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九回 擦肩夺取青釭剑 劈面枪挑赛猿精
|
那末前面来的究竟是哪一个呢?此人双姓夏侯,单名一个恩,本领不大,身价不小,乃是曹操身旁最宠爱的阿侄。自从昨夜曹操不见了赵云,他一方面布置好绊马索、地菱钉、陷马坑,准备让赵云出山套中计,将他活擒;一方面命侄儿夏侯恩陪伴在大帐中饮酒。不知不觉一夜将要过去了,曹操年已五十四岁了,年龄大些的人,血气比较衰弱,一夜不睡,倒亦还好。旁边的夏侯恩感到疲倦了,要想辞别自己阿叔,准备回帐去安睡。这时,有个小兵来报军情说赵云在山套之中寻找他的主母、小主。曹操命小兵退下。
他想,我早已准备活擒于他,因此,我正等着他来自投罗网。旁边夏侯恩听到此言,马上忘记了疲倦。他想,人家背后经常讲我夏侯恩狐假虎威,盛气凌人,皆是仗了阿叔丞相的势。好象我一无自立之能,从未立过功劳。因此心中有点忿忿不平。但是说到立功吧,小者我不愿,大者也无能。现在一听,机会难得。若能拿到刘备的家眷,那真是功劳非小。想我本领虽小,捉拿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那还绰绰有余。功劳既大,又是非常容易。嗯!叫你们这般大将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无用之辈!对!这个机会不可放过。夏侯恩啊,若然你昨晚赶进山套,可能碰到好运道,现在时过境迁,就没有什么便宜给你占了。但是又恐叔父不同意我走,一想,有了。他便对着曹操连打几哈欠,伸了几下懒腰。曹操在旁看得清楚,开口便问:“侄儿,怎样了?”
“小侄倦了。”
曹操想,我命你相伴到现在,你也够疲劳了。俗话说:“一夜不睡,十夜不醒。”年轻人,血气方刚,我倒把你忘了。因此立即吩咐:“侄儿,快去睡吧。”
“小侄告退了。”实际上寻死路去了。
曹操哪里知道,他一点也不想睡,出了大帐又是生龙活虎,精神特别好。然后对旁边小兵一声令下:“来,与我带马!”
夏侯恩向来靠着曹操的势力,耀武扬威,架子很大,曹兵见他都有气。现在听见使唤带马,心想,你的气派太大了,睡觉还要带马?这里到寝帐又没有几步路,就是爬末,也不消多少时间。
“公子爷,你去睡觉还要带什么马?”
“哪个要睡觉?谁人要睡觉?”
“那你不是去睡觉,带马何干?”
“公子爷要前去捉拿刘备的家眷。”
“什么?你要去捉刘备的家眷?嗳!你要知道有赵子龙,有赵子龙啊!”
曹兵一面对他说,一面翘起了一个大拇指,示意他,赵子龙了不得!公子爷想,我又不去同赵云交战。但是在小兵面前还要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赵子龙?我公子爷不怕他。速速与我带马!”
小兵想,倘然把马带给你,出了事情,我们吃罪不起。因此回夏侯恩说:“我们去禀报一下丞相,然后再带马给你。”
夏侯恩想,我就是不要给丞相知道,所以推托去睡觉,若被叔父知道定然不放。因此他对小兵面孔一板,腰中抽出宝剑半口,威胁他们道:“你们不带马,我先把你们的狗头拿下!”
曹兵本来与他不睦,心里想,他不听说话,那就让他去,劝他不听,我们也尽到了责任。因此,一个小兵就将马儿牵了过来:“好,公子爷,你的马在这里。”
夏侯恩剑入匣,上了马。立即命令:“来,将我的长枪拿来!”
小兵并不多说,便把一条竹竿枪拿给他。原来他用的一杆长枪,是用一根较粗的竹竿,外面包一层铁皮,前面装一个枪头,全重不满十五斤。用这家伙,真是“少爷的本领”。公子爷抱枪拍马而去。手下小兵立即进帐报禀丞相:“报禀丞相,不好了!”
“何事惊慌?”
