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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侠龙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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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侠龙戏凤

  沈亚

  心里的话

  经手的爱情小说,多得数不清。其中内容也含有传统、梦幻、怪异、不按牌理出牌、轮回转世,或时光倒流等各型;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提到爱情,这自古以来,有男、女就会发生的情事,不管历经多少时日变迁,它还是永远会重复上演。有人经历了一次,又想再当试不同的另一次,也有人一次就达理想,更有人屡试屡败。诸如种种过程,当事者都可口沐横飞地吐诉一段“曾经拥有”的故事:这其中的插曲就成为笔者手中的资料来源,经过妙笔生花修饰添加一番,就产生各种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流传于坊间。

  常常,在看作家的稿件时,也会因故事内容情节而心生起伏,尤其沉浸在纠结情痴、爱恨交加等情绪交织里,就好象自己历练了一场又一场的纸上爱情战;更会为了情节的合理性和故事内容的不重复性,而和作家沟通,以期达到新的格局、广的创意,更给读者新的享受。

  爱情故事人人会写,但是巧妙各异,其中文字洗练、情节流畅的表达,应该是最基本的功夫。细看,我们的作家笔法各有风格、对爱情观的诠释也迥异,而所拥有的读者群也不同。但从信件中往往感觉出——拥护自己的偶像,排斥不喜好作家的情形很严重。

  这种遗憾的情结揪在心中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某日,也许是福至心灵,我忽然想籍同一个故事为主题,请不同笔调的作家各自来发挥,一方面能增进作家间思维的交流和读者间多元化的品味,进而包容更多的创作者,更冀望作家与读者们经由故事心境的延伸。增进更宽广的情谊。

  于是,“x 龙献凤”的点子产生了……基于皇帝的角色较具包容和传奇性,“古代”

  的年分弹性更佳,再加上读者的偏好,终于锁定了这样的一个出发点。

  至于作者人选方面,那可就伤透了脑筋。其实,万盛旗下的作家,每一位都有实力掰一个古代爱情故事。但是要能兼顾拋砖引玉的成效,那可得费点心思。

  经过再三思虑、精挑细选,落实了四位——沈亚、于晴、林如是、席绢。为什么选她们?因为她们笔调各异,也含阴柔阳刚、细腻幽玲,这样以一化四、以四合一的互动组合,其可看性可见一斑。

  想知道她们乍听此计划时的反应吗?让我偷偷告诉你们……“这有什么问题,我写第一棒,二十天交稿。”自信满满的沈亚给个好兆头。不幸的是,她惨遭滑铁卢——退稿。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真是难受,更深怕破坏了彼此多年的交情;但是为了读者的受惠,只好硬着头皮打了通含蓄的电话。没想到,爽直的沈亚二话不说,拋了一句:“oK!重写。”那种一言九鼎、拨云见日的感觉太好了。

  “皇帝戏凤的故事?你有没有掌握在那个朝代?典章制度如何?服饰配件……等问题?!”这个举一反三的益友——席绢,实在深得我心,每次乱晃馊主意时,她就会耳提面命一番,再不然就一同搅和——从第二天传真纸上已列好了仿唐时期的所有文物典章制度和主要人物的详细表,尾端还注明:请传阅其它共识作家参考可证明。这种体恤有如一家人的感觉和大公无私的精神,诚属可佩。

  “古代的爱情故事?我怕会写不好,虽然以前写过这种题材,但是太久没写这类故事,有点没把握。”虚怀若谷、美丽脱俗的林如是总是这么客气,我们从《杨舞》一直谈到《一千年的最初》,那些她以往的作品中,在在证实她文笔的柔情、心思的缜密。

  信心在我们俩心中滋长,她接下了重任,并且努力地朝进度进行,她的仔细认真态度和敬业的精神,自然不在话下。

  “天啊!我曾经给你的建议,终于有着落了。”欣喜溢于言表的于晴,开心大叫。

  这个心无城府又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常常闹得我头疼。

  前阵子蛰伏半年不交稿,害得我只好联合众作家捉拿她,逼得她现形交稿。刚喘一口气,又得为下一本吆喝,如此的煎熬,练就了我一身耐力。

  话虽如此,但是于晴对她每本作品的要求,几乎要求到完美的程度,对于剧情的铺陈更不马虎。对于这样的一位负责任的文字工作者,我们忍心骂她慢吗?!噢!不!我们应该更鼓励、支持她才对。

  从这简短的报告中,和从开始、流程到完成为止,其中尚有许多辛酸点滴参于内。

  不管如何,今天所呈现的是好或坏,我们都不介意,因为我们尽力了,更为此次大集合划下了完美的句点。

  “要感谢的人,真的很多……”这种“耸”的颁奖典礼惯用辞,居然也出自我口。

  至今,我才顿悟,这是最真、也最贴切的告白。

  “万盛”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归功于曾经或现今持续与万盛有任何渊源的大伙——工作同仁、作者、厂商、中盘商、朋友、读者。

  让我说一声:“我爱你们,更感谢你们!”

  作家们口中的项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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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话说“金壁皇朝”入主中原也有二十个年头了。当年自关外举兵入关的“龙啸皇帝”

  在平定天下之后的第八个年头消失,将整个天下交给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儿子——龙运皇帝,这一路走来,竟也过了十二年!

  咱们中原人向来自命清高,只要是中原以外的地方全都被视为蛮夷之邦。想那金壁皇朝几十年前也不过是澜沧江畔的一支小狼族,如今不但登堂入室,并且俨然一副要以中土为邦的模样。这在中原人的眼里看来,简直就是逆天行道、荒诞不经到了极点!中原人老笑说那金壁皇朝一家老弱妇孺竟也敢统治咱们大中原!可偏不幸得很,这金壁皇朝不但统治大中原,而且还统治得有声有色呢!

  金壁皇朝兴汉学、造学堂,鼓励自己的子弟说汉语、学四书五经。

  金壁皇朝主张联姻,凡是他们的官吏迎娶中原女子者皆有重赏,封官加禄那是跑不了的。要是平常子弟迎娶汉族女子,也有黄金、白银等的赏赐。

  金壁皇朝大肆招考汉人为官,他们主张以汉人的方式来统治汉人。

  金壁皇朝——算了!反正说来说去,这金壁皇朝除了是外族之外,比起前朝那乱七八糟的典章制度,那可是好得太多了!

  偏偏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年那暴虐无道的昏君统治时,中原的侠义之士可是伤透了脑筋要推翻,可是好不容易改朝换代,换了个英明神式的皇帝当家,他们却还是想尽办法要把那家伙从皇位上拉下来。

  十二年来金壁皇朝那小小年纪的龙运皇帝,一直是他们刺杀的首要目标。虽说深宫内苑多不易,但还是有那么多的奇人异士可以入侵皇宫,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刺杀龙运皇帝,当然他们从来没成功过。

  不过,咱们那些中原侠客们也从来不灰心,他们依然前仆后继想尽了办法要恢复汉室天下。

  于是他们每年都召开一次刺杀——喔!对不起,说错了,应该是“武林大会”才对!

  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自然是集合众人的力量,想出办法来刺杀龙运皇帝喽!每年这个会议都会择地召开,这一次他们选的地点就在皇城外的密树林里。

  这好象有点太明目张胆了一点吧?那些武林人士似乎自信满满,他们的声势似乎比以前壮大了很多,也……复杂了很多。

  咱们干脆这么说吧!这次的武林大会不单单是中原武林人士的大会串,他们还邀请了来自关外的魔教加入。

  离谱吧?向来自命清高的中原武林人士,竟然会与关外的魔教联手!等等等等……

  不是说好了正邪不两立的吗?

  嗨!不好意思,大敌当前,没什么好正邪不两立的了!正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啊!这就叫“以暴制暴”!

  万一真的杀了龙运皇帝,那之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看着办啊!区区一个魔教,怎么可能动摇中原武林数千年的根基对不对?这根本不是问题!

  是吗?这真的不是问题吗?

  天知道,基本上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就已经是个大问题了!但是,他们既然执意为之,那又能如何?只好静观其变喽!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武林大会就这样展开了!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他们都没有想,也不愿意想,因为事情根本已经发生了,那还有什么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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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听说皇城附近近来聚集了一大群的江湖人士。”

  “我也听说了,不晓得那些武林人士又打算要做什么。”

  “管他们要做什么!”其中一名官员没好气地说道:“这些江湖武林人士如此不知好歹,实在应该将他们一举歼灭,以收杀一儆百之效!”

  “嘘!这话可别让皇上听见,要不然他可要动怒的!”

  “可是皇上对他们实在太仁慈了——”

  “咳!”龙运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小喜,轻轻地咳了一声喊道:“皇上驾到!”御书房里的大臣们立刻住嘴,他们恭敬地排成两排。

  “臣等恭迎圣上!”龙运皇帝带着他的爱臣端木邵走了进来,他们远远便可以感觉到一股尊贵之气,大臣们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龙运皇帝今年二十四岁,他从十二岁登基以来,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虽然历史上年幼登基的皇帝不少,而且比他年纪小的更是大有人在,但龙运皇帝无疑是那一堆小皇帝之中的“佼佼者”!

  当年全天下的人都等着看笑话,等着看这年幼的皇帝如何统治天下、如何将大片江山毁于一旦。但是他们失望了,因为金壁皇朝是不准皇太后垂帘听政,也没有能够操纵皇帝于鼓掌之间的大臣,所以金壁皇朝登基的皇帝,就是掌握天下的皇帝。

  自龙运皇帝登基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十二岁的幼童了。他的聪明才智和稳重果断,不但超越了他的年龄,甚至超越了其它大臣的聪明才智。

  他们从没见过这个年轻的皇帝动怒,事实上他根本无须动怒,只要他那两道英气逼人的剑眉微微一蹙,就已经力道千钧、足震人心了!

  龙运皇帝那双漆黑无法见底的深邃眸子里,总闪烁着一股睿智的光芒;而狼族人惯有的暴躁不安,从他身上却看不到半点踪迹。他那副总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晓得急白了多少朝中大臣的头发,偏偏他老是轻描淡写而且还料事如神,好象没什么事能逃过他的法眼似的“稳如泰山”。

  一般来说,正统狼族人的长相并不好看,浓眉大眼、狮子鼻,是狠族人的标准特征。

  可这位龙运皇帝生来与众不同,他的确浓眉大眼,但那挺直的鼻梁却俊俏得让人嫉妒。

  他很少笑,只可惜那总是薄薄的、微微上扬的唇瓣,总泄漏了他内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幽默感。

  狼族人的身材高大魁梧,而龙运皇帝却玉树临风似的修长俊朗。如果脱去那一身的龙袍,他活脱脱就是个在江湖中行走的俊朗侠客。

  朝廷里的大臣们老是见他眼一瞟,便吓得腿凉了半截。有时候真觉得这龙运皇帝果然应验了武林人士所说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还多了一样——心至十方。唉!

  他们心里所想的,他哪一样没想到过?

  大臣们低着头不敢哼气,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胆子大些的大臣便瞄瞄龙运皇帝身边的宰相端木邵,希望他能给个暗示什么的……

  端木邵有个很好听的绰号叫——“潘安宰相”。

  他那一身的细皮嫩肉,比起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那眉目如画的五官,要生做个女子,不知将会如何妩媚动人呢!所以见过他的臣民百姓就给他起个绰号叫——潘安宰相。

  端木邵的父亲端木非,是三朝的元老,打从龙运皇帝的祖父时代开始,他就已经在朝担任要职,到了龙啸皇帝的时候他便当了宰相,直到辅佐龙运皇帝时,他已经有八十岁高龄了。

  龙运皇帝十八岁那年,端木非告老还乡,而他的位置便由他的独子端木邵顶替。这样算起来,端木邵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但他却年仅二十一,乃因端木非在五十九岁时的高龄才有了这个孩子,当时还在朝中传出了一段佳话呢!

  端木邵六岁学会吟诗、七岁学会作诗、八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和贤人雅士对弈,到了九岁、十岁的年纪便有“小状元”的美誉,活脱脱就是个“神童”!所以当他的父亲告老还乡之际,他便理所当然地顶替了他父亲的位置,而且由于他的贤政,还赢得了不少汉人民心。

  龙运皇帝和端木邵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这些年来,一些大臣遇事总免不了先请教端木邵,因为除了太监小喜之外,他才是最亲近龙运皇帝的人:只可惜,他现在正敛眉垂眼,一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模样,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

  “咳!”龙运皇帝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的大臣们。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当然全收到他的眼里啦!

  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毕竟这些跟了他多年的臣子们,个个在外面可都是走路有风,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了他的面前,就全成了孩子似的乖巧。

  他的心里是有点骄傲,因为这些人可不是一般人印象中那种垂垂老矣的老臣,相反地,他们可全是天下年轻一辈中的一时之选,全是最精锐的“人中龙凤”!

  “你们刚刚所说的,我全都听到了。”那班臣子的头垂得更低了。

  龙运皇帝挥挥手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多年来,也不是头一遭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启禀皇上!”大学士李媏上前,他是去年科举所选出的状元郎,同时也是朝中职位最高的中原人士。

  “臣以为,江湖人士一再聚集生事总不是好现象,如今天下大平,但江湖中却乱象频生,这对民心社稷终有所扰。”

  “李学士说的没错!再这样下去,我朝的声威何在?”另一名大臣亦附和道。

  龙运皇帝挑挑眉道:“诸位似乎对那些江湖人士甚为不满?”

  “那是自然!想想我朝入主中原后施德政,德泽广披天下,但那些武林人士不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一再聚众滋事,光是想起来就教人怒火中烧!”李学士又说。

  龙运皇帝不置可否地问:“那依诸位之见,该当如何?”

  “自然是派兵围剿喽!”

  “万万使不得!”兵部尚书穆阿德连忙摇头反对:“这怎么可以?他们聚集的地点就在皇城附近,派兵围剿万一发生什么事危害到皇城的安全,那可怎么得了?不成不成!

  下官反对!“”穆尚书,此话差矣!堂堂兵部尚书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怕有损国威吗?照您这样说,万一不幸皇城出了事,那也不该出兵喽?“李媏讥诮地问。

  “当然不是这样!我只是希望不要无端生事,惊扰了皇城百姓。想想天下太平不过数十载,如今为了区区武林人士大动干戈,让天下百姓惊惧惶恐,岂是皇朝之福?”

  “可是——”

  “别吵了!”龙运皇帝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邵问道:“端木丞相,依阁下的高见,应当如何?”端木邵缓缓地沉吟几声,所有人的眼光全盯着他。他慢条斯理地想了半晌,才挪动了一小步出来说道:“依微臣之见,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龙运皇帝显得相当有兴趣地继续问:“那你认为,应该怎么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法?”端木邵微微一笑。“江湖人士首重‘道义’,如果能让他们心服口服,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不会成为皇朝的苦恼,反而还会是一股相当庞大的势力。”

  “让他们心悦诚服?”李大学士嚷了起来:“那谈何容易?那群江湖人士简直就是刁民!要他们成为皇朝的助力,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那倒也不见得!”礼部尚书说话了,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说起话来比端木邵还慢条斯理,光是等他思考完成说出话,大概就得等死一堆细胞了!不过这次,他的速度倒是快了很多。“我听说这次江湖人士和关外的魔教联手——”然后又没了,所有的人都还等着哪!他却一副已经把话说完的样子。

  他们泄气地瞪着他,这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龙运皇帝挑挑眉问:“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魔教?”礼部尚书以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点点头。

  他们这才松口气。老天!至少用不着再等他说下去了!

  “那又怎么样?”李大学士忍不住问:“‘魔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却似乎没人能想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那自然也只有江湖人士知道喽!”龙运皇帝莫测高深她笑了笑回答。

  “难道,我们要收买江湖人士替皇朝做事吗?”兵部尚书疑惑地蹙起眉问:“这样好吗?”“不是收买江湖人士来替皇朝做事,而是自然会有江湖人士替我们做这样的事。”端木邵敛眉垂眼地淡淡说道。

  “真的?是谁?哪里的江湖人士?”端木邵的眼光缓缓转向龙运皇帝,大臣们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们交换了一个私密的眼神——这代表什么意思?

  天知道,这件事就这样算是解决了?!但是除了端木邵之外,那些大臣每个人的眉头都紧紧地蹙着,怎么就这样算了呢?事情才刚刚开始啊!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多问。

  其实他们想的也没错,从龙运皇帝脸上的表情看来,这件事的确才刚刚开始,而且,还是个很有趣的开始……至于端木邵?他那莫测高深的表情就难以理解了——是开始?

  还是结束?不知道。只是那诡异的表情真的令人有些好奇;好奇这位潘安宰相的脑袋里打的又是哪门子的主意?

  这两个人各怀鬼胎,却又瞧不出任何端倪——真是诡异到家了!

  “什么叫‘魔教’啊?”龙心那巴掌大的小脸蛋藏在草丛里低低地问。

  “我怎么知道什么叫魔教?”另外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小脸,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龙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她们的目标,专注得连眨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会不会是信奉魔鬼的门派?”龙心突然睁大了眼睛惊异地问:“万一他们真的信奉鬼怪,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很烦耶!那么多人信神,他们也没学到什么神力啊!难道信奉魔鬼的人,就会有魔力吗?”

  “说的也是。”龙心撇撇她那张樱红的小嘴,注意力转向前面问:“怎么样?到底怎么样啊?他有没有出来?”

  “还没有啦!你小声一点,会被听见啦!”龙行生气地瞪了她一眼。“龙心!你真的很烦耶!”

