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惩贪官,郭顶天智 摆龙凤宴




  王基当上洛阳知府后,渔肉百姓,挨家挨户地吃上等酒侠士郭顶天以"龙凤汤"为诱饵欲惩贪官,其女郭丁香出面解困,出奇招令王基一家目瞪口呆。小章郎与郭丁香再续前缘。

  宋无忌死后不久,他的坟头便长出一棵郁郁葱葱、四季长青的奇异花草。

  说它是花,又分明是常绿乔木,其叶相对而生,叶质坚韧,犹如皮革。说它是树却分明是花,花色淡绿,形若聚伞。如果从侧面平视则成"丁"字形,微风吹过,异香扑鼻,这是其奇之一。其奇之二是:一半只开花不结果,另一半则既开花又结果。果实同叶子一样成双作对,其样子如长长的倒卵状成椭圆形。最怪的则是:这种既似树木又似花草的植物,不仅其叶四季长青,花亦常开不败--天上人间,除了纸花、绸花乃至当今的塑料花之外,就连太虚幻景中的"四时不败之花,八节长青之草"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所谓"桃花三月放,菊花九月开。一般根在土,各自等时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哎哟!那不是一棵丁香花吗?我当真的是什么奇花异草呢"。正当那些对花草知之不多,甚至一无所知的人们认为长在宋无忌坟头上的那棵常绿乔木是奇花异草时,兰花仙子发话了。

  "丁香花?"

  "真的是丁香花?"

  "那为什么有盯只开花不结果,有的既开花又结果呢?"

  兰花仙子话音未落,立即引发了各种议论和猜疑。"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如果连这些疑问都解释不清楚,岂不白做了一回百花仙子?"

  兰花仙子首先说了几句安定人心的话,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丁香花又名"丁子香",在百花中属桃金娘科。"丁"是言其外貌,"香"是言其实质。由于丁香花香味独特,因此,从花蕾中提出的丁香油不仅是一种名贵的香料,而且兼有防腐镇痛的功能。

  兰花仙子接着说,丁香花的与众不同之处主要在于有公、母之分。开花结果者为"母丁香",只开花不结果者为"公丁香"。

  丁香无论公母均可入药,其性温、味苦、有温胃降逆、止痛等多种功能。对胸腹涨闷有奇效。这药性很有点像丁香仙子的为人......

  "哟!水缸里面摇双桨,好一个内航(行)啊!"百花之王牡丹仙子突然打断兰花仙子的话,没好气地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中要你逞什么能?各路天神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这花常开不败,你说得清楚么?为什么天上人间的丁香都是夏,季开花,惟独宋无忌坟上的丁香花四季常开,你能说得清楚么?"

  "这......这件事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兰花仙子明白,花王当众责难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口头上是不让她逞能,骨子里是怕丁香仙子借兰花仙子之口而出名。因此,便漫不经心地用了一句"谁也说不清楚",将包袱甩给了牡丹仙子。牡丹仙子观察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因此,她的结论与其他天神一样:"要么是宋无忌的阴魂不散--怨气化作丁香花,要么是这位'火头军'与丁香仙子有缘。"

  牡丹仙子的结论,不仅没能为各路天神释疑解难,反而为丁香花的常开不败又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既然对花的品类如数家珍、对花的特性了如指掌的百花之王都说不清楚,其神秘莫测已经达到何种地步便可想而知了。

  各路天神大感神秘,玉皇大帝亦大惑不解。然而,天帝毕竟是天帝。当他御驾亲临坟前,过细审视了一番那棵神秘的丁香花后,立即想起了许多奇怪的事。

  怪事之一是:宋无忌死后,御厨们仍然是先前的御厨,技艺仍然是先前的技艺,但不知为什么,同样的人用同样的办法做出同样的饭菜,其味道却比先前鲜美得多。玉皇大帝曾不止一次地追问原因何在,御厨们全都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一天中午,玉帝正在饮酒,无意间发现菜盘里爬出一条血红的小虫来,忍不住一阵恶心。

  侍膳太监见玉帝神情有变。想吐未吐,立即意识到因那条小虫而发。太监悬臂伸掌,正准备拍打,小虫却指名道姓地说:"请王公公手下留情!"并自称能揭开菜肴变味之秘。玉皇大帝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喝令侍膳太监住手,又下令小红虫"从实招来!"。

  原来那小红虫是宋无忌的阴魂幻化而成。宋无忌碰死之后,其冤魂本应立即下凡去投胎转世。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宋无忌自从在天庭御厨内担任火头军以来,一直是吃不愁穿不愁,要鱼有鱼,要肉有肉,要酒有酒,过惯了山珍海味任挑选、玉液琼浆任意拿的奢侈生活。若是毫无选择地盲目下凡投胎转世,万一成了哪位穷光蛋的儿子岂不要缺吃少穿活受罪,忍饥挨饿受活罪?

