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瘟役




  玉春两口子没有过多久便合好了,因为,象玉春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够长期离得开男人呢?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再不与男人和好,重新理事,她已经获得的在林府的权力就会完全丧失掉。现在玉春又以女主人的身份出来视事了,但却不是象以前那样,她一个人说了算,在林府多了两个弟媳妇,在码头多了一个老管家,这样,她想做什么事就碍手碍脚的了,绊脚石她当然想踢开。

  由于林老二刚与老婆和好,所以,林老三与老四便率领两只船去福州送一趟货,本来来回只要8天时间,但已经10天了还不见林老三他们的身影,这不仅慌了两位媳妇,而林夫人与林默一样为他们担心。

  这时谣言便起来了:林老三与老四遭到海盗顺风耳的报复了!

  听了这谣言,两个媳妇更加惊慌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管理林府的事了?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管家这时也没有了办法。到这个危难时,林夫人又不得不请求玉春来处理。玉春轻易地便把林府大权重新夺了回来,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天下事,哪里难得到玉春?然而,只有林默心里有些狐疑:为什么只有三哥、四哥一出海就遇到麻烦?以前,四个哥哥遇难她还有预兆,如今,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她也相信:三哥、四哥不会出问题的,吉人自有天相!

  两个媳妇由于忧虑过重,加之风寒,便一病不起,而病情日渐沉重。林夫人去看望,也被染上了,卧床不起。与此同时又有些下人被感染上了。林默不仅要为两个哥哥担心,而且还得成天地与兰兰一起既要守候两个嫂嫂,还要守候母亲,观察她们的病情,好进行治疗。林夫人病了,玉春不得不派小琪代表她去看望婆婆,但小琪却把病毒带了回来,很快就给玉春传染上了,她的头也开始昏沉沉的了,幸好丈夫体质好没有传染上,整天的侍候着她。

  玉春病了,她的母亲不得不派一个丫环来看望,可这丫环却又把病毒带了回去,这种莫名其妙的病又在王府传染开了。

  林府、王府的下人再把这病毒传染给其他渔民,整个繁荣昌盛的湄洲岛,煞时间变成了死村。

  林默通过对两个嫂嫂和母亲的病情的观察,终于找到病根,立即亲自到村上一家药店去买药。可是这家药店的主人早跑了,因为,他害怕染上瘟役。她们不得不去另一家,这家药店还留了一个守门的老头,但郎中先生也溜之大吉了。这样,林默与守门老头几经交涉,不得不出重金从药店买出了所需要的药,带回了林府。用大锅熬了一锅,先给母亲、三个嫂嫂喝了,然后让那些染病的下人都来喝一碗,最后是那些还没有染上的人也喝一碗预防一下。但这药喝下去,对主子却并没有多大的药效,病情反而还加重了,病人时而热的大汗淋漓,时而又冷得浑身发抖,但那些下人喝了却立竿见影就好了许多。

  赵明的两个姐姐也感染上了病毒而一病不起了,本来,二姐正在准备办喜事,如今也“喜”不起来了,母亲为侍候女儿也感染上了,只有赵明还好,自从见到林默后,他的精神顿觉好多了,又恢复了一个英俊少年郎,但他现在得侍候三个病人,还得管住不知事的外侄林平。因为父亲出海去了,父亲得为一家的生计忙碌啊!父亲出海了,也就不会感染上病毒。这时,林默特意让兰兰给他们送来了祛病的药汤,赵明把它分成三份,然后,让母亲和姐姐喝了。这药汤一下肚,病情就好了许多。刘氏这长舌妇一贯都说别人的坏话,但有一个人她却不再说了,那就是林默,因为她从林默“抓周”以后就自认为那将是她的儿媳妇了。此时喝了儿媳妇的药不由得又称颂道:“林小姐的药,这真是仙药,下肚之后,病就除了!”她虽这样说,也确实好多了。

  那些染病的渔民们,找郎中先生,郎中早已跑了,真是求医无门,这时听说林小姐熬了大锅药,已经治好了刘氏三娘母的病,便有的人跑到赵家探听情况,有的人干脆跑到林府,请求林小姐也施舍给他们一碗药汤。

  村保也是林氏家族的后裔,但辈份极高,他的家人也染上了病,他听说林小姐能治,便亲自来看看。林夫人在他面前都得称他为大爷,女儿也只得跟着母亲叫他“大爷”。他是长辈,又是村保,所以时常出入于林府。林默接待了他,说:“大爷,陈郎中的药已经配不齐了,王郎中早已跑了,有药也拿不出来,怎么办?到莆田去买,远水不能救近火呀!”

