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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
或是贞洁
或是虚荣
或仅仅是不可一世
因此,所有的女人都可能遇到下面这些烦恼。
有的丈夫纯粹靠合法性提供的机会而得到了自己的妻子,他们狂喜到生怕大家弄错了人,竟急急忙忙给妻子做上标记,就象木材商给放排的木材做上标记,或贝里地区的牧主给羊群做上标记一样。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中象古罗马人那样给他们的妻室取一些动物的绰号,直呼她们:
“我的母鸡”,
“我的母猫”,
“我的老鼠”,
“我的小兔”,
或转到植物界,叫她们:
“我的白菜”,
“我的无花果”(仅限于普罗旺斯地区),
“我的李子”(仅限于阿尔萨斯地区),
从不叫:“我的鲜花!”请注意这种审慎;
或,——这就变得更有分量了!
“我的婆姨”,
“我的娘”,
“我的女儿”,
“老婆”,
“我的老姐姐”(妻子极年轻时),
有些丈夫竟冒昧使用一些不怎么正经的绰号;诸如:
“我的叭儿狗”,
“我的小窝儿”,
“身段儿”,
我们还听见一位以丑陋著称的政治家叫他妻子:“母母特”!
“我宁愿他给我一记耳光,”这不幸的女人对她的女邻居说。
“可怜的女人,她真不幸呀!”“母母特”走了以后,这位女邻看着我说。“她和她丈夫一起去社交场合时,她简直如坐针毡,她老躲着他。在一次晚会上,他竟搂着她的脖子说:‘唔,来吧,我的胖女人!’”
人们认为一桩著名的砒霜毒杀亲夫案的起因在于死者的妻子在社交场合不断受到不得体行为的伤害①。那个丈夫原本是凭借民法得到这位太太的,他不是拍拍妻子的肩就是出其不意地给她一个响吻。他还对她公开表示温存,说一些粗俗不堪愚蠢可笑的大话,只有生活在法国穷乡僻壤的野人才懂得这些粗话的奥义,而这些野人的习俗却鲜为人知,尽管小说博物学家们作了极大的努力。
①这里指拉法热事件。一八四○年玛丽·卡佩尔被控用砒霜毒死丈夫拉法热。在起诉过程中证实拉法热行为粗俗,他敏感温柔的妻子自结婚之初便受到这种粗俗行为的冒犯。
据说,这种令人反感的局面受到了头脑清醒的陪审员们的重视,因此,根据减轻罪行的情状,被告受到了较轻的判决。
陪审员们议论说:
“对此类夫妻之间的犯罪行为处以极刑,这未免有些过分;一个女人受到如此粗暴的对待是完全情有可原的!……”
从维护高雅风尚考虑,我们对此感到无限惋惜:这样的理由竟没有被普遍承认。为此,连上帝也希望我们这本书成为畅销书,这样,妇女便会得到她们本应得到的皇后享受的待遇。
在这方面,爱情显然比婚姻更为优越,爱情将不得体的行为引为骄傲,有些女人还专门寻求这种不得体,设法促成这种不得体。没有冒昧做出几件不得体事情的男人活该倒霉!
一声失去理智的“你”包含了多少痴情哟!
