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回 八方荡平归一统 心机用尽篡功劳




  却说玄德见子布阵亡,自知难免,叹声:“天丧我也!”便立即横刀自了。刀锋入肉,鲜血已流,忽听“当当”两声,把刀撞飞,跟着一将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玄德一看,却是刘秀。

  原来,刘秀见玄德自了,从老远弹出两枚石子把玄德刀撞飞,再急急驰来,说声:“不能恋战!”拉着玄德就走。

  马前卒和五行星见刘秀救玄德走脱,急急追赶。追了里许,马前卒忙对五行星说:“我们莫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急回守城为是。”于是,转回壬子城,领兵把玄德军杀得片甲不留。

  韩元帅收兵进城,以手加额说:“托森罗殿君洪福,得征服八方鬼怪,王位到手了。”

  马前卒说:“走了玄德,只怕他重整旗鼓,再来争战,还有一场恶斗呢,怎算得最后胜利了。”

  韩元帅说:“八方鬼怪俱巳破灭,只剩一玄德,便是病癖之疾,怎说非最后胜利呢?”于是,命令三军大设庆功宴席。

  全军将士经过千辛万苦,征战了阴间四面八方,消灭了最后一方鬼怪,无不放心尽饮,唯醉方休。

  这时已是三更,众军士已醉得东倒西歪,忽听城外杀声震天,大喊:“捉住韩擒虎,为壬子城军兵报仇!”

  韩擒虎听到喊声,大吃一惊,忙披挂出门,坐上金睛白额虎,率军迎战。可是,军士个个醉倒,哪里能起来厮杀。到了这时,方才叹道:“不听马前卒之言,我功亏一篑了!”

  话还未说完,马前卒已到了跟前说:“元帅勿忧,我与五先锋两支军队开出,足以应敌,元帅只紧闭城门,坚守勿出便是。”说完,飞身下城领军厮杀去了。

  原来,五行星与马前卒估计刘秀救走了玄德,必会卷土重来,所以,禁止军士喝酒,而且,出城埋伏了军兵。

  马前卒怕元帅受惊,故先进城报信。他回到两军阵前时,早见五行星与刘秀交战了。刘秀对五行星喝道:“云台二十八将,我可随时调遣,你只一五行星,怎能抗行?”

  五行星笑道:“我五行受宇宙推崇,岂惧你云台二十八将哉!吃我一叉。”声完叉到,一相克叉对准刘秀击出。眼见刘秀躲闪不及,忽然一将趋前喝道:“杀鸡焉用牛刀。待末将擒他!”一未来自击出,把相克叉格过一旁。

  五行星见来将于与脚齐,耳有三漏,坐着铜牛,有几分古怪,于是,喝道:“来将先报上姓名,免我叉击无名之鬼!”

  那将听了也怒道:“吾乃阳问鼎鼎有名治水之皇大禹便是!你是何鬼,竟敢在本皇面前大呼小叫?”

  五行星笑说道:“吾乃地府征讨军韩元帅麾下右先锋官五行星是也!古云死知府不如一个生老鼠,你在阳间为皇,死后到阴间不也是一个凡鬼吗?不过,你曾经为皇,应该识潮流,变通,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阴间八方鬼怪已被地府军征破,版图已经归一,你为何还助刘秀,自取败亡?”

  大禹说:“刘秀在阳间曾为中兴之主,在阴间也当继往开来,有何助不得?我助他是择主而仕呢。”

  五行星说:“阴阳易理,黑白分明,怎可混为一谈?刘秀目前虽还有军兵三万,但与八方鬼怪相比,犹如死灰也!死灰就算凑巧复燃,也难唐火积薪,怎能成功?望将军三思而后行哩。”

  大禹见说不过五行星,怒道:“你只会唇枪舌战,哪里有真本领,还是在真功夫上见胜负吧!”于是,举起槌对五行星打来。五行星见大禹不能理喻,只得用相克叉对阵。槌来叉往,又有一番景象。相来势如黄河倾泻,滚滚洪流;叉往如底柱矗立,重重阻碍。波起浪涌,层峦叠出,斗得观者寒心,睹者结舌,你来我往,难分难解。

