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 色胆包天 傅官保受惩成残废




  自不量力 少东家打赌助仇人

  "情"几乎成了青年人的专利,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概莫例外。因此,造字之神仓颉才将青年之"青"和人心之"心(t)"组合起来,造了个"情"字。

  "情"肯定不是最复杂的字,更不是最重要的字,却肯定是个最有魅力的字。占往今来能使人如醉如痴,如癫如狂,甚至能使人为之含笑死去的也只有一个"情"字。

  少男、少女动"情"的时机尤为特别,一次偶然发生的事儿,往往比刻意安排的事情更能打动少女们的心,更能触发她们的情。想当初,从张大姐、张二姐、张三姐到四姐、五姐、六姐无不如此,看如今从巧嘴姑娘到张七女亦难逃此"劫难"。

  所谓"思凡"便是思念凡问。如果是凡间少女思凡.不外乎思国、思家、思父母、思念如意郎君。反之,那么在凡间无国、无家、无父母的天宫少女,就只能单单思念情人了。退一步言,就算是在思念情人的同时,也思念凡问的一草一木,同样是"情"之所致,正所谓"一草一木总关情"是也。

  巧嘴姑娘见董永虽然一无所有,却生得眉清目秀,潇洒风流,便动了思凡之心。正如情歌里所唱的"只要伢苗儿生得好,不怕身上巾吊巾......"。因此,葬完董老大之后,张巧嘴的人虽然是进了南天门,魂却"丢"到南天门之外去了。她一边走,一边思考色胆包天 傅官保受惩成残废弟,己叫自不量力少东家打赌助仇人如何向王母娘娘开口总不能直接了当,开门见山地说。

  "啊,对了!"巧嘴姑娘突然灵机一动,急中生智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一一回去向王母娘娘复命时,一见面就哭。因为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首先哭他个情真意切,哭他个凄凄惨惨,哭他个泪如涌泉。在哭的过程,什么也不要说,首先来他个问也哭、不问也哭、安慰也哭、责骂也哭,反正是一问三不语,三问九摇头一切都用眼泪来嘲答,要把王母娘娘哭得晕头转向,哭得莫名其妙。

  巧嘴姑娘心里明白,尽管王母娘娘精通伏羲八卦,能掐会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预测女人什么时候流泪,更无法预测女人为什么流泪。因为女人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任何事情流泪。女人既可以为了爱而流泪,也可以为了恨而流泪。既可以因为悲痛、愁苦而流泪,也呵以因为高兴、快乐、幸福而流泪。甚至可以什么事儿也不为便流下泪来。

  巧嘴姑娘除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巧嘴之外,经常随身而带的有两件武器:第一件是笑,第二件是哭。第一件通常用以对付男人;第二件则往往用来对付女人。尽管在对付男人时眼泪也不失为有力的武器,但在对付女人时,眼泪却是唯一的武器。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巧嘴姑娘以为只要她一哭,王母娘娘定会一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为什么哭.在得不到答案时王母便免不了要许诺点什'么。要么许下诺言:"只要你说出来,一定为你排忧解难。"要么说:"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能办得到的一定办。只要能答复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到那时,她仅仅提出"下凡去看看"的"小要求"王母就不便自食其言了。

  哪料到,巧嘴姑娘还没来得及迈进后宫之门便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更要命的是,那位捷足先登者,也在向王母娘娘使用女人的专利眼泪。

  前面已经交待过,由王母娘娘对七女的六位姐姐私自下凡而造成的不良后果心有余悸,更害怕七女儿走姐姐们的老路,因此不愿意将董永卖身葬父的故事讲给她听。结果却事与愿违只因经不起七女的软缠硬磨,再仅违心地讲述了故事,而且亲手导演了一曲催人泪下的《孝感苍天》。然而,让王母娘娘始料不及的是,"董老大行善得子","董永行孝感苍天"的故事,在未感动苍天之前,首先受感动的倒是天帝的妻子和天帝的掌上明珠巧嘴姑娘拿着宝扇刚走,王母娘娘便觉得自己的腮边冷冰冰的,伸手一摸,"啊!眼泪!"王母娘娘发觉自己失态后,吃惊不小。更让她吃惊的是,当她意识地看看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七仙女时,七女早已哭成了泪人一个。俗话说:知子者莫过于父,知女者其过于母。王母一看便知道七女同她的六位姐姐一样,也动了思凡之念。不由得暗暗叫苦。为了防止再次失态王母娘娘连忙掏出一方丝罗帕,一边为女儿拭泪,一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七女的腕袋说:"不要这样,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天上、人间比这更伤心更感人的啊情多得很。何必如此认真呢?"

