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回 为报前世缘




  天下大乱,赵公明已经猜透,并算出,闻太师不久会来请他下山,将与分别数年的西羌部落相遇。

  闻太师向他的门徒余庆分咐道:“好生守营,我往峨嵋山去来!”余庆、吉立领命。

  闻太师骑上墨麒麟,挥动金鞭,借着风云,飞往峨嵋山而来。

  麒麟腾空万里行,

  方显截教奇玄门。

  三朝元老因前缘,

  天道难违数中定。

  霎时间,闻太师就到了罗浮洞,下了墨麒麟,趁势观看这蜀山蜀水,真清幽僻静,鹤鹿纷纭,猿猴来往,洞门前悬挂藤萝。太师走上前,向洞中大声问:“有人吗?”  少时,洞中出来一童子,见太师竟长有三只眼,不觉一怔问:“老爷哪里来的?”

  “你师傅在么?”

  “在洞中静修!”

  “你说商都闻太师来访。”

  童子直入内向赵公明廪道:“有商都闻太师来访!”

  赵公明早知闻太师会来,竟没算到他来得竟如此之快,连忙出洞相迎。见闻太师大笑曰:“闻道兄,是那一道风儿吹你到寒舍?你享人间富贵,受用金屋繁华,……”说着上前携住闻太师的手便走进洞中。闻太师深深一揖,赵公明即忙还礼,然后,坐下。童子送上清茶,退下。

  闻太师是知道这位道友,被清除教门,后做了蜀国、巴国的附马,征剿南蛮,声震华夏,但闻太师是不知道他们的前世因果的,他仅仅是凭赵公明曾是截教中人,而且他又是一国之太师,亲自来请,使赵公明就范,但他并没有多少把握,所以,刚坐定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赵公明见此问;“道兄为何长吁?”闻太师说:“我闻仲奉诏西征,讨伐叛逆。不意昆仑教下姜尚,善能运筹,助恶者众,朋党作奸。屡屡失机,无计可施。不得已往金鳌岛,邀秦完等十友前来相助,乃摆十绝阵;指望擒获姜尚,孰知今破其六,反损六位道友,无故遭殃,实为可恨。今日自思无门可投,忝愧到此,烦兄一往,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赵公明被驱逐除截教,已近有数十年,而没有任何截教门人同他接触过,就是与他相处甚密的师兄飞虹,也没有见过一面。如今,却有人想起了他,他自然很高兴,在山中修练又有了几年,虽然忘却了人间许多恩恩怨怨,然而,总守不住寂寞。此不仅是两大教派之争,也是正统君王对叛逆臣子的征讨,他满心欢喜,将相机而行。于是说:“道兄为何不早来,今日之败,乃自取也。既然如此,兄且先回,吾将随后而至!”

  闻太师没有想到赵公明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于是,起身对赵公明一揖,辞别赵公明,骑上麒麟而回营中。

  当闻仲走后,赵公明唤他的门徒陈九公、姚少司到前曰:“随我往西岐去!”这两门徒领命便去收拾打点。这两个门徒本是赵公明在蜀国的跟班,年轻、聪明、伶俐,为人诚实,可成为修道人,所以,赵公明把他俩弄来,这样也可消除他的寂寞。赵公明又对童子说:“你好生看守洞府,我去就来!

  赵公明带着陈九公两门徒,借土遁前往西岐。正行之间,忽然落下来,便是一座高山,那山正是“异景奇花观不尽,分明生就小蓬莱!”赵公明正在看山中景致,突然,山脚下一阵狂风大作,卷起一团飞尘,直奔山岗而来,赵公明留神一看时,却原来是一头黑色班额猛虎冲了上来。赵公明不由得一笑曰:“此去西岐,山遥路远,骑虎登山,免去了我许多脚力!”

