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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1835)
①一八三五年巴尔扎克将《逐客还乡》、《路易·朗贝尔》与《塞拉菲塔》结集出版,总题目为《神秘之书》。
本书由分散在《哲理研究》三十卷十二开本中的三部作品组成,其使命是提供明确的宗教思想。在这部长篇著作中,宗教思想是灵魂。所以没有一点开场白,这本书是无法出版的。
本文作者正在试图描绘十九世纪的巨幅图画,既不会忘掉个人,也不会忘掉各行各业;既不会忘掉社会现象,也不会忘掉社会原理。此刻,十九世纪正受到怀疑的折磨。我请诸位注意,笔者在任何地方都不以怀疑的名义进行辩论:他只是看见什么,就描写什么。他发现一种情感,就将这种情感表现出来;他原封不动地接受事实,让它们各就各位,按自己的总设计图办事,对于一些自相矛盾的指责充耳不闻。他大步向前,对于人们那些木讷的推理完全无动于衷。一个角上有几块石头,这些人问他为什么这石头是方的;他在陶立克柱式檐壁的某一个排挡间饰上正在完成一个女人头像,这些人又问他为什么这块石头是圆的。他取整个社会作为自己作品的主题,正象别人从社会中取一个单薄的事件作为自己作品的主题一样。如果社会完美无缺,就根本不可能画出画来,只要唱上一首美妙的社会“哈利路亚”,①坐在宴席上吃完自己那份本堂神甫的薪俸就算完事了。但是,无论是一般人还是艺术家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然而我们会碰到一些批评家,他们看到作者在忙于画一个苦役犯,就希望他将这个苦役犯表现为象玛西永②坐在讲道坛上那样侃侃而谈。而在我这部作品中,每个人都是原样:法官就是法官;罪犯就是罪犯;女人轮流地或很讲道德或犯有罪过;高利贷者不会是一只羔羊,上当受骗的人不会是一个天才,孩子也没有五尺六寸那么高。登台表演的这千百个形象,大一统的千百种情境,将或真或假,搭配得或好或坏,光线照得正好或差一些,一切都杂乱无章或井然有序。这我都同意。但是,难道不该等到作品完成再鼓掌或骂人么?
①以“哈利路亚”开始或结尾的宗教颂歌。
②玛西永(1663—1742),著名宣教家。
这些话既非责难,亦非怨言。为防止巴黎人好奇,人们在正在为他们建造的高楼大厦四周围上木栅,上书:“闲人莫入”四个大字。这些巴黎人惯于如此,总是要说出个“为什么”。对此,作者已经耐心地顺从了。在这里将作者的一位好友(费利克斯·达文先生)①的若干见解重申一下,对于防止任何恶意挑剔实属必要。与舒昂党人抢劫共和国的车辆,伏脱冷以苦役犯的身分说话,德·玛赛用小青年的文笔写情书,德·莫尔索太太作为虔诚、孤独、沉思冥想的女人写信一样,路易·朗贝尔和塞拉菲塔的一言一行亦与神秘主义者的言行一样。这里我们已不在“风俗研究”部分,那是整个作品的第一部分,作者如实描绘社会现象;现在我们到了“哲理研究”部分,这是整个作品的第二部分,人类感情与体系均拟人化了。所以,塞拉菲塔,神秘主义的赤裸裸的纯粹表现,对于数学的见解不可能与科学院的见解相同;她可以是一切,但决不可能是法兰西研究院院士;如果她了解无限,那么,有限的量度在她看来可能就很平庸了。雕塑家走来对你说,他在大理石上雕出美人鱼之后,不得不加一个鱼尾巴,因为美人鱼的形象一旦为人接受,她就不能穿放荡女工的木底鞋了②。
①见费利克斯·达文在巴尔扎克启发下写的两篇导言:《风俗研究》导言和《哲理研究》导言。
②巴尔扎克要求创造神话并且超越现实主义规律来处理神话的权利。然而,透过天使的肖像,字里行间还是露出放荡女工的痕迹来。见《塞拉菲塔》。
这个见解十分天真,不过诸位还是会遇到许多人将作者当作疯子,疯到足以希望证明二加二并不等于四的程度。还有人会指责他是无神论。这些人会宣称,作者对自己写的东西一点都不相信,他是拿读者寻开心;有的人还会说这部作品不可理解。作者在这里要声明,他对于忙于扩展人文科学疆界的伟大天才十分尊敬;他十分喜欢直线,可惜他有些过分喜爱曲线①。但是,他之所以拜倒在数学的光辉业绩和化学的奇迹面前,是因为他相信,如果人们接受精神世界存在,最美妙的定理在那里没有任何用处,一切有限的计算在无限中都是无效的,无限应该象上帝一样,在其各部分都应与自己相似,圆与方相等的问题应该从中得到解决,这种可能性就应该将上天的爱给予几何学家②。再请诸位注意,对于斯威登堡和圣马丁提出的数学对人类总体幸福会产生影响这一见解,作者并未大逆不道提出异议。③但是,绝大多数人会站出来保卫人的神学,对神秘主义那遥远的光明有兴趣的只是极少数,所以作者在这里不能不站在弱者一边,哪怕成为经常是诽谤性的嘲笑的目标④。在法国,报纸杂志对于任何新思想都是贴上这类标签的。幸亏这些诽谤性的嘲笑在作者那里遇到的是人类盔甲中最坚硬的盔甲——蔑视!