  七女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王母。过了好.阵子才很不高兴地说:"母后你也变了。"

  "哎......谁让我是天帝的妻子呢。"王母娘娘叹了口气之后接着说:"你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之间的弓呢。为娘生为天帝之妻,放下那"夫唱妻和"的妇道暂且不论,还有"人随王法草随风"之说啊。

  七仙女似懂非懂地望着王母娘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王母娘娘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有道是"君主好击剑,国民多伤疤;帝王爱细腰,宫人多饿煞"。虽然自古以来,就有"虎毒不食子"之说,但是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老生常谈亦决非戏言,而是经历许多莆楚之后的经验之谈。甚至是以无数条生命为代价才总结出来的醒世格言啊。

  这一回轮到七仙女失态了。她痴呆痴呆地"定"在那里反复咀嚼着"母后"的话一苦涩中含着淡淡的酸甜。

  七女透过"母后,,关于"入随王法草随风"的浓重苦涩,既毹。销味"父的严厉,天规的无情,也能品味出母女心灵相通的甜蜜;品味出"酵后"经窥见女儿思念凡尘.动春心的酸楚。尽管那味儿很淡很淡却必竟是可贵的甜蜜,难得的酸苦。"母后"无疑是透过女儿的心灵窗口一一眼睛,窥见其内心世界的,只是母女之间还隔着一一层窗户纸。

  七女决定借用心灵的活水眼泪和心灵的声音语言,将那层窗纸捅破:"母后,依孩儿之见,那董永的孝心实属天下少有,世间难寻,女儿有心下凡与董永结伴终生,以解他孤身之苦,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王母娘娘见七女果然挑破了那层薄纸,也不能不直话直说了:"人倒是个难得的好人,只是你从小娇生惯养,如何吃得了那种苦;再说就是我舍得让你去,你父王也不会同意的呀。"

  七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母后!难道你也忍心逼女儿走姐姐们的那条老路么!"

  "那条老路"勾起了上母胸中的阵阵隐痛,一刹时眼泪就像断厂线的珍珠,"扑扑哒哒"往下掉:"也罢!看来我的女儿全都与凡人有不解之缘,为娘上天至今。不曾办过一件让你姐妹七人满意的事儿。这一回就豁出去了!"

  王母娘娘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护身法宝鸿羽宝扇送给七女。于是伸手往袖筒里一摸宝扇不见了。啊!刚才不是让巧嘴姑娘拿到南天门外去了么?

  王母估计张巧嘴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便轻轻地问了一句:

  "巧嘴姑娘回来了么?你快过来一下。"

  "母后大人在上,丫头片子这厢有礼了。"张巧嘴人随声到,一进门就将鸿羽宝扇高高举过头顶,"扑通"跪在地上,小学生背书似的把她奉命助董永的详细经过,滚瓜烂熟地"背诵"了一遍。

  王母娘娘接过宝扇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好啦,你可以走了。"巧嘴姑娘刚走,王母心里立即生起一团疑云--刚才我与七女的谈话,那头想必都听见了!