  马前卒见五行星久战大禹不下,趁两个斗得激烈之际,从斜刺里觑准大禹左肋,一飞鞍击去。可是,马前卒这飞鞍一出,却击怒了在一旁的刘秀,喝道:“只会偷袭,哪里像个将军模样!”举枪对飞鞍一拨。哪知马前卒飞鞍击出,犹如泰山移动,刘秀一枪怎能拨开。枪与鞍接,震得他虎口发麻,筋骨疼痛,仰后退了几步。

  马前卒见刘秀被震退,跟着用马铿踢去,刘秀见马铿飞来,急忙一闪,却料不到这一闪之间,马前卒飞鞍又击到,哪里还能躲闪!被马前卒击中一飞鞍,一道灵魂化作烟灰。马前卒见了叹道:“一军主将,不堪一击,怎能成大器!”

  大禹见马前卒击毙刘秀,大怒道:“小鬼敢伤我主将,看相!”却弃了五行星,来战马前卒。五行星怎肯让大禹独战马前卒呢,举起相克叉对准大禹背心袭击。

  大禹斗五行星一个尚不能取胜,再加上马前卒,怎能占到便宜,自知不敌,急忙领军撤退。

  五行星见大禹败走,对马前卒说:“必须趁机全歼之!”马前卒会意,双双领军追去。追了十多里,大禹军转一个弯,立即退进了一片堡垒群。暗箭纷纷射出,地府军立即倒了一大片,只得撤退。

  五行星和马前卒见敌阵森严壁垒,一时一刻也不能攻下,只得扎寨安营,谋久攻之计。营寨还未扎定,只见一道青烟从空中坠落,立即变成一鬼,疾首摩肩,立在面前。两个一见,大吃一惊。原来来者不是别鬼,却是地府征讨军军师棠四怀。

  五行星吃惊之余,问道:“军师不在城中理事,赶到营前,有何指示?”

  常四怀说:“本军师前来,急调你们两军回救壬子城。”

  马前卒惊问:“壬子城怎么了?”

  棠四怀说:“玄德与刘秀领军攻城甚急,城中军士多醉,不能御敌,本军师出城时,东南角将被袭破。”

  马前卒听了更奇,忙问:“刘秀先前已被我一飞鞍击毙,怎么又有一个刘秀去攻壬子城?”

  五行星沉思一刻说:“定是敌军中有一个军卒与刘秀相貌相同,打着刘秀旗号迷惑我们,而真刘秀却与玄德带兵攻城池。”

  马前卒听了叫道:“是了!这叫调虎离山之计,我们中计了。”

  五行星说:“我军若急速撤退,大禹军随后追赶,必有损伤,不如马押运先回城中救急,棠军师领军撤退,本先锋断后,阻挡大禹追击。”

  军师常四怀说:“目前也只得如此了。”

  不说马前卒回救壬子城,却说刘秀当时把玄德救回营中,玄德哭丧着脸说:“兵损城亡,生不如死!”

  刘秀说:“岭主勿忧,我还有兵三万。彼军获胜,又是割据八方的最后一方破灭,今晚必定庆贺,大宴士卒。地府征讨军辛劳已久,至今方得一饮,哪个不一醉方休。我乘彼军大醉之际,今夜率军抵城,出其不意,攻其元备,定能克复城池。”

  玄德说:“只怕彼军也有高明之士,预先防备哩!”

  副将大禹听了,忙上前说:“只要我军略施小计,管教他们中计。”

  刘秀问:“副将有何妙计?”

  大禹说:“我军中有一个鬼卒叫卓平,相貌与主将甚似,只令他打着主将旗号,先率一军前往攻城,彼军就算不喝酒,不醉倒,也必然与卓平相斗,卓平诈败退军,彼军一迫,精锐离了圭子城,岭主与主将便可绕道从容攻城。这妙计就算彼军有文王、诸葛,也算不出来。”

  刘秀听了大喜道:“卓平武艺太弱,还要副将助他一行,方能钳制彼军精锐。”大禹欣然应允,立即按计行事。

  刘秀与玄德领军绕到城边,正是卓平被马前卒击死、大禹撤退之时,于是,命军士架云梯,叠土包,凌厉攻城。

  这时,地府征讨军醉卧的军士,在韩元帅派将领督促下,已有一大部分扶醉而起,见敌军呐喊攻城,也迷迷糊糊地上前应敌,但急促间摸不着头绪,怎能敌得刘秀精锐之军。大多数头脑未清醒便做了刀枪冤魂。