  “林小姐,王郎中的一个远房亲戚还在,我们找他做个见证,先把药取出来救人要紧,等他回来后再算账罢!”

  “有大爷做主,这事就好办!”

  村保做主,把王郎中的药搬了出来,送到了林府大门前,就在那里支起一口大锅升火熬药。

  渔民们听说林府要施舍药汤,便源源不断地走来,守候在那药锅前。

  这些渔民们得的本来是一种沿海一带时常流行的“疟疾”,俗名又叫“打摆子”,因为热一阵,冷一阵,特别是冷起来浑身发抖,所以取名“打摆子”很形象。这种病治疗见效慢,而且极易传染。凡是上了年纪的人,谁没有得过这种病?所以,那些为了钱的郎中,也怕自己被传染上了,所以,刚刚一发病就躲开了。而渔民们就找不到郎中医治,体质虚弱者,很难熬过这疟疾而命归黄泉,身体强壮者,一个多月就会自然好起来的。

  那些得病的渔民喝了药汤,都明显地减轻了病症,但林府的主人们却并不见效。林默看着母亲年纪大了,痛苦不堪,心里极为难受,这时,兰兰却提醒道:“小姐,你那里不是还有一粒黄果核嘛,加在药锅里煮一下试试!”

  林默听后一时高兴起来,“兰兰你提醒了我,我都忙糊涂了!”她从怀中取出那粒黄果核,亲自把它放进药锅里,煎好,来治母亲的病!

  疟疾这瘟役威胁着湄洲渔村人的生命,还有更可怕的是那些鳄鱼爬上岸来吃人,鲨鱼拱破渔船竟把渔民活活地给吃了。说来也奇怪,那鳄鱼吃的人,鲨鱼拱翻船吃的人都是王家的,好像那凶猛的鲨鱼,那恶魔鳄鱼长的有眼睛似的,就是不吃林家的人。被鳄鱼吃掉的人中有一个,玉春最是心痛,因为他是她的第一情人,即使她已经嫁给了林老二,她还与他暗中往来,林老二时常出海不在家,此人便乘虚而入,如今却成了鳄鱼腹中之食了,怕是天报应了罢!躺在病床上的玉春既为情人而悲伤,也觉得有些害怕,因为她害怕天真的会报应!一个人想到死,可能一切坏念头都会抛弃的,所以,她倒很希望林老三与林老四能安全地返回来!

  正如玉春的愿望,林老三与林老四终于带着船员回来了。不过他们那一身衣服犹如讨饭的似的,他们还没有到村里就听说村里正闹着瘟役,所以,两兄弟也顾不得先换衣服,便去看望他们的母亲。

  林夫人自从喝了女儿亲自熬的药,病情也就逐渐好转了,她见两个儿子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真是天大的喜事,她还以为是看花了眼,但两个儿子一起扑倒在她的怀里,她便紧紧地抱着儿子,如同小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媳妇听说她们朝思暮想的丈夫终于回来了,老三牵着女儿,老四怀着儿子一起到婆婆的房间。她俩见母子三人抱在一起流泪,不觉得眼睛也湿润了,她们见丈夫那一身破烂的衣服,于是吩咐丫环快过去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

  老三的女儿看见多日不见的爸爸,跑上去就拉爸爸的烂裤子:“爸爸,我和妈妈好想你罗!”

  林老三弯下身把女儿抱起来就想亲她的小脸蛋,女儿却用手推开爸爸的头,并说:“爸爸你去亲亲妈妈嘛!”女儿的一句天真的话引起了大人们的一阵哄堂大笑。老三的媳妇却羞得把头低了下去。

  “你们俩兄弟回来了,可把我们大家担心死了!”玉春还没有蛰进门就大声咋呼道。她的到来好像一阵旋风把大家的欢乐氛围卷跑了,没有谁开腔,都成了哑巴似的,于是她自我解嘲道:“妈,亏你天天在观世音菩萨面前为他们两兄弟祈祷!”

  林老三把他的嫂子看了眼说:“你们在家也够苦的了,大家总算从艰难中过来了,我们应该感谢观世音菩萨的保佑!”女儿从他怀里爬到林老四那里,说:“四叔,四娘给我生个弟弟是不是?”老四抱起侄女,看了眼腆着肚子的妻子说:“乖侄女,你去问问你四娘吧!”

