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梁)·蕭繹《採蓮賦》




  紫莖兮文波,紅蓮兮芰荷。綠房兮翠蓋,素實兮黃螺。于時妖童媛女,蕩舟心許,鹢首徐回,兼傳羽杯。棹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故以水濺蘭橈,蘆侵羅瀳。菊澤未反,梧台迥見,荇濕沾衫,菱長繞釧。泛柏舟而容與,歌採蓮于江渚。歌曰:“碧玉小家女,來嫁汝南王。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因持薦君子,願襲芙蓉裳。”


  作者簡註:

  梁元帝(公元五零八年至公元五五四年),即蕭繹。南朝梁皇帝。公元五五二年至公元五五四年在位。字世誡。武帝第七子。封湘東王,鎮守江陵(今湖北荊州)。侯景叛亂時,派王僧辯、陳霸先滅景,即位稱帝。承聖三年(公元五五四年),西魏軍破江陵時被殺。


  附錄:

  梁元帝美妃違背規矩之謎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出自《南史·梁元帝徐妃傳》,說的是南朝梁元帝蕭繹的王妃徐昭佩的風流事。據《南史》記載,她是前齊國太尉的孫女,梁朝侍中信武將軍徐琨的女兒,天監十六年十二月,當蕭繹還在當湘東王時,她嫁給了蕭繹。湘東王蕭繹,是南朝梁武帝第七個兒子。當初蕭繹降生的時候,武帝夢見一個眇目僧,手執香爐至金殿前,口稱他自己要托生於皇宮,徑直地往宮裏走。武帝醒來,就有宮女報告適後妃生下皇子。蕭繹生下來便眇一目。武帝記起所夢,因為他很信佛教,所以對蕭繹寵愛有加。蕭繹自小好學不倦,博覽群書。長大後高祖問他:“孫策在江東建功立業時年歲幾何?”蕭繹回答:“十七。”高祖長歎道:“正是你這個年齡啊。”於是封蕭繹為湘東王,出鎮荊州,為刺史。

  南朝梁武帝蕭衍,長文學,精樂律,善書法,可謂多才多藝,一門父子四人,皆為著名文學家,父子兄弟,開一代聲色犬馬之詩文風。湘東王蕭繹亦與父親一樣,自幼愛好文學,對政治了無興趣,蕭繹在荊州的任上,凡軍書檄文,文章詩賦,皆揮筆而就,他評價自己說:“我韜於文字,愧于武夫。”他每日身穿布衣,飲食惟豆羹粗粒,以與文人雅士談玄說道為樂。

  武帝因侯景叛亂,晚年行同傀儡,屈辱地死去。蕭繹即位,是為梁元帝。元帝一目失明。妃子徐昭佩,出身名門望族,但長相一般,卻無大家閨秀風姿,因此元帝對她很冷淡,兩三年才與她同房一次。她曾試著打入丈夫的興趣圈子,因此一改常態,淡妝素抹地去參加文人聚會。蕭繹卻依然對她沒有感覺,依舊談玄論道。最後徐妃無法可施,開始灰心,便由曲意迎合轉為另一副面孔。

  此後每次當元帝來時,徐妃非但沒有像以前那樣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冷若冰霜。每次知道元帝要來,她便在半邊臉上畫濃妝,而另半邊臉什麼粉也不施,以此羞辱元帝的一隻眼看不見。後人有詩諷刺元帝:“休誇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妝。”元帝一見,知她有意嘲笑,當然龍顏大怒,拂袖而去。之後累年不入妃房。徐昭佩仍然是深宮寂寞,芳華虛度,歲月流逝,她已經年近不惑了。

  徐妃嗜酒,經常喝醉,元帝回宮若遇見,必吐在他的衣袍中。元帝更加厭惡。儘管如此,徐昭佩畢竟是個活生生的女人,也有七情六欲,她耐不得深宮的寂寞淒涼。荊州瑤光寺中的智遠道人,面目白皙,徐妃看上了,暗中與他私通。
  