  玄德精锐集于东南角,前赴后继,眼见就可攻破城墙,韩擒虎只得哆哆嗦嗦地命棠四怀去把五行星和马前卒两军调回,自己持着打鬼鞭,与左先锋牛蛇并东倒西歪上前御敌。

  韩擒虎赶到东南角时,刘秀不少军卒已经上城,韩元帅气得哇哇大叫,举起打鬼鞭乱打一通。这打鬼鞭也确实厉害,凡是军卒都是阳间冤死而变成之鬼,一遇着打鬼鞭,无不粉身碎骨。

  刘秀见韩元帅打鬼鞭厉害,伤了不少士卒,立即大怒道:“你只能打冤死鬼,却打我不得!”便像旋风般冲上城头,举枪对韩元帅猛刺。

  地府征讨军左先锋牛蛇并见刘秀对元帅无礼,怒发冲冠地喝道:“有你牛爷爷在此,不得对我元帅无礼!”随着喝声,举起宝剑对刘秀拦腰斩去,叫声“你祖宗斩蛇!”

  原来是沛公斩蛇的招数,他却学来,所以改叫了。

  玄德见牛蛇并占自己便宜,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像雷公一般喝道:“你便是蛇,我祖宗斩的正是你!”接着一屠刀对牛蛇并砍落。牛蛇并本是冲着刘秀的,不料玄德来得这样快,见他屠刀砍来,不假思索,用尾巴一弹,却无意中把自己的尾巴送到屠刀上,蛇尾被削短了尺许,痛得哇哇大叫,咬牙切齿,欲以全力击败玄德。可是,刘秀揣知他心事,一杆枪闪电般对牛蛇并乱刺,不让牛蛇并有对付玄德之机。

  玄德一刀得手,两刀又出,对准牛蛇并腰间砍下,眼见就要把牛蛇并挥为两段,韩元帅急把打鬼鞭一挥,方才把玄德屠刀格开,救了牛蛇并性命。但是,韩元帅一把打鬼鞭撤回救牛蛇并,刘秀的大军伺机蜂拥上城。只一刻,刘秀军已占了三分之二城池。

  这时牛蛇并受伤,敌不住刘秀,只得弃城逃跑。只剩韩元帅一个,酒虽被吓醒,但怎能敌得住玄德和刘秀两个!也只得步牛蛇并后尘,跟着弃城逃跑。

  军中元帅一走,士卒离心,城中军卒没醉的跟着元帅逃跑,醉卧方醒的,逃走得迟的,元不朦朦胧胧地做了败军冤魂,重到枉死城去了。

  韩擒虎逃出城外,急整残军,忙聚散卒,幸好还有八九万。玄德得了城池,也不敢穷追。使韩元帅得重整旗鼓。牛蛇并见韩元帅虽然重整军容,却郁郁不乐,忙上前说:“我军还有八九万,彼军共才三万,比他多几倍,立即把城包围,必可反败为胜。”

  韩元帅说:“我你非玄德和刘秀敌手,集中或许保存,分散有何益处!不如待马前卒和五行星两军会合再说。”话音刚完,已听一声:“末将回也!”韩元帅见说话的是马前卒,只是他一个回来,惊道:“你的军队呢,难道也覆没了?”

  马前卒说:“元帅勿惊,末将急于回救城池,让军师与五先锋带兵徐徐跟进,却料不到城池已经失守。”

  韩元帅悻悻说:“不听押运之言,彼死灰复燃,才有此败,如何是好?”

  马前卒说:“胜败乃兵家之常,彼军不过三万,我军还有十万,立即围城,把玄德和刘秀困在城中,绝其粮草,不消十天,彼军自变,我军乘其变乱而击之,城可复得,敌可尽灭。”

  韩元帅见马前卒和牛蛇并建议相同,因此,立即命令围城。

  刚散军把城围住,五行星和棠四怀已领军回到。五行星一见散军包围城池,大吃一惊,向元帅问道:“谁建议围城?”

  韩元帅说:“马押运和牛先锋共同建议。”

  五行星叹道:“马押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可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实非虚言呢!”