“公子爷夏侯恩他不是去睡觉,而是要去捉拿刘备的家眷。小的对他说,赵子龙本事了得。少爷说,不怕。我们不带马,他要把我们的脑袋拿下。因此无奈,只能带马扛枪。他已去了。请丞相定夺。”
曹操听完,叹息道:“侄儿啊,你真是小儿见识,你有何能去捉拿刘备的家眷,更谈不上与赵云交战了。子龙昨天在此的打法,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现在上去,分明是上前送死!这个阿侄曹操最欢喜,胜过自己的儿子。因此立即下令,命中军帐上河北将张郃前去相救。哪知道,张郃还没有来得及赶上,夏侯恩已经身首相离了。
现在赵云见一员曹将埋头冲来,自己扣住马匹,对临近的夏侯恩一声喝道:“来者贼将,与我住马!”
其实,曹兵连声高喊拿赵云,目的是喊给夏侯恩听,意思是:赵云来了,你可以住马,不能再-上去了。目前夏侯恩听见对面有人高喊,抬头一看,只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员大将,浑身血迹,手抱长枪,不问可知是赵云。这突如其来的相遇,使他全身一凛,一下子捉摸不定,又想逃走,又想动手,结果连马都来不及扣住,自往子龙马前跑过去,同时要紧起长枪朝子龙打来:“赵云招枪。”
“嗖”的一枪刺了过来,枪风很小。子龙知道此人平时很少上阵,看他手忙脚乱,而且也不通名姓,上来就慌慌张张地戳了一枪。尤其见他的枪刺过来,一无分量。子龙起初不想招架,准备用一条手拖住他的枪,问明他是谁,然后放他逃生,因为杀掉你,也算不得我的本领。照你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上阵交战的。不料这贼子的枪直刺阿斗的脑袋。其实他心慌意乱,根本没有见到刘禅的小脑袋。子龙眼明手快,认为我打到现在,就是为了他。你竟心狠手辣。赵云便起手中长枪招架,喊声“贼将且慢!”
只听得“啡”的一声,夏侯恩的竹枪飞出双手。他的坐骑一直没有扣住,所以向子龙右边擦肩而过。赵云认为他本领平常,逃走倒很快。不能放走他,一定要拖住他问个明白。子龙手脚麻利,看见他擦肩而来,子龙左手执枪,起右手,准备在他后面把他拖下马来。
子龙看准目标,“扎”一把抓住。吔!没有抓牢衣领,却抓牢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一下子倒又拉不下来,赵云再往左右摇动,这东西又很活络,很快地把这个柄推向右边,再用力一抽,只听得“哐”一声,一道雪白的光射了出来。子龙也来不及看手中拉着的是什么东西,只见眼前随着一道白光后,夏侯恩这颗脑袋,象烂熟的瓜一样滚到地上。夏侯恩的马还在向前跑着,他头颅落地以后,身体仍旧没有移动,颈项之中没有一滴血。赵云想,这套本事倒少见。直到战马蹿出两三丈路之后,才见颈项之上鲜血冲出,然后身体跌下马来,溜缰马跑了出去。赵子龙一下子莫名其妙,他小心地将抓住东西的右手,从后面移到前面,只见寒光闪闪,雪白锃亮,一口青釭剑,“哈哈”,子龙想,我送给王德的一口宝剑,远远及不上这口“青釭”。原来,曹操有过两口宝剑,一口名谓“巨阙”,一口名谓“青釭”。宝剑一般是三尺长短,他的两口剑,都要三尺六寸半,比一般的剑长出六寸半,而且是锋利无比。丞相认为都挂在自己腰里,不太象样。后来想到自己侄儿夏侯恩,终日伴在我身旁,放在他的身上,也等于悬在自己腰里。因此一口“巨阙”宝剑,曹操挂在自己腰中,另外一口“青釭”剑,用一根丝带结在他的背上,所以夏侯恩亦是个有名的背剑小将。刚才他与子龙擦肩而过,赵云最初是一把抓住的剑柄,可是两人背对背。因此夏侯恩背上的剑柄处在子龙的左面,赵云把剑柄推向右面,由于是用丝带所结,比较活络,宝剑被子龙一抽出匣,剑头在夏侯恩颈项之上一勒──这种好剑,称为吹毫断发,剖金切玉,削铁如泥,剑光到,头落地,杀人不见血。