①见《塞拉菲塔》:曲线是创造线,物质现实的形象;而直线是无限线,是精神世界的形象。
②巴尔扎克在写给韩斯卡夫人的一封信中,自称在数学问题上战胜了数学家,他用数的无限证明上帝的存在。
③巴尔扎克曾想将斯威登堡与牛顿相提并论。斯威登堡(1688—1772),瑞典人,早年从事科学研究,后来转向天启论。牛顿则是通过评述《启示录》寻找宇宙的秘密。
④巴尔扎克在致韩斯卡夫人的信中这样写道:“《塞拉菲塔》!这下子打得很重,这下子,我会受到巴黎人那冷冰冰的嘲笑,但是,这下子,我可打中了所有特权者的心脏!”在《塞拉菲塔》的草稿上,巴尔扎克写上了他这本书的对象是“出类拔萃的人”。
所以,怀疑此刻正在折磨着法兰西。天主教已经失去了对人政治上的统治,现在正在失去对人精神上的统治。不过天主教罗马倒台,至少需要泛神论罗马倒台同样多的时间。宗教情感将具有何种形式,其新的表现形式将如何?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是未来的一个秘密。圣西门主义者①曾认为,社会锁子甲最近暴露出了其最大的缺陷;在工业世纪中,他们提出了象格言一样实用、清楚,象账目一样神秘的宗教,一种拿破仑文明方式,象在禁卫军中每人按军阶排列一样,在这里,人的思想也要编组编队。在他们看来,竞赛似乎是推迟了,而不是输了。比起圣西门学派来,路德对人性是更聪敏的观察家。他明白,在审视时期,想建立一种宗教,就等于自称第二个耶稣,而耶稣不会重来。为了不伤害所有人的自尊心而将宗教灌输到每个人的脑海中去,必须有现成的一种宗教。所以他希望将罗马教廷引回原始教会的简朴上去。新教对此冷冷地加以反对。新教是保险箱的信仰,对巴雷姆②弟子极为有利的经济教条,反复衡量、研究过的宗教因为不具有神秘性而不可能有诗意,在福音书的盾牌下,它得胜了。
①圣西门学派形成于一八二五年,当时圣西门已逝世。巴尔扎克在这里与圣西门主义者保持距离,但他受过圣西门学说的影响,从作品中亦表现出来。
②巴雷姆(1640—1703),法国数学家。
神秘主义正是教理纯正的基督教。在这里,作者丝毫没有杜撰,没有提出任何新鲜见解。他将一些已被埋藏起来的财富放进作品之中,他潜入海底,取到了完整无损的珍珠,为他的圣母制作项链。神秘主义,最早的基督教徒的理论,荒漠中隐士的宗教,既不包含政府,亦不包含圣职。所以它一直是罗马教廷大规模迫害的对象。禁止费讷隆的著作发行,其秘密就在这里;他与博叙埃之争的关键也在这里①。作为宗教,神秘主义通过《启示录》的作者圣约翰直接起源于基督。
因为《启示录》是基督教神秘主义与印度神秘主义之间搭起的一座拱桥。印度神秘主义,相继成为埃及神秘主义和希腊神秘主义,来自亚洲,保存在孟菲斯,由摩西在他的《摩西五书》②中明确提出,保留在埃莱夫西斯、德尔法,为毕达哥拉斯所理解,为使徒之鹰所更新,又模模糊糊地传播到巴黎大学。到了十二世纪(见《逐客还乡》),西热尔③象宣讲科学中之科学一样在巴黎大学宣讲神秘主义神学。那时神秘主义神学是知识界的女王,四大天主教国家都希望得到她的青睐。诸位在本书中看到但丁来请这位大名鼎鼎的博士指点他的《神曲》。