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回 黄河阵




  其实,杨戬并非纯粹的凡人,他与龙吉公主本是异母同父兄妹,他也是玉帝老儿之子,只因是玉帝偷偷下凡与民间女子杨氏苟合而生,作为玉皇大帝岂敢把私生子直接弄到天堂去。于是让太白金星为他照料,后来,便把他送到玉泉山金霞洞,拜玉泉真人为师。

  杨戬被云霄用混元金斗拿了,一直昏昏沉沉,如梦似梦,非梦亦梦,他的元神出窍,开始四处游荡,来到了双龙山,落了下来,被那里的美丽景色迷住了,但见一座好名山: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谷口猿啼;乱翠柏中,每听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边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岩畔惊张猎户。八面崔崽,四围险竣。古奇乔松盘翠岭,槎砑老树挂藤萝。绿水清流,阵阵异香忻馥馥;巅峰彩色,飘飘隐现白云飞。时见大虫来往,每闻山鸟声鸣。麂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玄猿出入,盘溪涧攀果摘桃。伫立草坡一望,并无人走;行来深凹,俱是采药仙童。不是凡尘行乐地,赛过蓬莱第一峰。

  杨戬走进这仙境中,尽是古木乔松,路径幽深,杳然难觅。行过数十步,只见一座桥梁。杨戬过了桥,又见碧瓦雕梁,金钉朱户,上悬一匾:“青鸾斗阙”。杨戬观羡不尽,甚是清幽,不觉立在松阴之下,看玩景致。只见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又见数对仙童,各执旗幡羽扇;当中有一位道姑,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徐徐而来;左右分八位女童,香风袅袅,彩瑞翩翩,有诗描绘了这位蕊宫仙子:画外音鱼尾金冠彩霞飞,

  身穿白鹤绛绡衣。

  蕊宫玉阙曾生长,

  自幼瑶池养息机。

  只为女娲一金童,

  误犯天条谪翠微。

  “青鸾斗阙”暂栖身,

  再上灵霄启故扉。

  龙吉公主为何躲到了这“青鸾斗阙”中?因为,她长期藏在月宫中,虽然有嫦娥相伴,但总觉得寄人篱下,不是长远之计。有一天,申公豹来拜访嫦娥,偶然说起,便由申公豹把她带到了此地。青鸾斗阙本是申公豹为青鸾所建,但他为讨好龙吉公主,自然就让公主占了先。

  此时,青鸾正在秘密洞中调教赵公明。双龙山中青鸾斗阙便成了申公豹的又一秘密据点。龙吉公主想:申公豹要与玉虚门作对,不正好合她心意,这样也好在混乱中隐藏。

  杨戬在松林中躲藏,不好出来的,想让公主过去,再出来。只见龙吉问左右:“是哪里来的闲人隐在林中,过去看看!”一女童走来,杨戬不得不迎上来,口称:“道友,方才误入此山,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泉真人门人杨戬是也;今护卫姜子牙观看云霄姊妹所摆九曲黄河阵,误中琼霄混元金斗,今元神误游到此,望道友转达娘娘,我弟子不好上前请罪!”女童出来见公主,把杨戬的话一一说了。公主当然知道杨戬是她弟弟,但杨戬自己却不知道。杨戬帮助姜子牙,她无可厚非,但对姜子牙却仇恨在胸,就因为他射杀了赵公明,而商周之争她并不感兴趣。于是让女童叫杨戬出来相见。

  杨戬只得出来相见。公主见弟弟长得相貌堂堂,与赵公明不过在伯仲之间,然而,杨戬毕竟是同父姐弟,与赵公明的感情不同。姐弟还是第一次相见,因为她母亲从未提起过她还有一位弟弟,而她是从南极仙翁口中得知她有一个弟弟正在玉虚门下修炼的。

  后来,她长大了,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带着她从天堂来到这昆仑山居住的一些原因:父皇因下凡偷情之事,被王母察觉,夫妻由此反目。此事传出不仅会使上界哗然,而下界如何服呢?于是,由太白金星从中调停,王母便以去昆仑辟蟠桃园,并每年在那里举行蟠桃会为由,王母娘娘便带公主和七个女儿去了昆仑山瑶池。这样,王母娘娘是不可能见天帝的私生子的,也不会让自己所生女儿知道还有一个野弟弟的。杨戬被公主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低下了头。龙吉说:“杨戬,你面带暗色,必有厄难,我这里有一粒仙丹,服后方保无虞!”