  “你才很烦哩!”龙心不高与地回瞪她一眼,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没好气地对瞪着。

  突然她的眼角一瞄,一道黑色的人影自内苑中闪出来,转眼已经跳上护墙,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这时候,遥远的地方也传来悠扬的笛声——“他走了!”龙心猛然跳起来嚷道。

  “你——”龙行气得七窍生烟,她连忙拉住龙心把她按在地上压低了声音道:“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等吗?”

  “可是——”

  “咳!”龙心、龙行两位小公主惊跳了一下!

  小喜那张清秀的脸,已经在她们身后微微她笑着行礼道:“两位公主殿下晚好。”

  “小喜?”龙心没好气地跳起来冲着他的头便给了一巴掌。“你想吓死人啊?”

  小喜“哎哟”一声,痛得泪眼汪汪地抱住头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碰巧经过这里听到两位公主的声音,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碰巧?”龙行瞇起眼睛挑了挑地靠近他。“那可真是巧了!说!

  是不是我皇兄要你来盯住我们的?“小喜连忙摇摇头退了几步。”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真的只是碰巧!小喜发誓!“这两位公主在宫里素有”混世魔王“之称。除了龙运皇帝之外,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所有下至朝臣、宫女,太监;上至皇亲国戚,谁不惧怕她们三分?他已经被她们整了一辈子了,光是想起来,都觉得生不如死!

  “发四?哼!”龙行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的声音。“你发五我都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隐密的地方,怎么天天在这里也没见谁‘碰巧’经过这里,就你会这么碰巧?”

  “真的是碰巧啊!”小喜百口莫辩地嚷道,那张清秀的小脸霎时转成青紫色,眼看龙行的脸就要凑上来了!他巴不得拔腿就逃,偏偏还没那胆子,只好定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等死!他真是够蠢了,没事打什么招呼?找死啦!这下子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咳!”龙心、龙行没好气地跳起来嚷道:“干啥?又是谁?现在流行咳嗽吗?”

  “两位公主晚好,下官在这里给您请安。”转头一看,却见端木邵笑瞇瞇地站在那里。

  “端木丞相!”小喜如获救星般的跳起来逃到他的身后道:“小喜参见端木丞相!”

  龙心的眼睛都呆了!她傻气地看着端木邵直笑,直到龙行没好气地用力推她。

  “你傻啦?”?

  龙心这才红着脸地低下头嗫嚅道:“端木大哥……”端才邵笑盈盈地看着那两张人见人爱、却也人见人怕的绝美容颜问:“怎么啦?这么晚了,为什么你们还在这里?”

  龙心说不出话来,龙行却神气地仰起了下巴回道:“我们在这里练功呢!师父过几天就回来了,我们要好好表现,让她刮目相看!”端木邵挑挑眉,眼光转到龙心身上;那龙心眼看着就快昏倒了,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端木邵微微一笑问:“是这样吗?龙心?”

  “不是——”龙行用力地踩了她的脚。

  龙心痛得眼泪都掉下来地大嚷:“是嘛!是嘛!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不是来监视皇兄的!”

  “龙心!”龙心一愣!这才清醒过来,她泄气地翻着眼睛咕哝道:“完了……”

  “监视皇上?”端木邵讶异地看着她们问:“皇上现在正在寝宫休息呢!你们怎么会等在这里监视他?”反正事迹既然已经败露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龙行索性皱皱鼻子,老气横秋地说道:“谁说我皇兄现在正在寝宫休息?我敢打赌,刚刚他就已经溜出去了!最近他都是这样的,老是三更半夜有笛声,我皇兄一听到笛声便像是着了魔似的偷溜出去,我们就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才会等在这里的!”

  “是这样吗?”端木邵回头看着皇帝的贴身太监小喜。

  小喜拼命摇头、摇手,简直整个人都摇起来了!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皇上现在正在寝宫休息哪!刚刚奴才亲自伺候皇上更衣就寝的,皇上怎么可能会偷溜出去呢?不会的!”

  “你还说没这回事?”龙行盛气凌人地用力一跺脚。“明明就是这么一回事!刚刚我和龙心亲眼看见的,你还敢嘴硬?”

  “真的没有嘛!”小喜又气又急地辩解道:“要是两位公主不信,奴才可以带两位公主到寝宫去亲眼看个清楚,皇上真的已经睡了!”

  “小喜!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皇上来威胁我!”龙行生气地又一跺脚。“你以为我不敢去寝宫吗?”小喜连忙“扑通”一声跪下。

  “小的不敢!小喜没这个意思!”

  “还说不敢?明明就是以我皇兄的名义来压我!”龙行气得暴跳如雷地嚷。

  “龙行——”龙心拉拉她的衣袖,她的脸已经红得像黄昏的夕阳了。“别这样,端木大哥在呢!”

  “在又怎么样?”龙行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谁像你?”

  “像我什么?你可别胡说八道,我要生气的!”龙心眼眶一红,泪水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龙行猛地一拉她的手道:“走啦!反正总有一天会让我逮到的!”她气嘟嘟地扭头就走,龙心依依不舍地看了端木邵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龙行一起离开。

  “恭送两位公主!”端木邵和小喜不约而同地微笑行礼。

  等到龙心、龙行两位公主的背影已经消失之后,端木邵才转向小喜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问:“皇上真的在寝宫休息了?”小喜苦着一张脸答道:“丞相大人,您这一问,可叫奴才怎么回答呢?”端木邵淡淡一笑,那笑容明亮得几乎教小喜看傻了眼!

  “他就这样把你扔给龙心、龙行这两只‘小食人鱼’?”小喜怔怔地看着他。

  端木邵叹口气地在他面前挥挥手指又道:“我在问你话!”小喜猛地一怔:“喔……

  对不起!小喜一下子愣住了,丞相问什么?“

  端木邵挥挥手。“算了,我只想知道那个吹笛子的人是谁?”这下小喜头又摇得像个波浪鼓一样了。“奴才真的不知道!”小喜苦着脸可怜兮兮地又说:“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端木邵的眼光转向那高墙……那会是谁?圣上会有危险吗?他深深地蹙起眉。

  “丞相——”小喜小心翼翼地翻起眼睛看他。“您担心圣上的安危吧?”端木邵淡淡地叹了口气。“当然担心,谁不担心——”这句话他险些说出口,端木邵连忙掩饰地笑了笑。“谁不担心皇上的安危呢?他可是天子啊!”

  “那您可得好好劝劝皇上了!”小喜理所当然地埋怨道:“不要说是龙心、龙行这两位公主了,就连皇太后都起了疑心了!要是真的被发现,那奴才……”他泪眼汪汪地注视着他说:“那奴才可要脑袋搬家了!”端木邵只是笑了笑,他的眼光还是停在那高高的城墙上……那城墙挡得住谁呢?

  就算挡得住人,也挡不住心啊!

  能挡的也只有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人吧!

  况且圣上不是,他当然也不是。

  深夜,整座皇城沉浸在月色皎白的光线中显得无比宁静,悠扬的苗声忽远忽近地在空气中飞扬,有种淡淡的、哀怨似的声音撩起无限的空灵遐思。,在离皇城不远的一片大树林里,有条人影正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地往前奔去。

  他的脚尖轻点地上的落叶,藉力在半空中行进,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那人影似乎正追逐着笛声前进,然后在树林最深处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那笛声在他停止的那一刻,竟也感应到似的停住!

  “上来吧!等了你一个晚上了。”那人脚尖一点,凌空跃上大树顶端,在那里正斜躺着一个蓝衣书生打扮的男人。

  他一见到他来,便不住地埋怨:“这么晚来,饿死我啦!”男人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扔给他。“哪,叫化鸡,特地命人做的。”

  “算你有良心!”他高兴地接过食物,老实不客气地啃了起来。“怎么?你出来的时间愈来愈晚了,是不是有人发现你了?”男人在他的身边坐下来挥挥手。“还不是我那两个宝贝妹妹,她们的鼻子灵得很,每天像猎犬一样地盯住我,所以我想走,自然得花点心思。”他的眼光盯住不远处的另一片树林,那里隐隐约约有灯火闪烁。

  男人回过头正想问他的看法,却只见他潇洒地拍拍手,那只鸡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男人眨眨眼睛,有点不大相信。

  他却只是一抹嘴,笑了笑说道:“总算吃饱了!今年真来了不少人,看来,他们这次可真是势在必行哟!”男人摇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啥事这么好笑?”他莫名其妙地问。

  “没有,没事!”男人说着,再度回头盯着树林的方向。“不是说关外会有人来吗?

  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厉害,让他们如此有恃无恐?“他仔细瞇起眼睛打量那里的灯火,有点徒劳无功地想看出个端倪。

  “我也很好奇。”他咧开嘴笑了笑,那张俊期的脸顿时显得有些滑稽。“总不会是‘天山神教’的人吧?”

  男人挑挑眉问:“如果是呢?”“如果是,我就建议你先派兵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先了断了,省得他们将来受苦受罪。”他干净俐落地回答。

  男人有些好笑地睨了他一眼。“说这话不会太夸张吗?”

  “夸张?我还觉得太……咦?有动静了!”他突然跳起来,趴在大树上往前面看。

  “你看!有一群人过来了!喂——”他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那人早已经纵身一跃而下,往另一个方向飞箭般的冲出去了。

  “喂!”他没好气地爬起来往下跳。“你等等我啊!喂——”

  那里原本是件茂密的森林,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茂密的林子里居然平空冒出了块空地!把树砍掉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树砍掉,同时搭上了这么个典雅无比的楼阁,那可就难了!

  但是,还是有人做到了!在那片空地上,现在就平空冒出一个小小的楼阁;那楼阁并不大,可是却极为精致,雕梁画栋极费心思地将楼阁四个方向全都刻上了天女图,楼阁的四周都以紫色的纱幕轻轻地罩住,远远看像极了紫色烟雾中的天上楼阁。

  其它的空地上聚满了来自各地的武林人士,他们对眼前的景象似乎也相当意外。一天前,这里还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子,怎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会不会是天山神教的人来了?”

  “哼!故弄玄虚!关外草莽就是关外草莽,猴子穿上龙袍,也成不了皇帝的!”

  “嘘!小声一点!”

  “干啥小声点?”黑胡子大汉没好气地瞪着那楼阁不屑地说道:“难道我还说错了?

  好生生的,何必故作神秘?怕别人看,别出门不就得了?干啥弄个楼像戏台似的?耍猴戏啊?“

  “放肆!”突然凌空传来一声娇斥,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之前,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人群中。

  “刷刷!”两个巴掌又脆、又响地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

  才一转眼间,那人红色的人影已经跃上楼阁,隐身在紫色的纱幕中冷笑道:“不是怕别人看,而是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不配看!”

  “臭娘们——”他话声未落,一枚银针已经破空激射而来;他狼狈无比地猛一转身,方堪闪过!

  女子银铃般的轻笑声响了起来。“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若不是我阿爹交代了不许伤你们,恐怕你现在老早倒下了,哪还有嘴巴在这里大放厥词?”

  “天山神教!是天山神教的人!”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原本聚集的人群,顿时有如潮水一样往后退了几步。

  女子似乎很满意地笑了笑。她说话的口音与中原人不太一样,可是那清脆的声音再加上那口音,却有种奇异的吸引力,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似的。

  “怎么?怕了?你们找我们来的时候怎么不怕?我长得那么恐怖吗?”没人敢答话,他们戒慎恐惧地注视着她,有点不知所措。

  “天山神教”在关内、关外同样富有盛名,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天山神教的大名。说是神教,但中原人士向来不屑与之为伍,认为他们是魔教,练的全都是些旁门左道的武功。

  天山神教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们如何报恩很少人知道,但他们如何报仇却人尽皆知——其手法残酷而且绝不留情!不管贩夫走卒,还是武林人士、达官贵人,只要得罪了天山神教都没有好下场,而且躲到哪里都没用!所以有人说,天山神教才称得上是天下第一教,因为他们的信徒众多到无法计数。

  天山神教的真面目至今一直是个秘密,尽管他们的信徒如此之多,但是教派本身真实的情形却鲜有人知。以人数如此庞大的教派却还能维持神秘如此之久,基本上将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们却做到了。

  天山神教最为人所知的是——教中的层级。

  天山神教中有十二圣使、八大护法、五色长老,再加上从没人见过的四大不败金刚。

  十二圣使的职责是在各地传达教中的命令,听说单是十二圣使的武功已经高不可测,无人得以近身:八大护法则是在各地执行天山神教的命令,包括清除叛教的教徒和一些暗杀令。通常八大护法在执行命令时会发出“诛杀令”,要是接到天山神教的诛杀令,那就先把后事交代好吧!因为开天辟地以来,还没听说过有人躲得过天山神教的诛杀令的。

  五色长老是天山神教中最常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他们总是在各地宣扬天山神教的教义,形式上倒有点像是天山神教派驻在外面的公关人员。

  至于四大不败金刚和天山神教的教主宫百龄,根本没有人见过;而传说中,天山神教的两位圣女——宫千水和宫千岁,自然也只是传说中的人物。

  所有的人全注视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女。紫色纱幕中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光听声音,已经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显然会是个眉目如画的“绝世美人”,或者与其说是“绝世魔女”。

  “圣女驾到!”一声童稚清脆的声音响起,树林中缓缓出现一顶小小的紫色轿子。

  四名紫衣童子抬着小轿子,竟能脚不着地凌空前进,在场的武林人士可都傻了眼了!

  光是这门草上飞的功夫,已经教所有人自叹弗如,更何况使这武功的,还是四个小小年纪的小孩童。

  红衣女子站在纱幕中微笑地等待着。那顶紫色的轿子条地已经到了楼阁上,四名紫衣小童将轿子放下,轿帘一掀,一道雪白色的人影刷地又闪进了紫色纱幕楼阁中。他们的眼光还没来得及转过去,楼阁中已经有清柔的声音传了出来——神闲气定的。倒像是她一直都坐在那里似的。

  “家父要我替他向各位武林同道请安,他老人家因为闭关修炼,所以无法亲自到场与各位会面,实在抱歉得很,希望各位武林同道见谅。”那声音轻轻软软的,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轻柔雅致,和先前红衣女子的清脆响亮全然不同。

  “这也大不象话了吧?我们好意请天山神教的人过来共商大事,你们教主不亲自出面已经很蔑视我们中原人,现在还派个什么圣女,弄得神秘兮兮的,成何体统?”外面的武林人士立刻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再胡说我就——”

  “千岁!”纱幕中的女子端坐在楼阁的正中央轻轻地斥道:“不得无礼!”红衣女子略一挥手,即退到一边不说话;那白衣女子缓缓地又说了:“并非我们故作神秘,而是天山神教教规规定,未婚女子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这是不得已的,还请各位原谅。”

  她略停了停,又接下去说:“我是宫千水,这是舍妹宫千岁。千岁年纪尚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各位海涵。”这席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中原武林人士们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时,一名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缓缓地走了出来,人群像海水一样退开一条路,显然他在武林中的地位颇高。

  “武当玄天道长。”白衣女子微笑似的招呼道:“千水久仰大名,在这里向您请安。”玄天似乎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没想到宫姑娘人在关外,可是对中原武林的情形倒很了解,连老朽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知道。”

  “哼!你还算名不见经传?过谦了吧?”宫千岁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玄天道长挑挑眉。宫千岁这小丫头的脾气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了,显然天山神教这位小圣女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他终究是一代宗师,怎能与小辈一般计较?所以,他还是极有风度地笑了笑说道:“这次没能见到宫教主实在是太遗憾了!我们大家商议过的结果,是希望能由宫教主出面商量的:现在既然宫教主无法亲自到中原,那么由宫姑娘代理也是一样的,不知道宫姑娘可否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当然知道啦!臭老道!要不然我们来做什么呢?不就是要我们替你们杀掉那个不识相的狼族皇帝吗?”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人可都绿了脸了!这虽然是事实,但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然而这位圣女倒说得像是去打打猎、杀只小猫小狗一样理所当然。

  “千岁!”宫千水无奈地轻喊。

  宫千岁却厌烦地挥挥手道:“本来就是嘛!啰哩叭嗦的做什么?不就是杀个人那么简单嘛!潜进皇城里把他给杀了不就得了?还劳师动众的做什么?无聊!”曰这牛“咳!”玄天道长还是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宫小姑娘真是快人快语,不过,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依道长之意——”“潜进皇城里刺杀龙运皇帝当然并不是什么登天难事,难的是要如何善后?金壁皇朝已经入主中原了,我们杀了一个皇帝,他们还是可以再立一个皇帝,如此一来,对中原的黎民百姓又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让百姓们的日子更难过而已。”

  “哦?”宫千岁似乎听出兴趣地问:“臭老道说的倒也有点道理!

  既然是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办?“他们有几秒钟的沉默,似乎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想的是什么。

  “当然是另立一个真命天子!”人群中有人打破沉默说话。人群再度缓缓移开,一位弱冠少年在几个锦衣护卫的簇拥下出现,其中一个身穿银蓝色袍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说道:“我家主人是前朝遗孤,他才是真命天子。”真命天子?

  这四个字照理说该是有如千钧之重才对,但在场的人却都没表现出震撼,可见这是他们老早已经商议好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那位弱冠少年的身上。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似乎并不是很健康,但清秀俊雅的面孔,却真有几分贵族之气。

  宫十岁笑了笑,好生打量那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少年。“你就是真命天子?嘿!真命天子,你叫什么名字?”

