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灭恶贼毁寨填谷 应邀人火海刀山




  却说冼英用脚挟起一块石子射中二寨主背心,二寨主立即倒地,口鼻流血,一命鸣呼。

  原来冼英知他狡诈,断定他欲借机会逃走,所以,先取他性命。

  “冼首领,这是怎么一回事?”羊石吃惊问。

  “带本首领把那些女子放出来,不就知道了?”冼英英气逼人地说。

  羊石见二寨主死状,已吓得三魂七魄上了九霄,再被冼英一喝,毛骨悚然,哪敢违拗,只得乖乖地带冼英去把捉来的女儿放出来。冼英一算,恰好也是一百零八个。一个盗贼捉来一个,也想实行一夫一妻制,猖狂得很。

  “你们有多少是自愿来这里的?”冼英对那些妇女问。

  妇女们一听,全都跪下叩头说:“我们都是良家妻女,被捉来的,求神仙把我们放了吧。”

  冼英让她们报上姓名地址。有些是邻近州郡的,有些却在千里之遥,远到敦煌、城固她沉思一刻,对羊石说:“先把你的喽罗也分别禁锢起来吧。”

  那些喽罗虽然被冼英用宝扇扇风定了身子动弹不得,但心灵口清,耳聪目明,听说要锢禁自己,无不喧哗大叫道:“冼首领说话为什么不算数?”

  “真话要对老实的百姓们说,对你们这班匪类,还能说真话吗?试问你们对老百姓说过多少真话?”

  喽罗们被冼英说得哑口无言,除了暗中诅咒,说不出一句占理之言。

  羊石见冼英要自己禁锢自己的喽罗,十分不愿意。

  但自己斗不过,逃走又走不脱,怎么办?怎么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装出恭恭顺顺的样子说:“小人立即把他们禁锢,你把他们的定身法解了,让小人押去吧!”

  “一个一个提去!”冼英喝道。

  “首领说得是,说得是。”羊石点头哈腰,唯命是从。

  但心中暗笑:你中我计了……上前提着两个喽罗,往前飞奔。快要奔到房屋时,见冼英没有跟来,心中更喜。于是他把两个喽罗一抛闪电般奔到峭壁,抓着一条先前喽罗吊下来的绳子,手忙脚乱地往上爬。

  爬到半壁,冼英还站在原地不动,立即加劲,企图一下子跃上去。可是,离山顶还有丈余时,“嚓”的一声,绳头断了,连人带绳从上面掉下来。摔得他皮穿骨出,也不肯叫疼。

  这时冼英故意让他爬到半腰,才检起一块石块,运力弹去,有准无差地把绳割断,以警告他。

  他并不知道是冼英用飞石把绳子割断的,以为是自己身子过重,绳子承受不起而断的。因此,又挣扎起来,闪电般偷看一眼冼英,见她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又抓着另一条绳子向上爬。爬到半腰,绳子又断,再次跌下,“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该死的绳子,这么不济!”

  黄孝在旁冷笑道:“只怕该死的是你,而不是绳子!”

  羊石对黄孝之言,听而不闻,一心想着逃命,又抓着另一条绳子向上爬,到了半腰,绳子又断了。这时,他本应有所察觉,只因逃命心急,还是不悟,再次抓着绳子往上爬。冼英见他执迷不悟,只得开声叫道:“事不过三,本首领已警告你三次,还要逃走,真不要命了?”

  这时,羊石才恍然大悟,知道是冼英作梗。但考虑到逃是死,不逃是死,逃还有一线生机,只把冼英之言当作耳边风,继续向上爬。

  冼英见他充耳不闻,严厉地说:“我连叫三声,如果不退下来,不让你全尸。”接着喊“一、二、三。”三声巳过,羊石置若罔闻。冼英立即拾起一块石块,对准羊石脚踩掷去。羊石右脚立即穿了一个孔,血像喷泉,哗哗下流。但他忍着疼痛,一声不哼,继续向上爬。冼英再捡起一块石头,对准他的左脚踩掷去,躁骨正被掷着,当即粉碎。估计羊石双脚受伤,不能用力,定会退下来。他还是一声不哼,双手用力,挣扎着往上爬。