  果然不出王母所料,张巧嘴一直在门外偷听她们的谈话,否则决不可能一喊就到,更不会临时改变那早已设计好了的"以眼泪为武器"逼王母娘娘就范的"战略方案"。她恨自己来迟了一步,也恨七仙女"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更恨王母娘娘偏心,把男婚女嫁的"美差"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把送死人下葬的"苦差"交给她这位来自对门的义女。

  张巧嘴明明知道这不怨七女,更不怨王母娘娘,明明知道这件事纯属巧合.是地地道道的不谋而合。然而,记恨情敌似乎并不需要理智,只要具备一种自私的本能便足够了 一眼看生米即将煮成熟饭,巧嘴姑娘仍然没有死心,她时刻准备着,瞧准时机,一定要把那被七女夺去了的"爱"夺回来。

  七仙女未曾下凡,头上已经笼罩着一层悲剧的阴影。结果如何呢?书中到时自有交待。

  王母娘娘对巧嘴姑娘的突然出现虽有疑虑,却因时间紧迫无暇顾及界的一天便是凡间的一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夜长梦多,必须"速战速决"。

  "这既是为娘的护身法宝.也是与你父王的定情之物。"

  王母娘娘将宝扇递给七仙女说,"你下凡后,若有为难之事可摇动此宝,请本方土地相助。"

  "本方土地?"七仙女对土地神的印象不深,便问王母:为什么每次蟠桃会期间都没见到土地神赴宴?王母说,土地神为数众多,数以万计,每位土地神的管辖范围都不大,因此凡间几乎村村寨寨都有土地庙。正凶为他们为数众多且职小位毕,所以界宴会一般都不请他们。

  七仙女说:"女儿不认识土地神,土地神也不认识我,女儿怎么好去找他们呢?"

  王母娘娘笑了笑说:"傻丫头,你这才叫做成吃萝卜淡操心呢。有道是,一个和尚难认千万施主,可施主却没有不认识和尚的。只要你将这把宝扇一摇,再喊三声:'本方土地何在?'他们就会自己来找你的。这扇子既然是为娘的护身法宝,不用说是诸仙众神}人识,就连花、石、草、木也没有不认识此宝的。"

  七女得了宝扇,马上去找众位姐姐,约她们到天河去玩。六位姐姐见很少出门的七妹主动提出要看天河,也都很高兴地答应了。

  七女口里说的是要去看天河,心里却是想看看那未来的郎君董永。

  那日董老大被天葬之后,董永便一心在寒窑里护灵守孝。在此期间,他一不沾荤食、鱼腥,二不脱孝衣孝帽,三不洗脸刮面。每日从早哭到晚,又从晚上哭到天明,哭累了便和农而睡。真是小哭三声人心碎,大哭三声四邻惊。

  四十九天过后"七七"圆满,董永的眼泪也哭干了,喉咙也哭哑了,人也哭瘦了,到傅家湾员外傅华家中上工的期限也到了,他这才不得不解下腰间的麻腰带,脱下那一身白孝衣,洗了个脸,修了个面。梳了个头,拿着包袱雨伞上路了。

  董永临行前,又在父亲灵前敬了三杯茶,三杯酒,上了三炷香。烧厂几叠纸钱,放了一吊炮。叩了二十四个响头,并跪在地上请求父亲恕罪。他说按规矩本应守孝三年,才能离开寒窑出门谋:名前董永原来,四十九天没出门的大孝子馊是焚个件儿。这是天意,好让七仙女一见钟情啊。叫闲话烹篓黧惨地朝前走着,突然发观前面轷甫姑挡住了去路。这位村姑就是俗称"七仙女"的于长七交。七仙女却故意和他捉猫迷董永几次有意回避七仙女, 是七复古惚惚脚不沾一连两次,都弄得董永像要飞上天去似的仙女把手里的宝扇轻轻一摆,他就像喝醉了。

  老实巴交的董永,见一连两次被风吹了回来,心里既害怕又着急。他怕自己孤身一人与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起,别人会说闲话,又着急眼看快到酉时了,若再走不了,到傅家只怕连晚饭也赶不上了。第三次董永下了狠心,就是不要行李也要冲过去。只见他把包袱、雨伞往地上一丢,就往前冲。这回更怪,没冲三五步,就把七仙女给"碰"倒了。

  董永慌忙上前去扶,哪料到刚把七女扶起来,却被佯装路过此地的土地公公碰上了。土地公公与七仙女一唱一和:一个说董永走路不看人。乱碰乱撞;一个说董永与村姑之间男女授受不清。