虽然剑光到,头落地有些夸张,不过好的武器一下将头砍下,血要回一回心,然后再蹿出来,所以称到杀人不见血。马儿蹿出去两三丈路,只不过几秒钟,血蹿人倒。子龙方始明白其中道理。子龙便将此剑入匣,不料露出六寸半“青釭”在外面,因为子龙的剑匣只有三尺。是否下马去把死尸身上的剑匣解下来呢?一想,不必了。在这乱军之中,人不离马,枪不离手。好得三尺在匣中,也绝对不会掉下来了。让子龙夺剑而去,暂且不谈。
且说张郃随后赶到,只见公子已经身首分离。一面命小兵将尸体拖回去成殓,一面禀报丞相,把剑匣送上。曹操听说剑被赵云夺去,他倒反而感到满意,认为这种好剑,只有挂在赵子龙这样的大将身上,方才显出英雄本色。放在夏侯恩的背上,充其量是摆摆样子。现在曹操把剑匣放好,打算等到子龙投降以后,再将这匣赠送于他。这说明曹操确实爱才。
赵云刚夺到“青釭”剑后,只见面前有两三个曹兵在喊叫:“捉拿赵子龙!”一面喊,一面看见子龙便泼开两腿而逃。赵云被曹兵叫得心烦意乱,便拍马追了上去,曹兵连喊带跑地奔进后营。
后营有一大将,他坐在马上不分高矮,立平地九尺九寸多,将近一丈。脑袋恰似斗口大小,两条百脚浓眉,一对蟹壳眼睛,狮子大鼻,一张阔口,两耳招风,腮下黄须蓬蓬松松,浑身金盔金甲,头上一根雉尾高挑。中原人插上雉尾便是两根。因为他是番邦将,头上只插一根,颈项之中狐狸尾倒挂,手执两个“人”。──《三国》之中用人的,共有两人,一个是用活人,乃是典韦;一个是用死人,即用一对家伙是铜人。铜人分为三等:第一等铜人,每柄一百二十斤,一对便是二百四十斤;二等铜人,一对一百八十斤;三等铜人,一对一百二十斤。铜人是短武器,每柄只有三尺三寸长。头等铜人双手合掌在面门;二等铜人双手合掌在胸前;三等铜人双手合抱两腿。铜人那三寸长的头发,便是一把尖刀。铜人一条左腿圈起,一条右腿伸直,也称为独脚铜人。大将的手便抓住铜人的一条右腿脚踝骨上面。此人就是赛猿精──辽邦公孙王手下的大将。赛猿精并非他的大名,是个绰号。《三国》中,有姓无名,有名无姓,无名无姓的都有,他便是一个无姓无名的人。加上他面目狰狞可怕,又象猿猴,所以如此称呼他。然而这家伙十分骄傲,在家乡看不起所有的番将。此番曹操下江南,各路调兵遣将,一角文书到辽邦,命公孙王派兵一万来接应曹操。由于赛猿精本领还算大,眼界却太高,故而公孙王趁此机会命他带兵三千去襄阳见曹操,让他见见大场面,他随后便到。赛猿精一到襄阳,曹操见他身材魁梧,本领也好,便十分器重于他。而这番邦之将又比较愚昧,他把曹操手下的大将,都不看在跟里。那些文武兼备的曹将也不与他一般见识,而那些勇而无谋的匹夫不服气了,来到丞相面前,提出要与赛猿精比武较量。丞相在这种地方老资格,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自己人比武,总没有好收场。俗语说:“槽坊里相打,酒甏头倒楣”。因此赛猿精到了此地长坂坡,曹操便把他放到后营上。
赛猿精听说赵子龙冲营,把曹操手下大将杀去了无数,他连连叹气。旁边曹兵听他如此长叹不息,要紧问他:“大平章,你为何叹气?”
“这班曹将皆是饭桶!”