  见羊石如此坚强,冼英惋惜道:“真是一个勇男子,可惜走错了路,干的坏事太多了,饶你不得。”跟着又用一块石块对准羊石左手内关穴掷去,腕骨立断。羊石只剩一个右手抓着绳子,叹道:“我上了司马仁操大当了!”掉转脸,恶狠狠地看着冼英。

  原来羊石在宝岭立寨,是与司马仁操同谋的。他在高凉山逃走后,认为司马仁操武功高强,通过高州军将李迁仕介绍与他认识,拜他为师。

  司马仁操到处收徒,招集喽罗落草立寨,准备反梁庭,夺中原,当皇帝。于是,命羊石立寨宝岭,准备策应。岂知今日遇着冼英,首先受惩的就是羊石。如果在高凉山逃出后,立心向善,怎有今日。到死时才知上了司马仁操之当,已经后悔莫及了。

  黄孝见冼英如此惩罚羊石,有些不忍,为他说情道:“洗首领饶他一命,让他逃走吧。”

  “此人在高凉山时,我已饶他一次,不思悔改,却到这里变本加厉地作恶,如果再饶他,异日不知他又到何处作恶呢。看在受冤的百多具枯骨和受害的百多个妇女身上,万制不足以赎其罪,对这些大恶,怎能心慈手软!”冼英教训黄孝说。她说完,又用一块石头对准羊石右腕骨掷去。羊石应声而堕。黄孝上前察看,早已骨碎命倾,成了肉饼。

  喽罗们见冼英如此处置了羊石,谁的灵魂儿还能附在身上!都心惊胆颤地向冼英求饶。

  “你们如果求得这些妇女和暗室枯骨不追究你们,本首领也无话可说。”冼英情沉似水,冷若冰霜地说。

  那些妇女一听,异口同声地叫道:“冼神仙,我们冤枉啊,冤枉啊!如果留下他们,我们便无出头之日了,还不知有多少生灵要遭殃在他们手里呢!”

  那些喽罗也异口同声地喊道:“冼首领,我们也冤枉啊!这都是羊石逼我们干的……”

  “你们不愿干,谁也逼不了,何况你们都有两三年贼龄了。你们残害了这班妇女,我要让她们亲眼看见我怎样处置你们。”冼英斩钉截铁地说。

  “那几个未够半年的,作恶未多,留着慢些处置吧。”黄孝说。

  冼英点了点头,走上前,在那几个未够半年贼龄的人颊车穴上一捏,每人喂他一颗药丸,然后说:“你每人吞了一颗慢性毒丸,十五天内解开,便可无事,超过十五天,神仙也救不了你们啦!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分头去告知这些受害妇女的家属,在十五天前赶到这里领人。如果你们当中有不要命的,可以不听本首领吩咐,自己找死去。十五天前完成任务回来的,本首领给你解药,饶了你。”

  那几个人连忙叩头谢恩,愿效死力,领了妇女们的地址,请冼英扇开石洞之门,分头而去。

  那些贼龄较长之人,这时十分后悔,悻悻地说:“如果知道冼首领按贼龄处置我们,我们也报半年好了。”

  “你们不是想领较高的军傣吗?现在就送你们当兵去。”冼英冷笑着说了一句,用鹏羽宝扇对他们一扇,马上把他们送到对面的石壁上,“嘛瓣啪啪”撞个粉碎。那些受害妇女见了,无不拍手称快。

  再说冼英打发那几个人去了两三天,便有人来领人了。冼英把贼寨的仓库打开,除了给那些受害妇女作补偿费外,其余的全部散给附近乡民。那些乡民千恩万谢,暗祝冼英长寿百岁。

  妇女们都被领走了,差出去的人基本回齐了,只有一个未回。洗英不再等他,用鹏羽宝扇对那十几间房一扇,砂石纷飞,毁尽无遗。

  黄孝也运起真气,用铜锅铲在山岗上几铲,便把二十来亩宽的小山哟填满,变成一块平整的平原。

  二人外置完,方欲离去,那个未回领解药的喽罗却匆匆跑回,气喘吁吁地把一包东西送到冼英面前说:“是离土这里百里遥的,十五岭贼王逼小人送来的。”