  “杨康。”他头低低地回答,而后抬起头露出他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再清楚地说一次:“我叫杨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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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听说皇城附近近来又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啊!下官对这件事可是关心得很啊!我已经好几次上书求见皇上,希望能知道朝廷对这件事有何对策;可是皇上公事实在太繁重了,根本找不出时间见下官。下官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只好邀请丞相到府中一叔”

  ——欧阳越有点紧张地搓搓双手又道:“丞相不会觉得下官唐突吧?”

  端木邵笑了笑。“当然不会!欧阳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可是对朝中的事还是如此关心、如此辛劳,下官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唐突?欧阳大人多虑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欧阳越放心地笑笑,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紧张兮兮的。

  他不停地四下张望,好似生怕有人突然冲出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似的。

  端木邵心里有些好笑。其实欧阳宅邸的戒备真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了,可偏偏这欧阳越还是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会有人冲进来刺杀他。

  或许欧阳越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二十几年前他担任守关大将,可是他却开关让金壁皇朝的人入关——这种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自己的国土与人民的人,是会害怕的。

  唉!这样的荣华富贵有什么意义?欧阳越已经足不出户许多年了,他在金壁皇朝中任职没几年,确定了自己当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后,他使再也不肯出门。

  外面的世界对他并不友善,在几次被刺杀失败之后,他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到后来也只好闭门不出,守着他得来的金银财宝过日子。

  那些武林人士几乎每年都会聚集一次,而他也每年上书一次、每年邀请端木邵一次,这是他早已习惯的,倒也见怪不怪了。

  “今年怎么样?皇上是不是准备要出兵把那些不识相的东西杀个精光了?”欧阳越满怀希望地问。

  端木邵很遗憾地笑了笑说:“很可惜,皇上暂时还没这个意思!您也知道,皇上向来是仁民爱物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总不能一直纵容着他们这样为非作歹啊?”欧阳越急得跳脚又说道:“那些武林人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他们总有一天会杀进皇城里来的,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端木邵安抚地朝他微笑道:“欧阳大人,这一点您大可放心,皇城的督备森严,更何况,皇室的军队就在皇城外驻扎着,武林人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冲进皇城杀人放火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万一……”他紧张得冷汗直流,不停地用手绢拭着他头顶上的汗水,连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欧阳大人!欧阳大人!”端木邵连忙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说道:“您别怕!这皇城里还有我呢!万一真有什么事,下官一定会拼死保护您的,您请宽心!”

  “真的?”欧阳越就像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块浮木似的紧紧握住他的手臂问:“端木丞相,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端木邵安慰地朝他笑笑。“我端木邵向来说话算话!”

  欧阳越感激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他边拉着端木邵,边站起来又哭又笑地说:“我就知道端木丞相宅心仁厚,不会见死不放,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丞相请坐!

  请坐!“他边说边拉着端木邵坐下来,好不容易深吸了好几口气,心情才平静下来。

  端木邵只好陪着他坐着,其实这些话,他不是每年都重说一次的吗?

  欧阳越终于笑出来了,他以老者的姿态拍拍端木邵的手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将来必定有所作为,真所谓虎父无犬子——”鬼话连篇!

  当年他父亲辞官引退的时候,欧阳越还毛遂自荐地想继任为丞相。

  当他知道自己居然败在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手上时,他不知道咬牙切齿了几次,连见面时都没给过他好脸色。如今事过境迁,他倒是可以颠倒黑白地完全不把过去的事当一回事了!

  “那时候我就说过,端木丞相将来必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是个比令尊还要称职的好丞相。现在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看走眼!”他说着,一副宽慰的模样。

  端木邵只是一脸淡淡地笑,反正到了这时候,也只能随他说了,要不然怎么办?

  “唉——”欧阳越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这几年端木丞相花了不少心血在老朽身上,我也知道我们欧阳家实在无以为报——”糟糕!有种不祥的预感要发生了!

  端木邵不动声色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想到欧阳越突然用力一抓,眼睛亮了起来说道:“可是我终于想到了!古人不是说,无以为报时。只能以身相许吗?这样吧?

  虽然有点高攀,但是小女今年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端木丞相如此年轻有为,正是老朽心目中理想的乘龙快婿。“”欧阳大人!使不得……“端木邵简直想要尖叫落荒而逃。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正想开口,没想到欧阳越的动作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只听得他拍手嚷道:“来人啊!叫小姐出来给端木丞相奉酒!”哇!端木邵觉得自己头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了。他硬生生地站起来,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地定在那里,尴尬至极地僵住。

  欧阳越却还是自说自话地笑着说道:“我这女儿啊——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但是论其美貌、才学,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了!和端木丞相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想,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爹!”一名女子低着头,轻移莲步缓缓地走了出来,她的手上果然捧着两只玉杯,婢女跟在身后端着酒瓶。

  欧阳越用力一拍,端木邵“碰”的一声,百般无奈地又坐了下来。

  欧阳越笑嘻嘻地介绍:“丞相,这就是小女欧阳翩翩。翩翩,还不快参见丞相?!”

  欧阳翩翩低着头,轻轻地行个体问候道:“端木丞相安好!”

  “好——好——”端木邵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给端木丞相倒酒!”欧阳翩翩倒酒时那模样娇羞万千,连那双纤细的小手都微微地颤抖着。

  端木邵心里正在想着如何脱身——老天!她可千万不要把酒倒在他的身上啊!

  “哎呀!”端木邵闭起眼睛,料得真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替端木丞相擦干净!”欧阳越拉高了嗓子大嚷。

  端木邵立刻触电似的跳起来连连摇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没弄湿!真的一点也没弄湿!”

  “这怎么行呢?万一受了风寒,老夫可担当不起啊!来人!快一点招呼端木丞相到后面换衣服!”

  “不用了!”端木邵绿了脸大叫。

  他这一叫,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欧阳翩翩当下眼睛一红,转身呜咽地跑出厅堂,欧阳越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女儿是世上第一丑女,恐怕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端木邵双手一拱,“欧阳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下官家中还有要事,恐怕无法久留。”

  “端木丞相是嫌弃小女出身卑微,配不上丞相吗?”欧阳越铁青着脸,没好气地问。

  端木邵挥挥手,有口难言、面有难色地叹气道:“欧阳大人,下官怎敢有这种想法,下官实在是还没有娶妻的念头啊!”

  “丞相今年的年纪也不小了,说尚未有娶妻的念头,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端木家就独传一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中二老想想吧!古人也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端木丞相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是是是!欧阳大人教训得是,下官这就回去面壁思过!”端木邵勉为其难一笑,双手再度一拱,便退了出去。

  “丞相!”欧阳越急得跳起来。“丞相,你听我说啊……”端木邵哪里肯听他说,他冲出去的速度之快,简直可以用迅雷、及掩耳来形容!欧阳越才追到门口,他已经跳上轿子逃之夭夭了。

  欧阳越泄气地往回走——曾经听过传闻,说是端木邵不喜女色。怪了?!堂堂男子汉不喜女色?除非他是个女的,要不然就是有“断袖之癖”!

  端木邵当然不可能是个女的,那他就是有断袖之癖喽!

  欧阳越苦恼地抱住头苦思——有断袖之癖怎么办?难道送个男人过去?

  他没好气地想了想——真的,要想抓住这道护身符,看来,也只好送个男人过去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只可惜他没有儿子,要不然,岂不是容易多了吗?唉!

  好不容易离开欧阳越的魔掌回到家中,仆人却说皇上正在找他,端木邵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又进宫去了。谁知道一进到御书房,却看到龙运皇帝正趴在侧书房的桌子上沉沉地睡着。

  小喜朝他做个手势低低地说:“皇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先别吵他。”端木邵松口气道:“这样也好,我去换件衣服,要是皇上醒了,你就说我马上过来——”话还没说完,龙运皇帝突然打个呵欠地睁开眼睛。

  “是端木吗?”端木邵连忙行礼。“正是微臣,微臣该死!”

  龙运皇帝笑了笑。“为什么该死?”

  “微臣让皇上久等了!”

  “让我等就该死?!”龙运皇帝笑着伸个懒腰。“端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

  这里没有外人,你别来这套君臣大礼行不行!“端木邵还是低着身子不肯抬起头。

  龙运皇帝有点意外地问:“怎么了?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端木邵却没好气地压低了声音说:“圣上说的可不对了,这里怎么会没有外人?”

  龙运皇帝挑挑眉指着小喜说:“小喜当然——”

  “我可不就是外人吗?”端木邵突然翻起眼睛瞪他。“我可是千真万确的外人,要不然,怎么会什么事都瞒着我?”

  “我瞒你?”龙运皇帝讶异地看着他。“我瞒着你什么了?”

  “那可多了!瞒着我出皇城、瞒着我溜出去,这可不正是把我当成外人吗?”

  “你指的是这个!”龙运皇帝忍不住大笑。“老天!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哪桩天大地大的事情哪!起来起来!我不瞒你可以了吧?我这次找你来,就是不想瞒你啊!要不然,何必私下找你进宫?”

  端木邵瞇起眼睛问:“真的?”

  “我是皇帝!”龙运皇帝也瞇起眼睛。“有说谎的皇帝吗?”端木邵起身,他能怎么回答?难道说有吗?

  “小喜,去外面守着,任何人我都不见。”小喜点个头退出去,脸上却有点不太甘愿——这下,他变成外人了!

  待小喜退出去之后,龙运皇帝才站起来,他的姿态显然轻松了许多,仿佛脱下了什么似的俐落了起来。

  “我知道我半夜离开皇城的事情谁都瞒得住,可就是瞒不住你!”他笑着耸耸肩。

  “不过你也知道,我早晚会把事情告诉你的,不是吗?”

  “哼哼!”端木邵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喷出两口气。“是啊!等到你想到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谁叫你是皇上,而我是臣子!”

  龙运皇帝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你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端木邵也知道自己踰矩了,他泄气地挥挥手低下头道:“臣无状!”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他疑惑地看着他衣服上那一大块湿渍。“这是怎么回事?”

  “自然不是好事喽!”端木邵咕哝一声道:“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早晚会习惯的!”

  “又有人想替你找个丞相夫人?”龙运皇帝大笑。

  “笑什么?”端木邵没好气地瞪他。“我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谁不想有我这位乘龙快婿?”

  “当然!当然!连我都想要你这个妹婿喽!”龙运皇帝神秘兮兮地靠近他。

  “喂!说真的,你是不是心里真的已经有意中人了?到底是谁?该不会是我那两个宝贝妹妹吧?要是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成全!”

  端木邵瞇起眼睛。“那你可就错了!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尤其是像你这种男人!”龙运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那好!不先决条件是——你得是个女人!如果你是女人,那么我一定娶你!”端木邵居然脸一红,没好气地嚷道:“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说外面的情形?”

  龙运皇帝这才笑着耸耸肩道:“我本来就是要跟你说外面的情形的啊!是你到底要不要听才对!”

  “我现在正洗耳恭听哪!”

  “那好,你过来!”龙运皇帝拉着他的手,在侧书房里的椅子上坐下来。“其实那些人的想法很简单,他们的目的只是要立一个新的皇帝——一个新的真命天子……”

  小喜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他愈听愈靠近门边,直到整个耳朵都已经贴到门上去了,自己还毫无所觉。

  “你在听什么?”突然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问道,小喜正张大嘴想喊,两双小手立刻捂住他的嘴,龇牙咧嘴地威胁道:“你敢出声,我就告诉我皇兄,说你偷听他说话!”

  小喜苦着脸摇摇头。

  龙心、龙行两位小公主挑挑眉、笑嘻嘻地松手。

  “这才听话!谁在里面?”她们小小的头也凑了上来好奇地问,“是端木丞相和皇上正在里面商议大事哪!两位姑奶奶!求求你们快走吧!要不然,小喜的人头真的要落地啦!”小喜哭丧着脸哀求道。

  “别急!别急嘛!等我们听够了,自然会走的!”龙行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挥挥手低声说道:“他们到底在里面说什么?是不是关于皇兄夜行出宫的事?”

  “咦?什么‘真命天子’?”龙心奇怪地咕哝:“皇兄不就是真命天子吗?哪里还有真命天子?”小喜已经快昏倒了!这两位小公主就在门口讨论,简直不把他的项上人头当一回事!老天!

  “公主——”

  “哇!皇兄说外面还有个真命天子耶!那他们不是准备要造反了吗?怎么办?”龙心讶异地嚷了起来。

  “龙心——”

  “谁在外面?”龙运皇帝突然暴喝一声,他们还来不及逃走,门已经被拉开,三个人顿时全跌在地上呻吟。

  “又是你们这两个小鬼!”龙运皇帝没好气地瞪着他的两个妹妹道:“谁准你们在这里偷听的?”

  龙心、龙行吐吐舌头,一脸无辜地指着小喜说:“是他先听的,我们后来才来的哟!

  你们前面说的,我们全没听见!“小喜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小喜该死!小喜该死!请皇上恕罪!“

  龙运皇帝眼睛一瞇,冷冷地说道:“你是该死!”小喜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伏趴在地上不住地发抖。

  龙心、龙行也知道自己闯了祸,那两张小脸顿时垮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皇兄,是龙心、龙行不好,您别怪罪小喜,是我们逼他的啦!”

  “是吗?”龙运皇帝冷着脸。“你们以为你们是我妹妹就会没事吗?祖宗传下家法,女人及宦官不许干预国政,违令者死!没人教过你们吗?”

  “皇兄——”龙心、龙行也忍不住紧张了!

  龙运皇帝向来很宠爱她们,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

  她们不停地咬着唇,眼看着泪水就要掉下来了,只好求助地看着端木邵。

  端木邵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道:“的确是有这么个法令,而且太祖皇帝说过,不管是谁,只要是犯了这个法都得砍头的!你们……唉!”他泄气地摇摇头。“怎么会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呢?这可叫我怎么替你们说话才好?”小喜这下哭了起来了!他忍着眼泪,可是那呜咽的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龙心、龙行咬着唇,好半晌,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皇兄……”

  “别说了!来人啊!把小喜推出午门斩首示众!”龙运皇帝一声令下,门外的武士立刻冲进来,小喜吓得嘴巴张开,连啊都来不及啊,就先昏厥过去了。

  “皇兄!”龙心、龙行吓得拖住小喜的身子哭嚷:“皇兄!龙心、龙行知错了!您别生气,下次绝对不敢了啦!皇兄,求您放过小喜啦!”龙运皇帝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龙心、龙行只好哭红了鼻子,哀求地看着端木邵。

  端木邵这才挥挥手示意武士出去,他试探地问:“两位公主说的可是真话?”龙心、龙行红着眼睛拼命点头。“只要皇兄放过小喜,龙心、龙行以后绝不再犯!”

  “此话当真?”她们用力点点头,异口同声道:“当真!”端木邵挑挑眉,商量似的说道:“皇上,既然公主们已经知错了,您就放过小喜这一次吧!”龙运皇帝瞇起眼睛瞪着他的两个妹妹。“我们刚刚说了些什么?”龙心的小嘴一张开,龙行立刻捂住她的唇瓣抢先回答:“没听见!我们什么也没听见!”龙运皇帝点点头又问:“那么母后自然也不会听见吧?”龙行拼命点头。“那是当然!我们都没听见了,母后怎么会听见呢?”她推推龙心,龙心也死命点头答是。

  龙运皇帝这才点点头。“最好是这样,小喜这条命就先寄放着——”他说着,突然又回过头来龇牙咧嘴地说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又玩花样,我就杀了小喜,再把你们送回澜沧江畔去钓鱼!”龙心、龙行红着眼睛,委屈无比地点头道:“知道了!”

  “那还不退下去!”这两位小公主只好可怜兮兮地退下去了。这辈子,她们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这样一来,她们大概会乖上一阵子了!

  她们一走,端木邵立刻把门关上,龙运皇帝踢踢小喜道:“好了!好了!起来吧!”

  小喜先睁开一只眼睛,确定没事之后才可怜兮兮地爬了起来嘟嚷道:“我不要玩了!简直就是伴君如伴虎嘛!没事又是打、又是杀的,谁知道哪天会怎么死?”

  龙运皇帝没好气地踢他一脚。“还说?差点就坏在你的手上!这两个小东西难缠得很,下次再不小心,你的项上人头真的要挂在午门外喂乌鸦喽!”

  小喜可怜兮兮地点头。“小喜知错!”

  龙运皇帝没好气地挥挥手。“最好是这样!这件事还没解决之前,我可不希望宫里出什么状况。你要想保住你的小命,就把那两个小东西盯紧点!”

  “小喜知道!”龙运皇帝这才松口气,端木邵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这样对龙心、龙行不会太凶吗?她们可是你心头上的肉哟!”

  龙运皇帝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望着外面的天空。“暂时也只能这样了!这次的情况不同以往,如果我们不够小心,也许真的会改朝换代。”他这话一说,端木邵和小喜不约而同地心头一惊!

  改朝换代?会这么严重?

  龙运皇帝的脸色凝重得似乎正思索着皇朝的前景——真的会这么严重吗?