如果没有这位佛罗伦萨人④对他的导师表示感激之情的词句,这位大师恐怕已被遗忘了⑤。诸位在这里看到,神秘主义在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罗马教廷并不因此而惶恐不安,因为那时,中世纪美丽非凡的罗马权势极盛。神秘主义通过一些德国作者,其中最鼎鼎大名的是雅可布·博姆⑥,传播给居荣夫人、费讷隆和勃艮第小姐。后来,到了十八世纪,斯威登堡又成了其福音书作者和预言家。斯威登堡的形象高大到可与圣约翰、毕达哥拉斯和摩西齐名的地步。最近逝世的圣马丁先生是最后一位伟大的神秘主义作家。他到处将棕榈枝送给雅可布·博姆,让他得到比斯威登堡更多的荣誉。但是,《塞拉菲塔》的作者却将无可争议的优势给予斯威登堡,认为他比雅可布·博姆略胜一筹。本文作者坦率地承认,对雅可布·博姆的著作,他还一点都没有看明白。
①指一六九七年费讷隆的著作《圣徒警句》。该书引起博叙埃的异议并被教会禁止。
②《圣经》的首五卷。
③西热尔(约1235—1281),哲学家,持异端的亚里斯多德学派领袖,一二六六至一二七六年在巴黎讲学,此期间受到宗教裁判所传讯。后逃至意大利,发狂而死。
④佛罗伦萨人指但丁。
⑤见《逐客还乡》。
⑥雅可布·博姆(1575—1624),德国神学理论家。
本文作者认为,从法国文学来说,对于神秘主义这一宏伟诗篇保持沉默,并非什么光彩的事。如果这个空白不加以填补,哪怕是象本书这样予以并非尽善尽美的填补,法兰西文学五百年来头戴的花环上,就缺少一个花叶饰。笔者经过长期耐心的研究,冒险开始了最艰难的事业,这就是描绘严格施行斯威登堡规律所要求的条件的完美人物。可惜,他的裁判太少。其作品中无法克服的困难,投入神秘主义张开的无底深渊时所冒的危险,那些神秘主义者本人是看到并且试过的,可是如今谁来赏识?在法国,熟悉神秘主义科学或者仅仅了解那些在德国拥有成千上万读者的著作标题的人,能数得出几个呢?①必须从童年起就酷爱这个了不起的宗教体系,十九岁时就构思了一个塞拉菲塔,曾经幻想作一个有双重天性的人,已经为其雕像画好了草图,咿呀吟诵着会占去他一生时光的诗歌,才能在今天描绘出其骨架来。
①巴尔扎克已预见到他这部最优美的作品不会被法国人理解。
本文作者就这部著作应该说的话,幸亏还具有普遍意义。直到如今仍使神秘主义成为不可企及的国度的那带刺的篱笆,是愚昧。这是法国的致命弱点,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注意最优美的作家;在这里,但丁恐怕永远不会有勇气。宣布光明的人,自己身上只有黑暗,人们能理解吗?在知识界中被认为神圣的书籍,写得毫无章法,毫无辩才,用语那么古怪,以致可以读上一千页居荣夫人、斯威登堡、特别是雅可布·博姆的著作而什么也抓不住。什么原因呢?你们马上就会知道:在那些信徒眼中,一切都已显示明白,而他们的著作不过是满怀信念的呼喊、为使快感持续不断而哼哼的爱情诗、面对美景情不自禁发出的赞叹而已!你们简直可以说,那是整个下层民众夜半看见焰火腾空而起时发出的喧嚣。虽然狂乱的句子奔腾而下,但是,人的头脑从这自天而降的浪涛中将其内容钓上来以后,便会发现,其整体精彩之至,论据如雷贯耳。