一个匹夫之辈,开口便把大家都得罪进去。你说曹将都是饭桶,那末这般曹兵算是什么呢?结果弄得曹兵部同他有气,说道:“大平章,曹将都是饭桶,你如何呢?”
“并非俺夸海口,要是赵云到此,俺便可让他一只手。”
你是番邦大将,他们都是曹兵,当然臂膀都往里边弯的,不见得帮你番将。曹兵们心里想,看你本领大到什么程度,居然与赵云交战,可以让他一只手!那末好吧。这些曹兵也做得出,他们特地来到战场上寻找子龙。他们连喊带逃,就把子龙引领到后营,直奔赛猿精面前:“大平章,赵子龙来了。请你让他一只手。”
赛猿精一看,来者身材矮小,根本不在话下。便对子龙大喝一声:“呔!赵子龙,你与我住马!”
子龙扣马,抬头观看,对面的贼将生得如此高大,倒是第一次看见。不知他姓甚名谁,便喝道:“唗!从奸贼将,通下名来。”
“呔!赵子龙听了,俺便是辽邦公孙王驾前一等兔儿、头等哈哈番、特等大平章赛猿精。”
子龙一听就明白,原来是个番邦贼将,一连串报了这么多的名堂,叽哩咕噜,不知道讲些什么。但是心里有数,这个贼将官衔倒很大,便笑道:“哈哈!原来是番邦的贼将,你与我放马较量!”
这时曹兵都在罗唣:“大平章嗨,你要让他一只手哎!”
赛猿精想,我一只手要赢他,尽足够矣。因此便把左手这柄铜人放到背后,起右手那柄独脚铜人左右一荡,用力往子龙面门上打去:“呔!赵子龙,你招打!”
“呼”风声起,打过来。
子龙便起手中长枪招架上去,喊一声:“且慢!”
只听得“嚓──当──”赛猿精的铜人盖在子龙枪头之上动都不动。“哈哈!”番将放声大笑,对左右曹兵看看,怎么样?我说曹将都是饭桶,你们看,我一家伙下去,赵云他动弹不得。这许多曹将都被他枪挑,岂非叫人好笑!
子龙心里明白,番邦贼将是个勇而无谋的家伙。我一下子要将他枪挑是不可能的。先要将他的精力盘去,然后给他吃枪。蛮力往往一上来大,但是经不起多盘的,所以子龙将长枪点住他的铜人,并不十分用力,让他使劲地用力盖住自己的枪。两柄武器互相挺住。互不相让,两只战马来回打转,从前马战,上面大将归大将打,下面马归马跑。等到子龙觉得番将钢人上的分量略为小一点,便用力一掀,只听得“当啷”一声,赛猿精的铜人被子龙掀开,赵云便连手一枪,直刺他的咽喉。赛猿精的铜人荡出去以后,一下子来不及收转,见长枪刺过来,怎么办?回过头来对自己的左手看看,心想,我这条手到现在还不用,难道叫我等死吗?让他一只手,不要让出了一条性命,还是识相点好。因此起左手擎起铜人,望准刺来的枪上,用力招架上去:“且慢!”
“当啷!”一条长枪直荡地荡出去。“啊!”子龙不防他背后突然起铜人招架。赛猿精迅速收回右手铜人,往子龙当顶又打了下来。这样,他左右开弓,连连出击。子龙想,既然你有两柄家伙,那我暂且只招架,不还手。所以重新收转长枪招架。等到招架了右手铜人,再招架左手铜人……这样反复多次地一来一往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时,曹兵看见赛猿精将两柄铜人都用了起来,大家趁机起哄:“呔,大平章哎,你说让他一只手嗨!现在怎样两只手都出来了?我看你三只手也打不过赵子龙的!”