  冼英接过一看,是一份邀请自己拜山的请帖。打开一看,只见写道:冼姑娘,高凉山一别,转眼四年,敢问安好!四年时日不久,而姑娘已名扬四海,声誉岭南,可谓少年得志矣。老夫感昔日姑娘命两位兵丁相送之恩,无日不欲报其万一之情,只缘时间未便,未能重拜山门,怅甚!今姑娘临宝岭,示威作福,目中无人,有英雄不可一世之举。老夫本欲往,无奈移步艰难,不能前往,故托人送去请帖一份,敢请后生英雄,移刚建之步,到弊山一游。如能赏光,老夫不胜幸甚!如怕死虑伤,不敢前来,老夫也不强请。帖到之日,悉听尊便。故人司马仁操顿首。“请帖”言语,讥讽讪笑俱全。冼英看完,冷笑道:“久闻十五岭盗贼猖獗,原来是司马老怪在那里作祟,你不请,本姑娘也欲一游呢。”跟着对那个喽罗喝道:“在前带路,带本首领到十五岭去!”

  黄孝本来是粗暴之人,这次却有几分精细,或许是粗中有细,细中有粗之故吧。他看过请帖,对冼英说:“冼首领,我看司马仁操请你拜山,其中定有奸谋,首领不如勿往。”

  “他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为了百姓安宁,也得走一趟,我冼英只知有百姓,不知有自己,如果人人都为自己着想,谁还敢与土匪盗贼较量?天下不成了土匪盗贼的世界了。

  黄孝见冼英义正词严,视死如归,内心十分佩服。愈是佩服,愈怕她中了司马仁操奸计。一个手下败将,居然敢请胜利者拜山,如果没有周密的布置,没有奇特的陷阱和机关,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但冼首领已经决定前往,自己无法阻止,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为她分忧便是……再一想,这次冼英游列岭南,其目的就是要消灭盗贼,震慑官吏,如果别人请上山也不敢去,怎能奏功。思来想去,只能默默跟着冼英前行。

  百多里路,如果是冼英和黄孝二人,运起轻功,两三个时辰便可到达。只因路途生疏,要那个喽罗带路,喽罗不会轻功,拖了不少时间。

  这时,已经是西牌时分,冼英腾到空中,看看附近,没有村庄,有点着急,只得命黄孝提着喽罗走了一程。进入初更,玉兔东升,星斗齐明了。往前一看,隐约见前面有一间茅屋,射出亮光。冼英对喽罗问:“你知道前面那间茅屋是什么人居住吗?”

  喽罗看了良久,吞吞吐吐地说:“小人是前三天离开十五岭的,当时路过这里,没有茅舍,看来这茅舍是近日筑成的。”

  “先到茅舍找点东西吃了再说。”冼英果断地说。

  走了一天,未曾吃过东西,黄孝被冼英提起吃东西,方觉“肠州”造反,肚中碌碌,饥饿和劳累一齐涌上来,再也忍受不住,从路旁捡到几个“草果”塞到嘴里嚼起来。虽然饥饿,但草果人口,酸涩不可当,昵昵吐个不停。冼英见了,有点内疚地说:“本首领也太大意了,临行时竟不备些干粮,这里离茅舍不远,忍耐一刻,到那里饱餐一顿便是。”

  “我实在不饿,只不过嘴馋罢了。”黄孝见冼英为自己难过,解释了一句,提起喽罗,鼓起气力,一刻便到了茅舍旁。

  冼英站在几丈外仔细察看,茅屋新簇簇的,柴门紧闭,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于是,小心谨慎地上前拍了三下门,开声问道:“有人吗?”