请诸位设想一下极目望去尽收眼底的大海,它使你心花怒放,心旷神怡,如醉如痴!如果你在一个海角上,你俯瞰着大海,阳光赋予它的面容,向你诉说着无限。可是一旦你到海中去游泳,一切都模糊不清了:你看见的大海到处都一样,你看不到地平线,到处是浪涛,到处是墨绿,大海那单调的嗓音使你厌倦。因此,为了对这些令人头晕目弦的书籍中显露的无限产生一种直觉,你必须登上海角;那时你觉得上帝的精神就在水上,你看见了照亮水面的精神太阳。直到如今,神秘主义所缺少的,正是形式,正是诗意。圣彼得将天堂的钥匙和抱在圣母怀中的婴儿耶稣指给大家看了以后,人群就明白了!于是天主教就存在下来了。狡猾的圣彼得,高级政治家,政府要人,战胜了圣保罗这个神秘主义之狮,正象圣约翰是神秘主义之鹰一样①。
①巴尔扎克已预见到他这部最优美的作品不会被法国人理解。
如果诸位能够设想出斯威登堡著作中千千万万的命题,从这些命题中又产生出别的命题,犹如大海的波涛;如果诸位能够想象出所有这些作者笔下所呈现出的无边无际的荒原;如果诸位愿意将极力把这些杂乱无章的语句海洋纳入逻辑世界的人,比作极力在黑暗中察觉一丝光明的眼睛,诸位就会欣赏本书作者的研究,欣赏为了赋予这一学说一个形体并使它能为麻木的法兰西人所接受而付出的辛劳。麻木的法兰西人希望推测出自己不知道的事,也希望知道自己推测不出来的事。本书作者早就预感到,这好比是写一部新的《神曲》。可叹!按这个速度,得用上一辈子的时间,而他过的生活又要求他进行其他研究。于是他失去了速度的优势。毫无节制的诗歌,可能就是一种无能?很可能,作为一个渺小的散文家,他只是向某一位伟大诗人指明了主题!我们的国家不得不沿直线跑,就象车厢在铁轨上一样。说不定,神秘主义置身于我国那样讲究实际的语言中,会在这个国度里出奇制胜呢?
《逐客还乡》是这所高大建筑正面的列柱;在这里,中世纪神秘主义的概念如实地显现出其胜利姿态。《路易·朗贝尔》是从行动上表现的神秘主义,通灵者朝着他的幻觉世界走去,由行动、自己的意念、自己的气质引导到上天。这是通灵者的故事。《塞拉菲塔》是当作真实、拟人化、从一切效果来表现的神秘主义。
于是,在这部书中,最不可理解的学说有了一个头,一颗心脏和一些骨骼,神秘主义者的圣言在这里也有了化身。总而言之,作者尽力使这个学说引人入胜,象一篇现代小说。在大自然中,有些物质如果赤裸裸取出服用,会象雷击一样致病人于死命。医药科学使这些物质与人体衰弱的程度相适应。
对作者,读者及其主题,也是如此。所以作者希望信仰者与通灵者都会原谅他将塞拉菲塔的双脚置于地球上的污泥之中,以利于她使这一高尚的宗教家喻户晓。作者希望上流社会的人,受到形式的吸引,能够理解斯威登堡双手上举指出的未来;希望学者们如能接受有一个精神和神只的宇宙,他们将会承认物质宇宙的科学在那里毫无用处。对于诗人们,作者是否因为将一种学说诗化了,尝试了这种学说的神秘而且给它添上了翅膀而需要请求他们原谅呢?对于一位在不信教的时代里试图写一部关于信仰的著作的作家,不论发生什么事,那些既不是学者,又不是诗人,也不是通灵者的人,总不至因为他使一个埋没在无知中的体系具有了形体而责怪他吧!