  董永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七女又哭又闹地不让董永走。土地神正好充当"中人"调和纠纷。

  七女乘机提出要与董永成婚。董永不忍心连累七女,就找了许多理由来推脱,哪料到七仙女却百说百就,千说千应。

  董永说:"上无片瓦。"

  七女说:"我不怪你。"

  董永说:"下无寸土。"

  七女马上回答:"那是我自己情愿的。"

  此情此景对于董永真可谓:蚂蟥上了鹭鸶脚,甩也甩不掉,丢也丢不脱!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董永也只好答应以槐荫树为媒土地公公作诅,双双拜了天地,才算了结这场路遇姻缘。拜完天地后董永又突然翻了脸,理由是:如今虽然媒也有了,证也有了,但是没有房子住,还是不行。让七女回去住破窑吧,离傅家湾太远。一起到员外傅华家里去吧,又不合乎乡风习俗。孝感人连女儿、女婿到丈人家都不许同房,更何况董永是个卖身为奴的长工呢?几句话说得七仙女无言以对,只得大眼瞪小眼地颦着土地神。

  土地公公"哈哈"笑道:"这有何难?待小仙略施法术即可。"说话间,只见土地公公举起手里的龙头拐杖往身后的山壁一指,那完整无缺的山壁上立即就出现了一个山洞。

  土地公公风趣地说:"请新郎新娘入洞房。"董永进去一看,洞内石桌、石盆、石碗什么都有,尤其是那张用古树根做成的既盘根错节又古色古香的木床,更让董永爱不释手。董永见此情景,这才高高兴兴地牵着七仙女步入"洞房"。

  据有关专家学者考证,新郎、新娘"入洞房"这词儿就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

  新婚夫妻如糖似蜜,如胶似漆,难割难舍,难分难离。董永早就知道《卖身契》上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地写着:"七七圆满之日,即为上工之时。"却仍因经不住那爱的甜美,爱的温柔,爱的吸引和爱的诱惑在"小洞房"里住了一天又一天还是不忍离去。第四天上午,董永恋恋不舍地告别新婚妻子,一步三回头地向傅家湾走去。尽管两地之间相距不过二里之遥;尽管头天夜里就商量好了下午一收工就回来,"哪怕傅员外为我办酒接风洗尘,也决不留恋"。但是临分手时,仍然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洞房"内外情热热意切切,员外家里却凉凛凛冷森森。董永一进门,员外傅华便以推迟三天工期为由,劈头盖脑地给他来了一顿硬梆梆的丑话、脏话。甚至斥责他是:不懂规矩、不守信用的小人。

  董永虽然出身卑微,一辈子也没指望出任什么"大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甘受"小人"之辱。为了洗刷那不白之怨,董永只好把自己按时路遇村姑,"洞房"成亲的事儿,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一番。

  不料,隔墙有耳,董永的这一席自我表白,被傅员外的儿子

  傅官保听见了,并因此引来了一场大祸。

  傅官保原本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终日里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寻花问柳。不是赌博宿娼,就是打爹骂娘。从来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儿。当他听说董永"捡"了个老婆时,立即动了邪念,并马上从后门溜了出去。

  傅官保根据董永所说的地方,很快便找到了那"洞房"。他站在洞外往里一望,那双贼眼就再也不会转弯了,浑身上下都像酸醋泡过的鱼软了刺,像火烧的房子散了架。

  正在堂前扫地、抹桌子的七仙女抬起头来一看,发现站在门外的傅官保一双贼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就知道肯定是个色中饿鬼,连忙放下扫帚去关门。

  傅官保生怕到了嘴的天鹅肉飞了,就连忙上前一步,亮明了身份。

  俗话说: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管。七女虽然很讨厌色眯眯的傅官保,但当她听说来者是丈夫的少东家时,又不能不另眼相看了。

  七女看在董永的份上,礼节性地说了一声:"有请"。那"请"字还没落音,傅官保便一步跨进了大门。还没说上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