  里面之人,听到拍门声,已经站起来,听出一个女子发问,立即答道:“有人,是不是冼首领大驾光临了?”

  冼英、黄孝、喽罗三人一听,都暗吃一惊,为什么里面,的人还未见面,便知冼首领到了呢?但冼英一惊之余,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答道:“本姑娘正是冼英,是不是司马仁操派你们来等候的?”

  屋里两个人听了,也暗吃一惊道:“正是司马大王吩咐的,冼首领真是聪明人啊。一开口便道中了。请进!”

  “司马大王如此盛情,我们进去吧。”冼英用手对黄孝一抬,毫不犹豫地进去了。

  进去一看,只摆着一张木桌,四五张杉木椅,都是新造的。还有二个炉灶,正在烧火做饭。

  冼英问:“二位高姓大名?”

  只见一人把头上青帽一扯,露出了一双熟悉的面孔。那人跟着笑道:“冼首领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你不是老相识吗?”

  “你还贼头贼脑的,带着青帽,怎能一下子认出来。你就是马平嘛!”冼英也笑着说。

  另一个也把青帽扯下,笑道:“冼首领还能认出我吗?”

  冼英一看,原来是朱介,笑道:“朱教头也在这里,是司马仁操请你来助拳的吧?”

  “请是司马仁操请的,却不是助拳。”马平说着,把一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端来,请冼英吃。朱介也把一些鸡鸭鱼肉之类的菜饭捧出。

  黄孝想起在宝岭中毒之事,见了这些热饭香菜,虽然馋涎欲滴,但有些犹豫,单刀直入地问:“司马仁操叫你二人做饭相迎,是否饭中有毒?”

  马平、朱介听了,同时面色一沉,十分不快。对冼英问:“这位是……”

  “这位是大谢王黄孝,现在是我高凉山军队的武术教练官。”冼英说。

  朱介、马平异口同声说:“一岭之主,如此胸襟,把我二人也看扁了。就是司马仁操要我下毒,我也未必照行呢!”

  冼英把鹏羽宝扇拿出来,对饭菜轻轻一扇,转向黄孝说:“朱大哥、马大哥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好汉,怎肯用此下流手段。既然二位盛情,尽了地主之谊,不……不是二位尽了地主之谊,是二位代司马仁操尽了地主之谊,我们就饱餐一顿吧。”毫不犹豫,拿起碗筷,装满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黄孝知冼英平素谨慎,这次却肆无忌弹地吃起来,有些不解。自己不能消除怀疑,虽然跟着吃,却用真气逼着,不让消化。他认为冼英也是这样吃的,诚不知洗英的宝扇有奇异功能,凡有毒东西,扇风一吹,必然变色。冼英验过,知道无毒,所以,放心吃起来。

  鹏羽宝扇的这种用途,只有冼英自己知道,不肯告诉任何人。自古“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作为一个胸怀大志的首领,就是对自己身边之人,也要有所警惕。虽然要有信人的度量,但谨慎之处,藏于内心,使人看不出来,冼英岂有不明白这一点之理。

  本来黄孝有五大碗饭量,只因怕中毒,只吃了两大碗就不吃了。冼英知其意,暗示他放心吃,婉转地说:“饿了一天,只管吃个饱。”他故意现出警惕之态,用眼扫了一下冼英说:“吃饱了。”跟着往外走,想出去把饭菜偷偷吐出来。冼英知其意,在他刚转身时,出其不意,用指风一点他的风池穴,他“昵”的一声,真气沉散,早把饭菜消化了一半。他大吃一惊,怔怔地问冼英:“你………”

  冼英听如不闻,饭饱茶足对朱介、马平问:“司马仁操请你二位来,又着二位到这里迎接本首领,二位有何吩咐?”