作者在这里不得不指出,《路易·朗贝尔的心智历程》与已出版的前两版毫无相同之处,作品的结构就是证明。这一次,作品长度是原来的三倍。他还要补充一句,那就是他花费了同样多的精力和金钱,要让这前两版从商业流通领域中消失,而别的作家这么做为的是传播自己的作品。对于十八开本的第二版,他几乎完全成功了,这第二版消灭了二百本左右。至于第一版,他只失掉三百本。批评界总是迫不及待地去挑错,实际上改错用掉作者的大部分时间。这一次,如果不是居心叵测,批评界恐怕就只能在这一版以外的地段上对他进行攻击了①。无疑,在《塞拉菲塔》中还会遇到不尽完美之处。可是,为什么通过书店不景气而体现出来的物质需求,作者唯一的生活来源,要无情地催逼他呢?我们再也不处于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宣称艺术家免除一切公益费用和一切捐税的钢铁世纪,也不再处于弗朗索瓦一世给拉斐尔送去盛满金币的金钵而不向艺术家的画笔提出任何要求的不幸时代了。如今,我们处于被惩戒委员会审判的威胁之下;如今,我们的创作被当作商品,却既得不到对卡赛尔灯②和若尔热锁③的保护,也得不到因为糖制品大量出口而对哪一个部颁发的出口奖。作家是生物学家忘了分类的一群蜂,法律承认,品尝这蜂巢的蜜仅仅是为了赋予自己将蜜拿走的权利。对任何一个法国作家来说,通宵达旦苦战,创作进展神速,构思巧妙,都不能代替从前君主给予艺术和文学的免税。诸位知道为什么吗?比利时偷儿将损害法国书商的利益非法卖掉三千册《神秘之书》,而且正是在这部作品有读者的国家出售④。出版商的破产直接影响到书的作者。如果法国的作家、学者、法学家不受到无耻的盘剥,自然,他们奉为主人的公众就会慷慨地酬报他们。许多作家迫于生计卖身投靠现政权,如此可耻需求的例子,在昨日刚刚上台的自由主义治下,已经远比这一政权所打倒的君主制统治下为多。希望自由生存的人饱受痛苦。如果诽谤不坐在他家门口等待着他的棺材出来,以便用辱骂给他送葬,那就算是万幸了!
①在草稿中,巴尔扎克小心翼翼地承认他直接借用了圣马丁的著作,但是这种借用,他只承认了一部分。后来有人指出巴尔扎克一字不漏地抄了《欲望的人》中整整一页。
②卡赛尔发明了一种机械灯,放松弹簧将油升高。
③若尔热发明的锁与菲歇的发明相竞争。
④此事确有其事。但是法国书商在这些事情中也并非完全清白。巴尔扎克因比洛兹向圣彼得堡书商提供《幽谷百合》及《婚约》的未修改稿而不得不向他提起诉讼。一八三六年十月三十日,巴尔扎克在《巴黎纪事》上发表了《关于文学产权和盗版问题》一文。他在文学家协会内部亦极力保卫作家的权益。一八三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他成为该会成员,一八三九年三月二十四日他成为该会委员会委员,八月十六日被选为该会主席。
如今知识界对七月王朝的用人不当已经有了评断,因为一位大臣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正在文字生涯(该大臣在此生涯中则惟拾取权势而已)中奋进的年轻人泄气;他听任布鲁塞尔对他们施行抢劫,还讥笑他们的事业和计划屡遭失败。
这一讥笑本身,等于宣告赦免那些靠吞噬上当受骗者而巧妙致富的人,这些人当然也赦免自己。如果说大臣背叛了文人,教授也背叛了良知①:在任何原理中,自然总是酷似自然界本身的;无益文学萌芽的数量之大是精神生产的需要,正如一条鱼甩出几百万卵,才能生出几条鱼来,是动物传宗接代的需要一样。当内政大臣给自己的一个熟人找个闲差,将他安置在乳母办公室的时候,我们希望他不要躲在自己同事②的身后,并且抱怨出生数量太大,责难母亲们没有个个都给法兰西生出天才人物、历史教授来。如果说,内阁中有三个文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公爵,文学的物质利益竟然遭损的话,我们就得等待圣弗卢尔的锅匠或者奥日山谷的几个放牛人进内阁了。这些人虽然不懂艺术问题,说不定还能懂商业问题呢!
①巴尔扎克在这里猛烈攻击一八三五年三月十二日组成的布罗格利公爵内阁,特别是任内政大臣的历史学家梯也尔,任公共教育大臣的历史学家基佐等人。巴尔扎克在此揭露的“文人”和“教授”,正是基佐,他在起草镇压性法律上起了重要作用。梯也尔也支持这些法律。这些法律于九月九日投票通过,限制新闻和戏剧自由,并将新闻罪提交特别法庭贵族院审理。
②这里的“同事”是指基佐。从这时开始,梯也尔又与基佐公开争风吃醋。巴尔扎克后来站在基佐一方,反对梯也尔。
请诸位不要误会,这些话主要不是为本文作者自己说的,更主要是为准备完蛋的崇高智者说的。这些话也是对勇敢的人说的,他们还年轻,将身体裹在大衣里,也将失望藏在大衣里。诗人,他们是不会反抗的!他们只会默默地死去。那么,就请不要对自杀进行中伤,而为自杀竖起一个祭坛吧!请在上面刻上Diisignotis几个字。
一八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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