  为了顺顺当当投身二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不是神仙胜似神仙的日子,宋无忌决定变成一只蟑螂留在御厨内,一边尽情地享用御食,一边等待时机,求老天爷大发慈悲......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出于品尝菜肴的习惯而养成好吃的秉性,那蟑螂每天非要将各种菜肴品尝一番不可,不爬一爬尝一尝便心里痒痒的直流口水。

  同样是出于职业习惯,凡是他发觉味道不好的他便设法采取补救措施--或增加佐料或增热加温。因此,凡是经他品尝的御食,无不味道大增。

  刚开始,这一切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当他连续三天听见玉皇大帝询问御厨们,为什么各类菜肴味道大增,而所有御厨全都一问三不知时,这才决定公开亮相,首先揭秘表功,然后求老天爷开恩,让它下凡去投生于富贵人家。

  蟑螂还理直气壮地说:"我之所以要投生于富贵人家,并不是说为了享乐,而是为了能集中全部精力学点真本领,以便有朝一日重返天庭时再为老天爷效劳。"

  玉皇大帝见宋无忌生前盲目骄傲,连天王老子帝王爷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虽有"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意愿,却没有吃大苦耐大劳以求一成的勇气,便没好气地说:"苍蝇飞进花心里,也不一定是改邪归正的表现。

  玉皇大帝的话虽不多,却言简意赅:追香逐臭的苍蝇不经过一番脱胎换骨的改造,要想变成蜜蜂是不可能的。偶尔飞入花心,也只能形似决非神似。甚至有可能是为了用花粉染香身体以便欺世盗名,用花蜜涂抹其嘴,以便多一些骗人的甜言蜜语。

  宋无忌虽然说话办事百无禁忌、毫无顾忌,却也是个头上拍得脚下响的人物,对于老天爷的话是一有灵犀一点通。只因害怕吃苦这才抱着明白装湖涂地说:"我只求笔走如行云,文章似流水,并不想当官做老爷,因此也就不必,这个没等蟑螂把话说完,玉皇大帝便用筷子将它夹起来往门外一丢说:"酒壶断了把儿,一张光嘴,去你的吧!"

  玉皇大帝就这么轻轻地一夹一甩,蟑螂就身不由己地被甩出了南天门外。

  尽管玉皇大帝并没有告诉它投胎转世的具体地点,仅仅骂了它一句。可是这事情巧就巧在老天爷的筷子正好夹住了蟑螂的耳朵,因此,玉皇大帝骂了一句什么它根本没听见。只是在筷子松开之后,蟑螂由天庭向凡间降落时才听见"一张光嘴"四个字。

  由于下落的速度很快,耳边忽忽生风,蟑螂居然将:"一张光嘴"听成了"你找王基。"于是,便发生了王基之妻梦吞蟑螂、呕吐不止、提前"小产"以及与此有关的一桩桩、一件件奇事、怪事。

  王基年过半百之后,突然时来运转:举人中了,儿了生了,财也发了。虽然尚无一官半职,却也是个享受朝廷奉禄的举人了。然而,"人心难满足,有饭想吃肉。鱼肉般般有,又嫌没美酒......"

  尽管同屡试不第那阵子相比,王基已经一步登天了,可仍然伸长了脖子等候皇封--放官。冬去春来,花开花落,一转眼又是10年过去了,当官的事儿仍然杳无音信,哑巴儿子也一直未能开口讲话。

  做完60岁大寿之后,王基彻底绝望了:"唉,老夫这辈子虽无一官半职,却也算老有所依。只担心我那尚未成年的哑巴儿子......"王基不敢也不愿预测自己百年仙逝之后的事儿。

