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班昭《女誡》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寵,賴母師之典訓。年十有四,執箕帚于曹氏,於今四十餘載矣。戰戰兢兢,常懼絀辱,以增父母之羞,以益中外之累。夙夜劬心,勤不告勞,而今而後,乃知免耳。吾性疏頑,教道無素,恒恐子穀負辱清朝。聖恩橫加,猥賜金紫,實非鄙人庶幾所望也。男能自謀矣,吾不復以為憂也。但傷諸女方當適人,而不漸訓誨,不聞婦禮,懼失容它門,取恥宗族。吾今疾在沈滯,性命無常,念汝曹如此,每用惆悵。間作《女誡》七章,願諸女各寫一通,庶有補益,裨助汝身。去矣,其勖勉之!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磚,明其習勞,主執勤也。齋告先君,明當主繼祭祀也。三者蓋女人之常道,禮法之典教矣。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私事,不辭劇易,所作必成,手跡整理,是謂執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靜自守,無好戲笑,潔齊酒食,以供祖宗,是謂繼祭祀也。三者苟備,而患名稱之不聞,黜辱之在身,未之見也。三者苟失之,何名稱之可聞,黜辱之可遠哉!

  夫婦第二。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是以《禮》貴男女之際,《詩》著《關睢》之義。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賢,則無以禦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禦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方斯二事,其用一也。察今之君子,徒知妻婦之不可不禦,威儀之不可不整,故訓其男,檢以書傳。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禮義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於彼此之數乎!《禮》,八歲始教之書,十五而至於學矣。獨不可依此以為則哉!

  敬慎第三。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故鄙諺有雲:“生男如狼,猶恐其尪;生女如鼠,猶恐其虎。”然則修身莫若敬,避強莫若順。故曰敬順之道,婦人之大禮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謂也;夫順非它,寬裕之謂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寬裕者,尚恭下也。夫婦之好,終身不離。房室周旋,遂生媟黷。媟黷既生,語言過矣。語言既過,縱恣必作。縱恣既作,則侮夫之心生矣。此由於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爭,曲者不能不訟。訟爭既施,則有忿怒之事矣。此由於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節,譴呵從之;忿怒不止,楚撻從之。夫為夫婦者,義以和親,恩以好合,楚撻既行,何義之存?譴呵既宣,何恩之有?恩義俱廢,夫婦離矣。

  婦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於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遠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謂也。

  專心第五。《禮》,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也。行違神只,天則罰之;禮義有愆,夫則薄之。故《女憲》曰:“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謂佞媚苟親也,固莫若專心正色。禮義居潔,耳無塗聽,目無邪視,出無冶容,入無廢飾,無聚會群輩,無看視門戶,此則謂專心正色矣。若夫動靜輕脫,視聽陝輸,入則亂髮壞形,出則窈窕作態,說所不當道,觀所不當視,此謂不能專心正色矣。

  曲從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謂永華;失意一人,是謂永訖”,欲人定志專心之言也。舅姑之心,豈當可失哉?物有以恩自離者,亦有以義自破者也。夫雖雲愛,舅姑雲非,此所謂以義自破者也。然則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于曲從矣。姑雲不爾而是,固宜從令;姑雲爾而非,猶宜順命。勿得違戾是非,爭分曲直。此則所謂曲從矣。故《女憲》曰:“婦如影響,焉不可賞!”

  叔妹第七。婦人之得意於夫主,由舅姑之愛已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已也。由此言之,我臧否譽毀,一由叔妹,叔妹之心,複不可失也。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親,其蔽也哉!自非聖人,鮮能無過!故顏子貴於能改,仲尼嘉其不貳,而況婦人者也!雖以賢女之行,聰哲之性,其能備乎!是故室人和則謗掩,外內離則惡揚。此必然之勢也。《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此之謂也。夫嫂妹者,體敵而尊,恩疏而義親。若淑媛謙順之人,則能依義以篤好,崇恩以結援,使徽美顯章,而瑕過隱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聲譽曜於邑鄰,休光延于父母。若夫蠢愚之人,于嫂則託名以自高,于妹則因寵以驕盈。驕盈既施,何和之有!恩義既乖,何譽之臻!是以美隱而過宣,姑忿而夫慍,毀訾布於中外,恥辱集於厥身,進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榮辱之本,而顯否之基也。可不慎哉!然則求叔妹之心,固莫尚於謙順矣。謙則德之柄,順則婦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詩》雲:“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其斯之謂也。