  “霍家庄——”离金壁皇朝皇城十里处的半山腰上。

  据说当年金璧皇朝领兵入关时,霍家庄便是最后一道关卡。

  那时天下大乱,金壁皇朝的兵士个个骁勇善战,前朝那些残兵残将说什么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多久金壁皇朝便掌握了天下大势。

  当时京城里的难民一股脑全涌进了霍家庄,霍家庄的霍老庄主凭着一股血气,拼死护卫这上千的百姓,宁死也不肯打开庄门让金壁皇朝的士兵进庄。双方对峙了七天七夜,弄到霍家庄弹尽粮绝的地步,却还是不肯让步。那一战令金壁皇朝的开国君主龙啸皇帝非常钦佩霍老庄主的仁义精神,于是命军队另辟道路,放过了霍家庄,并赐名为“不战山庄”。

  从此霍家庄一战成名,但霍老庄主却并不以此为满,他没用龙啸皇帝御赐的名字。

  霍家庄仍然是霍家庄,只不过霍家庄从此也真的便成了在江湖上唯一一个不许动武的地方,不管在庄外的恩怨如何,只要进了霍家庄,都必须放下武器,直到离开霍家庄为止。

  而现在玄天道长他们一行人全聚集在霍家庄,谁也没想到几十年前护卫百姓的霍家庄,现在却便成了他们一行人谋反的地方玄天道长和江湖上知名的侠客们聚集在那里,看着霍家庄下平静的天下,不由得心里都有点疑惑——谁也不知道他们做的到底对不对?

  当初他们并没有想过要邀请“天山神教”的人参与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究竟是谁出的主意、谁去下的邀请函,只知道现在天山神教的人已经到了中原,他们所策划的事似乎也已经势在必行了。

  他们——似乎真的已经骑虎难下了。

  “既然大伙儿都已经作了决定,就不要再犹豫了!要不然到时候事机败露,反而前功尽弃,那岂不是错失了大好良机吗?”少林派的一心和尚暴躁地挥舞着玄杖说道:“不管怎么说,杨康总是中原人,我相信他不会像他的祖父一样无道,中原人原本就不该为外族人所统治,这是天下人的心愿。”

  “没有人说要改变这个决定,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让天山神教的人插手。”点苍派的黑大汉罗相子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我们中原人的事,反而请了关外的邪魔歪道进来插一脚,这算什么呢?”“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了!难道你们以为请他们走,和要他们来一样容易吗?请神容易送神难!”

  武当派的玄空道长没好气地说道:“那天那个小妮子的武功我可是亲眼看到,要说起武功修为,恐怕咱们武林中还找不出几个人能和她交手讨得了便宜的!光是一个圣女已经如此棘手,那么宫百龄还会是个省油的灯吗?”

  “这——”他们面面相觑。说真的,他们真没把握能对付得了天山神教的其它人。

  小小年纪的宫千岁已经如此惊人,更何况那些还没出手的大魔头啊!

  “其实这根本用不着我们伤脑筋。”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玄天道长缓缓开口了,他的眼神有点阴沉,表情也显得有些僵硬地说道:“这件事我们并不需要亲自出手,只要让天山神教和金壁皇朝的人先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两败俱伤,我们的目的就可以达成了!”

  他们错愕地看着他,玄天道长有些难过地叹口气又道:“我知道这不是正派人士应该有的作为和想法,但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怎么想?咱们中原武林式微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咱们门中的弟子说得出名字的有几个各位也是知道的,不管是天山神教还是金壁皇朝想一举歼灭我们都不是难事,为今之计,除了让他们龙虎相争之外,我们还能使上什么力呢?”他这话得让在场的人全都像泄了气的球一样,一句话也哼不出来了。

  有个很残酷的事实是——唯有乱世才出得了英豪。

  二十几年前他们这一辈的江湖人个个豪气干云,因为那是个乱世;但二十多年后,他们的徒弟们却个个平庸,因为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太平盛世,谁还会想有什么豪气?什么凌云壮志呢?

  “唉——”他们也只能同声一叹。

  “玄天道长说得有理,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只是——”罗相子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这要传了出去,咱们将来在中原还如何立足?”

  “话也不是这么说啊!天山神教原本就是魔教,金壁皇朝则是不义之师,让他们两边相争也不是什么逆天行道的恶事啊!”玄空有点强词夺理地说道:“这是智取|!

  “哦——智取。”少林的一心大师点点头,咧开大嘴笑了笑,道:“老和尚喜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就算将来真的有什么事,又怎么样?咱们几个老家伙活了几十年也已经够本了,到时候退出江湖以谢天下,也不是什么憾事啊!不是吗?”

  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点点头,终于下定决心——“没错!一心大师说的有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又何必畏畏缩缩不像个大丈夫?

  咱们就这么办了吧!“”好!就这么办了!那咱们“——罗相子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傻呼呼地看着其它人。”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对啊!他们再度陷入苦思了——说得倒是容易,但是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让天山神教与金璧皇朝的人鱼蚌相争?让中原人渔翁得利?

  “哼!我就知道!阿爹说得果然没错!这些中原人打开始就没安好心眼!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倒是很精啊!让我们跟金壁皇朝的人打个你死我活的,好让他们拔除两根眼中钉!哼!说得倒容易!”宫千岁生气地在楼阁中不停地跺步。“这些人真的是太坏了!

  我们好心好意来帮他们,谁知道他们却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我们,真是不可原谅!“”你先别生气,阿爹不是也说过,让我们见机行事吗?那些中原人虽然坏,但是幸好并不聪明。“宫千水微笑着说道:”他们要我们做,我们怎么就得做呢?看看他们可以玩出什么花样来,不是也很好?“

  “阿姊!只有你才会这么好心!”宫千岁说着,突然眼光一转,整个人霍地拔地而起冲上屋顶。“哪个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偷听我们说话?”屋顶上的人闲闲地等在那里,一点也不惊慌。“谁偷听你们说话?我在这里欣赏月亮,也碍着你们了?”

  “鬼话!给我下来!”宫千岁娇斥一声,手中的银芒一闪,一丛银针已经脱手而出。

  那人登时哀号一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嘿!还真巧,就落在宫千水的面前,他呻吟地抱着头叫道:“哎呀哎呀!你们天山神教的人好狠的心啊!我还这么年轻,你们却出手这么狠毒,存心致人于死地啊!”

  宫千水的脸上蒙着一层雪白色的面纱,她那双晶亮乌黑的眸子缓缓凝视着来人问:“你是谁?”

  那人一听她的声音,可就跳起来了!他笑嘻嘻地盯着她看。“小生慕容潇湘!圣女,今晚的月色如水,有没有兴趣与小生一同赏月啊?”

  “你找死!”宫千岁气急败坏地从屋顶上跳下来。她出手又狠、又准,可那慕容潇湘却轻轻松松地左闪右闪,一点也不吃力的样子,居然还有心情调戏她!

  “嘿!你这小丫头真的够狠毒耶!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待我?”

  “你——”她的话声未落,屋外已经幽灵似的飘来了五条人影,那五种颜色鲜艳地对比一看,就知道是天山神教的五色长老到了。

  “圣女请让开!”他们五个人齐声说道,那动作整齐画一得有如一个人,五条七彩准备同时出手——“哎呀!我可没兴趣陪老头子、老女人打架啊!先走啦!”慕容潇湘一见五色长老自然知道自己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当下对着宫千水使个暧昧的眼神,笑嘻嘻地往外面闪。

  “想走??先留下一手一脚!”五色长老像连体婴一样,不但动作一致,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那七彩长鞭像是有生命似的追了上来。

  “啊!走不了了!”慕容潇湘眼睛一挑,那动作不由得认真起来。

  “好!就陪你们玩玩!”

  “喂!不是说不陪老头子、老女人玩的吗?”宫千岁在一旁讥笑他说:“怎么中原人连说话都不算话?”

  “我不是中原人啊!”慕容潇湘说起话来还是笑嘻嘻的。

  “西域武功?”

  “我就是‘阴阳头陀’的徒弟!”

  “阴阳头陀?”宫千水的眼神一黯,她轻轻地一挥手。“不许伤他!抓活的,我有话问他!”

  “属下遵命!”慕容潇湘这下蹙起眉啦!他没好气地对着宫千水大叫:“喂!我这么喜欢你,你却叫他们抓我,怎么你们天山神教的女人这么奇怪?”宫千水运眉毛都不动一下。“先替我赏他两巴掌——”她话声未落,宫千岁已经旋身扬手道:“我来!”

  慕容潇湘要对付五色长老已经相当吃力了,这宫千岁一闪进来,他可就连想躲都没地方躲了!眼看那只玉手就要挥上他的脸,他猛一咬牙,正想冒着挂彩的险闪这一巴掌,没想到另一道人影刷地扑上来轻轻地拉他一闪。

  “失礼!中原男士不喜欢挨巴掌。”

  “嘿!你终于来了!”慕容潇湘喜出望外地叫道:“我还以为你弃我于不顾了哪!”

  五色长老的七彩长鞭猛地一挥,那人转个身,却将五条鞭子全揽了下来。五色长老大吃一惊,可惜为时已晚,那鞭子已经落到对方手里。

  “你又是谁?”那人用力一抖鞭子,五色长老的长鞭竟然脱手而出!

  宫千水一怔!

  他笑了笑,便将长鞭落到地上。“对不起,吓到你了吗?”宫千水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阴黯了一下,回道:“尊驾好身手!”

  “好说!”宫千岁挡在宫千水的面前严阵以待。“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他笑了笑,轻轻一抚身上的衣服,好象上面真有灰尘似的。

  “龙天运!”

  “啊!龙天运——”宫千岁拉长了声音,然后没好气地沉说:“没听过!”

  龙天运大笑着,拉着慕容潇湘往后一飘。“没关系,以后你会常常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宫千水的眼睛看,仿佛那句话只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宫千水的脸蓦地一红。

  龙天运的笑声朗朗传来——“放心吧!我保证你以后会常常听到这个名字的!千万别忘了,我叫龙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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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丞相回府!”端木邵有些疲倦地回到丞相府,这偌大的府邸里住的人并不多。他的爹娘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告老还乡回到澜沧江畔,现在府里除了伺候他的人之外,连半个亲人都没有。

  “丞相,您回来了!”婢女小香笑盈盈地迎上来问:“累不累?”

  端木邵苦笑两声道:“当然累啊!我先回房里去了,晚膳就送到我房里来吧!”

  “奴婢遵命!”端木邵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身上的官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呼!”他松口气躺在自己的床上,像是一个卸下枷锁得到自由的人。

  “嘻!”

  “谁?”他当下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忙抓衣服。“是谁?”

  “紧张啥?这一身衣服不好穿吧?”窗户打开一条小缝,一张秀丽的小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端木邵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闭了闭眼,吐口气压低声音嚷道:“老天!你差点吓死我!”

  “嘻!就是要吓你!”她说着打开窗户跳进来,顺手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就是没人吓你,所以你才会乐不思蜀——咦?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吗?”

  端木邵没好气地瞪着她。“那得看你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才知道!”她笑嘻嘻地跳到端木邵的身边道:“当然是说你这个丞相当得太高兴,根本忘了自己的身分啊!”

  “你愈来愈大胆!”端木邵装出生气的脸瞪她。“现在是谁不知道天高地厚。”

  “哎呀哎呀!怎么这样就生气了?我的好姊姊!”她捧着脸,耍赖地靠近端木邵。

  “别生气喽!小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啦!竟敢得罪当朝的丞相大人!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端木邵当下绿了脸!

  她慌张地冲到窗户边看看外面有没有人,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让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端木邵急得整张脸都红了。“万一被听到,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啊?”她故作思索了半晌,然后苦着脸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只好被斩首、诛九族喽!”

  “你——”端木邵的呼吸立刻停了一拍,心脏几乎要因为承受不起这种惊吓而停止跳动。

  “放心啦!”她笑盈盈地在端木邵的床上坐下来道:“我早就检查过了,没人的。

  要不然我敢来吗?那可是会要命的耶!“”你知道就好!“端木邵这下子真的生气了!她冷着脸背过身去不理她。

  “姊姊!姊姊——”她有点愧疚地轻轻拉着端木邵的手。“你生气啦?别生气嘛!

  顶多下次不逗你了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嘛!“端木邵还是不理她。

  她翻翻眼睛,跳到端木邵面前扮鬼脸道:“姊姊看!看嘛!看了就不生气了哟?”

  她那张秀丽的小脸扭成一团,看起来荒谬好笑到极点。

  “你啊——”一看到她那张脸,纵使端木邵有天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端木邵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她一眼。“真拿你没办法,来,坐下吧!下次可不准再这样了,要不然,看我怎么对付你!”

  “小妹遵命!”她立刻老实不客气地在端木邵的床上坐了下来,那双晶莹的大眼睛不停地闪动着慧黠的光芒。等了半晌,见端木邵还是问也不问,她忍不住有些焦急地嚷:“你问啊?怎么不问?”

  “问什么?”端木邵看准了她可没那耐心,只是笑瞇瞇地看住她。

  “你何不自己告诉我?”

  “可是那就不好玩了嘛!你问啊?”她焦急地跳下来。

  “问我为什么来这里?问我来这里做什么啊?”她那带着狼族口音的语调,一急起来,说起话便咕噜咕噜的十分可爱,端木邵亦被她那样子激得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为什么来这里啊?来这里做什么啊?”她很满意地装出老气横秋的模样说道:“你听好哟!我是替义父传话来的!他说啊——咳!咳!”她的口气学着老端木丞相说话的样子说道:“小女邵儿听着,你以女身顶替为父丞柑一职已有多年,现今汝之年纪已近二十,国事亦以安顺,汝之婚事不宜继续耽误,因之父令翎儿前去亦为此事。邵儿吾儿,为父与你母亲年事均高,恕不久于人世,唯一之念既是吾女之终身大事,邵儿见翎儿之后,宜速速请朝廷另聘贤明人士以任丞相之职,随即返乡成婚,勿令为父忧心!”端木翎儿照本宣科念完之后,很得意地看着端木邵。她可是一字不漏、一分不差地把义父的话全都给带到了,这么长一段话,可不容易吧!她正想端木邵会好好地夸赞她几句,没想到却看到端木邵一脸郁郁地蹙着眉头。

  端木翎儿眨眨眼,不明就里地轻声问:“姊姊,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义父没有骂你啊!真的哟!一句都没有耶!他老是夸赞你呢!说你当丞相比男子汉还强哩!”

  “我知道!”端木邵轻轻叹口气,苦笑着回答。

  端木翎儿咬着唇,奇怪地看着她问:“那……那姊姊为什么不高兴?”

  “没什么”——端木邵突然停住,只是闷闷地走到窝边,连一句话也没说,或者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当年父亲让她顶替丞相之职。其实也是不得已下的权宜之计。他们都知道那只是暂时的,可没想到她这丞相一当,竟然当了八年!

  唉——八年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男装——她已经穿了六年的男装,难道她想一生一世也穿下去吗?她当然不想,只是……只是心头上那股痛到底要怎么说?又能对谁说?

  “龙少侠、慕容少侠到!”霍家庄向来不露面的霍老庄主,这次竟然满面笑容地站在霍家庄的大门口等着迎接贵宾。这出人意料之外的举动惊动了在霍家庄里的武林人物,他们也不由得好奇这龙少侠和慕容少侠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一匹俊朗的黑马威风凛凛地奔向霍家庄,后面跟着一匹棕色的马。

  “那……那不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吗?”人群中有识马之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那匹马双眼精芒外露,和它一身深棕色的毛发打理得闪闪发亮。乖乖!这可不正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吗?

  这种马只出产在外蒙古的少数地方,而且还是几千匹马中才难得一见地出现一匹,它可是传说中的神秘宝马啊!听说汗血宝马可以不吃不喝而日行千里,它的速度在马类中无可出其右;当然汗血宝马也是极通灵的神马,它可以为了主人而不顾自己的生命,傅说中这宝马在奔驰的时候流的不是普通的汗水,而是汗血!

  他们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往上抬——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拥有这种神奇的宝马?

  马儿长嘶一声之后停了下来,两匹马乖乖地定住不动,马背上的人也跳下来,双手作揖朗声说道:“霍老庄主,久违了!”

  霍老庄主笑瞇瞇地拉住其中一人的手道:“啊!龙少侠!别来无恙!近来可好啊?

  你和慕容少侠可真是好久没上我们这霍家庄了,老朽可想煞两位了!“慕容潇湘笑嘻嘻地跳到他们身边。”所以才带这么多的武林同道来迎接我们?“

  “呵呵呵呵!慕容少侠还是那么快人快语啊!”霍老庄主一点也不以为意地笑着回答,他带着他们往庄里走。“这些武林同道都是借住在霍家庄的朋友们,他们对两位好奇得很哪!有机会应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可不正是机会吗?”龙天运出人意外地立刻接道:“我也很希望可以认识认识这些朋友们。”霍老庄主愣了一下!他的眼光转向慕容潇湘,而他只是一脸傻笑地耸了耸肩。

  霍老庄主的反应倒也很快,他立刻笑着点点头道:“哦!是这样啊!难得龙少侠有这分雅兴。这样吧!今天晚上就由老朽作东,咱们邀请大伙儿一起吃顿晚饭,到时候再一一介绍,你说好不好?”

  慕容潇湘一听有吃有喝,立刻高兴地跳起来大叫:“好啊好啊!这阵子我可真想吃霍家庄的‘珍珠鸡’哪!每次想起来,都要流口水啦!”他们听得全都笑了起来,慕容潇湘那馋样,哪像个俊朗少侠?简直就是个贪嘴的孩子!

  龙天运泄气地摇摇头,瞪了他一眼。“你的心里就只有吃吗?”慕容潇湘竟然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当然!吃饭皇帝大!”

  “你那么想当皇帝?”“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吃好吃的饭时,才会觉得自己像个皇帝那么伟大。”

  “转得有点硬。”他们边说边往里面走,霍老庄主走在他们身边,三个人倒像是多年好友似的边走边谈笑,将其它人全忘在身后。

  那些武林人讶异地看着他们——这两人是谁?