  哪料到就在王基年逾花甲之后,对当官彻底绝望之际,喜讯居然从天而降--不仅盼来了官职,而且是令人垂涎的洛阳知府。

  若是中举之初被委任此职,王基也许会认认真真地做官,真心实意地为民--即便不指望继续升迁,也想得到"子民"的拥戴,以便在知府的宝座上多坐几年。

  可惜,62岁出任知府实在太晚了。"人逢70古来稀",就算能活到古稀之年也不过短短的8年。"73、84,阎王不请自己至",身体再好也蹦达不了几年啊。

  王基自觉阳寿有限,更明白这是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也许这一任还当不到头,就会被阎王爷请走--阎王爷要你三更死,不能留命到五更。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王基决心借有生之年,上任之际大捞一把,以免哑巴儿子将来吃苦受穷。用现在的话说就叫做:"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王基倒也有些一他除了效法那些"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历代"清官"们的办法--拼命刮地皮之外,又借口夫人章氏不善司厨而大兴派饭之风。

  王基到任第二天便派衙役、捕快到所属各地去张贴告示,晓谕洛阳百姓:王知府在任期间,全体"子民"无论贫富贵贱,都必须请知府大人一家三口享受一顿上等酒宴。如若不然,将以藐视朝廷命官之罪论处。

  王基算过一笔帐:洛阳境内有36000余户人家,每户一顿至少也可吃上33年。若是再轮一圈,儿子也有77、88了。时间不长,王基一家三口全都被洛阳百姓供养得膘肥体壮,大腹便便了。

  "泼了灯盏流了油,有人欢喜有人愁"。对有钱人一顿酒宴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那些糠菜半年粮,甚至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贫困人家而言,一日三餐粗菜淡饭尚且难以维持,要办一顿酒饭,其困难程度就不难想见了。

  然而,知府大人有言在先,因此,办得起的要办,办不起的也要办。于是,卖田卖地者有之,典当衣物者有之。还有为了一顿酒宴而夜半出逃、合家迁往外地的。也有卖儿卖女、典妻垫房的。一时间怨声载道,议论纷纷。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地盘大了什么人都有"。这话一点不假。人世间有怕鬼的便有不怕鬼的,有怕天怕地的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正当王知府为自己的派饭举措顺利实施而暗自庆幸之际,居然冒出一个开顶船风的角色。

  洛阳城西5里左右有个郭家庄,郭家庄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名叫郭顶天。郭顶天身长1丈8尺,膀宽3尺挂零,头似巴王卜,眼如铜铃,拳若沙钵,脚似小船,那巴掌伸出来简直就是一个大芭蕉扇。

  身大力不亏,郭顶天一指头可以将尺把厚的青砖墙"点"透,一巴掌能将老虎的头盖骨拍个粉碎,碗口粗的松树在他手里像是一根大蒜或一棵大葱,轻轻一拔就离地三尺。

  别看他浓眉大眼,臂粗腰圆,是个天生的巨人,地造的武夫,却有一副同情弱者的菩萨心肠,好打抱不平的侠肝义胆。

  郭顶天得知城里不少平民百姓,为筹备酒宴而吃尽苦头时,便想找个适当的机会,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位只顾自己好吃好喝,不关心百姓死活的王知府。

  说到机会,最合适的当然奠过于王知府轮到郭顶天家吃饭。可是,按照先城内后城外、先市区后市郊的顺序安排,郭顶天等了一年也没轮上。"不能再等了!"因为他推算过,既便城里的饭都吃光了,按照先东南后西北的顺序,轮到城西郭家庄,最少也是两年以后的事儿。

  "城西郭家庄郭顶天求见"。这天上午,王知府刚刚处理完一件公案,准备退堂时,一位跟班皂隶突然报道。

  王基一惊:"郭顶天?是不是那位人称郭大力、郭巨人的郭顶天?"

  "正是此人"。"他来干什么?""好像是来请老爷全家去喝'龙凤汤'"。

  这就怪了,实行派饭至今一年多了,很少有人主动上门请王知府赴宴。纵然有几位蓄意巴结权贵者,也是先送来名帖、再呈上请柬。请柬上要么写着"略备素肴"、

  "略备菲酌"、"敬请光临",要么亲自登门直言不讳的说在什么地方弄来一坛好酒,请知府大人去品尝品尝,临了还要加一句"请一定赏光"。像郭顶天这样一无名帖、二无请柬,且仅仅请其"喝汤"者还是头一回碰到。为了维护知府大人的尊严,王基说了声"不见!"就准备退堂。

  "回来!"那皂隶刚刚出门,王知府又将其唤r回来,"你说,这郭顶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为什么仅仅请本老爷喝......汤......呢?"