  “司马仁操请冼首领酒足饭饱后,趁日色拜山。他说:有胆量的做个饱鬼,没胆量的做个饿鬼,去拜山后是不能再出来的。”朱介首先说道。

  这几句话,气得黄孝须眉倒竖,怒目圆睁,正要发作,冼英却止住说:“谁变鬼,还在未知之数呢!”鹏羽宝扇向上一抬,把整间茅屋扇到上空,慢慢散开,向四周飞去。

  朱介和马平不知是冼英鹏羽宝扇的威力,大吃一惊说:“你不愿去,老天也要请你们去,所以,故意把茅屋毁了。”

  冼英冷笑道:“谁说不愿去?”转对宝岭带路来的那个喽罗说:“你自己自便吧,本首领与二位教头一起前去便是。”接着对朱介、马平二人一拱手,然后右手向前一伸,示意二人带路。

  四人都有极好轻功,且钱是胆,饭为力,借着饭力,运起轻功,望着稀疏的星星,伴着银亮的“素娥”,在林海松涛之端行走。只一个时辰,便到了十五岭顶伸下的一条山岗。

  细看那山岗,没有树木,只长着茂盛的野草。山岗到山顶约有四里之遥,两旁各有一条大河,河面数里,似是人工造就。借着月光看河水,绿油青幽,深不可测,也就是说来到了一条唯一能上十五岭的山岗。如果要从别的山岗上,不知要绕多少路。

  再看山嘴上,竖有一块大牌,上书一幅横匾“多谢冼首领拜山”。横幅两旁有一幅对联。对首是:英雄行险路;对尾是:豪杰走危峰。意思是说:冼首领,你如果是英雄,便从此岗经过,这岗是一条不平凡的,可怕的,能夺取你生命之道;如果冼英你不是英雄,当然可以不从这里经过,就是过了这险路,又是危峰,平常人不敢轻易一行的危峰,只有豪杰才敢一行,不是英雄豪杰,就不要上来。

  冼英冷笑道:“你这条岭岗,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上,怕什么?”回首对朱介、马平问:“本首领决定从这山岗上峰顶,二位教头将从何处上去?”

  “我两个就在这里等候冼首领佳音吧,难道冼首领先把我两个杀了不成。”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本首领没有这个意思,也知道这路危险,二位教头不敢同行。不过,本首领也欲把黄孝留在这里等候……”冼英这样安排,是料定这条山岗上装有机关,而且,机关有一半是在山下操纵,欲把黄孝留在这里监视朱介,马平。岂知黄孝不明冼英之心,认为自己既投靠了她,又游列岭南,应该同生共死,随时应付,怎肯一个留在这里,而让冼英一个人亲历险境。听了冼英之言,拍着胸部叫道:“我黄孝投靠冼首领之日起,便准备为冼首领赴汤蹈火,现在方遇险境,怎能一个人在这里安乐!”

  冼英见黄孝不明自己之意,又不能当着朱介、马平二人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而且,也担心黄孝不是朱介、马平的对手,只得让他跟着走。

  走了一程,对黄孝嘱道:“此山不异刀山荆林,万一不小心,便有粉身碎骨之忧,黄教练务必小心谨慎,不得大意。”黄孝点头,表示遵嘱。

  朱介、马平知冼英预料到危险,颇为她欢喜。二人虽然与羊石一起到高凉山刺杀过洗英,经过那次后,知道冼英志大才博,智慧超群,武功又好,必非平庸之辈,不投靠她,也不愿她死于非命,更不愿她死在司马仁操手里。

  原来二人应司马仁操之邀,前来助威,非出本心。因二人是高州人,司马仁操大徒弟李迁仕是高州军将,武功过于自己,如果不顺他师傅之请,李迁仕作梗,便不能在高州立足,只得无可奈何地应付司马仁操。

  二人知当今岭南,只有冼英能敌司马仁操,如果冼英死于司马仁操陷阱里,司马仁操便会与李迁仕互相勾结,横行岭南。那时,自己也免不了做他的奴仆。如果冼英安然无事,司马仁操不敢放肆,自己就可安处一隅。不过,也希望冼英在司马仁操机关下受些损伤,挫一挫她在岭南的声誉。她的声誉一减,自己声誉当然可以提高。岭南如果没有冼英、司马仁操和李迁仕三个,我朱介、马平便是响当当的教头。有了三人,自己就没有市场了。