“\哗──”一片罗唣。赛猿精明白,照现在这样局势,虽然我左右出击,但他招架有序,一点都伤不着他,倘然他回手,恐怕双手招架都来不及,如何饶他一只手?因此面皮老老,只当没有听见。就这样,赛猿精狠狠地一下连一下地打着子龙。不出子龙所料,番将越打越无力,力气渐渐减退。前后大概打了近百下。子龙觉得枪头上吃着的分量,与起初要小得多。赵子龙起手中长枪,招架连同回手一齐来,用足平生之力,往他击来的右手铜人上“当啷”招架上去,赛猿精右手铜人荡出去;要想收转左手铜人,子龙很快收转长枪,往他刚想收回的左手铜人上用枪尖一点,然后掉转枪头,直刺赛猿精的咽喉,喊一声:“贼将去吧!”银枪“嗖”地一‘声,向他颈项刺来。这时,赛猿精的两柄铜人都被子龙在一刹那之间招架,他见长枪刺来,无法招架。“啘嘿!”晓得上当了,要紧把自己的身体在马上往后一让,让得快,子龙的长枪没有刺,和他咽喉,就在他额尖之上,象八级钳工师傅的锉刀,重重地锉了一锉,戳得穿冠断发,额角上锉去了一块皮,血流满面。这家伙吼叫连连,圈马便逃。
子龙并不追赶,因为心中有事,听以无心恋战,急忙往中军营而去,找寻文聘。子龙还不知道文聘已被调离的事情。
再说赛猿精,吃了一枪便逃。《三国》之中,有两个人都吃到他的枪,一个就是这赛猿精,吃了枪走好运,曾做一家大都督;再一个,到了赤壁之战中,江东大将甘宁,被子龙搠了一枪,他的运气一下子全被搠光,到死也没有干出大事情来。现在,番将见后面赵子龙没有赶来,方才扣马,把一对铜人架好。起手在额头上一摸,湿漉漉;对手上一看,鲜血淋漓。“啘唏!”叹口气,今天真倒楣,上了曹兵的当,差点赔了命。连忙把头盔除下来,在马头上一套,取出身边的金疮药,自己动手,敷上额头,再把身上这件战袍的丝绸夹里扯下来,包在头上。感到鲜血还在渗出来,再扯一块夹里重新包上。一时血难止,要想再扯,一看,已经全部扯光了。他想,吃了败仗,面子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夹里呢?只好勉强把头盔戴好,坐在马上呆呆地想,到哪里去呢?
回去见曹操,定然被曹兵曹将取笑,何必再去受他们的白眼和怨气!那末回辽邦吧,那更去不得。说来在家乡狠天狠地,一到外面就被小将赵云刺得狼狈不堪。更无立身之地。赛猿精非常要面子,想想还是另找生路吧。因此他不别而行,究竟到哪里去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再说。一路之上倒也辛苦,上饭店,住客栈。身边的钱用完了,便把头盔卖了;卖头盔的钱吃了,把甲卖了;用完了,再把战马卖了;战马用了,把腰间的辽刀卖了;又把辽刀吃了,他一路之上卖卖吃吃,倒也痛快!世界上是有这种不上心事的人。就这样,卖到最后,实在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卖了,他问讯此地何处,有人告诉他是东川。好家伙,赵云的一枪竟把这番将挑到东川去了!