  霍老庄主跟他们像是多年的忘年之交似的,武林里几时出现这两号人物?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他们的心里,但是谁也没有答案,也许晚上会有答案吧!

  嗯——也许吧!

  “‘阴阳头陀’神出鬼没,几十年来都是行踪飘忽难以臆测。我们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居然没死,而且还收了两个徒弟!”五色长老为首的红长老粗嘎地说道。

  “阴阳头陀的武功高不可测啊!十多年前他曾和教主交过手,那一战打了七天七夜啊!连教主后来都说要不是当时阴阳头陀突然发疯不打了,要不然,他可能真会败在他的手下哩!”

  “真有那么厉害?”宫千岁不大相信地嘟起唇道:“我看那两个家伙也不是太高明嘛!徒弟都不过如此了,那师父能有多厉害?”

  “小圣女看错了!”绿长老咕噜咕噜地摇着他胖胖的头说道:“那两个人的武功是很高的,尤其是后面来的那个姓龙的。我们五个人合起来不是他的对手不说,也许他可以和不败金刚一较长短哪!”

  “真的假的?”宫千岁错愕地看着宫千水问道:“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和不败金刚交手?那岂不是和爹爹差不多了?”

  “那倒不至于!”黄长老慢吞吞地说道:“教主英明神武,那小子自然不会是教主的对手,不过,他的武功的确是很高的!”

  “所以只要抓到他,就可以知道阴阳头陀的下落了吧?”宫千水突然轻轻地问道:“听说阴阳头陀的性格极怪,我想他不是那种随便收徒弟的人,而那两个人一定也是他仅有的爱徒。”她蹙起眉想了想又道:“要是我们可以抓到他们,应该是可以引阴阳头陀现身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又打不过他,把他引出来打扁我们吗?”宫千岁嘟着唇问。

  “当然不是!”宫千水笑了笑。“但是把他引出来,就可以完成阿爹多年来的心愿了。”

  “心愿?什么心愿?”宫千岁莫名其妙地迸出一句道:“我只知道阿爹最大的心愿——就是替你找个如意郎君,好继承神教大业!”

  “千岁!”宫千水红了脸轻嚷:“不许你胡说!阿爹最大的心愿是能再和阴阳头陀交一次手!”

  宫千岁眨眨眼。“再打一次?”

  “没错!”五色长老异口同声地回答,“属下的确听教主提起过这件事,教主的‘万象神功’已经练到第九层了,这普天之下除了阴阳头陀之外,恐怕已无人是教主的对手。这十几年来属下们也一直尽心尽力替教主寻找,但一直没找到阴阳头陀的下落;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的徒弟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也不能算得来全不费工夫——”宫千水那温柔的眼里闪动着思索的光芒。“这两个人不容易抓,想要抓到他们,恐怕还是得费一番心思!”

  “费心思?”宫千岁却笑了笑挥挥手道:“哪里要费什么心思?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三天之内,我一定替你抓到他们!“她这话一说,他们可全都愣住了!

  宫千水蹙起眉,不太相信地看着妹妹问:“千岁?你想怎么做?你可别乱来哟!要是你受了伤,我怎么跟阿爹交代?”

  宫十岁却只是神秘她笑。“放心!一定不会受伤的!我不会,他们应该也不会——如果他们肯乖乖听话的话。”宫千水的背脊突然觉得有一阵寒意。每次宫千岁出鬼主意的时候,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很恐怖的感觉。

  一定又有人要倒大楣了!希望那个人不要是龙天运。

  她的脸蓦地一红!老天!她在想什么?

  宫千水连忙挥挥手让五色长老下去,她转过身不敢让宫千岁看到她的脸。

  “你怎么了?”宫千岁莫名其妙地问。

  “没事……”她虚弱地掩住自己的脸回道:“我只是有点累了!”她的背脊更凉,而脸更红了!老天!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

  宫千岁诡异地打量着自己的姊姊。鬼话!没事才怪!

  她微微瞇起眼睛——姊姊想的该不会跟她一样吧?

  宫千岁的脸上浮起一朵诡异的笑容。嘿!要是一样,那可不是太巧了吗?

  想到这里,宫千岁立刻起身打个呵欠。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好吧!那你休息好了,这几天我大概会出去看看情形不会回来了,你不必等我了,好吗?”宫千水这时候哪管得了她说的是什么,只好全都点点头算是同意。

  宫千岁诡异地笑了笑挑挑眉。“那你千万别太累啊!我会把好消息带回来的,你等着吧!”她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宫千水一个人红着脸坐在那里。

  其实宫千岁在说什么她可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出现在自己心头上的那个人影;她仿佛可以看见那俊朗的人影正对着她微笑,而那正是——龙天运的身影!

  “皇太后驾到!”

  “皇太后万福!”龙仰殿外的小太监、宫女们,全都吓了一跳地齐声大喊。

  金壁皇朝的慈丽大后向来待在碧玉宫不曾出门,今夜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驾到。一看到跟在皇太后身边的龙心、龙行两位公主,他们就知道了!

  几天前龙心、龙行两位公主在御书房被龙运皇帝和小喜子摆了一道的事,皇城里的大大小小可都知道了!今天这大半夜的,两位公主突然跟在皇太后身边出现,那还不明显吗?嘿!这可是来报仇雪恨的呢!

  “咦?小喜呢?”龙心不怀好意地故意四下张望问:“这小喜子怎么没出来迎接母后?”

  龙仰殿的总管太监陪着笑脸迎了上来。“启禀皇太后、两位公主,小喜公公现在正在伺候皇上休憩呢!”

  “哦??我皇兄睡了啊?”龙行贼贼地笑笑。“这么巧?母后好不容易有心情找我皇兄聊聊天儿呢!怎么他这么早就睡了?”

  “这……”总管太监僵硬地微笑。要是让人知道皇上根本不在宫里,那他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可都得一个个搬家啦!他背上的冷汗几乎湿透衣服,舌头也不由得打起结了!

  “这个小的就不敢说了,皇上……皇上这几天因为公务繁忙,所以……所以很累了……”

  “是这样子吗?”龙心的脸几乎靠在他的鼻子上头。

  那总管太监整个人瑟瑟地发抖,整个脸都青了:“启……启禀公主!的确是这样子的……”

  “可——”

  “龙心!”慈丽皇太后轻轻地喊:“别为难他们,我们进去吧!”龙心、龙行可高兴了!她们对着那些太监、宫女们淘气地扮鬼脸,神气地随着皇太后往寝宫里走。

  “总管!”

  “这可怎么办啊?万一……”太监、宫女们全都吓白了脸!七嘴八舌不停地问,那总管太监整张脸都是青色的,根本也慌了手脚!

  “这……这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能怎么办?他们手脚发冷地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看小喜公公能不能挡住她们了,要是挡不住……要是挡不住,那大伙儿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了!

  慈丽皇太后和龙心、龙行公主不停地往里面走,每个宫女、太监全都扯直了嗓子向她们问安,慈丽皇太后微微一笑道:“这龙仰殿的太监、宫女可真是训练有素,个个精神都这么好,真不容易啊!”龙心、龙行却没好气地自鼻子里极不优雅地喷出两口气哼了两声——有精神?才怪!他们根本就是存心要提醒小喜的!

  哼!有什么用?皇兄不在就是不在,难道小喜还能平空变出个皇帝出来?

  她们一进皇帝的寝宫,便看到小喜精神抖掷地站在那里。

  “皇太后万福!两位公主万福!”慈丽皇太后慈祥地笑了笑,同道:“起来吧!辛苦你了!”

  “皇太后这可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小喜笑着回答,可看他那样子,好象根本不打算开门让她们进去似的。

  龙心瞇着眼睛走到他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嚷:“小喜!”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喊道:“看你这次还变得出什么花样?还不快点开门让母后进去?”小喜却摇摇头道:“这可不成啊公主!皇上已经休息了,他特别嘱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的!”慈丽皇太后微微蹙起眉问:“怎么?皇上最近很累吗?”小喜点点头,他那表情又是同情、又是怜悯、又是不忍的,看起来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忠仆!

  “是啊!皇上最近实在是累坏了!他每天——”

  “母后!您别听他胡说八道!现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的,皇兄连上朝的时间都减少了很多,怎么会累?”龙行老实不客气地打断小喜的话说道:“小喜根本就是在欺上瞒下!龙行敢担保,皇兄现在一定不在里面!”

  “小声一点!”小喜张大了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要是吵醒了皇上,那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臭小喜!你担待不起的岂止是这个?”龙心神气地嚷道:“你欺骗我母后,这可是视同欺君之罪的哟!这才担待不起呢!识相的话还不乖乖从实招来,说不定我母后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哟!”小喜有点泄气似的摇摇头道:“好吧!既然公主们这么说,那小的也只好吵醒皇上了——”他说着真的转身要进去,那慈丽太后却轻轻摇头阻止他。

  “算了!皇上如果真的睡了,那就不要吵醒他吧!唉!可怜的皇儿,他也真够累的!”

  “母后!皇兄真的不在里面!您别被小喜这狡猾的东西给骗了!”慈丽皇大后有瞬间的犹豫。

  小喜却笑了笑道:“既然皇大后和两位公主都不相信小喜,那还是请皇上起来好一点。”他说着转身轻喊:“皇上——皇上——”

  “小喜,我看——”

  “小喜,是谁在外面?”里面竟然真的有人说话了!那声音可不正是龙运皇帝吗?

  龙心、龙行当下绿了脸了!她们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启禀皇上,是皇太后和两位公主过来看您来了!小喜这就进去替您穿衣——”

  “不!不用了!”慈丽皇大后立刻摇头道:“皇儿,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没什么事,用不着起来了!”

  “母后!”里面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倒像是真的累得很似的。

  “皇儿马上起来,请母后稍后——”

  “我说过不用了!”慈丽皇太后轻轻地横了两个女儿一眼。“我这就回去了,龙心、龙行,咱们走吧!”小喜立刻行个大礼道:“恭送皇太后!恭送两位公主!”龙心、龙行悲惨地低着头,沮丧无比地跟着慈丽皇太后出去了。

  这怎么可能?她们明明亲眼看到龙运皇帝溜出去的,龙行还在那里盯了一整天,确定他还没回来才去找母后的!这怎么可能?

  那两张小脸沮丧到了极点!完全没看到小喜在她们后面已经绿了脸地滑倒在地上。

  “老天保佑!”小喜摸摸自己的脖子。幸好!天啊!幸好他早有准备,要不然这次可就真的要魂归离恨天了!

  这时门打开了,一张胖胖圆圆滑稽的脸出现,他笑着咧开一张嘴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你救了我一条命!”小喜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只差没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了!“谢谢你!将来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他闪身出来,身体反而没那么胖,除了脸胖之外,其实还是个颇健朗的小伙子。

  他笑笑说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要不是你的话,我怎么会有机会躺在龙床上作梦呢?”他挥挥手,毫不在意她笑笑。

  “今晚应该没事了吧?我还得回去守卫呢!我走啦!”他说着便从门廊上跳了下去,身手矫健得令小喜羡慕。后来这位声音像极了龙运皇帝的卫兵果然当上了皇城禁卫军的总指挥,也是龙运皇帝的爱将之一:当然,小喜在这件事上的确也遵守诺言地出了不少力哟!

  小喜这才呼口气,把头上的冷汗擦擦。

  真的是愈来愈危险了!他苦着脸沮丧地坐在门口,对再一次击败龙心、龙行两位公主这个事实一点也不感到高兴,相反地,他只觉得前景堪虑啊!

  老天!他的好皇上可没打算终止他的夜行游戏,而且看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当然,以龙心、龙行那两位鬼见愁的本事,她们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他悲惨地坐在那里无话问天——怎么办?他真没把握下次他是否还能保住他的项上人头啊!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喃道:“脖子啊脖子,咱们俩可真命苦啊!我看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回老家吃地瓜去吧!要不然总有一天,会两地相思的!”请想象小喜正举着他细瘦的手臂,摆出蓝波姿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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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经过一番介绍之后,大家终于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吃饭了。那慕容潇湘老实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完全对旁人视若无睹;那样子简直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在场的武林人士倒也没人有空理会他,真正让他们感兴趣的是——龙天运。

  这年轻俊朗的男子说是从关外来的,虽说他长得不太像是关外人士,但身上那股尊贵的气息却是相当少见。他说他来自“大理——”古时候中原地区以外的一个小国,在云南附近,名产是茶叶和一阳指神功;或许他是大理皇室也说不一定,要不然,平民百姓怎可能会有这种尊贵非凡的气质?

  武当的玄天道长不停地打量着龙天运,显然对他相当欣赏。这牛鼻子老道可鲜少欣赏过谁的,可见龙天运的魅力的确惊人!

  “龙少侠,既然你来自大理,那么你此行中原的目的是什么?”

  龙天运只是简单地挑挑眉道:“游历。”他笑了笑,眼光扫过在场的武林人士。

  “据我所知,最近中原应该会有一番变化,不是吗?”当然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他们还是愣了一下!他似乎话中有话,一时之间,这些武林人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龙天运却爽朗地笑了笑接下去说:“请放心,我只是个大理的小人物,此行纯粹好奇罢了!诸位不必担心。”

  “龙少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玄天道长当机立断地摇手回答:“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其实不必太过拘泥。龙少侠说的没错,中原的确将要有一番大变化。”

  慕容潇湘好不容易抬起头,他无心似的说道:“光是看天山神教那场面阵仗,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他们又愣了一下!

  “慕容少侠言下之意,也知道天山神教的事?”

  “谁不知道?我们还交过手呢!”在场的武林人士都竖起了耳朵,只见那慕容潇湘一手拿着鸡腿,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将他和龙天运与五色长老交手的事情说得口沫横飞:当然,他没说宫千水和宫千岁那一段。等到他说完,他们已经张大了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了。

  “五色长老的五色鞭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没想到龙少侠年纪轻轻,竟然能在一招之内就教他们的武器脱手!”

  少林寺的一心和尚敬佩万分地看着龙天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龙少侠好功夫!”龙天运却只是淡淡一笑。“不,这只是在下运气好,五色长老一时不察,才会那么容易得手的。以在下的武功和那五色长老相比,恐怕也只能不分轩轾而已。”

  “龙少侠过谦了!贫道第一眼见到龙少侠,就知道少侠的资质不凡,是练武的上乘人才;只不过不知道尊师是何许人也。”

  “他是——”

  龙天运一把把鸡腿塞进他的嘴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即微笑着摇摇头。“很抱歉,尊师有命,不可透露他老人家的姓名。”

  “啊——是这样……”玄天道长点点头笑了笑。“想必尊师是位世外高人,不喜沽名钓誉吧!真是好福气,竟能得龙少侠此等百年奇才!”

  “道长夸奖了!”

  “不不不!这可不是夸奖,而是真话。”玄天道长有些感慨地叹口气继续说:“老道就是没找到一个合意的徒弟,所以才会——”他说着挥挥手笑了笑。“当然,这也只能怪贫道自己的武功不济吧!龙少侠的师父,想必是位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

  “玄天道长——”

  “你们还没说完啊?”慕容潇湘突然抬起头来打个呵欠。“等你们互相奉承完毕,都已经天亮啦!”他这话一说,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是是!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可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吧!”玄天道长笑着举起酒杯。

  “来来来!大家一起敬龙少侠和慕容少侠,英雄出少年——”他说着,饱含深意地看了龙天运一眼。“说不定将来的武林,可都全靠他们了!”

  才说到这里,点苍派的黑大汉罗相子,已经用力一拍桌子,双眼闪闪发亮地说道:“既然大家的志趣如此相同,那何必等什么‘将来’?现在就算上龙兄弟一份,不是很好吗?”

  “这……”他们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谁知道这龙天运和慕容潇湘到底是啥来头?那种大事可以这么潦草的吗?

  “光算龙兄弟?”慕容潇湘突然没好气地挑挑眉瞪他,“你当我死了?”

  罗相子一听,立刻涨红了脸嚷嚷着说“当然不是啦!我罗相子是个大老粗,什么繁文缛节都不懂的,慕容少侠您可别介意!”

  “好!”这慕容潇湘也颇豪气,他立刻跳起来用力一拍桌子嚷道:“我和我兄弟初到中原,没想到竟然可以受到大伙儿如此看重照顾!既然是这样,咱们也不必多说废话,就这么说定了吧!各位前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不论是上刀山、下油锅,慕容潇湘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好啊!”

  “好!”那些人武林人士这下一听,可都大声鼓掌叫好了!所有人的眼睛全都闪闪发亮。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

  玄天道长笑瞇瞇地点点头。“没想到两位少侠如此义薄云天,老道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龙天运却微微一笑。“不,顾忌多点也是应该的,毕竟中原武林这几百年的根基打下来也不容易,不是吗?”他们都点头称是。

  但,唯有少林寺的老和尚一心大师,有些错愕地盯住了这位年轻人……他知道这话里有玄机,可是他说不出来;说不出来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心大师只是蹙着眉头,心想,这两个青年绝非泛泛之辈。

  当然!谁都知道龙天运和慕容潇湘不是泛泛之辈,但是他们也绝非寻常的江湖侠士。

  现在说这些,恐怕会让人觉得自己妒贤,可是他会找出真相的。

  一心大师暗自下定决心这样地想着——他一定会找出真相的。

  “皇上驾到!”一声一声“皇上驾到”由远而近传来,文武百官们恭谨地排成两排等候着。大殿上气氛虽不至于肃穆,但的确相当沉稳,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是一支经过严格训练的菁英部队。

  “皇上驾到!”小喜站在金龙大殿皇帝的龙椅旁,恭恭敬散地垂着头,没多久,龙运皇帝穿着金黄色灿烂龙袍的身影便出现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龙运皇帝微笑着点个头。“众钦平身。”

  “谢万岁!”龙运皇帝在那威武的龙椅上坐了下来,那双眼睛缓缓地闪过文武百官的面孔。按照惯例,他应该会先主动询问各个单位的主事者今天有没有什么事,但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挥挥手招呼小喜,在小喜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小喜子眨眨眼,有点意外地看着他的皇上。龙运皇帝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几乎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了!