  他二人这样估计,不算错,也不算对。因为,这时的岭南,已经有另一位大英雄崭露头角了,只因机缘未遇,声誉还在冼英之下。一旦风云际会,便如蚊龙出海,猛虎下山。这位大英雄不是别人,就是后来灭梁自立的吴兴人陈霸先。这是后话,留待下文再叙。

  且说冼英与黄孝二人,精神抖擞地踏着山岗的茂盛野草往山顶上走。走了一里多,并无异样。方欲施展轻功,把后三里路走完,但奇怪得很,在这条长满野草的山岗上,却丝毫施展不出轻功。

  其实,也没有什么怪处。凡是施展轻功,必须像鸟起飞时一样,双足首先要在地面或物体上一弹,借这一弹之力冲起,才能展翅飞翔。所以,捉摸到鸟的本领之人,就是把它放在手掌上也飞不去,原因是在它双足刚欲发力时,把掌一松,卸了鸟脚的弹力。司马仁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根据这个道理,布置了这条岭岗。

  这条岭岗从表面看,全部生长着茂盛的野草,实际这些野草都是人工而为。野草有几尺厚,一步步行走却不碍事,若动轻功,足下一用力,便如无物,所以,不起作用。不但如此,布置时,还增加了对人体的吸引力,就算能腾起,也走不了几步,便要被吸困地面。只因司马仁操有此精深的布置,所以,才把这条山岗称为险路。

  冼英、黄孝二人见轻功不能施展,未免有些吃惊。方在吃惊之际,只听山顶上“瞧嘛啪啪”响了几声。响声一过,三朵火花向空中冲起,知道是司马仁操命各处启动机关的讯号,异口同声地叫出“注意”二字。声音一过,身前脚后立即“轰隆!轰隆!”地响起来。霎时震天动地,宇荡宙摇。紧接着冒出大片火花。火花随着响声,变成熊熊烈火。一条好好的山岗,顷刻成了火海。

  原来司马仁操布置了柔草和吸力两种障碍于上面,却在下层放满了焰硝、硫磺等易燃之物,再装上火索。只要二人进入范围,上下两头把导火索点燃,地雷立即爆炸。

  再说司马仁操,自在高凉山败给祝融,视融又叫冼英戏弄自己,便对二人深恶痛绝,恨之入骨,狠狠道:“你要安定岭南,保护百姓,我偏要扰乱天下,残杀百姓,并且在岭南干起,各显神通,看看谁能过海!”于是,选定十五岭作巢穴,啸聚喽罗,布置陷阱,设法引冼英到十五岭报仇雪耻。

  此外,还广收门徒,派往各处名山要隘,招兵立寨,扰乱岭南。他知道祝融是火神,所以,布置火海烧其徒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报仇方法。布置好陷阱,本来欲去高凉山把冼英引来,但怕祝融常住那里,所以不敢造次。早几天,侦得冼英只带了一个随从到宝岭,认为是引她上当的极好机会,于是,写“请帖”激怒她。

  发出给冼英的“请帖”后,立即去请朱介、马平二人,其目的是让他们看看自己对付冼英的手段,亲眼见到冼英死状,日后好恭恭敬敬服从自己,帮助作乱。

  当他见冼英进入陷阱后,心中大喜,立即按照原计划,按机关,点火索。认定冼英必死于火海中,拈须笑道:“冼英,想不到你也有今日……”接着又对南方发笑道:“祝融,你是火神,就让你的徒弟也死于火海…”

  话还未说完,忽然一个娇滴而带威严的声音在空中说:“司马仁操,本姑娘命悬于天,区区奸计,怎能把我烧死!”话声刚完,便见一个肩如新月,面似同田,耳如风帆,眼若明珠的姑娘站到了面前。定睛一看,正是冼英,大吃一惊,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冼英有鹏羽宝扇在身,金、木、水、火、土,五行聚于一身,只要按照祝融教她的用法,用扇在身旁轻轻一绕,便有一股避火之气把她罩住,火烧不着。