  马前卒急问道:“难道包围不得?”

  五行星说:“我军只有十万,彼军尚有三万,两万在城中,一万于我后,我军若分散包围,等于自削兵力,相对比他薄弱了,而且,包围日久,士卒疲累,斗志全元,彼军里应外合,我军顾首难顾尾,怎有不败之理!”

  马前卒听了五行星之言,惊道:“若非五先锋之言,几误军机。”

  牛蛇并问:“那么五先锋有何妙策?”

  五行星不答牛蛇并所问,却对韩元帅建议说:“立即命令撤围,本先锋今夜自有破城之计保管把壬子城拿到手。不过,棠军师有玄功变化之术,当求一助。”接着把计划告诉诸将,诸将无不赞同。

  且说刘秀助玄德复夺城池,玄德甚喜,对刘秀问道:“若地府征讨军包围城池,绝我粮草,我军不坐守待毙吗?”

  刘秀笑道:“若得彼军围城,分散兵力,我军便迅速获胜。”

  玄德问:“这理何在?”

  刘秀说:“地府征讨军还有约十万之数,若集中一处,我军便是神兵,也难于取胜。彼若四面包围,十万敌军便等于两万,我乘彼军疲累之际,突然袭击,定可获胜。”玄德方欲问什么,却有巡城军进来说:“报告岭主,地府征讨军把城全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刘秀说声:“知道了!”挥手令军卒退出,然后对玄德说“彼中我计了。”可是,未过一刻,军士又进来报告说:“报告岭主,敌军已把兵力集中回城门方向了。”

  刘秀听了,大吃一惊说:“彼军必来了高明之士。”于是,亲自上城观看。看了良久,觉地府军中隐隐有杀气,忽然下令道:“准备战斗!”

  这时已经是二更天了,玄德和刘秀怕地府征讨军攻城,未敢歇息,正商议对敌之策,忽然军卒大喊:“城南起火!城南……”玄德和刘秀听了大惊,立即命令救火,再亲自上城审视。可是,刚上到城楼,全城都已经大火熊熊,烈焰腾空,救不胜救,霎时军兵乱成一团。

  韩元帅见全城起火,立即命军兵随火攻城。刘秀方欲出战,只觉脑后一疼,一剑从后脑勺刺到前额,呜呼哀哉!死了尚不知所以然。玄德见刘秀倏间扑地而死,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剑尖已到了前胸,由前胸透过背心,只挣扎着叫一声:“棠四………”便跟着刘秀到死魂宫报到去了。原来是五行星用火幻术使全城着火,扰乱敌军秩序,逼刘秀和玄德上城察看,再请军师棠四怀以玄功变化术随着刘秀和玄德,乘其不备,突然袭击,宰了两鬼性命。

  刘秀和玄德一死,幻火便灭,韩元帅率军攻进城中,把刘秀余军杀得片甲不留。

  这时刘秀的副将大禹见全城起火,知道大势已去,忙领军逃走。马前卒见了,率军奋勇直前,追赶了十来里,大禹复欲领军逃进堡垒群,忽然两鬼大笑道:“大禹匹夫,快来受死!”大禹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却见五行星和棠四怀两个阻住堡门,不得进去,急忙用来相乱击。方击出一招,便见后心发热,一口鲜血喷出,一命鸣呼了。原来是马前卒在他吃惊之际,冲去击了一飞鞍。

  这时,地府征讨军大元帅韩擒虎又率军追到,立即把大禹军消灭,然后领军返安子城。离城两里,行军记室颜回和左先锋牛蛇并便出城迎接了。刚到城门,忽然空中喊一声:“韩元帅,等我一等。”众鬼抬头一看,只见混沌宫总管盘中古飘然而来。

  五行星一见盘中古,笑道:“盘总管也赶来领功不成?”

  马前卒说:“不是领功,是来索贿。”

  盘中古瞪了两鬼一眼,不满地说:“阴间功过,何碍于我,只是奉太尊之命,为你们了断功过而来。”于是,跟着进城。

  韩元帅忆起盘中古语言灵验,而且,几次在危难中前来搭救,将乘胜利之机,大设笼席为盘中古接风洗尘。

  饮酒间,韩擒虎对盘中古问道:“八方鬼怪已破,阴间已经一统,历代帝皇将相魂灵我已杀尽,牛鬼蛇神皆已肃清,本帅将来前程如何,总管能否一告?”