  小喜只好点个头,往前踏了一步。“文武百官有事上奏!无事退朝!”这可真是龙运皇帝登基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了!

  文武百官全都愣了一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因为,这种话向来只有昏君才会说的,怎么他们敬爱的皇上今天却也说了这句话?

  “咳!”两朝老臣——礼部尚书用眼睛瞟瞟其它人,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看来,也只有他这种老臣有资格敢站出来说话了。“启奏皇上!”

  龙运皇帝的眼里几乎要喷出刀子了!可是他的脸上还是一抹不变的平静。“说吧!”

  礼部尚书恭谨地站出来。“老臣不才——侍奉先帝——数十年——”他到底在说什么鬼?龙运皇帝愈听眼皮愈觉得沉重,小喜不停地在旁边焦急地看着他,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的眼皮真的有千万斤重啊!

  “皇上近来对国事似乎不甚关心,老臣惶恐!老臣不知皇帝是否龙体违和。”他没有龙体违和,他只是想睡……想睡得快死了!

  “皇上?皇上?”龙运皇帝霍地坐直了身体,那双眼睛笔直地盯着前面。“什么?

  喔!所奏照准!“”皇上!“小喜贬眨眼睛,压低了声音提醒他道:”礼部的王大人是问您是否龙体违和?“龙运皇帝有些沮丧,也有点丢脸,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在众臣面前失态;他叹口气挥挥手道:”今天朕心绪不宁,有事改天再奏吧!“

  “可是——”负责黄河治水的威吓将军这下子不从了!他跳出来忍不住地嚷:“不成不成!微臣大老远地从甘肃赶来,目的就是要面见圣上请教黄河治水的大事,怎么可以空手而返呢?”龙运皇帝瞇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不识相的黑痞子,离道他看不出来他真的想睡已经想得快死掉了吗?

  “威吓将军——”端木邵微笑着面对那黑大汉。“您有什么事要面奏皇上?”

  “就是治水的事嘛!那些汉族刁民说什么不许拓宽河道,说会触怒河神。微臣自然是不相信有此等荒谬的事,但是那些无知刁民却一再地阻挠微臣的工作。微臣命兵士逮捕他们,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微臣实在无计可施,所以才会回朝请圣上批准严惩那些刁民——”

  “住口!”龙运皇帝突然阴郁着眼,威严地喝道!他的声音不大,但那气势却震动了整个金龙大殿。

  威吓将军先是愣了一下,一看其它人的脸色才知道事态严重,他连忙跪下。“臣无状!臣明知道圣上龙体违和,就不该说这些话让皇上心烦!臣该死!”

  “你的确是该死!”龙运皇帝冷冽地说道:“不过不是因为你说了朕不想听的话,而是因为你身为治水大臣,竟然不知上体天意、下恤民心,反而口口声声刁民、刁民!

  什么‘刁民’?若没有你口中的刁民,要你这胡涂官做啥用?还整什么黄河、治什么水?“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愈来愈大,直到震动了整个金龙大殿。

  “圣上息怒!”文武百官从没见龙运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之间可都吓坏了!

  他们全都跪了下来,焦急地齐声说道。

  龙运皇帝却从椅上霍地站起来指着他们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尤其是你!”他指着那黑痞子的鼻子说道:“百姓不是刁民!百姓是你们的衣食父母!让你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人民百姓,而不是为了取悦朕!百姓怕触怒了河神是因为没有人教育他们,你该做的事是告诉他们,而不是口口声声喊他们刁民!要是做不到,那就辞官回你的老家去钓鱼!听懂了没有?”

  “臣等懂了!”龙运皇帝看了他们半晌,猛地一挥衣袖,道:“退朝!”

  “臣等恭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心和龙行小心翼翼地靠近御书房,听说今天她们的皇兄在大殿上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这么稀奇的事可不能不来看看。谁都知道这龙运皇帝是出了名的好修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能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想必是件很严重的事——哈!她们最喜欢严重的事了!

  于是她们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宫女、太监,来到御书房门口,谁知道一到御书房的门口,就看到小喜正坐在那里掉眼泪。

  龙心、龙行讶异地看着小喜。她们和小喜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管她们怎么欺负他,都没见过他掉过半滴眼泪,怎么今天奇怪的事情这么多?

  “小喜?”龙心、龙行好奇地来到他的身边。“小喜?你怎么啦?干啥哭啊?是不是我皇兄骂你了?”小喜一见到她们,连忙擦擦眼泪嘟囔:“没那回事!皇上正在里面休息,要是没什么事,我劝你们还是赶快走吧!要不然,皇上又要生气的!”

  “要是你愿意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哭,还有我皇兄今天为了什么事而生气的话,我们就立刻走。”龙行俏皮地讨价还价说道。

  “真的?”小喜用袖子擦擦鼻子,睁着那双眼睛红通通地看着她们。

  “当然是真的!”

  “那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国家大事。”小喜把今天早上在金龙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次,龙心、龙行听得眼睛都闪出崇拜的光芒了!

  “哇!人家老是说皇兄是个好皇帝,可是我们老没觉得,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皇兄真是个好皇帝呢!”

  “本来就是!”小喜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你们不知道我在那时候心里有多感动啊!真是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子,庆幸我们中原人能有这么个好皇帝来照顾我们,所以我……我……”他哭得烯哩哗啦地涕泪横流道:“我真的是一想到,就忍不住想哭啊……”

  龙心、龙行两位公主错愕地看着他,这才想到小喜原来是中原人,只是他从小进宫,时间一久,大家也都忘了他是个中原人了。

  龙心有点同情地拿出她的手绢交给他,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小喜,你别哭了,要不然……要不然我看了心里好难过的!”小喜接过手绢,老实不客气地擦了起来,边擦还边哭着;看着龙心心里好生难过,他忍不住又跟着哭了起来!

  龙行翻翻白眼——这两个白痴!这种事需要哭成这个样子吗?她忍无可忍地瞪着他们两个嚷道:“喂!你们有完没完?这有什么好哭的?莫名其妙!”

  “龙行!你怎么这么说?”龙心哭着骂她:“这真的很感动啊!我”——“”有人来了!“龙行猛地一拉他们两个的手道:”别哭了!快躲起来!要不然,人家还以为皇兄发生什么事了呢!“他们哭得正高兴,当然没想那么多,完全不明就里地被拉着到了御书房的另外一边;一躲起来小喜才想到——他干啥要躲?他本来就该守御书房的啊!

  可是……看着旁边那两张美艳绝伦的小脸蛋,他忍不住暗自窃笑。

  呵!也好啊!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这么好命,能和这两位小公主躲在一起却能全身而退的?

  所以他决定继续哭——哭死这两个混世小魔王!

  “是端木丞相耶!”龙心一看到端木邵走过来,整张脸已经先红得像颗苹果了!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整理脸上的泪痕,惹得龙行没好气地瞪她。

  “你有毛病啊?整理给谁看?他看不到的啦!”

  “要你管!”龙心红着脸嚷道:“我就是喜欢!”

  “嘘!”小喜拉住她们,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呢:“他来了!”端木邵走到御书房门口,似乎有些讶异没有人看守这御书房。他四下看看没有人之后,居然有些鬼祟似的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还探出头来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你们觉不觉得端木丞相的行动有点奇怪啊?”龙行瞇起眼睛问:“我老觉得他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他该不会是埋伏在皇兄身边,准备伺机行刺的刺客吧?”

  “我不许你胡说八道!端木大哥是皇兄最钟爱的臣子,他才不会是什么想谋刺的刺客!”龙心生气地嚷道。

  龙行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你住口啦!怕人家听不到啊?如果他别无企图,干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反正我们就等着看好了,我猜的一定不会错的!”她说着瞇起眼睛,露出小虎牙瞪着她的双生妹妹龇牙咧嘴地说道:“不过你要是敢出声,我第一个先打扁你!”

  龙心同样没好气地址下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嚷道:“那好!要是端木大哥不是刺客的话,我就打扁你!看看谁先打扁谁?”于是他们三个人就躲在那里等着看端木邵到底是个忠臣?还是个刺客?不过,他们都猜错了!

  当他们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三个人不由得全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端木邵进门之后,看着龙运皇帝已经累得趴在御书房的书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那双眼下有疲惫的阴影。那俊朗的面孔微微泛着青色疲惫的颜色。

  端木邵叹口气走到他的身边,把他掉在地上的袍子捡起来披在他的肩上;那动作极其温柔,根本不像个大男人会有的举动,反倒像个温柔的妻子。

  他敛眉垂眼,极其温柔地看着趴在桌子睡得像个孩子似的男人。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有真正了解她的一天吧!真的,每次他所做的事情总会让她惊讶,一次又一次的惊讶累积了她对他无上的崇敬——与爱慕。

  会有那么一天吗?会有那么一天,她能不再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惊讶、感到不可思议吗?

  桌上的男人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他的前额落了几丝乌黑的发丝,那英气迫人的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

  他在梦些什么?

  端木邵想着,手不由自主地抚着他的额,将那发丝温柔地往上拢,好看清楚他的肩、他的额和他闭着的双眼。

  想着武林中的大事吗?还是想着他的臣子总是将汉人当成次等公民的事?或者想着外面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

  她凝视着他,试图理解他的想法。外面的女子们美丽吗?有能让他动心、动情的人吗?人都有七情六欲,皇帝也是人,皇帝当然也有感情,也会需要一个能陪伴他终生的伴侣。

  她有些难受地垂下眼,只恐怕那个女子不会是自己,只恐怕她当初的确为自己作了一个最糟糕的决定。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那一丝妒忌。现在还来得及吗?她好沮丧,因为她知道来不及了,无论如何已经来不及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一滴晶莹的泪水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就落在龙运皇帝的脸上。

  他蹙了蹙眉头,而端木邵仓皇地后退,直到背抵上了御书房的门——她猛然转身,毫不犹豫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龙运皇帝并没有醒过来,只因他太累了,累得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过,不知道有人正为了他伤着心。

  皇帝当然是天子,但即使是天子也无法知道所有的事——尤其是关于“人”的事。

  但是窗外的三个人却都知道了,他们错愕地大张着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直到三个人都因为嘴张得大大,而觉得口干舌燥。

  小喜首先傻傻地眨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可是他想了又想,眼睛眨了又眨——没错!刚刚里面的男人是龙运皇帝,而走进去的男人是瑞木丞相,可是……可是……“可是怎么会呢?”他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那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呜——我不相信!”龙心当下跳起来哭着嚷道:“我不相信!我死也不相信会这个样子!我不相信!”她哭着捂住脸狂奔而去。

  “龙心!龙心!”龙行也跟着跳起来:她焦急地来回看了两眼,最后还是跺跺脚追着龙心而去。

  “喔哦——”小喜吐吐舌头,这下子惨了!刚刚他都忘了龙心喜欢端木丞相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现在龙心亲眼看到了端木丞相那……那种表现——唉!他惨惨地低下头。这下可怎么办?看来,这座皇城恐怕将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了!

  只是他真的很意外,端木邵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啊!

  虽然男生女相,但是做起事来却是魄力十足,从来也没见他有任何软弱的时候啊!

  小喜迷惑地挑起眉毛……这件事太奇怪了!他可不能就这样当成没看到,当然也不能跟主子说,要不然他话还没说完,人头已经先落地了!天知道龙运皇帝有多信赖端木邵,要有任何人敢污蔑他的爱臣……呵呵!砍头恐怕都还是小事!

  他一定要秘密地查访这件事。咦?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整个人顿时光亮了起来,好象突然找到一条康庄大道似的兴奋!对了!何不找龙心、龙行这两位鬼灵精怪帮忙?

  这样一来,她们可不就忙得没时间去查探皇上的行踪了吗?说不定还可以替他找出真相呢!

  “哈!我真是聪明!”小喜乐得简直要鼓掌叫好了!他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乖乖!从来不知道我原来这么聪明,太好了!就这样办了吧!”于是他重新在窗子底下坐了下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脑袋开始策划他这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了!

  夜阑人静的深夜时分,霍家庄依然戒备森严,向来训练有素的家丁们丝毫不敢懈怠地守护着这座百年庄苑,好让前来投宿的武林人士们能安心地睡个好觉。

  猫头鹰在树上转了转它的头,那双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眼睛在黑夜中看起来特别诡异。

  它猛然一转头,什么东西从它的头上一掠而过?它咕噜噜地发着声音,好似不太理解似的左顾右盼,却什么也没瞧见。

  猫头鹰都没瞧见了,当然霍家庄的家丁们也不会发现;那数目不少的黑衣人,这样无声无息地进入了霍家庄——如入无人之境。

  领着那群人前进的是个小个头的黑衣人,站在霍家庄最高的屋梁上看看四周:那身影苗条修长,一看就知道是个妙龄女子。她打量过四方之后,简单地挥了挥手,那些黑衣人立刻四下散开,完全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过不了半刻钟,那些黑衣人再度出现,其中一个人却不靠过来,只是在最左边的厢房屋梁上打着手势。领头的黑衣人立刻飞身过去,其它人的动作自然也慢不了。没三秒钟,他们已经聚集在那片屋梁上,其中四个人隐身在四个方位谨慎地守卫,另外的人则集中在正中央。

  领头的黑衣人借着瓦片内传出的微弱灯光往里面看,此刻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人,可不正是她要找的人吗?她笑了笑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那家伙不只是睡着了,根本就是睡死了!她想到自己居然还带了那么多的人来,还真的是有点蠢!

  她轻轻一挥手,屋梁上的瓦片立刻无声无息地被拆除了一大片!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快得让人无法想象。两个黑衣人从破洞里一跃而下,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点了床上男人的穴道,另一个则挥手扬出一大片黑市,然后两个人抬着他跃上了屋顶,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犹豫。

  黑衣人再度一挥手,那些被撇掉的屋瓦几乎原封不动地又被搬回到了原位,然后他们扬长而去。

  从他们进霍家庄到他们绑了一个人走,前后竟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古代人的一刻钟等于现在人的十五分钟。

  够快了吧——完全神不知、鬼不觉。

  “小春,我的丞相姊姊呢?”端木翎儿到处找不到端木邵,见婢女小春迎面而来,便一把抓住她问道。

  小春吓得头皮发麻!她连忙拉着端木翎儿到一旁哀求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

  您可别这样到处嚷嚷啊!这万一要是给别人听了去,那可怎么办?要诛九族的!“端木翎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谁说我到处嚷嚷来着?这种事我好大声嚷嚷嘛——自然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才会问的啊!“小春还是很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

  “我不知道丞相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小春知道,丞相近来心情很不好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心情不好?”端木翎儿嘟着唇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小春扁扁嘴,不太确定地瞄了她一眼道:“这小春可不敢说,不过翎儿姑娘太久没和丞相大人在一起了,有很多事您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这小春就不好说了……”端木翎儿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这也不好说、那也不好说,那你还说个什么鬼?到底说不说?”小春低下眼有点委屈的。“是不好说啊!怎好说小春知道丞相的心上人呢?”

  “什么?!”端木翎儿跳了起来!她的双眼闪亮亮地大睁着问:“你说什么?你说姊姊她——”

  “丞相!”小春连忙打断她的话重复道:“是丞相!”

  “好好好!你怎么说都好!你说丞相有心上人了?”端木翎儿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她死命抓着小春的手问道:“你说那是谁啊?到底是谁?”

  小春哭丧着脸低下头。“这可真不好说了!要说错了,可要杀头的!”瞧她那神色不像是造假,端木翎儿翻着眼睛看她。“那好,你可以不说,不过我自个儿猜总不碍事吧?要是我猜对了你就点点头,猜错了就摇摇头,连一句话也不要你说,成不成?”小春只好点点头。

  “是朝里的人吗?”小春点头。

  “跟丞相很亲近?”她又点头。

  “是她的属下吗?”这次她摇头。

  “那是她的同僚喽?”她还是摇头。

  端木翎儿瞇起眼睛。“你说不是她的同僚是什么意思?不是她的属下,也不是她的同僚……难道还会是她的顶头上司?”小春一听,头低得都快掉到地上了!

  端木翎儿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好半晌才没命地抓住小春嚷着问:“那你的意思是……是皇上?!”

  小春猛然跳起来,拼命摇手嚷:“小春没说!小春可不敢这么说!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小春边嚷着边逃走,那神情简直像是身后有个饿鬼正追着她似的!

  瑞木翎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瞪着小春逃走的方向,那神态已经清楚地告诉她——自己真的猜对了!

  老天!这怎么得了?姊姊竟然爱上了龙运皇帝?这怎么可以?她暗忖。

  端木翎儿愣愣地在那里定了好几秒钟之后,才眨眨眼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怎么不可以?”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为什么不可以呢?对啊!为什么不可以?”她霍然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嘿!对啊!为什么不可以?端木邵是女的。龙运皇帝是男的,这可不是天经地义的好事吗?

  她愈想愈觉得有道理耶!一个皇帝娶了一个宰相——乖乖!这可是前所未闻,可以传成千古佳话呢!