  元帝好讀書,卷籍繁多,但讀書時自己不拿書,令左右的侍臣輪流代執,經常晝夜不間斷。因此左右的侍臣出入隨意。徐妃便選擇那些容貌俊美的少年侍臣,在後宮肆淫。不久徐妃又看上了元帝左右的暨季江。暨季江豐神楚楚、玉樹臨風,徐妃便派心腹侍婢,悄悄引他溜入後宮,密與交歡。每當蕭繹在殿上與群臣大談老莊之道時,也正是徐貴妃與暨季江在深宮內苑中盡情歡樂的時候。

  宮闈秘事,本該諱莫如深,心照不宣,誰知暨季江對外人感慨道:“柏直狗雖老猶能獵,蕭溧陽馬雖老猶駿,徐娘雖老尚多情。”意思是說柏直這個地方的狗,老了也能狩獵,溧陽這個地方的馬,老了卻還有神韻;徐妃雖然老了卻仍然很多情。暨季江做如此比喻,可見兩人無真情可言,只是相互玩弄的關係。徐昭佩又邀請當時的一個叫賀徽的詩人,到普賢尼寺約會,賀徽卻很顧忌,不肯遽然應命。徐妃想出一個辦法,她先去普賢尼寺,設詞召賀徽,賀徽只好前往。他剛一去,馬上被侍女引入密室,徐妃溫酒相待,酒酣耳熱,攜手併入羅幃。天亮在白角枕寫情詩,互相唱和。

  事情敗露後,元帝盡殺所有與徐妃私通的人,同時將徐妃幽禁在後宮。並且做《蕩婦秋思賦》以諷刺她。其詞如下:

  “蕩予之別十年,倡婦之居自憐。登樓一望惟見,遠樹含煙。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幾千?天與水兮相逼,山與雲兮共色。山則蒼蒼入漢,水則涓涓不測。誰複堪見鳥飛,悲鳴只翼?秋何月而不清,月何秋而不明。況乃倡樓蕩婦,對此傷情。于時露萎庭蕙,霜封階砌,坐視帶長,轉看腰細。重以秋水文波,秋雲似羅。日黯黯而將暮,風騷騷而渡河。姜怨回文之錦,君悲出塞之歌。相思相望,路遠如何?鬢飄蓬而漸亂,心懷愁而轉歎。愁索翠眉斂,啼多紅粉漫。已矣哉!秋風起兮秋葉飛,春花落兮春日暉。春日遲遲猶可至,容子行行終不歸。”

  徐妃性又酷妒,與其他不被元帝寵愛的妃子很能談得來;但只要有誰懷孕被她察覺,都會被她手加刀刃。太清三年,元帝寵妃王氏生了一個兒子,產後病逝,他懷疑是徐妃下的毒,逼令她自盡,徐妃不得已,投井溺死。元帝令將屍體還徐家,稱為“出妻”,相當於現在的離婚。與死人離婚,也算歷史少見。最後以槁草裹住,葬在江陵瓦官寺側。 

  史書記載:“初,妃嫁夕,車至西州,而疾風大起,髮屋折木。無何,雪霰交下,帷簾皆白。及長還之日,又大雷震西州聽事兩柱俱碎。帝以為不祥,後果不終婦道。”

  為什麼徐妃出身名門,行徑卻如此不堪?其實每個人不是天生就善良或險惡,人的行為的偏激,多在於環境的促逼。現在可以分析,她因為被元帝冷淡,對婚姻生活和習慣的不滿,使她往往行為出格,以至於以嘲弄皇帝的做法來發洩苦悶。越如此,元帝越難以接受,直到最後以悲劇收場。

  從另一方面來說,南北朝時代,北方中原地區,五胡相繼入侵,國家政權如走馬燈一般變換。統一狀態下推行的封建禮法難以為繼,而且也是受進入中原的文明程度相對落後的各少數民族生活習俗的影響,人們對情愛的追求更處於一種開放的狀態。貞操觀念不像後世那樣嚴謹,很多女性都敢於衝破禮教的束縛。加上黃老之學、清談風氣在士族的流行,如《世說新語》的風格,男性注重那種踏雪無痕、孤鴻縹緲的非世俗情趣,在情事方面比較隨意或看的開。上層社會如此,下層百姓也是如此。不然我們就不會理解,元帝為什麼在幽禁徐妃後竟然有心情寫下那樣優美的一首詩,這樣的作品擱到盛唐最好的詩裏都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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