  作者簡傳:

  班昭字惠班,又名姬,家學淵源,尤擅文采。她的父親班彪是當代的大文豪,班昭本人常被召入皇宮,教授皇后及諸貴人誦讀經史,宮中尊之為師。班昭十四歲嫁給同郡曹世叔為妻,所以人們又把班昭叫做“曹大家”。以個性而論,曹世叔活潑外向,班昭則溫柔細膩,夫妻兩人頗能相互遷就,生活得十分美滿。班昭的文采首先就表現在幫她的哥哥班固修《前漢書》,這部書是我國的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是正史中寫的較好的一部,人們稱讚它言賅事備,與《史記》齊名,全書分紀、傳、表、志幾類。還在班昭的父親班彪的時候,就開始了這部書的寫作工作,她的父親死後,她的哥哥班固繼續完成這一工作。班固,字孟堅,九歲能作文,稍大一點,博覽眾書,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不料就在他快要完成《前漢書》時,卻因竇憲一案的牽連,死在獄中,班昭痛定思痛,接過亡兄的工作繼續前進。好在班昭還在班固活著的時候就參予了全書的纂寫工作,後來又得到漢和帝的恩准,可以到東觀藏書閣參考典籍,所以寫起來得心應手。

  《前漢書》出版以後,獲得了極高的評價,學者爭相傳誦,《前漢書》中最棘手的是第七表《百官公卿表》,第六志《天文志》,這兩部分都是班昭在她兄長班固死後獨立完成的,但班昭都謙遜地仍然冠上她哥哥班固的名字。班昭的學問十分精深,當時的大學者馬融,為了請求班昭的指導,還跪在東觀藏書閣外,聆聽班昭的講解呢!班昭還有一個兄弟是班超,我們現在常用的兩個成語“投筆從戎”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他的口語演化而成的,反映出他的智勇過人,他出使西域,以功封定遠侯,拜西域都護,揚漢威直至中亞細亞三十年之久。漢和帝永元十二年,班超派他的兒子班勇隨安恩國入貢的使者回到洛陽,帶回他給皇帝的奏章:“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人玉門關。謹遣子勇,隨安西獻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其目見故土。”表達出一種濃郁的葉落歸根的思想,然而奏章送上去之後,三年後朝廷仍不加理會。班昭想到死去的哥哥班固,對年已七十,客居異鄉的哥哥班超,產生一股強烈的的依戀、憐憫心情,於是不顧一切地給皇帝上書:妄同產兄西域都護,定遠侯超,幸得以微功得蒙重賞,爵列通候,任二千石,天恩殊絕,誠非小臣所當被蒙。超之始出,志捐軀命,冀立微功,以自陳效。會陳睦之變,道路隔絕,超以一身,轉側絕域,曉譬諸國,固其兵眾,每有攻戰,輒為先登。身被金夷,不避死亡,賴蒙陛下神靈,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積三十年,骨詢生離,不復相識;所與相隨時人士眾,皆已物故;超年最長,今且七十,衰老被病,頭髮無黑,兩手不仁,耳目不聰明,扶杖乃能行,雖欲竭其全力,以報答天恩,迫子歲暮,犬馬齒索,為之奈何?蠻夷之性,悼逆侮老,丙超旦暮入地,久不見代,恐開好究之原,生逆亂之心。而卿大夫感懷一切莫肯遠慮,如有卒暴,超之氣力,不能從心,便為上損國家累世之功,下棄忠臣竭身之用,誠可痛也!故超萬里歸誠,自陳苦急,延頸踰望,三年於今,未蒙省祿。