  那皂隶答得倒也乖巧:"启禀老爷,小的以为郭顶天此举堪称非凡之举。而非凡之举,只有两种人能做得出来:一是非凡之人,二是拥有非凡之物者。那郭顶天是不是非凡之人,小的不敢枉断,但龙凤汤是非凡之物则决无异议。"

  王基在喊那皂隶"回来"时已经动了心,听完皂隶的"进一步论证"之后,立即吩咐:"有请。"

  郭顶天今日之行是有备而来,也称得上用心良苦--既然按秩序暂时轮不到,就得找个合适的借口专程邀请。郭顶天非官非宦亦非王基的亲朋故旧,要想顺顺当当地请到这位知府大人,就必须以新、奇、怪取胜。思虑再三之后决定制作"龙凤汤"。

  郭顶天抓来一条大蟒一只山鸡,扒毛、剥皮,开膛破肚之后,放进一口大锅内,向妻子女儿交待几句之后便进城找王基来了。

  初登知府衙门虽然费了一番周折,却还是被"请"了进去。当王知府问为什么请他喝"龙凤汤"时,郭顶天淡淡一笑说:"因为龙凤汤好吃、好看、也好听,老爷可以一饱口福,二饱眼福,三饱耳福。我是个拙嘴笨舌的粗人,只知道龙凤汤好、龙凤汤妙,至于好在哪里、妙在哪里,恐怕只有知府大人亲口品尝之后才能心领神会啊!"

  这番话虽然没有具体说出"龙凤汤"的妙处来,却勾起了王知府的食欲。郭顶天的话音刚落,知府大人便带着"不善司厨"的糟糠之妻和不会讲话的哑巴儿子,迫不及待地上路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王基的鼻子特别灵敏,还是因为郭顶天的妻子、女儿烹饪技艺特别高超,反正是刚出城西不久,王基便闻到了一股撩人食欲的奇特香味。尚未进庄,他一家三口便馋得你咽口水,他舔嘴唇。好不容易盼到进了门"请坐,请上坐"的美好时刻,王基满以为美味佳肴到了嘴边。出其意料的是,郭顶天非但没有吩咐家人上"龙凤汤",反而"哨啷"一声关上大门,声若洪钟地说:"知府大人,郭某今天请你们来,除了喝龙凤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当面请教。"

  王基一愣:"郭壮士的意思是?"

  "我有一位朋友身上长了个大脓包,割了怕痛,留着又怕烂,真是左右为难。"郭顶天一本正经地请教。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割掉好,何必留病养身呢。"王知府有口无心地回答。

  "既然如此,请王大人吃我一拳!"郭顶天话锋一转直奔主题。说话间已经举起拳头。

  王基没想到,看似粗鲁的郭顶天绕了个大圈子之后,在这里等着他。面对那洗米钵似的大拳,王基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郭顶天是以请知府大人喝龙凤汤为名,行打抱不平之实。

  "鱼儿若不贪香饵,何惧渔翁下钓钩",我王基若不贪图龙凤汤,怎么可能栽在这笨头笨脑的郭顶天的手里呢?"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罪?"王基急不择言地来了一句官腔。

  郭顶天似乎早有准备,他步步紧逼地反问道:"欺压黎民百姓,你可懂法?"

  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亏"王基心里明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拖延时间,不能让那洗米钵似的大拳砸下来。只要能活着回到府衙,别说一个郭顶天,就是整个郭家庄揭竿而起也不可怕。

  王基见来硬的不行,便故作轻松地来了几句软话:"难得郭壮士为民请命的一片好心。不才身为朝廷命官,却忘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为官格言,居然强行派饭,额外加重本境百姓负担,实在有辱圣命以至斯文扫地。承蒙郭义士请下官喝龙凤之汤,晓以爱民之理。下官一定悬崖勒马,洗心革面,审时度势,重新做人--决不再吃派饭。"王基自以为这一番字斟句酌的慷慨陈辞,虽然言不由衷却也能暂且稳住阵脚。不料,郭顶天竟大为不满地说:"王知府绕了半天弯子,归根结底就那么一句话--不吃派饭?"