  他们所需要的不过是个“红娘”罢了!

  当然——她笑得双眼灼灼发亮了。

  除了她,还有谁能当这个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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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老朽也不知道慕容少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早上家丁来通报的时候,慕容少侠就已经离开了。”龙天运四下看了看,慕容潇湘的东西都还在,只有他随身的笛子不见了。那把笛子慕容向来是不离身的,既然笛子也不在了,可见慕容应该是没有危险才对。他的眼光一转,发现在慕容的床边有一枚脚印。

  那脚印留下的印子极为浅显,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倒是让他不经意地瞧见了。

  只有一枚脚印,可见是有人从屋顶上进过这个房间。

  他头一抬,头上的屋瓦健全——几乎太健全了!

  他笑了笑挥挥手。“不要紧,我那兄弟想必是心血来潮,跟着人出去游玩去了。”

  霍家庄的老庄主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龙天运的眼光一转,他也已经注意到了那印子,他不由得深深地叹口气,道:“龙少侠,老朽真的太对不住你了,虽然我这霍家庄称不上是龙潭虎穴,但也没想到,竟让人在我的地盘上把客人偷走!”

  龙天运却只是笑笑。“霍老伯言重了!以慕容的武功,想绑走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屋子里既然没有迷药,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想必他是故意让对方带走他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话虽这么说,但霍老庄主却还是耿耿于怀。他叹口气退了下去,那表情无限沮丧!

  龙天运只是看了看那屋子,随即便跳上屋顶。

  他心想,那里一定会留有痕迹——绑匪的痕迹,或是慕容留下来的痕迹。

  一看到地上留的糖炒栗子,他便笑了!这可不是慕容留下来的吗?

  既然还可以留下这么夸张的痕迹,想必是没事。不过这小子也真是太大胆了,应该让他吃点苦头!

  他想着,便背着手神闲气定地缓缓寻着那痕迹而去。

  其实用不着这些痕迹,他大概也知道他的目的地了。他微微一笑,心想,不就是去见那位绝色美人吗?慢一点儿好,那才显得出他的从容不迫,不是吗?

  是的,那美人是值得慢慢欣赏的!

  端木邵回到丞相府时,发现整个丞相府的气氛都不太对劲;他蹙蹙眉,那些下人的眼光看着他,倒像看着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怎么回事?”他蹙眉问着迎接他的管家。

  老管家想笑却又不敢笑地低着头。“呃……是有人送来一份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我不是交代过你们,任何人送的礼都不能收吗?”端木邵眉头一蹙,快步往里面走。“把它退回去!”

  “丞相请息怒!我们也想退,可是……”那老管家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说道:“可是那礼物不肯走啊!”

  端木邵一听,脚步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丞相自己看了不就知道了吗?”管家已经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搞什么鬼?”端木邵莫名其妙地往里面走。大厅的正中央果然有一口大箱子——箱子上还坐了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端木翎儿笑嘻嘻地冲出来回答他的问题道:“有人给您送礼来啦!”

  端木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是有人送礼来了!”他往前踏了一步,直视坐在箱子上的男人。“你是谁派来的?”

  那男人还没开口,端木邵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总之,我是不收礼的!不管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你都带回去吧!”

  “哎哎哎!那可不成!”男人急得跳下来挥手嚷道:“我不能回去的!”

  端木邵瞪他。“你说你不能回去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就是那个礼物。”端木翎儿笑瞇瞇地替他回答。

  他以为他听错了!可那男人身上穿着大红色的长袍,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样子,一副看起来就是……就是……怎么说?端木邵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难道是待嫁男儿心吗?

  他张口结舌地指着那男人。“你……你是说……”男人居然羞答答地低下头。“是,我正是欧阳大人送来的礼物。”

  “胡说八道!”慈丽太后轻斥道:“你们这两个小东西真是愈来愈不象话了!怎么连这么荒谬的事情也说得出口?难怪你皇兄一见你们两个就头疼!”

  “是真的!我和龙心亲眼看到的!小喜也看见了,要是母后不信,大可以傅小喜来问话!”龙行认真地说道。

  “你们两个真是的!”慈丽太后无奈地看着她的两个女儿。“同侪间的情谊和男女私情怎么可以并为一谈?以前你父皇当政的时候,他也有一般情同兄弟的同侪,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呀!端木丞相替你皇兄披件衣服,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不是这样的!”龙行说不清楚地嚷了起来。她拼命挥手,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拉着龙心的手嚷:“您问龙心嘛!她最喜欢端木丞相了!她怎么也会看错呢?”慈丽太后看着小女儿,问:“龙心?是这样吗?”

  可那龙心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早就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了!

  “龙心?你说话啊?”龙行又气又急地大叫,可是龙心还是说不出来,只见她晶莹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而低头。

  “哎哎哎!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嘛!”慈丽太后却挥挥手。“这荒谬的事哀家可不想再听下去了!端木丞相是母后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虽然男生女相,看起来软弱了点,可是绝对是个有担当的大丈夫,我不想再听你们两个小鬼胡说八道!”

  “母后!母后!”龙行焦急地大叫。

  可惜慈丽太后却径自转身进了内宫,不再理会她了。

  “龙心!”龙行生气地指责道:“你干什么不说话?要是你也这么说,母后一定会相信的!”龙心泪眼汪汪地低着头还是不说话,因为,她怎么舍得说呢?要是说了,那端木大哥不是毁了吗?毁了前程事小,要是害他犯上欺君之罪,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她摇摇头哭了起来。

  她早就想好了,不管端木大哥喜不喜欢她,她都是喜欢端木大哥的,所以她不可以害他被皇兄杀头!

  双生子总是双生子,龙行看着龙心的表情,没一会儿便了解她的想法了,她有点泄气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是存心要害端木邵的,只是遇到这种事,总不能坐视不理啊!万一端木邵真的喜欢皇兄,那……她左想右想,也不知道就算那是真的,端木邵又能把她皇兄怎么样?总之,她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的。

  “启禀两位公主,小喜公公求见!”小太监进来通报,龙心和龙行都有些讶异。

  “是我皇兄身边的小喜公公吗?”

  “是!”龙行挑挑眉。“这倒是有趣了!平常他一看到我们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怎么这次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她挥挥手道:“宣!”

  “是!宣小公公晋见!”

  “宣小喜公公晋见!”没多久,小喜就进来了。他一进来,便先对龙行使个眼色,龙行无所谓地耸耸肩招呼左右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女、太监们下去之后,龙行瞇起眼睛打量小喜。“这倒是稀奇了!平常你见了我们,可不早吓得拔腿而逃了吗?怎么今天会自己送上门来?”

  小喜笑脸盈盈地道:“公主这样说可就折煞小喜了!小喜怎么敢呢?小喜见了两位公主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拔腿而逃?”

  “哼!废话!”龙行没好气地别开脸。“到底是什么事?你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小喜微微一笑,道:“公主明察秋毫!小喜今天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来跟公主商量的!”

  “你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们商量?”龙行嘟起唇,没好气地瞪他。“免不了就是些让我们少去烦你的事喽?”

  “当然不是!”小喜连忙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是关于端木丞相的事。”一听到“端木邵”的名字,龙行立刻跳起来,连龙心都抽抽噎噎地竖起了耳朵。

  “你说关于端木邵?关于端木邵什么?”龙行关心地问。

  小喜还是一本正经的。“应该说是关于端木丞相的终身大事吧!”他说得冠冕堂皇,连表情都有模有样。“是这样的,皇上一直很关心端木丞相的终身大事,而端木丞相这些年来也实在够累的,皇上希望能早日替端木丞相找到合适的对象。”

  “这是皇上的意思?”

  “不不不!”小喜连忙摇头,笑了起来。“皇上镇日国事缠身,怎么会有时间呢?

  只不过是小喜偶尔听到皇上说过,觉得应该可以替皇上分忧。可惜小喜资质鲁钝想不出好方法,所以才会来请教两位公主,不知道两位公主可有什么好法子。“龙行狐疑地打量着小喜。

  这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不过怎么听也不像是小喜的作风,想也知道这是小喜的诡计,只不过这诡计图的是什么便不知了,她先挑挑眉,然后假假地笑了笑。“要想法子那倒是很多,最简单的就是找几个王宫贵爵把他们的闺女送过去,这样一来,可不是替端木丞相找到妻子,连小妾也准备妥当了,你说这样成不成?”

  小喜叹口气道:“小喜老早知道公主会这么说的,要是这么简单,那还用得着皇上操心吗?就是因为那端木丞相眼界极高,一般的凡夫俗女恐怕是得不到他的欢心啊!那可不是可惜了这一番美意吗?”他老说得这么文绉绉,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可让龙行听不下去了!

  她霍地跳起来指着小喜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死小喜!明明知道端木邵不喜欢女人,还来跟我说这么多的废话,你到底想做什么?有话直说,要不然滚出去好啦!烦死人了!”

  要换成平常,小喜老早跪下去了!可是现在可不一样,他反而一副心腹死党的奸臣样靠近她说道:“所以喽!所以我就说这件事只有两位公主办得到嘛!谁都知道端木丞相是位忠臣,害死一个忠臣再怎么说也不是咱们金壁皇朝之福啊!

  可是放着这么个人在皇上身边,想必两位公主一定也不放心对不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两位公主亲自去查明真相,这样一来,咱们才好早作打算啊!“”打算?“龙心紧张地问:”什么打算?千万不可以告诉皇兄啊!要不然,端木大哥他——“

  “当然不是告诉皇上!奴才不是说过了吗?端木丞相是忠臣,我们怎么会害死忠臣?

  我们只要从旁稍加提醒、注意,不就没事了吗?倘若其中真是有误会,那也可以趁机会厘清啊!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你真是这么打算的?”龙行瞇起眼睛盯着小喜看,打死她也不相信小喜会这么好心:“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支开我们吧?”

  “天地良心!”小喜立刻举起手来发誓。“小喜可不敢有这种想法啊!要是小喜有两位公主那么好的身手,这件事小喜一定会自己去办,怎敢劳动两位公主?”

  “鬼才相信你!”龙行一摇头,龙心却过来轻轻地拉拉她的衣袖。

  “龙行——”

  “你别相信他啊!这其中一定有鬼的!”龙行还是摇头。“我才不上当呢!”

  “别这样嘛!”龙心近乎哀求地看着她。“就算是帮帮我的忙嘛!好不好?”

  “帮你什么忙啊?”龙行生气地嚷:“对于那种人你还不死心吗?难道真要看他抱个男人你才肯相信?”龙心给她这么一说,原本已经停止的泪水忍不住又掉下来了!她伤心地哭了起来,同样嚷道:“我就是不死心嘛!我就是喜欢端木大哥!我不相信他会喜欢男人而不喜欢我!你不肯帮我也没关系,反正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得到!”她说着,转身便冲出去。

  “龙心!龙——算了!”龙行泄气地一挥手,反正再叫也没有用。

  这几天她们老是一个跑、一个追的,她也追累了。“好吧!好吧!算你厉害!”她转向小喜,没好气地瞪着他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要是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那你可就错了!我还是会盯着你的!”

  小喜却笑瞇瞇地跪下道:“谢公主关心!谢公主成全!”

  “滚啦!”他又再说了一句:“谢公主!公主万福!”然后闪过龙行公主扔出来的一个御用花瓶转身而逃。

  “雾月小筑?”龙天运走进树林里,四周的环境比前几天看的更干凈清爽。那紫色小木屋理所当然的竖立在那里,倒像是已经在那里待了几十年似的。“这名字取得倒是雅致,不过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里面的人来得雅致。”

  “龙少侠才真是好兴致呢!明知道大难临头,还能有这么好心情的人可真不多见哪!”

  宫千岁几乎同时出现在紫色小屋的前方,她笑着看向龙天运。外面的探子说只有他一个人前来,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该说是勇气过人呢?还是愚昧得不知死活?

  “千岁姑娘。”龙天运微笑。“怎么几天不见火气这么大?龙某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

  “得罪我倒是没有,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龙少侠自然也是知道的。”宫千岁轻轻一挥手,他的四周旋即出现十二个人——十二个银衣蒙面人,上下各六个,一出场已经先摆好阵式。

  龙天运点点头。“这道理我懂,不过……我怀的是什么‘璧’?”

  “阴阳头陀喽!谁叫我阿爹想死他了呢?只好拿他的两个徒弟先开刀啦!”宫千岁笑着说完,又吼道:“拿下他!只准活抓的!不准伤人!”

  “属下遵命!”龙天运只是笑了笑,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十二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十二圣使”吧?五色长老出现在中原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从不露面的十二圣使出现在这里,那可就不简单了!对付五色长老并不困难,但对付十二圣使他却没有把握。

  那十二个人的武功路数奇怪,完全不像中原武功,反而更像东瀛一带所谓的“忍术”。他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楚,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碎毒五星芒”。天啊!要让那东西射中,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啦!

  “如此说来,慕容的确是在你们手中喽?”龙天运问,正好闪过十二圣使的第一击。

  宫千岁清脆的笑声在树林中回响。“所以我说你真是好心情,这种时候要换作其它人,老早已经应接不暇了,哪里还有时间管别人的生死呢?好吧!既然你都问了。我也不好不说是不?那个慕容大恶棍的确是在我手里,如果他现在还没冻死的话,那可算他命大了!”在宫千岁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和十二圣使已经过了不下数百招,也终于让他发现了他们的破绽。

  十二圣使其实以快取胜,他们每个人都身怀绝顶轻功,可以在瞬间消失或出现,这其实也就是由东瀛传过来的一种障眼法。古代中国茅山术同样也有所谓的“天遁”、“地遁”、“水遁”,所用的就是以轻功加上障眼法所造成的错觉,在极快的速度下发出气功或暗器以取敌人性命是他们的专长。

  如果宫千岁今天下的命令是要他们杀了他,那么或许他的胜算会小一点,但是相反地,十二圣使的速度虽快,但却不能伤他,那可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弱点了!这么说吧!

  原本招招致命的武术,一旦受到阻碍,反而变成他们最大的失败。

  龙天运脑筋一转!他决定以辞制动,刷地顿下了身形,那十二圣使果然愣了一下!

  就在那瞬间,他已经制住了其中三个人的穴道。

  十二圣使并不理会受制的同伴,他们早已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就算同伴死在他们的眼前,他们也必须视若无睹。以执行任务为优先。可是同样的阵式少了三个人便露出了更大的破绽,只在转眼间,龙天运便顺利地又制住了七个人。

  宫千岁错愕地看着这发展,等到她回过神来时,龙天运已经完成他的工作,将十二个人的穴道全数封住,然后含笑站在正中间道:“那现在可不可以把他还给我?”

  宫千岁这下笑不出来了!她万万没想到,天山神教的十二圣使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她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怒道:“想得美!除非你要的是一贝尸首!”说着,她已经飞身扑向龙天运。“接招!”

  “千岁住手!”雾月小筑内传出轻柔的声音。

  宫千岁的身形原本已经到了他的眼前,突然一个反身又飞了回去。

  “姊姊!”龙天运依旧含笑道:“千水姑娘。”宫千水的身影隐约在紫色纱幕中依稀可见,那清秀绝美的容颜在恍惚中更显娇美动人——呵!好一朵出水芙蓉,只可惜却是个魔教圣女!

  龙天运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那宫千水竟也同时叹口气道:“龙少侠果然不愧是阴阳头陀的高徒,没想到我天山神教的十二圣便在龙少侠面前,倒像是普通山贼小匪罢了!”

  “宫姑娘千万则这么说!”龙天运极有风度地摇头道:“十二圣使武功过人,若不是听了不该听的命令,现在龙某只怕早已是一具尸首了。”

  “什么叫不该听的命令?”宫千岁气虎虎地嚷道:“龙天运!你别以为你打败了十二圣使就了不起!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瞧宫千岁那气得俏脸泛红的样子,龙天运忍不住好笑,果真那笑容也就出现在他的俊脸上。他不笑还好,这一笑,更让宫千岁恼羞成怒!

  “你还敢笑?”

  “千岁!”

  “神教威武、天地无光、奉教主命,我以圣女之名,命你们替我拿下这无知小贼!”

  宫千岁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当下高举怀里的令牌叫道。

  “千岁!”宫千水脸色大变,她焦急地扑上去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扑出来的那一瞬间,龙天运看到了她的真面目——那岂止能以“国色天香”来形容?这样的女子,恐怕倾国倾城都绰绰有余了。

  他怔怔地凝视着宫千水的绝美容颜,在那一瞬间。竟不免佩服宫百龄的先见之明。

  他早知道这女儿将来必定容貌似水、双翦如波吧!这宫千水的名字取得一点都不过分,果然人如其名。

  他只顾着凝视宫千水,却没发现他身边的十二圣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已经解开了穴道迅速退了下去。

  宫千水见大势已去,不由得叹口气。她转头看着龙天运,眼里似乎有万般的不舍,但却什么话出没说地再度隐身进了雾月小筑。

  “千水姑娘——”

  “哼!大难临头,你却还有心情看我姊姊?”宫千岁垂不客气地冷笑。“龙天运,若你今天还能大难不死离开雾月小筑,我宫千岁保证不再为难你!要不然,你就洗好脖子等着我吧!”龙天运一愣!

  猛地一阵风袭来,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转眼间整个树林震动起来。那气势排山倒海,他屏气凝神严阵以待,不多时,他的身边果然缓缓出现八个人——魔教八大护法——喜、怒、哀、乐、负、瞋、痴、怨。

  他不由得心惊!