当时,东川乃是汉宁王张鲁的地界,他正在招兵买马。赛猿精心里想,我三百六十行,除了当兵,还是当兵。便投到军前。张鲁见他不象个兵,一开始就给他个偏将,他还立了很多大功,回来封为大将之职。不久东川的大都督死了,张鲁便命赛猿精任此职。你想,他岂不是吃了赵云这一枪,交上了大鸿运?爬上了都督的宝座!不过,赛猿精当丁东川的都督后,每逢他一早升堂,他一坐出来,便非常郑重地表白一下:
南征北战立大功,好比当年楚重瞳。
──重瞳,便是两个眼黑:据说楚霸王项羽,每只眼睛部有两个眼黑,两只眼睛便是四个眼黑。因此称重瞳。
执掌东川兵务印,只怕常山赵子龙。
这家伙一世就怕子龙。但是五年后,即建安十八年,子龙进了西川。赛猿精奉命侵犯西川葭萌关,被子龙用落马金钱枪挑去。到时再提。
子龙自从救到了小主刘禅之后,出山套,夺青釭、战番将,一直没有找到中军大营。所谓三冲当阳,关键就在第三冲上,赵云要想冲出曹营,这是何等的不容易。明知你赵云本领大,但是自有那不怕死的人,还要想在赵云身上找些便宜,阻挡去路。因而赵云也不得不枪挑钻打。所以赵云在乱军之中,一直不能认定一个方向:刚巧看准中军营,一打几个照面,又迷了方向。继枪挑赛猿精后,赵云又枪挑石牌楼,压死公孙王,枪挑辕门十将等等,一连杀去一大批曹将。这里让赵云厮杀,暂且不提。
子龙在后营厮杀,一场更大的、更危险的恶战,也就是长坂坡中最大的拚杀,将在前营发生。
前营,三百辆粮车正“咯啷!咯啷!”向大营而来。这种粮车比较大,每辆车子上要装载粮米十石。四个轮盘,两前两后。车前,两个小兵用皮带背;车后,两个小兵推,四个小兵一辆大车。三千石大粮,三百辆车子,三四一千两百个小兵。前后共有弟兄一万,队伍整肃,军纪严明,一路从前营而来。子龙昨日枪挑了这些守营将以来,营头上曹操还未另派大将镇守。现在一路上的空营全都拆去,扫清道路。平日里,曹兵依仗了曹操的势力,大都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今天见到这批弟兄,却都情让三分。因为他们的主人,曹操都要惧他几分。只见这批弟兄浑身全新的衣服,胸前三字:上面“宛城”,当胸一个“张”字。每人手里一口钢刀。就在后面一辆大车上,一满车砖头石头,中间竖好一根旗杆,高耸云霄,上边一面大旗,丈六见方。旗上字迹分明,引人夺目,上面写着“宛城侯”、“北地枪王”,下面中间约来有圆台面大小的一个弓长“张”字,旗帜在风中飘荡。旗帜下面,一员名将,便是枪王张绣。他生得如何呢?早已说过,赵云在长坂坡挑曹将五十四员,只开两个相,一个是九月十五晚上被子龙枪挑的头队正先锋高览;第二个便是今朝九月十七,稍停停被子龙用杀手──蛇盘七探枪挑去的张绣。现在开相还早,要子龙与枪王见面时,再开他的相。但见他,八尺左右身材,三绺清须,手抱金枪,胯下小白龙驹马。马前步将是枪王的换帖弟兄,乃是老一辈的名将。年龄虽近五十,但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不输于年轻小将,是宛城赫赫有名,出类拔萃的一员步将,名叫胡车儿。马后步将也是久惯沙场、身经百战的一员猛将,名叫刁麟翔。一般地说来,过去的马上名将,大都有两个马夫,宛如在前段书中,关云长前往古城时一样,马前周仓,马后华吉。就是说到宋朝岳飞,岳元帅,也有两个步将,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也是两个马夫。
此番曹操下江南,各处调兵,惟独宛城未去调兵。原因何在呢?原来在过去战宛城时,曹操与张绣的婶娘有过瓜葛,为了避免引起人们对这桩令人惭愧的丑闻的重新提起,为此不去宛城调兵。可是枪王张绣盛名数十载,久静思动。特别近几年来很少打仗,自以为威名被湮没,被人们遗忘。人家想我年老了,不中用了,甚至要有侵我宛城之心。那末借曹操下江南之际,让我去做他百万军中的先锋大将,杀东荡西,再杀开一条血路,重新扬名天下。这样,使人不敢轻视于我,而且死去侵我宛城之心。但曹操各地调兵,就是不来调我张绣。其中缘故我是明白的。既然他不来调我,那末要出风头,只有自己送上门去。当然,我绝对不是去拍曹操的马屁。张绣想,要去,也要有个上场势。此时九月中旬,田里的早稻已经成熟了,正待收割。就这样吧,送三千石粮米给曹操,作为军粮的补充,我也可以借脚上阶沿了。所以带兵一万,从宛城赶来。
正巧赵云在此冲营,而且正要冲出曹营之际,突然横搠枪,来了一个“北地枪王”。
究竟子龙相遇枪王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