  就是随冼英同行的黄孝,既是轩辗的徒弟,又岂无防身之法。他的铜锅铲也能生克火,火伤不着他。

  火既伤不着冼英,她当然要寻机冲出火海,去找司马仁操。地雷一爆炸,她便发现司马仁操布置的吸力和卸弹装置自行毁坏了,于是,脚踏实地,轻轻一弹,轻功便能运用自如。在爆炸声和火花冲力的帮助下,轻功的功力大增,眨眼间,便腾到了半空中。

  在空中听到司马仁操说风凉话,得意忘形,想到他的阴毒、奸险、狡诈,无比愤怒,运用千斤堕功夫,急速而下,出奇不意落到司马仁操面前。

  司马仁操只见冼英一人出现,认为黄孝已死,在逃跑中只注意冼英,不注意黄孝。走了十几步,头顶一疼,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却撞在一人膝头上。细看那人,正是黄孝。

  黄孝本来与冼英一起运用轻功冲出火海,只因堕地之功不及冼英,慢了一步,司马仁操没发觉。黄孝被司马仁操碰了一下,勃然大怒:“你这孽障,老子一铲砸了你!”举起铜锅铲,使尽全身力气,对司马仁操拍落。这一铲不但没拍死司马仁操,而且,拍出了奇迹。

  其实事出有因。司马仁操一见冼英落到面前,立即逃跑,不是他怕冼英怕成这个样子。他是一派武功祖师,前世又是天不怕,地不怕,聚众作乱的共工,天也敢触崩,地也敢撞陷,临死还要挣扎,怎肯见了一个劲敌便怕得要命地逃走。他在十五岭的山顶上布置了机关,预备地雷、火海烧不死冼英时使用。他之所以逃跑,是欲去按机关。

  当黄孝举铲拍他时,他已按动了机关。恰在铜铲拍落时,开了一个大洞,司马仁操已经跳进洞内。

  黄孝见奇迹出现,自知上当,方欲收起铜铲,把银竹抽出来,对洞口捅去,便见洞口两边一动,当即掩合了。

  就在这时,脚底一动,整个山头广袤数里,倏间冒起无数刀尖,锥尖……利器,密密麻麻。黄孝脚底早被刺穿了几处。欲腾起空中,但脚底一用力,锥尖和刀尖又刺深几分。虽然能弹起,但伤了脚底,真气不能久持,欲腾出这刀山锥岭是不可能的。急间,只得把铜铲一挥,叫声“大”,倾刻大了几尺,置于刀尖之上,自己站到铜铲之上,才能暂安。

  再看冼英,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刀尖和锥尖刺伤了脚似的,也不能运轻功腾出去,只扯下一只衣袖敷于刀尖上站住。二人互相看着,不发一言。一时想不在对付之法。

  二人没法对付之际,在二人中间,又裂开一个洞口,司马仁操却穿着钢靴,提着烟斗,从洞中冒了出来。刚钻出来,洞又复合。

  “你确够阴毒!”黄孝一见司马仁操,不禁大怒,喝了一声,一银竹扫去。司马仁操见黄孝的银竹只有五尺长,认为扫不到,只说风凉话:“这是接待冼首领的,想不到你这个大谢王也来……”本来想说“也来陪葬”的,但“陪葬”二字未出口,见黄孝银竹扫出,突然伸长四尺,大吃一惊,截了上句话,急忙闪过一旁,狠狠地说:“你也是阴毒之徒,先收拾你,再收拾冼英。”烟斗随着话声,对黄孝扫去。

  黄孝知他烟斗厉害,急忙跳跃躲闪。但司马仁操老奸巨猾,敲黄孝躁骨的却是虚招,在黄孝跃起之际,烟斗倒扫而回,“当”的一声,把黄孝的铜锅铲敲着。

  原来司马仁操用心不是敲黄孝躁骨,认为他只能站,在铜锅铲上避刀尖,欲出其不意把他的铜锅铲扫开,逼黄孝落于刀尖。幸好铜锅铲增大了几尺,又重又沉,司马仁操只用了五成力气,扫得不远。