  杨戬从女童手中接过了丹药,放于口中嚼碎,便咽了下去,一般桂花的芳香,沁入他的腑脾,然后,向公主谢恩,并问娘娘尊姓,大名?弟子也好永世不忘。公主心中想道杨戬确实不知道我这个姐姐,于是说:“我非别人,乃昊天上帝亲生女,瑶池王母所生。我乃龙吉公主是也!”她看杨戬是否有所反映,然而只有些惊奇,呆呆地站着,竟被童女一掌推来,才从梦中醒来,一看身上五花大绑,纵有七十二般变化也难逃脱。他张了张嘴,口中还有一股桂花香昧,便又想起了梦中之情,此时他又想起碧宵骂他是玉帝老儿的野杂种,难道与梦幻中的那位公主……?

  杨戬被金斗拿去,金吒见了,大喝一声想来救,仗剑直取云霄。琼霄持宝剑相迎。金吒祭起捆龙桩,想速胜三姊妹,没有想到,那捆龙桩竟成了云霄混元金斗中之物了。云霄再起金斗之时,金吒也昏昏迷迷地被摔进了黄河阵中。对于那神奇的混元金斗:“装尽乾坤并四海,任他宝物尽收藏”。

  木吒见兄长被擒,大呼曰:“那妖妇将何妖术将吾兄拿去!”木吒仗剑狼行虎跳,望琼霄便刺。琼霄挥剑急迎。未及三合,木吒将肩膀一摇,吴钩剑起在空中。琼霄一见,含笑道:“莫道吴钩不是宝,是宝也难伤到吾!”云霄只把素手一指,宝剑便落入金斗之中了。云霄再祭金斗,木吒躲闪不及,一道金光,装将进去了,也被云霄摔进了黄河阵中。

  姜子牙见三位门人具被拿了去,正想逃走,被云霄追来,姜子牙不得不仗剑相迎。未战数合,云霄祭起混元金斗来拿姜子牙。姜子牙已深知其厉害,急忙招展杏黄旗,把混元金斗敌住在空中,只是乱翻,不能下来。姜子牙趁此逃回帐蓬。燃灯观了此战,于是对子牙说:“此宝乃是混元金斗。这一番方是众道友遭劫。入此阵中,根深者不妨,根浅者只怕有些失利。”

  三霄得胜回到营中。闻太师接着,问云霄,对三人如何发落?云霄说:“待我会了燃灯之面,自有道理!”于是,闻仲在营中为众仙设宴款待。闻仲虽暂时连连得手,但“屡胜西岐重重喜,只怕苍天不顺情”!

  第二天,五位仙女又一齐上蓬指名要燃灯道人答话。燃灯与众道人排班而出。云霄见燃灯“双抓髻,乾坤二色;皂道服白鹤飞云。仙风并道骨,霞彩现当身。顶上灵光千丈远,包罗万象胸襟。九返金丹全不讲,修成圣体彻灵明。灵鹫山上客,元觉道燃灯”。这燃灯原是佛祖的一盏灯心,因它长年点着,历年听佛祖讲道,而由此修成正果,所以后世称之为燃灯菩萨。燃灯见云霄,上前打稽首说:“道友请了!”云霄说:“燃灯道人,今日你我会战,决定是非。吾摆此阵,请你来看阵。只因你教下门人欺吾太甚,吾才起此念头。如今月缺能圆。你让门下有甚高明之士,谁来会吾此阵!”燃灯冷笑道:“道友此言差矣!佥押‘封神榜’之事,道友是否听说?岂不知循环之理?从来造化,复始周流。赵公明定数如此,他无仙体之缘,该有如此之劫!”琼霄怒从心头起,说:“姐姐!既设此阵,又何必与他多说甚么道理。待我来拿他,看他有何能耐?”