  妾竊聞古者十五受兵,六十還之,亦有休息不任職也。緣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萬國之歡心,不遺小國之臣,況超得備候伯之位,故敢觸死為超求哀,乞超餘年,一得生還;複見闕庭,使國家永無勞遠之慮,西域無倉猝之憂,超得長蒙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急。班昭代兄上書,說得合情合理,絲絲人扣,漢和帝覽奏,也為之戚然動容。特別是文中的最後兩句,引用周文王徐靈台,掘地得死人之骨,而更葬之。魏文侯之師田子方,見君棄其老馬,以為少盡其力,老而棄之,非仁也,於是收而養之。兩則故事明諷暗示,漢和帝認為不再有所決定,實在愧對老臣,於是派遣戊己校尉任尚出任西域都護,接替班超。

  班昭以她的文采和才情使她的哥哥班超得以回朝。任尚抵達任所,班超一一予以交代完畢,任尚對班超說:“任重慮淺,宜有以海之。”希望班超對他治理西域一些忠告,班超語重心長地說:“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嚴苛,宜蕩佚簡易,寬小過,總大綱而已。”但班超走後,任尚私下對親信說:“我以班君當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任尚不能借重班超的經驗,竟以嚴急苛虐而失邊和,這是後話。

  漢和帝永元十四年八月,班超回到洛陽,拜為射聲校尉,他離開西域疏勒時本已有病,來不及和妹妹好好地聊聊,加以旅途勞頓,回家一個月就病逝了,班昭無言以對。班昭以她的文采,完成了哥哥班固的《前漢書》打動漢和帝的心,使哥哥班超回歸洛陽。班昭的文采還表現在她寫的《女戒》七篇上。《七戒》包括:卑弱、夫婦、敬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七章。本是用來教導班家女兒的私家教課書,不料京城世家卻爭相傳抄,不久之後便風行全國各地。在“卑弱”篇中,班昭引用《詩經·小雅》中的說法:“生男曰弄漳,生女曰弄瓦。”以為女性生來就不能與男性相提並論,必須“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和事,不辭劇易。”才能克盡本份。

  在“夫婦”篇中,認為丈夫比天還大,還須敬謹服侍,“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婦不事夫則義理墜廢,若要維持義理之不墜,必須使女性明析義理。”在“敬慎”篇中,主張“男子以剛強為貴,女子以柔弱為美,無論是非曲直,女子應當無條件地順從丈夫。”一剛一柔,才能並濟,也才能永保夫婦之義。在“婦行”篇中,訂定了婦女四種行為標準:“貞靜清閒,行己有恥:是為婦德;不瞎說霸道,擇辭而言,適時而止,是為婦言;穿戴齊整,身不垢辱,是為婦容;專心紡織,不苟言笑,烹調美食,款待嘉賓,是為婦工。”婦女備此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禮。

  在“專心”篇中,強調“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卻絕對不可以再嫁,在她的心目中下堂求去,簡直是不可恩議的悖理行為,事夫要“專心正色,耳無淫聲,目不斜視。”

  在“曲從”篇中,教導婦女要善事男方的父母,逆來順受,一切以謙順為主,凡事應多加忍耐,以至於曲意順從的地步。

  在“叔妹”篇中,說明與丈夫兄弟姐妹相處之道,端在事事識人體、明大義,即是受氣蒙冤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萬萬不可一意孤行,而失去彼此之間的和睦氣氛。

  班昭主要生活在漢和帝時代,漢和帝在班超死後不久就駕崩了,皇子劉隆生下來才一百天,就嗣位為孝殤帝,鄧太后臨朝聽政,不到半年,殤帝又死,於是以清河王劉祜嗣位為孝安帝,孝安帝才十三歲,鄧太后仍然臨朝聽政。東漢皇帝短命,只有開國的光武帝劉秀活過“花甲”,六十二歲時死,其次就是明帝,四十八歲,再次是章帝三十一歲,其他多在二十歲以下,包括一大批娃娃皇帝,造成外戚專權局面。

  鄧太后以女主執政,班昭以師傅之尊得以參予機要,竭盡心智地盡忠。鄧塢以大將軍輔理軍國,是太后的兄長,頗受倚重,後來母親過世,上書乞歸守制,太后猶豫不決,問策于班昭,班昭認為:“大將軍功成身退,此正其時;不然邊禍再起,若稍有差遲,累世英名,豈不盡付流水?”鄧太后認為言之有理,批准了鄧塢的請求。