  小女孩真的跑去问她的四娘,四媳妇被侄女缠着,真还不好意思起来。

  林夫人精神稍好,对儿子们说:“你们两兄弟先去洗个澡,等会,我还要问问你们怎么脱险的!”

  一听夫人发话,两个媳妇各自便要拉走自己的丈夫。“你们真是新婚不如久别啊!”玉春这话不知是妒忌还是心里话,反正她一看到老三的女儿、老四的老婆的大肚子她就是酸溜溜的,因为她比她俩都先结婚,可直到如今她的肚子还是干瘪瘪的,什么都没有。老三、老四走了,就留下了她玉春,她自然不好得马上就走掉。林默正在外面忙着为渔民们治瘟设,自然没有时间来陪陪母亲。她就只好留在林夫人房里陪陪婆婆,面子上的事当然还是需要做的。

  林老三一回到自己的房间,老婆也跟了进来,他便转身就抱着老婆来亲,“三哥,你先洗澡!”她便想推开丈夫,但丈夫怎么会松手呢?她就很顺从地让丈夫吻她。当然,老三那一身衣服犹如那些穷人因为没有换洗的似的,终年四季就那么一身,直到穿破了,补了再穿,洗什么澡,假如有水,就随便冲冲罢了,哪里有富人那么讲究?

  “爸爸,你真的亲亲妈妈罗!”老三的媳妇进来没有关上门,所以女儿也跑了进来。老三吓了一跳,迅速地与妻子分开了。

  “乖女儿,你爸爸洗澡,你先到外面去玩!”

  “不,我也要与爸爸一起洗澡!”

  林老四与老婆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见妻子肚子挺得高高的,不由得用手来扶摸老婆的肚子,“四哥,看看,是不是生个‘小弟弟’?”

  他搬过老婆的头说:“你给我生个又白又胖的儿子!”他便动手动脚地吻起老婆的嘴唇来。

  “四少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丫环进来说。老四很失意地离开了老婆,见丫环出去了,便拉着妻子的手说:“我的好妹妹,今天得帮哥哥擦擦背!”“你去把门拴上!”“丫环已经把门拉上了,不会有谁来的!”媳妇转过头见那门真的被关上了,才大胆地跟着丈夫走进了洗澡间。这种洗澡间,在南方沿海一带较为普遍,因为天气炎热,每天必须冲冲凉,即使再穷的人家,一般都备有,当然象林府这样的富裕家庭,家族成员各自都有自己的冲凉室。里面有一大桶温热水,旁边还有一小桶冲凉的冷水。老四拉着老婆走进来,先用手试试热水,觉得很适度。便转过身来就要为老婆解衣宽带,老婆脸一红说:“四哥,让我自己来罢!”老四非要为老婆解衣不可,他拉开老婆的上衣,脱下来,然后,再解开下身的裤子,就只剩下了红肚兜儿了,他便粗鲁地一手就给扯断了系的丝带子,“四哥,你温柔点!”丈夫看着妻子那两座雪峰,那可是正在膨胀的的真正雪峰呀,他恨不能立即把自己融化在那上面。

  这洗澡间并不豪华,墙壁刷了一层石灰,由于水气的腐蚀已经开始脱落,地下是一种三合泥,非常的光滑干净,还不会渗水进去。而这种三合泥年代越久远越结实。那一大桶的热水,两个人一钻进去,便溢了出来,一搅动那热气又升腾了起来,迷漫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如同那两情相悦的肉体温融融的。这是两个人的世界,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即使从那小窗户里偷偷地透进来的光线,他们也觉得是多余的。因为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即使是黑暗,他们也会找得到自己的光明的,也会相互间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的,掬起一把水,犹如一朵雪白的莲花,他俩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就坐在这雪白的莲花上,犹如在那汪洋大海中飘游,飘游,永远飘游!永远迷失在这大海之中。

  他俩你亲我一下,我吻你一下;你浇一捧水,我掬一把水,竟忘了时辰。因为人在最幸福的时刻,时光应该停下来,应该不再运转!永恒的时间,它如同这热水,它还需要不断地加温吗?

  “你们俩还没有玩够?”

  两口子一听是玉春,所以大家都屏住气,不理睬她,否则她会闯进来的,那样不难堪?

  门外的丫环见玉春来了,便说:“二少奶奶,四少爷正在洗澡!”