  盘中古说:“阴间已经统一,你当然不失阎罗王之位,但宜在此候封,不宜带兵回森罗殿。”

  韩擒虎问:“为什么?”

  盘中古说:“功高震主。你征破了八主鬼怪,名震阴间,殿中嫉能妒功者,何止千万。你若率军浩浩荡荡返森罗殿,奸鬼从中诬你有夺君篡位之谋,到那时,阎罗王做不成,却置身囹圄,后悔莫及。愿元帅思之。”

  韩擒虎听了,频频点头说:“盘总管一席之言,我韩擒虎不说读十年书,就是读一辈子,也明白不过来。”

  盘中古又说:“你也不要对盘某过赏,你虽然在壬子城候封,但必须把功劳簿送回森罗殿,让森罗殿君对各将论功行赏。”

  韩擒虎说:“总管说的是,明天本帅便命行军记室把功劳簿送去。”

  牛蛇并听了,抢着说:“使不得!使不得!”韩元帅吃惊地问:“有何使不得?”

  牛蛇并说:“颜记室是元帅在征战时收降来的,森罗殿君未曾认识,非但森罗殿君有疑,元帅也会有重用降卒,图谋不轨之嫌。”

  韩元帅听了点头说:“牛先锋所言在理,就命押运官马前卒送去如何?”

  牛蛇并说:“也使不得,功劳簿上虽有元帅印章,但是出征以来,马前卒一直担任押运宫之职,如果让他送去,不免张冠李戴,难免森罗殿君疑其有弊,于元帅也有不利。”

  韩擒虎问:“那么谁送去最合适?”

  牛蛇并说:“军师棠四怀最合适,他为一军军师,自然掌握众将功过,何况他铁面无私,功过分明,赏罚合宜,而且,森罗殿君平常信任他呢!”

  五行星听了牛蛇并之言,冷笑数声,方欲说几句,却被盘中古拉了一把,只得把话缩回肚中。

  马前卒不计功过,任劳任怨,只知完成统一阴间的使命,对于谁送功劳簿,当然不计较,所以,一言不发。

  韩元帅见无鬼反对牛蛇并的建议,只得命颜回把功劳簿交给棠四怀。

  这时已近黄昏,酒篷已残,只得撤席,待明日再篷。五行星回到住所,思来想去,总觉得功劳簿交到棠四怀手里,他必会与牛蛇并从中作弊。自己本来准备当众揭穿他,无奈盘中古拉了自己一把,所以,没说出来。心想:盘中古不让我说,其中定有深意,何不到彼房中试探一番。于是,便向盘中古住所走去。

  盘中古听到脚步声,知道是五行星,忙叫道:“五先锋快些进来吧!”

  五行星笑道:“盘总管怎知是我?”

  盘中古说:“宇宙、阴阳诸事,本总管无所不知,何况是你来。”

  五行星问道:“总管知我来做什么?”盘中古说:“功劳簿之事吧。”

  五行星说:“不瞒总管你,五某今日席间很想说几句,指出牛蛇并奸谋,盘总管却不让我说,故来请教。”

  盘总管说:“五先锋今已功成罪满,就要复正五行之位了,既不享阴间之福,又不求阳问之禄,何必计较功过?”

  五行星笑道:“五某非为自己计较功过,只是这次汇报功过之事,我如果不主持,只可惜马押运他……”

  盘中古不悦地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世间哪来公道。你揭穿了牛蛇并和棠囚怀的奸谋,未必对马前卒有益;不揭穿他,也未必对马前卒有损。你以后要紧记,无益无损之言,只藏于心中。也就是说,自己不能直接办理之事,就是天大的冤枉或盖宇宙的功劳,也不必去管他。这叫做明哲保身,懂吗?”

  五行星说:“我不愿见到不公平的结局。既不享阴阳福禄,我与盘总管立即离开这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之地吧!”

  盘中古说:“事有始就必要有终,不愿看的结局也必须知道。”

  五行星听了,默然不语。

  不说五行星去找盘中古,且说棠四怀喜气洋洋地捧着功劳簿回到住所,还未落座,牛蛇并已经跟着推门进来了。

  棠四怀见牛蛇并跟着进来,笑问道:“牛先锋有何事急于到这里?”