  "正是此意"。

  "实话告诉你吧,郭某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彻底滚蛋,并不仅仅是不吃派饭"。

  郭顶天的话虽不多,却字字如投枪,句句似利箭,字字句句直捣其心窝。他这里话音未落,王基已是声泪惧下:"王某年逾半百方中举,寿过花甲始为官。恰似那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将枯的竹子编成了萝,形将就木之际才逢出头之日......"

  没等王基把话说完,郭顶天"啪"一下将面前的餐桌拍个粉碎:"你这老杂毛,嚎的哪门子哀呀?先吃郭某一拳再说。"说着重新举起拳头,对准王知府的天灵盖砸了下去。干钧一发之际,后堂突然传出一个"慢!"字。声音虽然不高,也算不上太响亮,却如同一道定身符咒,将郭顶天给"定"住了,与此同时,从屏风后面飘出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儿,拉下郭顶天那只"定"住了的大拳说:"郎君且息雷霆之怒。自古道:知错改错不为错嘛。王大人既然有意痛改前非,何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大人,狗到天涯也吃屎,狼至海角还吃人。若是放虎归山......"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是赶走了老爷迎来了少爷,少爷比老爷更厉害呢?"

  "这......"郭顶天犹豫片刻之后立即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既然如此,还不赶快上龙凤汤?"

  一转眼郭顶天之妻丁氏便端出了两大盘"龙凤肉"、三大盆"龙凤汤"和满满一坛白酒。

  郭顶天则换了一个人似的,客客气气地将王知府请上首席,将章氏安排在二席,王章郎安排在上八位。郭顶天与妻子丁氏分别坐在王知府、章夫人身边作陪。

  王基面对这急转直下的大好形势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直至郭顶天提起坛子眉开眼笑地斟酒时,才将那颗跳到嗓子眼里的心放回原处。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马有转鞍之疾。郭顶天和第一樽酒还没有倒满,就听到王知府的哑巴儿子青天白日碰到鬼似的"啊......!"了一声,那张开了的嘴便成"0"字型定格不变了,刚才还滴溜溜地东张西望的两只大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像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

  王基夫妇见此情形,也不约而同地惊叫道:"章郎,你这是怎么啦!"

  "王公子想必是中了邪了,让郭某给他一巴掌也许就没事了"。郭顶天说着就准备动手。

  王基夫妇同时抓住那个芭蕉扇似的大巴掌,苦苦哀求道:"我们就这么一条命根子,郭壮士你可千万打不得啊!"

  郭顶天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道:"王知府,王夫人,你们怎么啦?我这不是为了给公子驱邪治病么?"王知府苦笑一声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那一巴掌甩过去,岂不要了章郎的性命?"

  "亏你还是读书人呢"。郭顶天说,"我这巴掌,虽大却也有轻重快慢之分啊,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待我打完了你们就什么都清楚了"。郭顶天说着,便蒲扇扇炉子似的一巴掌扇

  了过去。

  王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便干脆闭上眼睛来他个眼不见心不惊。就在王大人闭上眼睛的同时,屏风背后又"嗖"的一声飞出一枝花来,"哨"的一下在郭顶天的手背上打了个正着。

  郭顶天"嗯"了一声,便本能地回了个反掌,那支花"嗖"地一声又飞回了原处。没待人们弄清是怎么回事,郭顶天的女儿郭丁香已经手持一枝丁香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郭丁香向父母及客人各施一礼之后,立即抱起酒坛子说:"来来来,知府大人、王夫人、王公子,我为你们满上一杯。"看那神情,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听那口气,根本不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俨然是个善于应酬的大小姐。

  不到一袋烟地工夫,一席人全都让小丁香"调"活了,连"中了邪"的哑巴公子也神气活现地挤眉弄眼了。章氏这才弄明白儿子是看人看呆了,并不是中邪了。

  郭丁香见刚才的紧张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便十分天真的来到王知府面前说:"王大人,你既是难得的稀客,又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之人。民女从小就听说有一副与酒有关的对联,一直是只有上联没有下联,不知王伯伯能不能帮忙对一下?"王基.见她小小年纪,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头头是道,便说:"如果你愿意,不妨念给下官听听。"

  郭丁香点了点头之后,立即非常认真地念道:"冰冷酒,一点水,二点水,三点水。"

  故事讲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这位郭丁香想必就是当年的丁香仙子吧?否则一个不满10岁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知道这副来自天廷的奇妙对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