在外省,我曾听到一位丈夫叫他妻子“我的轿式马车”……他妻子十分高兴,一点看不出这叫法有什么可笑之处。她管丈夫叫她的孩子!因此,这如胶似漆的一对全然不知世上还存在烦恼。
正是观察了这对幸福的夫妻,作者才得出这样的至理名言:
箴言
要想夫妻生活美满幸福,必须是才华出众的男人娶一位温柔聪慧的妻子,或者是——这种偶然的情形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普遍——双方都愚蠢之至。
这个用砒霜医治受伤害的自尊心的有点过分出名的故事证明,确切地说,在夫妻生活中,妻子没有“小”烦恼。
箴言
男人靠行动生活,女人靠感情生活。
然而,感情随时可能使小的烦恼变成大的不幸,或变成生活的毁灭,永恒的厄运。
由于对生活和社交界的无知,卡罗琳娜尽管一开始作出些蠢事(请读《新发现》)造成了她丈夫的烦恼,阿道尔夫却跟所有的男人一样,总会在社交活动中得到补偿:他来来去去,出出门,做做生意。然而对卡罗琳娜来说,一切的一切都在于爱或不爱,被爱或不被人爱。
不得体的行为是同性格、时间、地点一致的,仅举两例便足以证明。
下面是第一例。
一个男人天生肮脏丑陋,身材极不匀称,遭人嫌恶。还有些男人,而且往往是富有的男人,由于某种未被人注意的体质,一天一夜会弄脏好些新衣服。他们生来就令人讨厌。总之,一个女人做不到只当阿道尔夫这类人的配偶,这是够不体面的,因此,象卡罗琳娜这样的女人早就要求取消称呼“你”的时髦习惯,而且要求建立妻子尊严的一切标志了。五、六年以来,社交界已习惯于这类规矩,它注意到费迪南二世①已经上台,所以它认为夫人和先生尤其应当分居。
一天晚上,先生当着十个人的面对他妻子说:
“卡罗琳娜,把小镊子递给我。”
这说明不了什么,但又说明了一切,这是一次家庭革命。
“亚玛迪-公共马车”德·吕斯特拉克先生跑到德·菲什塔米奈太太家,他竭尽风趣之能事,公布了这小小的一幕。德·菲什塔米奈太太模仿赛莉梅娜②的神气说:“可怜的女人,她陷入了什么样的困境呀!”
①指女人有了第二个情夫,卡罗琳娜的第一个情夫叫费迪南。
②赛莉梅娜,莫里哀的《恨世者》中的人物,一个美貌然而虚荣、尖刻的女子。
“噢!八个月之后我们便会知道谜底,”一个老妇人说道,她如今除了说坏话再也没有别的乐趣了。
没有人对您谈及卡罗琳娜的困窘,您已经猜到了。
下面是第二例。
在巴黎附近的一幢乡间别墅里,一个极讲究的女人正在对她身边十二个或十五个人愉快地说个没完没了,这时,她丈夫的贴身仆人走过来咬着她的耳根说:“先生刚到,太太。”
您说说,那该是多么令人不快的局面。
“好的,伯努瓦。”
在座的人都听见了车轮滚动的声音,大家都知道先生从星期一就呆在巴黎,这件事发生在星期六下午四点钟。
“先生有急事告诉太太,”伯努瓦又说。
尽管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只须看看女主人的脸色由孟加拉玫瑰红变得象大丽花一般绯红,就非常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她点了点头,继续说着话。不一会,她借口去了解她丈夫在一家重要企业投资是否顺利,总算离开了周围的人。不过,她显然对她的阿道尔夫不尊重她请来的客人感到恼火。
女人在青春年少时都愿意自己象神只一般受到膜拜。她们崇慕完美,绝不愿去考虑自己现在正是大自然希望于她们的那种样子。
有的丈夫回到乡间之后干下的事更糟:他们同在座的人打了招呼之后便搂着妻子散步去了。他仿佛在同她谈知心话,接着便消失在树丛里。他们似乎迷了路,半个钟头之后才又走了出来。
各位女士,这一切对年轻妇女来说的确是小小的烦恼,不过,对于你们当中满了四十岁的人来说,这些不得体的举动倒是极有兴味的,连那些最一本正经的女人都会为此得意忘形,因为:
在她们青春将逝时,她们总愿意被当成有血有肉的人来对待。她们喜欢一切积极的事物,她们绝不愿去考虑自己已不再是大自然希望于她们的那种样子了。
箴言
羞耻之心是一种相对的美德,有二十岁时的羞耻心,有三十岁时的羞耻心,也有四十五岁时的羞耻心。
因此,当一个女人问作者她有多大岁数时,作者回答她说:“夫人,您正在不得体的年龄。”
这位三十九岁的可爱妇女过分炫耀她有个费迪南了,而她的女儿却竭力掩饰她的费迪南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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