  班昭年逾古稀而逝,皇太后為她素服舉哀。班昭是一位博學多才,品德俱優的中國古代女性,她是位史學家,也是位文學家,還是位政治家。她在曹家有一個兒子,幾個女兒,兒子曹成被封為關內侯。


  附錄:

  女人的罪魁:班昭《女誡》

  作者:趙學儒

  班昭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才女,是東漢女史學家、文學家,還是位政治家。而她對後世影響深遠的是她所寫的《女誡》一書。

  班昭,字惠班,又名姬,是東漢扶風安陵也就是現在的咸陽市人,生於西元前四十九年,死於西元一二零年。班昭身世顯赫,祖父是廣平太守班稚,他的父親班彪是當時有名的史學和儒學大師;大哥班固,是《漢書》的主要作者,我國繼司馬遷之後又一傑出的史學家和文學家;二哥班超,是一個投筆從戎的志士,兩次出使西域,是打通“絲綢之路”的赫赫功臣。在父兄的影響和鼓勵下,班昭從童年開始就熟讀儒家經典和史書,長大後,又掌握了豐富的天文、歷史、地理等知識,是班氏家族中博學多才的才女。

  班昭本人常被召入皇宮,教授皇后及諸貴人誦讀經史,在宮中被尊稱為老師。
  班昭十四歲嫁給同郡曹世叔為妻,所以人們又把班昭叫做“曹大家”。

  以個性而論,曹世叔活潑外向,班昭則溫柔細膩,夫妻兩人頗能相互遷就,生活得十分美滿,後來生了一個兒子。但好景不長,不久丈夫就病故了,她便早早開始守寡,以後也不曾再嫁,在感情上就一直孤單著。班昭的個人生活是相當不幸的。

  班昭的文采首先表現在幫哥哥班固修《前漢書》上。這部書是我國的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是正史中寫得較好的一部,人們稱讚它言賅事備,與《史記》齊名,全書分紀、傳、表、志幾類。這本書的寫作開始于班昭的父親班彪。她的父親早就對時人所續的《史記》之類的書不滿意,立意收集資料,寫一部上起漢高祖劉邦創業,下至王莽篡權的偉大著作。班彪死後,大兒子班固為了完成父親的未完之志,繼續編著,他奮鬥了30年,就在他快要完成前漢書時,卻因竇憲一案的牽連,死在獄中,這樣編著這部巨著的擔子就落到了班昭的身上。班昭痛定思痛,接過亡兄的工作繼續編者。好在班昭之前就參與了全書的纂寫工作,後來又得到漢和帝的恩准,可以到東觀藏書閣參考典籍。

  班昭在東觀藏書閣、漢代皇家圖書館窮年累月,孜孜不倦地著述,除將父兄所著部分分類整理、修訂外,又補寫“八表”和“天文志”。這樣,中國又一部偉大的史書——《漢書》,在班家三四十年的努力下,終於由班昭整理完成了。

  漢和帝看了該書後極為欣賞,還把她召入皇宮,讓皇后和妃子們奉她為師,請她傳授儒家經典。由於早早開始守寡,結果,班昭去宮廷給皇后和嬪妃們講課的時候,就出現一個麻煩:穿得豔一點,又怕人家說自己春心蕩漾;穿著古板一點,又怕街坊笑話,於是在保守和前衛之間搖擺不定。

  班昭的學問十分精深,當時的大學者馬融,為了得到班昭的指導,還跪在東觀藏書閣外,聆聽班昭的講解呢!