  “我要找你们四少奶奶!”她便推开门走进来了,她知道四媳妇很厚道,一般是很难发火的,是一个没有任何脾气的女子。她听了一阵没有声音,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洗澡间把门帘撩了起来。

  林老四两口子以为不理她,她就应该离去,没想到她竟敢把门帘撩开,四媳妇不由得一声惊叫。玉春却说:“我是奉夫人之命来叫你们俩口子,不是我要看你们洗澡!”她说完才放下门帘,“夫人想听听老四的冒险经历,快一点!”

  四媳妇立即从木桶里钻出来。

  林老三已经在给母亲讲他与四弟的经历了。林默已经回来,所以也到了母亲房间。

  林老三讲:“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到了顺风耳那海盗,把我们船上的货物抢动一空,我们还满以为他们应该放我们一条活路,这些坏蛋,他们却驾驶着大船把我们的船给撞翻了,我们都掉进了大海,而且那些强盗再用他们的船把我们翻了的船撞得粉碎。当时的风浪很大,即使抱住一块船板,也不济事,大有被风浪卷走的危险。那些海盗在船上看着我们在风浪中挣扎,指指画画地才离开。”

  林默坐在母亲身边一边听一边想:这顺风耳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有一枝方天画戟,渔民和商人怎么对付得了?

  林老四这时与媳妇一起来了,他俩一走进来,大家都对着她们笑,好像她俩做了啥亏心事似的,不觉脸一红,心里便明白玉春一定把她看到的向大家大肆地渲染过了。

  夫人的丫环为她俩准备了座位。

  林老三这时接着说:“四弟,我们这次太险了,要不是那几只大乌龟,只怕是回不来了?”

  “我们真不明白,那些大海龟为啥要驮我们?”

  “天都快黑了,风浪越来越大,我们谁也认不准方向来了,也看不到岸边。我们当时真的绝望了!”

  “就在这时我们身边出现了几只大乌龟,昂着头,我们都知道乌龟是不会伤人的,所以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我们都爬在了乌龟背上!”

  “爸爸,骑着乌龟一定好玩!”

  “乖女儿,你别打你爸爸的岔!”

  玉春却很奇怪:那些鲨鱼、鳄鱼、乌龟竟会与林默一起朝拜林愿,而这些畜牲又专吃我们王家的人……这些乌龟还救老三他们的命!

  林老三接前面说:“这几只乌龟把我们驮到了岸边,更奇的是驮我的那只乌龟还从口中吐出了一锭银子!”

  “爸爸,那银子呢?”

  “我们就靠那锭银子,才没有饿肚子!”

  “爸爸,你们把银子都花光了?”

  林老三没有理睬女儿,继续说:“我们没日夜地往回赶,也走了四天,才回来!”

  “爸爸,那些海龟真好,不仅让你们骑,还给你们银子花!”女儿很感兴趣说:“爸爸,那天,我在海滩上救了一只小海龟。它长大了也会驮我到大海 里去游玩!”

  林夫人听了儿子们的冒险叙述,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这都是我们林家祖上积的德,所以,能够逢凶化吉!”

  玉春听了夫人的话,她自觉那脸烧乎乎的,幸好,这屋子里灯光暗淡,没有谁能够发现她的细微变化。在这里,两个弟媳妇都怕她,只有林默不买她的账,往往揭她的老底,因为,玉春与赵明的那层关系,她想林默把她一定恨死了!她想听听老三他们的经过,所以,才忍着性子一直听完,最后才回到她自己的房间。丈夫正在洗澡,她突然回想起老四夫妇同浴一桶的情景,心里一热,便径直走进了洗澡间,也想与丈夫来个鸳鸯戏水。

  她撩开门帘,丈夫正从木桶里钻出来,她立即上前,伸手去摸丈夫那宽厚的肩膀,并含情脉脉地说:“我也想洗洗,你帮我擦擦背罢!”

  丈夫转过他那壮实的身躯,却说:“我在码头上累了一天,你叫小琪来帮你吧!”

  她燃烧得正旺盛的欲火,却被丈夫那沉重的话语压灭了。欲火熄了,怒火却徒然升起来了,“你这种不中用的男人,别人老四还知道爱护他的老婆!”

  林老二没有兴趣与她争吵,他早觉得争吵有什么用,老婆不生儿子,有时他也真怀疑自己“不行””“不中用”,他哪里知道老婆早已丧失了生育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