  几乎吃亏的黄孝,更增加了几分愤怒,银竹又伸长了几尺,狠狠对准司马仁操腰际扫去。因司马仁操腰间没带铁具,只要被自己银竹扫着,便立成商粉。但他不懂得用力原理,把银竹伸到丈多长,打出来便会增加阻力,速度缓慢。速度一慢,梢头无力,活动也不方便,所以,被司马仁操用烟斗轻轻一格便格开了。

  当黄孝明白过来,欲把银竹缩短使用时,却被司马仁操烟斗搭在竹节上,出其不意,用力一拖,脱手飞出数十丈外。连黄孝本身也站立不住,跟着银竹向前扑。他有丈二高,铜锅铲只增到几尺阔,而黄孝恰好站在铲心上,这一跌,却有几尺要跌到刀尖上。明知跌下去,身子会穿几十个窟窿,有死无生。欲运气力站住,却已来不及了,只得闭目待死。

  顷刻额角碰到了刀尖,已觉疼痛,心里暗叹:我大谢王要回信耳扬名,虚言矣!师傅轩较也不灵验……但刚感到疼痛,身子却奇迹般向上升了起来,眨眨眼,已站立在锅铲之上。定睛一看,却是冼英用鹏羽宝扇扇风救了自己。

  在这一刻间,冼英却思考出几种对付刀山的办法,正欲一试,便见黄孝向前扑,只得先用扇把他救起。

  眼见黄孝就要死于非命,却被冼英救了,气得司马仁操咬牙切齿,竟弃了黄孝,奔前几尺,烟斗对冼英狠狠扫去。

  这时,冼英已把竹剑抽出,对司马仁操扫来的烟斗一格。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一招却分不出胜负来。不过,明白之人,都知道是冼英占了上风。因为她用的是竹剑,平庸之物,而司马仁操的烟斗却是一宝。用平庸之物与一宝贝打成平手,岂不是功力胜了许多吗。如果冼英用的是宝剑,司马仁操怎么支持得住。何况,冼英只用一衣袖垫脚,稍微移动,便会受利器所伤,而司马仁操却穿着铁靴。

  司马仁操果然老奸巨猾,出了一招,便知功力不如冼英,不肯再与冼英正面交手,只仗着铁靴方便,在冼英周围旋转,寻机袭击。

  冼英见他卖乖,干脆把一足缩起,形成一个金鸡独立势,像风车轮转一样,跟着司马仁操旋转,使司马仁操没有偷袭的机会。

  司马仁操占不到便宜,忽然心生一计,丢开冼英,先对付武功较弱的黄孝。黄孝已无银竹在手,铜锅铲又要当垫脚板,再无抵挡的武器,只要能逼他跃出铜锅铲,便无立足之处,不为我擒才怪。………主意打定,转到靠黄孝那边,烟斗在冼英面前一晃,耍了几个斗花,突然向后一跃,烟斗出其不意对黄孝扫去。这叫声东击西的打法。

  正聚精会神观看别人厮杀的黄孝,做梦也想不到司马仁操会突然偷袭自己。危急间,记不起司马仁操先前的企图,见烟斗扫来,不由自主地跃起躲避。

  这样,正中了司马仁操之计,只听“当”的一声,烟斗与铜锅铲相撞,铜锅铲飞到了半空中。幸好黄孝这一跃也运上了轻功,腾到半空,一时跌不下来。但已无立足之地,如果堕下去,又要死于刀尖之上。正在进退两难之际,铜锅铲却飞到了身旁,又听洗英叫道:“快抓住铲柄!”黄孝毫不犹豫,立即伸手抓铲柄。可是在抓铲柄时,忘记了继续施展轻功,身体与铜锅铲急堕而下,就有死于非命之危。要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