  那狂虎直冲他们三人而来。此虎并非凡虎,有诗为证:数度潜伏出深山,

  几经沙场汗血斑。

  利爪如钩心胆壮,

  钢牙似剑势凶顽。

  未曾行处风先动,

  才作奔腾草自扳。

  终于随主应畏服,

  罢却怨仇等闲间。

  此虎本是想娶高辛氏之蚕女的烈马,向赵公明复仇。它被赵公明射死后,阴魂不散,皮裹蚕女。蚕女之魂又被嫦娥救走,无奈,烈马只得再度化作黑虎逃往蜀山中为王。等待赵公明,所以,黑虎追踪而来。

  赵公明见奔来的黑虎,喜不自胜,“正用得着你!”他跳将起来,用二指便伏虎于地,用丝条套住虎颈,然后跨上虎背,用手把虎头一拍,在虎颈上画一道符印。霎时间那虎的四足就起风云,似一道流星划向西岐。后巴人李衍题诗为证:公明骑猛虎,

  驭之犹骐骥。

  岂伊本驯良,

  道力消其鸷。

  及知天地间,

  有情皆可契。

  共保金石心,

  无为多畏忌。

  那两个门徒在后面紧紧地追赶,累得气喘吁吁。转眼之间,师徒三人就来到了周营前,赵公明便在辕门前下虎。那些士兵见老虎来了,惊慌地大叫:“虎来了!”

  陈九公上前说:“不妨,这是家虎。快去报告闻太师,赵老爷来了!”

  闻太师连忙出营迎迓。二人一番寒喧后,至中军帐坐下。还活着的那四位阵主也来相见,同为一教,教友相互拜见,然后,便谈起了军事。赵公明问:“四位道兄,如何摆十绝阵就损了六位道友?此情真是可恨!”道友之间正谈时,猛然抬头间,西岐营中的芦蓬上吊着赵江。赵公明于是问:“那芦蓬上吊得是谁?”白天君说:“那吊得是‘地烈阵’主赵江。”

  赵公明闻此大怒,“岂有此理!三教原来总一般,彼将赵江如此之辱,吾辈体面何存?”他恶狠狠地站起来说:“待吾也将他的人拿一个吊着,看他又咱办!”说着,便走出营门,跨上黑虎,要会姜子牙。

  赵公明凭一时之意气下山助闻太师,又自持法术高明,身带二宝,那里把姜子牙放在眼里。假如他早知道纣王是一个昏庸暴虐的暴君,他凭啥为此卖命?他为蜀国打仗;为巴国打仗不都是为了女人,而此次为暴君打仗,却为报答闻仲之恩。

  异宝虽多莫炫奇,

  须知天数有参差。

  西山此际多夸胜,

  狭路应思失意悲。

  跨虎有威终属幻,

  降龙有术转当时。

  堪嗟闻仲西山近,

  无奈匡君欠所思。

  赵公明纵虎提鞭,冲向西岐营门前大呼曰:“着姜尚快来见我!”在营门值勤的哪吒听后立即上营向姜子牙报告:“有一跨虎道者,请师叔答话。”

  坐在姜子牙身旁的燃灯对姜子牙说:“来者乃峨嵋山罗浮洞赵公明是也,此人曾威振西南蛮夷,你可见机而行!”姜子牙领命而下蓬,乘上四不象,左右有哪吒、金吒、木吒三弟兄;杨戬、雷震子、黄天化等人拥护。一声金鼓响,姜子牙冲出营来,但见眼前杏黄旗招展,黑虎上骑一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见是一位得道高士;天地玄黄修道德,

  洪荒宇宙炼元神。

  虎龙啸聚风云鼎,

  乌免周旋卯酉辰。

  五遁三除闲戏耍,

  移山倒海等闲论。

  掌上曾安天地诀,

  一双草鞋任游巡。

  五气朝元真罕事,

  三花聚顶自长春。

  峨嵋山下声名远,

  得到罗浮有几人!