  周营中一般男人,早已摩拳擦掌,想与仙女们试试锋芒。内有赤精子轻移道步,仗剑走出,大呼道:“少出狂言,琼霄道友,你今日到此,也免不得‘封神榜’上有名。”琼霄听说,脸上变了两朵桃花,舞剑直取赤精子。步鸟飞腾,不及数合,云霄把混元金斗祭起,一道金光,如电射目,将赤精子拿住,往黄河阵中一摔,跌在里面,如醉如痴。碧霄上前把其泥丸宫封了。——可怜千年功行,坐中辛苦,只因一千五百年逢此大劫,乃遇此斗,装入阵中,纵是神仙也没用了。广成子见赤精子被拿,仗剑来斗,不及数合也落得赤精子同样结果。如此混元金斗,正该玉虚门徒削顶上三花;天数如此,自然随时布至,总把玉虚门人拿入阵中,闭了天门,失了道果。得等姜子牙封过神,重修正果,反本还原。云霄借金斗之力,拿了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道德真君、清微教主太乙真人、灵宝大法师、惧留孙、黄龙真人,玉虚门十二大弟子尽拿“黄河阵”中。只逃脱得燃灯老道和姜子牙。

  云霄拿住玉虚门这多弟子,真不知如何处置,进退维谷。

  燃灯从外逃回帐蓬,与姜子牙商议,他只得回玉虚宫见元始天尊,以求得解救这诸多道友。

  元始天尊自然知道伏羲女娲这“黄河阵”的厉害,于是,又请得大师兄玄都老子,一同来破三霄的“黄河阵”,才有把握。

  老子骑牛进入黄河阵中,见众门人似醉非醒,沉沉酣睡,呼吸有鼻息声。又见八卦台上有四五个五体不全之人,老子叹曰:“可惜千载功行,一旦具成画饼!”琼霄见老子进阵来观望,便放起金蛟剪。那剪在空中挺折化为两条蛟龙,头交头,尾交尾,向老子落下来。老子在牛背上不慌不忙把袖口一迎,那剪子犹如芥子落入大海,全无声息。碧霄连忙又将混元金斗掷起,老子把风火蒲团往空中一丢,唤黄巾力士:“将此斗带上玉虚宫去!”三霄见连失两宝,大呼曰:“收吾之宝,岂肯罢休!”三霄齐下台来,仗剑飞来取老子。老子怎好与晚辈动手,将乾坤图抖开,命黄巾力士将云霄裹去,压在麒麟崖下。元始天尊立即命白鹤童子把三宝如意祭起空中,正中琼霄顶上,打开天灵,当即而亡。碧霄见三妹死于非命,执一口飞剑来刺杀元始,被白鹤童子一如意把宝剑打落尘埃。元始取出一盒,揭开盖,丢在空中,把碧霄连人带鸟装入盒中,不一会儿化为血水。三宵遇难,有诗赞叹曰:天皇时代铸成身,

  孔雀比肩凤凰姿。

  得道千年一朝成,

  殷勤日夜炼无明。

  为报兄仇排下阵,

  气有清风损七情。

  英雄一时管它命?

  “封神台”上露峥嵘。

  三霄虽命当绝,已无可挽矣!菡芝仙与彩云仙子见元始天尊与老子破了“黄河阵”,虽然气愤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元始与老子知她俩底细,因为耳边风最可怕也,她二人具为钧鸿老道的侍女,怎惹得起?所以不管她二人,让她们自己逃走为是。

  “黄河阵”一破,张天君的“红沙阵”也保不住闻太师的小命了!虽然,闻太师已经向朝歌求援,远水岂能解近火?南极仙翁运用五火七翎扇扇走了张天君的红沙,张天君又被白鹤童子一如意打翻在地,手起一剑结果了狗命。

  是夜,姜子牙劫商营,闻仲逃至绝龙岭,被终南山云中子用四十九条火龙烧死。不可一世的成汤首相,竟死于一个野鹤散人之手,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