  开始两次七女都借让坐、倒茶的机会巧妙地躲过了。傅官保见七女并未反抗,便自作多情地认为七女对他有意,竟借接茶之机伸手去抱七女。

  七仙女见傅官保如此放肆,便气愤地说:"少东家,卖身为奴者是董郎,我可不是你家的奴才呀,请放尊重点!"说着把头一低便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来。

  傅官保觉得七女说话的口气并不太重,中间还带了一个"请放尊重点!"的"请"字,并由此断定七女并没有生气,且自以为,"时机成熟",于是,傅官保又一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一边将七女往床前拉。七女这才明白,像傅官保这种人用好言规劝是不顶用的,必须软硬兼施才能奏效。

  七仙女在忍无可忍之际,这才抽出鸿羽宝扇,在傅官保的左臂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扇子落到肩臂,傅官保立即觉得左臂发麻,连手都抬不起来,他还以为七女会点儿武功呢。

  傅官保这位情场老手,一向认为"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合不来。"因此,对这一打并不在意,只是觉得七女下手太重,疼得他不能成就好事,只好中途告退。没料到回家以后,求医,医不好,问神,神不灵,不出十天半月,那只手便成了残废。"少东家"这才晓得这位"捡"来的女人是:犁藤捆猫难缠。

  傅官保吃了亏之后,虽然再也不敢在七女身上动邪念,背地里却骂董永的老婆,是妖婆、狐狸精,假正经。他本想报那一扇之仇,又害七女的那点儿"武功",就只好来了个"找不到冬瓜找葫芦"的办法,三番五次地伙同其父给董永出难题。

  第一次傅官保故意将两升芝麻倒进一堆沙土内搅匀,然后让董永把它一粒不剩地拣起来,并且不准用筛子筛,也不准用水淘。

  董永整整拣了一个上午,只拣出小半杯,而且黾面仍然有泥有沙。

  那天中午七女见董永没有回家吃饭,便提着饭罐子来到地边,当她问清情的经过之后,便劝董永吃完饭再慢慢拣。七仙女说:"董郎你也太死心眼儿了。今天拣不完还有明天,明天拣不完还有后天,总有一天可以拣完,何必性急呢?"

  七女的话音未落,站在一边等着看笑话的傅官保发话了:"王八吃灯草,说得倒轻巧。要是拣上一月、两月的这两升芝麻还顶不了工钱呢!"

  七女问:"依少东家之见呢?"

  "顶多两天就要捡完。"

  "如果拣不完呢?"

  "卖身期延长一年。"

  "如果我用一个时辰就拣完了呢。"

  "卖身期减少一年。"

  "说话算数?"

  "说出去的话就算数,放出去的屁就不收。"

  "好,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七女说完,示意董永揭开饭罐,原来那里面装的并不是饭菜,而是满满一罐蚂蚁。董永把蚂蚁倒在地上,不到半个时辰,那数以万计的蚂蚁就把混在沙里的两升芝麻一粒不剩地找了出来。

  傅官保做梦也没想到,董永的老婆竟养了许多"家蚂蚁",还以为这是碰巧才输的,尽管心里很不服气,却不得不减少一年的期。分手时傅官保没好气地对七仙女说:"约得好不如碰得巧,今天算你们碰了个巧。不过这还不箅完,我们隔日再会。"

  七仙女说:"有道是犁辕弯,额头弯,各有各的弯.冲担翘,扁担翘,各有各的翘(窍)。你不怕累死牯牛,我也不怕损了石滚,咱们就来个胖牯牛拉大石滚,奉陪到底吧!"

  傅官保总想把那输掉的一年工期扳回来,这天,傅官保见董永在插红薯,便说:"董永,我们再打一次赌怎样?"

  董永知道傅官保不怀好意,便没好气地说:"我是长工,你是东家,只要你不怕吃亏,就再赌一次又有何妨!"

  傅官保冷笑一声说:"我劝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回可不比拣芝麻!"