  班昭的二哥班超,就是現在的兩個成語“投筆從戎”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創造者。他出使西域,以功封定遠侯,拜西域都護,揚漢威直至中亞細亞達三十年之久。

  漢和帝永元十二年,班超派他的兒子回到洛陽,替他表達了葉落歸根的思想法,然而奏章送上去3年,朝廷仍不加理會。

  班昭想到死去的哥哥班固,對年已七十、客居異鄉的哥哥班超,產生一股強烈的依戀、憐憫之情,於是不顧一切地給皇帝上書。

  班昭代兄上書,說得合情合理,絲絲入扣,漢和帝覽奏,為之動容,於是派別人接替了班超。

  漢和帝永元十四年八月,班超回到洛陽,他離開西域時本已有病,來不及和妹妹好好地聊聊,加之旅途勞累,回家一個月就病逝了。

  在七十多歲高夀之年,班昭寫出了《女誡》,計一千六百字。《女誡》包括:“卑弱”、“夫婦”、“敬慎”、“婦行”、“專心”、“曲從”和“叔妹”七篇。本是用來教導班家女兒的私家教科書,不料京城世家卻爭相傳抄,不久之後便風行全國各地。

  在“卑弱”篇中,班昭引用《詩經·小雅》中的說法:“生男曰弄璋,生女曰弄瓦。”認為女性生來就不能與男性相提並論,必須“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和事,不辭劇易。”才能恪盡本份。

  在“夫婦”篇中,認為丈夫比天還大,須敬謹服侍,“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婦不事夫則義理墜廢,若要維持義理之不墜,必須使女性明析義理。”

  在“敬慎”篇中,主張“男子以剛強為貴,女子以柔弱為美,無論是非曲直,女子應當無條件地順從丈夫。”一剛一柔,才能並濟,也才能永保夫婦之義。

  在“婦行”篇中,訂定了婦女四種行為標準:“貞靜清閒,行己有恥,是為婦德;不胡說八道,擇辭而言,適時而止,是為婦言;穿戴齊整,身不垢辱,是為婦容;專心紡織,不苟言笑,烹調美食,款待嘉賓,是為婦工。”婦女備此德、言、容、工四行,方不致失禮。

  在“專心”篇中,強調“貞女不嫁二夫”,丈夫可以再娶,妻子卻絕對不可以再嫁。事夫要“專心正色,耳無淫聲,目不斜視”。

  在“曲從”篇中,教導婦女要善事男方的父母,逆來順受,一切以謙順為主,凡事應多加忍耐,以至於曲意順從的地步。

  在“叔妹”篇中,說明與丈夫的兄弟姐妹相處之道,要事事識大體、明大義,即使受氣蒙冤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萬萬不可一意孤行,而失去彼此之間的和睦氣氛。在壓抑婦女思想方面,《女誡》是最徹底的,因為這是女性自己宣揚的,影響非常大,可以說班昭的《女誡》影響了後來整個兩千年的中國女性觀。

   班昭主要生活在漢和帝時代,東漢皇帝短命,造成外戚專權的局面。鄧太后以女主執政,班昭以師傅之尊得以參與機要,竭盡心智地盡忠。鄧塢以大將軍輔理軍國,是太后的兄長,頗受倚重,後來母親過世,上書乞歸守制。鄧太后猶豫不決,問策于班昭。班昭認為:“大將軍功成身退,此正其時;不然邊禍再起,若稍有差遲,累世英名,豈不盡付流水?”鄧太后認為言之有理,批准了鄧塢的請求。

  班昭七十一歲的時候去世,鄧太后為她素服舉哀。此後出現了《女史箴》、《女則》、《女孝經》、《女論語》、《內訓》、《閨範》、《女學》等一系列的跟風之作,但都再也達不到《女誡》這樣的高度了。

  班昭自己有所寄託,清心寡欲,沒問題;可是,《女誡》宣導的“三從四德”,“生男如狼,猶恐其尪;生女如鼠,猶恐其虎”,“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義”,“清閒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等卻把後面兩千年的女人都搞得像進修道院一樣的嚴肅,極大地禁錮了女性的思想和自由。有人說,中國封建社會一整套的封建道德將中國無數婦女打入無底深淵,婦女無獨立人格,成為男人的依附品。她們從精神到肉體都被弄得畸形了,不僅對著這些封建禮教躬身實踐,而且積極參加對女性自己的奴化教育。最為著名的莫過於班昭,她所寫的《女誡》一書,是中國婦女的行為準則,影響了中國歷史幾千年。如此看來班昭不僅是個受害者,而且還真是一大歷史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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