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梁)·王僧孺《禮佛唱導發願文》




  夫至覺玄湛,本絕聲言,妙慮虛通,固略筌象。雖事絕百非,而有來斯應,理亡四句,故無感不燭。皇上道照機前,思超系表,凝神汾水,則心謝寰中,屈道軒丘,則形勞宇內。斯乃法忍降跡,示現閻浮之境,大權住地,俯應娑婆之域。故欲洗拔萬有,度脫群生,濯淨水於寶池,蔭高枝於道樹,折伏攝受之仁,遇緣而鹹拯,苦言軟語之德,有感而斯唱,日用不知,利益莫限。眾等相與增到,奉逮至尊,五體歸命,敬禮云云。仰願皇帝陛下,至道與四時並運,玄風與八埏共廣,反淳源於三古,舍澆波於九代,至治已睹於今日,太道複屬於此時,虎豹蹈而不驚,虺蛇蹍而莫噬,埋金抵玉,毀契焚文,嘉禾生,醴泉出,金車玉馬,自相暉曜,玄鶴丹鳳,飛鳴來往,光景之所照燭,舟車之所驅泛,莫不屈膝系頸,迥首革音,入侍艼街,迎拜渭水,與天地而長久,等金石而逾固,中嶽可轉,長河有清;而我聖皇,愈溫愈睟,不言而化行,無為而教肅。

  夫道備監撫,望表元良,察遠知微,貫宗勾極,不勞斧藻,無待審諭;況複靜悟空有,同觀貞俗,能行能說,既信既持。眾等齊誠奉逮儲君殿下,歸命敬禮云云,仰願皇太子殿下,厚德體於蒼莽,廣載侔於磻礴,前星照曜,東離煥炳,淑聞自遠,和氣熏天,異才爭入,端人並至,玉體怡清,金聲妙越。

  夫茂實英聲,道周德廣,秉珪襲袞之貴,坐槐憩棠之尊,猶應共惜東暾,俱吝西崦,悟蕉蘆之非實,知鏡月之虛炫,信秉電之不留,默畫水之隨合,惟宜照之智炬,灌以寶瀾,增此睿根,成斯妙植,又各增到。奉逮太尉等諸王殿下,歸命敬禮云云。仰願諸王,既明且哲,聲跨於河楚,令聞令望,道均於旦奭,德貫右戚,義藹周親,作鉉則與二曜相終,臨嶽則與四維等固,若彭涓之遐永,譬松筠之貞悅。

  夫天枝峻密,帝葉英芬,莫不玉震蘭搖,金鏘桂縟,睹寸文而驗錦,觀一毛而測鳳,並能才高銅爵,詞富雲台,彬彬亹亹,超超灼灼,以斯勝善,奉逮諸王殿下,歸命敬禮云云。仰願諸王殿下,穆穆與清風並扇,英英將白雲共朗,永鍾清祉,長享元吉,出牧則聲高民上,入朝則譽光物右,德重山玉,智超海藏,鏗鏘麗於珠樹,皎鏡光於玉田。

  夫道流雲幄,德感椒闈,必以前藉勝因,宿稟嘉數;況重沾法雨,更披慧日,雖異姜後解珥,請罪於周王,不待樊姬舍肉,有激於荊後,而遵恭儉,去嗜欲,拚雕璣,撤靡麗,了心不滯,正見無疑。眾等齊誠奉為六宮眷屬,歸命敬禮云云。願六宮眷屬,業華姬日,聲麗媯辰,震彩鐫圖,傳芳詩史,位齊寶印,行等月光,具六神通,得四無礙。

  夫稟閑明之德,懷深妙於心,豈非修習有本,故能依止無倦?義興等諸公主,忘斯華重,甘此翹到,並宿世之所記別,故現前所以信了,影響至真,寤寐玄極。人各增到,仰為諸公主,歸命敬禮云云。願諸公主日增智性,彌長慧根,四攝四依,已遵已蹈,七善七定,靡退靡輟,盛此王姬,光茲帝女,長享湯沐,與河山而同固,永服緹綺,貫寒暑而無窮。

  夫三相雷奔,八苦電激,或方火宅,乍擬駛河。故以尺波寸景,大力所不能駐,月禦日車,雄才莫之能遏;其間飲苦餐毒,抱痛銜悲,身口為十使所由,意思乃八疵之主,眾等相與,彼我齊到,懺悔業纏,無始已來,至於今日,所為十惡,自作教他,見善不贊,聞惡隨善,焚林涸澤,走犬揚鷹,窮鄭衛之響,極甘旨之味,戲笑為惡,倏忽成非,侮慢形像,陵踐塔寺,不敬方等,毀離和合,自定權衡,棄他鬥解,愧心負理,昧主欺親,雖七尺非他,方寸在我,而能性其情,在人未易,恣此心口,眾罪所集,各運丹懇,五體自投,歸命敬禮云云。願現前眾等,身口清淨,行願具足,消三障業,朗三達智,五眼六通,得意自在。(《釋藏》肥九廣《宏明集》十五。)


  ◎作者簡註:

  王僧孺,公元四佰六十五年至公元五佰二十二年,南朝梁詩人、駢文家。東海(今山東郯城)人。出身沒落士族家庭,早年貧苦,母親“鬻紗布以自業”,他“傭書以養母”。南齊後期,因為學識淵博和文才出眾,被舉薦出仕。梁初官至禦史中丞,後任南康王長史,因被典簽湯道湣所讒,棄官。後半生頗不得志。

  王僧孺現存詩三十多首。其中不少是寫婦女的,除了一些描述棄婦哀怨之作外,一般價值不高。但他另外有一些樂府詩,吐露早年報國立功的抱負,如《白馬篇》中的“□汨河水黃,參差嶂雲黑;安能對兒女,垂帷弄毫墨”;又如《古意》中的“人生會有死,得處如鴻毛,寧能偶雞鶩,寂寞隱蓬蒿”,都頗為豪壯。而齊梁某些詩人的詠從軍之作往往歸結為眷戀家室,其情調很不一樣。他的《落日登高》,對“爭利亦爭名,驅車複驅馬”的時尚有所譏諷;《傷乞人》則表示了對貧賤者的同情,可能是遭讒棄官後所作。《中川長望》、《至牛渚憶魏少英》等詩中,也有一些寫景佳句。上述內容的詩歌在梁中葉以後,是比較難得的。

  王僧孺還寫了不少駢體應用文。其中有些書信,如《與何炯書》、《答江琰書》等,抒發了失意的悲憤和隱遁的願望,富有真情實感。特別是《與何炯書》,悲憤之情溢於言表,很有感染力,象“嚴秋殺氣,萬物多悲,長夜輾轉,百憂俱至。況複霜銷草色,風搖樹影”等句,抒情意味也比較濃,在南朝駢文中是一篇不錯的作品。但在當時文壇風氣影響下,他的詩文用典較多,未免艱澀之弊。

  王僧孺的著作尚有《十八州譜》、《百家譜》、《東宮新記》等。均已散佚。明代張溥輯為《王左丞集》,收入《漢魏六朝佰三家集》。

  篛葉梵馨校錄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