  牛蛇并说:“没有什么,只欲与军师一起看看功劳簿。”

  棠四怀说:“我也有这个意思。”于是,急不可耐地打开功劳薄一看,气得双目圆睁,须眉倒竖。原来,功劳簿上记着马前卒立了十八次大功;五行星立了十四次大功;棠四怀正式立大功六次,被俘反败为胜六次;牛蛇并正式立功八次,被俘反败为胜六次;韩擒虎全功;颜回降后立功两次……

  牛蛇并不待看完,便大发雷霆之怒,狠狠地说:“颜回那小子任记室以来,不但把马前卒和五行星的功劳全记上,最可恨的,是把我你被俘之事,毫无忌讳地记于簿上,偏心至极,真是岂有此理!”

  棠四怀也气得面色青一块,紫一块,白一块,黑一块,红一块,黄一块,真是五色俱全,元所不备,大叫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牛蛇并果断地说:“改!”

  棠四怀说:“改是涂不掉影迹的,只可重新写一份,只可惜元元帅印章,如何是好?”

  牛蛇并说:“军师勿忧,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手呢,我在席间已偷偷下了蒙汗药把印章取来,军师快些动手改写便是。”

  棠四怀舒了一口气说:“还是牛先锋想事周到,我立即动手便是。”

  棠四怀把功劳簿改好,没费几天功夫,便送到森罗殿君面前。

  森罗殿君三只眼,仍然闭着两只,只睁开一只,把目光移到功劳簿上瞧了瞧,立即降旨封宫。

  过了几天,棠四怀便把森罗殿君旨令带回壬子城,韩元帅当众宣读道:地府征讨军大元帅韩擒虎,率军征服八方鬼怪,统一了阴间,立了全功,封为地下阎罗王正职;地府征讨军军师棠四怀,冲锋陷阵,身先士卒,能运筹帷怪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神机妙算,古今莫及,立功二十二次,调回森罗殿任司令大臣之职;地府征讨军左先锋牛蛇并,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立功二十次,调回森罗殿任执法大臣之职;地府才正讨军右先锋五行星,虽然功勋丰著,但不享阴间福禄,仍得正五行之位,一切皆由混沌宫盘古太尊裁决;地府征讨军押运官马前卒,被俘五次,立功三次,无攻城夺地之劳,有挫败军成之实,贬职五级,勒令到阎罗殿任执勤使之职;地府征讨军行军记室颜回,奉混沌宫总管盘中古之命,投降地府征讨军,立功两次,虽无丰著勋绩,显赫功劳,念其文章盖世,举宇元双,且能明大义,能在阵中以徒诛师,众鬼不及,故调回森罗殿任修文郎之职。

  其余随地府征讨军有功将卒,他日再行摧用。旨到之日,即行赴任。钦此。

  棠四怀和牛蛇并听了,心满意足,趾高气扬。

  韩擒虎读了,明知其中有弊,但得了阎罗王实职,缄口不言。

  颜回被封为修文郎,深感棠四怀从中帮助之恩,故不肯说破原委。原来,棠四怀伪造功劳簿时,考虑到如果不给颜回一些好处,他知道内幕,必然会动本告讶,所以,尽量对他说好话。

  马前卒不计功过,不怕荣辱,不究职称,虽知道牛蛇并和棠四怀从中作弊,篡夺功劳,诬陷自己,也只当无事。

  其中只有五行星,认为韩擒虎明知其中有鬼作弊,却不辨是非,随波逐流,因此,讥讪道:“我五行星跟着韩元帅征战了阴间四面八方,至今方知韩元帅确是随俗沉浮、求名求利之辈,在阳间享有正直元私、秉公执法、刚沽廉明之名,实在是沽钓所得。”

  韩擒虎昕了五行星之言,也大笑道:“自古功成万骨枯,我再擒虎虽然随俗沉浮,你五行星得复正五行之位,其声誉也是寄托在无数枯骨之上。”

  盘中古听了两鬼对话,哈哈大笑道:“公有公理,婆有婆理,处世之奥妙,只凭各位探索,岂有定论哉!”说过便拉着五行星飘然而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