  董永也不甘示弱地说:"事虽不同,其理相通。有道是你有千钧之力,我有倒牛之方。"

  傅官保说:"条件和上次差不多,两天内插一百亩红薯秧子,插完了再减一年卖身期,插不完就增加一年。"

  董永一是有上回的经验,指望七女帮忙;二是觉得输了也不吃亏,无非只当上回没赢,也就大胆答应了。

  当天中午,董永有意不回去吃饭,一心坐在地边上剪红薯秧子。等他剪得差不多了,七女也送饭来了。

  这回七仙女像早就知道傅官保要与董永打赌似的,一放下饭罐儿就帮忙剪。董永一次剪一根,七仙女一次剪十根。董永的饭还没吃完,七女就把红薯秧子都剪完了。

  只见她从袖筒内抽出鸿羽宝扇轻轻摇了三下,口头念念有词,时间不长,在天河内为牛郎织女搭桥的喜鹊都飞了下来。成千上万的喜鹊各含一根红薯秧向地里飞去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百亩红薯就插完了。傅官保又不得不自认倒霉。

  第三次就是大家在《天仙配》里看到的"乱丝织锦绢",把最后一年长工改成了一百天。本来第三次也是以一年为期,但是那次打赌时已经到了九十九天,也就只好以百日为期了。

  百日之后,董永带着七女高高兴兴地返回孝子店。一路上欢声笑语,谈笑风生。共同憧憬着获得自由后那男耕女织的美好生活。真是有说不完的知心贴己话,叙不尽的甜情蜜意。特别是当七女把自己"有喜"的秘密说出来之后,董永更是喜小姐嫁给了喜相公喜上加喜了。

  正当他俩高高兴兴地忆昔日。叙未来之际,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接着睛宅一声霹雷,董永就人事不知了。

  当董永醒来时七女已被金甲神拖到了半空中。

  "贤妻!你在哪里?"董永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七女回头一望,只见董永正抱着槐树痛哭着。七仙女欲去不忍,欲回不能,她急中生智地将双脚一蹬,脱掉了鞋子,回头对托搭天王李靖说:"天王,我的宝鞋掉了。"

  李靖低头看见七女真的光着两只脚,再看看下面哭得死去活来的董永,也动了侧隐之心。便说:"七公主,老臣准你下去与董永话别,你可要快去快回,若是误了时辰,玉帝怪罪下来,不仅老臣吃罪不起,恐怕连董永的性命也难保全啊!"

  七女也无心计较托塔天王是怎么识破自己的心意的,她挣脱出金甲神的臂膀,谢过李天王,便来到槐树荫下,向董永表明了自己的身世,和她为什么要下凡与董永配夫妻的原因。

  董永问她为什么半途返回天庭。七仙女一来自己也说不清楚,二来也没时间去细说详情,便从怀中掏出鸿羽宝扇递给董永说:"董郎,你我夫妻一场,如今父命难违,不得不分手。为妻没有别的礼物可送,这宝扇本是母后的护身法宝,望你小心保存,日后自有妙用。"说完玉手轻轻一招,两只宝鞋便从东西两处飘然而至,自动穿到了七仙女的脚上。

  七女见金甲神一连催了三次,只得忍痛与董永分手。刚准备走,董永又一把拉住她问:"贤妻,看来你我姻缘已尽,只是你我的孩子将来如何抚养呢?"

  七女知道自己回天庭后凶多吉少,因此她只好约定第二年春天让董永在槐树荫下等她送子下凡。

  后来,人们把七仙女落宝鞋的两个村庄分别改名为东鞋庄和西鞋庄,把槐树前的那个村庄改名为辞郎庄,把槐树后面的那个村庄改名为槐荫庄。

  七仙女返回天庭后,便被玉帝打入了天牢。七女总觉得这件事太蹊跷、太突然,她想:"我在凡间一百天,这么短的时日在天上仅仅只有几个时辰罢了。为什么父王这么快就知道了呢?难道有人告密?莫非是张巧嘴?若果然是她,岂不正好应了那句'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的老话。当年若早提防,何至悔恨终身?

  这正是:

  世人本无贵贱,相爱岂分凡仙;

  只盼白头偕老,岂料百日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