  姜子牙所见截教中人,总是绝世鬼气笼罩,没想到,异教也有绝世高人,于是上前施礼道:“道友是赵公明在黑虎上一看,姜子牙却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就其那清癯的面孔,也象似一位得道高士,手中也持一鞭,于是说:“吾乃峨嵋山罗浮洞赵公明是也。你破吾道友六阵,倚仗尔等道术,坏吾六友,心实痛切!又把赵江高吊芦蓬,情俱可恨,姜尚,我知你是玉虚宫门下,我今日下山,定与你见过高低!”说完提鞭纵虎来取子牙。姜子牙忙仗剑接住说:“想毕赵道友一定明白:殷纣灭,周室当兴的预言把,更何况道兄已不是截教中人,又何必助纣为虐?”赵公明并不想罗索,挚鞭就击,子牙仗剑相还,二兽相交,也是匹鼓相当。未及数合,因赵公明初次出战想急于取胜,以显其截教之威力,便祭鞭在空中,神光闪烁如电,其实惊人。姜子牙躲闪不及,被一鞭打下鞍鞒。

  在旁护卫的哪吒,急蹬风火轮来,使火尖枪敌住赵公明。金、木二吒便来救姜子牙。姜子牙被九节神龙鞭打伤后心,一时透转不过气来,呼吸微弱,昏沉沉如死人。由二吒抬回芦蓬去救。

  哪吒本李靖之子,因打死东海龙王之子,而剥皮抽筋。后被其杀死,魂游昆仑玉虚宫,元始天尊便用荷花做成其身,使哪吒得以复生。此后,哪吒便要寻父报仇,追杀其父,经由南极仙翁调停,李靖手中之塔,专门是为镇住哪吒之用。赵公明与哪吒相遇,真是棋逢对手,而且都有过杀死龙子并剥皮抽筋的经历,并都得到过高人指教过。但毕竟哪吒年幼学艺不精,与赵公明相比,竟棋差一着。赵公明久经磨难,吃尽人世间和仙界的各种苦头,而最终大彻大悟,并始证元始,虽然,哪吒枪法也精湛,甚至,现出三头六臂,但那毕竟是花拳绣腿,未及与公明数合,就一鞭给打下了风火轮。黄天化看见,毫不犹豫地上前使两柄银锤敌住赵公明。这时,又飞起雷震子,从空中展开黄金棍,打将下来。杨戬见赵公明不仅打伤师叔子牙,而且又伤哪吒,知非庸人,于是促马上前,使用三尖刀将赵公明裹在核心。赵公明虽被三人围住,而全无惧色。他曾在大西南与蛮夷作战,但从未与凡夫庸子交过手,因为杀鸡焉用牛刀,而如今的对手却不是南蛮,而是玉虚宫门的徒子徒孙们,因此,他也格外小心,所以,一场好杀,直杀得“天昏地惨无光彩,宇宙浑然黑雾迷”。

  赵公明被三人裹在核心。雷震子在空中是上三路;黄天化是中三路;杨戬是下三路,尽管如此,三人也一时不能取胜,反而还露出破绽,稍有不留心都可能被赵公明鞭伤。

  杨戬不得不暗放哮天犬。那哮天犬,本是世上稀有的一种袖犬,在高寒地带,那些修道之人一般都放在长袖中,以此来取暖。这种犬,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远观犹如月宫中之玉免,近看却是一只刚出世不久之哈叭狗。此狗只对主人之温顺,而对其他人却不友好。杨戬之哮天犬,就是这种袖犬修成,所以,当他放出时,形如白象,真是虚幻中之幻景:仙犬修成号细腰,

  形如白象势如枭。

  铜头铁顶难招架,

  遭遇凶锋骨亦消。

  哮天犬飞来,赵公明正想趁机击倒黄天化,那想到竟被哮天犬一口把颈项咬伤,并将袍服撕破。赵公明遭此一难,那颈项疼痛难当,而血流如注,不得不舍弃三个敌人,拨虎而逃回营门。

  闻太师见赵公明失利,忙上前慰劳。赵公明却说:“不妨!”连忙从怀中取出胡芦,倒出一粒仙丹,嚼碎后,自己用手搽上,那伤口立即全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