  那八个老头看起来和普通老头子全无两样,但他们的双眼炯炯有神,破衣下的筋骨全爆出青筋——那已是将内外家功夫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才会有的现象。

  龙天运将内力凝聚全身。他曾经听他的师父说过,天山神教的八大护法分开时并不特别厉害,但是八个人一起发动攻势却力道千钧、万夫莫敌啊!他们以内力激发人内心的各种喜怒哀乐、贪瞋痴怨,让对方心绪大乱,甚至失去抵抗的能力。这门武功据说是从天竺以外的地方传进来的,到目前为止,除了这八个老头子,还没听说有谁学会了这种功夫。

  想到这里,他双眼一闭,凝神护住自己的心门。

  “这小子挺识货的!”

  “当年他师父不也与我们八个人过过招吗?”

  “那一战真令人毕生难忘啊!今天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可以和他的传人再度一较高下了!”

  “好吧!看在他是故人之后,咱们也别痛下杀手,先给他点颜色看看就好了!”话声方落,他已经觉得一股内力迎面而来。那八个人从不同方向击来的内力,竟凝聚成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道直灌他的脑部!

  他顿时只觉得仿佛有千万根刺刺上了心头。

  他屏气凝神对抗那股力量:他的内力虽以臻上乘,但这八个人至少都有一甲子以上的深厚内力,就算他的天分再高、资质再好,也不可能以一敌八。没多久,他的额上已冒出巨大的汗水。

  “这小子不错啊!”

  “是不错!假以时日,恐怕会青出于蓝,比他的师父更难对付!”

  “既然如此,那何必徒留后患?”

  “说的有理!”他们的对话龙天运全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再耗下去自己恐怕真的无法全身而退,或者诚如他们所说,得一命呜呼哀哉了!

  宫千水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她急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她很想开口住止,但是却又说不出口,眼看龙天运就要命葬此地,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姊姊,你怎么啦?”宫千岁笑嘻嘻地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是不舒服,那就进去休息吧!可别累坏了身体哟!”

  宫千水又气、又急,她咬着唇拼命叫自己冷静!光着急是救不了他的,她一定要冷静!

  这边的龙天运此时眼一闭,心一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他念头一转,当下运足内力,那俊脸一阵青白交转——“万寿无疆!”正当他们生死相搏,树林外突然传进声音,那声音听似平常,但却含有一股强劲的内力。

  八大护法愣了一下,龙天运趁此机会以旱地拔葱之势冲天而起。

  八大护法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力气,顿时被自己的内力反弹回来,八个人大喝一声,同时往后飞去。

  “后会有期!”龙天运站在大树上,还不忘对着宫千水微笑说道。

  话一说完,他便飞身往树林外奔去,转眼消失了踪影。

  “小子!哪里逃?”八大护法心有未甘地喊道,八个人立刻追上去。

  “八大护法请留步!”宫千水阻止地摇摇头说道:“别追了!”

  “是!”

  “为什么不追?”宫千岁却气得跳脚道:“你们不追,我自己去追!”她说着,立刻追了出去。

  “千岁!”宫千水焦急地喊,可那火爆的宫千岁哪里肯听她的话,她早已冲出树林追着龙天运消失了。

  她怎么会作出这种决定?

  当她拿着轻便的小包袱跟着端木翎儿偷偷溜出丞相府的时候,心里还是一直有这样的疑问,她怎么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呢?再怎么说,她也堂堂是个宰相,是整个皇朝倚重的人物,她怎么可以因为那一点小情小爱就这样丢了她的职责?

  想到这里,她停下了脚步,前面的端木翎儿立刻煞住回头问:“怎么了?怎么不走哇?”

  “我不能走。”端木邵还是叹口气摇摇头。“我不能就这样丢下我的工作不管,再怎么说——”

  “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人’。”端木翎儿老气横秋地走到她的面前。“既然是个女人,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女人生来就该是敢爱、敢恨的啊!连这一点小决定你都要犹豫半天,这未免也太差劲了吧?”端木邵还是摇头。在朝廷里,端木丞相向来以果断闻名,但是遇到这种事,她却里足不前,她做不到——只因她害怕。

  端木翎儿有些泄气地看着她。“怎么啦?难道你真的想回去?那个叫什么厚良的,可还在府里等你哟!”厚良?!天哪!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端木邵垮着一张脸,完全拿不定主意,只好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端木翎儿。她有点打结地问着:“那……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难道……难道真的要走吗?”

  “难道你真的要继续留下来,等你的皇上找到心爱的妻子吗?”端木翎儿不客气地学着她的口气反问。

  端木邵简直快哭出来了!

  端木翎儿只好翻着白眼,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拉住她的手道:“别想了!听我的准没错!到时候你要觉得这是个坏主意,我们再回来就是了,会有什么损失呢?但现在你不跟我走,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后悔一辈子?!端木邵看着她,端木翎儿鼓励而且肯定地用力点个头。

  端木邵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是啊!会有什么损失呢?

  她不想后悔一辈子的!

  她也用力点点头,拿着小包袱就跟着端木翎儿往夜色中奔去——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不管怎么样,她都该给自己一次机会——这一辈子唯一仅有的一次机会!

  于是她们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完全没注意到她们的身后有着两双晶莹明亮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她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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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龙天运微笑作揖地向他道谢,那玄天道长却只是挥挥手,不在意地回道:“这算什么救命之恩?要不是你自己内力深厚能在瞬间脱离,要不然恐怕我这牛鼻子老道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说着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真的是错了!没想到天山神教的八大护法竟然这么厉害!”

  他有点沮丧地摇摇头。“这八个人联手,恐怕比起武林中的八大门派联手还要高强!

  唉——错了!错得离谱了!这下可真的引狼入室了!“”道长!“龙天运安慰地说道:”事情不尽然是这样的,您别这么急!“

  “怎么不急?”玄天愈想愈恐怖地挥挥手嚷道:“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想赶走金壁皇朝的狠族人,可是却引了比他们更厉害的人物进来。这和当年欧阳越那个叛徒放狼人入关有什么不同?那宫百龄脑子在想什么谁知道?要是他也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那么当今武林又有谁能奈他何?”龙天运一句话也不说地等他把话说完,脸上一直有耐心的微笑。

  那玄天道长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才又看着他问:“怎么?我说错了?”

  “当然没有!”龙大运笑了笑。“只是一山还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不是吗?那宫百龄再厉害,也比不过所有的人团结起来,是不是?”

  “这——”龙天运笑着拍拍他的肩。倒像个好朋友似的说:“您就别担心这么多了,只要中原的武林人士能够团结起来抵御外敌,那么我相信,宫百龄不管再怎么厉害,都无法以一敌百、以一敌万的!更何况,我也会帮助你们的,不是吗?”

  “你真的愿意帮助我们?”龙天运肯定地点点头。

  “他们抓了慕容,这下子我想不帮你们也不成了!更何况那天,我不是已经答应过您了吗?”

  玄天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龙天运笑了笑,挥挥手又道:“我得走了——”他突然停下来,背对着他轻轻地说:“不过,你们也该好好想一想了,那金璧皇朝尽管是外族,但是他们并没有苛待你们的百姓,而你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真的为了百性好?还是正把他们带往灭亡的道路上?”玄天道长被他说得一愣!那龙天运潇洒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留下他愣愣地定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百姓们好?还是正把他们带往灭亡的道路上?

  他不知道!如果诚如龙天运所说的,宫百龄真的有想当皇帝的念头,那么,他们有谁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答案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如果宫百龄是个暴君,如果他们真的将百姓带进几十年前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里……他忍不住打个寒颤。老天!那他真的将成为千古罪人——万劫不复啊!

  老天!

  “哎哟!哎哟!快点来人啊!救命啊!要是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哎哟!救命啊!快来人啊!”

  “圣女到!”慕容潇湘原本正活蹦乱跳地鬼叫,一听到圣女到,他立刻躺在地上呻吟着:“——哎哟——救命啊——”宫千水蒙着面,莲步轻移地走了下来,那千年冰窖的寒气在她身子的周围笼上一层淡淡的紫色雾气,看起来美得有如天女下凡。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对他说。”她身边的紫衣女童们应了声“是”之后退了下去,只留下她和看得眼睛都直了的慕容潇湘。

  宫千水轻轻叹口气在他的面前站定,那双如星子般明亮的双眼直盯着他。

  “告诉我你们的师父在什么地方?”慕容连忙摇摇头。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足以教他心神荡漾、六神无主了!那眼神简直能勾魂摄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宫千水沉默了一下。“你也不想看着你师兄死吧?”

  慕容当下跳起来:“你说什么?你们把我师兄怎么了?”他说着,突然停了一下笑了笑说道:“呵!差点上了你的当!别傻了好不好?我师兄是何许人物?他是你们说要他死,他就能死的吗?”

  宫千水苦笑两声。“是啊!龙天运的确是武功高强,但是你认为他真的能强过我教八大护法的联手?”

  慕容潇湘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八大护法?你说的是那……那八个老不死的老头子?你们连他们也派来中原了?”

  “不错!我教的确是倾巢而出了!不止八大护法,甚至连我教的四大不败金刚也即将到来——”

  宫千水有些焦急地看着他。“慕容,你告诉我吧!只要是你告诉我你师父的下落,我阿爹就不会再为难你们了!我保证!”

  慕容潇湘愣了一下,看着她忍不住轻轻地问:“你真的看上我师兄了?”宫千水不说话,但她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慕容潇湘眨眨眼睛,然后苦笑着叹口气。“我早知道会这样的!”

  “慕容——”

  “我不会告诉你我师父的下落的。”他简单地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师父的下落,他老人家云游四海,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都没人知道,或许我师兄会知道吧!不过,前提是你得先抓到他才行。”宫千水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地回答,她沮丧地转个身,不打算再多说。

  “千水姑娘。”慕容轻轻叫住她:“你不要傻了!我师兄的身分不同,他不会也不能跟你再一起的。”

  “那不重要。”宫千水轻轻地回答:“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跟他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我是天山神教的圣女,我这一生都不会也不能与男人厮守,谢谢你的关心。”她说着,那背影无限凄凉、无限感伤地消失……慕容潇湘无言地定在那里。

  怎么天下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怎么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总是喜欢上最好、却也最不可能与之相爱的男人?

  明明注定了要是悲剧,却为什么总是要发生?

  该死!慕容潇湘突然跳起来——他忽然想到了那四大不败金刚!

  老天!他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去通知他师兄,要不然,真的会天下大乱!

  已经一天一夜了——小喜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地在寝宫里踱步。怎么办呢?皇上还不回来,眼看就要天亮了,要是他再不回来,今天的早朝可就要开天窗了啊!到时候,他要怎么交代呢?

  老天啊!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无语问苍天,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启禀小喜公公!天凤宫的总管太监来报,说是两位公主已经溜出去一天一夜了,至今还没回来,他想面见圣上。”有救了!

  小喜欣喜若狂地跳起来抓住小太监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启禀小喜——”

  “别禀了!快点说!”

  “当然是真的!他人现在正在外面等着哪!”

  “太好了!快点带我去见他!”他们快步走到外面,那天凤宫的总管太监果然哭丧着一张脸跪在那里。

  “小喜公公救命!小的真的不知道公主们是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小的该死!请公公替小的在皇上面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要我替你求饶?”小喜神气活现地骂道:“在这里等着,我去跟皇上说说!”

  “是!谢小喜公公!”小喜一转过身去,立刻扮个鬼脸,往里面冲进去数到一百之后又冲出来。

  “快点!跟我去面见皇太后!”

  “公公——”

  “快点啊!要不然不但你的人头落地,恐怕我也逃不了啦!”小喜说着,快步往皇太后寝宫的方向狂奔而去。

  嘻……这下子有代罪恙羊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当他们到达慈宁宫时,慈丽太后不知从何得到消息,已经端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了。

  小喜领着天凤宫的总管太监双双跪下哭丧着脸说道:“启禀太后,两位公主已经离开天凤宫一天一夜,讯息全无。天凤宫的总管太监来报,皇上知道后已经匆忙出宫去了,小的该死!小的来不及阻搁,请太后赐罪!”那天凤宫的总管太监一听到皇上为了两位公主追出宫去,本来惨白的脸色一下子转成青紫色、那惊恐至极的样子,简直就比见了鬼还糟糕上一百倍!

  慈丽太后轻轻地挥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小的不敢!小的有罪!”

  慈丽太后轻轻一蹙眉,小喜立刻低下头。

  “太后开恩!”那总管太监僵直在那里,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慈丽太后叹口气再度挥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我不怪你们。”小喜当下大喜,他连磕好几个响头,“谢太后开恩!谢太后开恩!”

  慈丽太后却不看他,她和蔼地看着天凤宫的总管太监说道:“你先下去吧!要是有两位公主的消息,便赶紧过来通报,知道吗?”那总管太监傻傻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小喜没好气地用力一推他。“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谢恩?”

  “谢太后开恩!谢太后开恩!”他几乎是涕泪纵横地磕头谢恩后才出去。

  慈丽太后等他出去之后,脸上那和蔼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冷峻的严肃。

  “小喜!”

  “小的在!”

  “你知罪吗?”小喜愣了一下!一看慈丽太后的脸色,他才惊慌地发现慈丽太后看起来虽然像个老好人,但实际上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连忙跪下回道:“是!小的知罪!”

  “是吗?那好!你告诉哀家你犯了什么罪?”

  “奴才……奴才……”小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压根不知道这老好人究竟知道了什么,说了是死路一条,不说恐怕也在劫难逃,这下子可难倒他了!

  慈丽太后终于还是叹口气道:“我说喜儿,你从小在皇帝身边长大,算起来也是皇室自己人。别人骗我不打紧,怎么连你也骗起我来了?”这前软后硬的一句话,说得小喜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简直像个小媳妇一样可怜!

  慈丽太后又是缓缓叹口气道:“皇帝是我生的,我一手扶养长大的,你想自己儿子的声音当娘的会听不出来吗?皇帝会出宫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心里明白。那天那两个小丫头在场,我不想拆穿你,但这种事你老早该告诉我,怎么弄到现在才找个代罪恙羊来唬弄哀家?”

  “奴才该死!奴才没那个胆子!求太后开恩!奴才实在……”小喜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奴才实在身不由己啊!”慈丽太后笑了笑。“我当然知道皇帝的事你是身不由己,但是两位公主的事你可怎么说?哄得她们出宫去的可不就是你吗?”小喜一听,差点没晕过去!

  老天!这老好人可不简单,原来宫里的事她全都一清二楚!这下子,他真的是自找死路了!

  小喜哭丧着脸趴在地上。“太后!”慈丽太后思索了三秒钟,似乎真的在考虑要怎么处置他;那三秒钟对小喜来说,简直像是等过了三千年,全身细胞死了一大半。要真算起来,他这罪可不小,就算用不着诛九族,至少也得掉人头!

  慈丽太后想了想终于开口:“这样吧!你是皇帝身边的人,哀家就算生你的气,也得看着皇上的面子饶你一命——”

  “谢太后!谢太后!”小喜当下磕头如捣蒜。

  “等等!哀家话还没说完呢!”

  “是!不管太后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最好!因为这是你自己闯的祸,你得自己去收拾!”慈丽太后起身。“你就去把两位公主给我找回来,要是两位公主找不回来,你也用不着回来了!”小喜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哼不出来了……真不知道是死了好一点,还是接下这任务好一点?

  慈丽太后说完,不等他回话,便径自转身回寝宫里去了,就留着他一个人张大了嘴愣在那里。

  他可以在那里跪着长蜘蛛网都无所谓——有那么一剎那,他还真的有这种冲动呢!

  但是。他还是站起来了,心想,算了!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说不定出了宫可以死得光彩点。

  他真的沮丧到了极点了——老天!

  是谁说自作孽不可活的?小喜悲惨地想着。

  那人真该死的说得对极了!

  端木邵作梦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那么顺利!

  端木翎儿像匹识途老马似的找到了霍家庄,才亮出龙少侠的名号,便立刻被奉为上宾请进了霍家庄。

  他们说龙少侠正在房里修养,要他们过一会儿再过去找他,于是她和端木翎儿便被安置进一间雅致的房里。

  “翎儿,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的心上人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端木翎儿得意地笑着。“这有什么难的?霍家庄是江湖人物最好的落脚地,也是所有消息的集中地。中原武林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一定会集合到这里来商量大事的嘛!当然你的心上人也一定会到这里来啊!

  至于名字——我想应该用不着我说了吧?“端木邵几乎是钦佩地看着她,没想到当年的黄毛小丫头,现在竟然已经成了老江湖喽!

  “你人一直都在关外,怎么知道这么许多?”端木翎儿扮个俏皮的鬼脸道:“你要是答应我不让义父他们知道,我就告诉你!”

  端木邵挑挑眉。“你该不会又是瞒着我阿爹他们,自己跑出来吧?”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端木翎儿横她一眼。“不许训我!要不是我老早有准备,现在会那么顺利吗?”

  “你就知道强词夺理!”端木邵没好气地说道。

  “是啊!要不是我这么强词夺理,你现在有机会在这里等着见心上人吗?”

  端木翎儿笑嘻嘻地拉她的手。“走吧!现在就去找他!他要是看到你——”端木翎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喂!为什么还是一身男装?现在你又不是在朝廷里,可以换穿女装了啦!”她说着,立刻打开小包袱,将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全翻出来。

  “穿什么好呢?一定要让他一眼就看出来是你,但是更重要的是,要能表现出你不凡的容貌来。”

  “翎儿!”

  “什么衣服可以达到那种效果呢?哈!我真想现在就看到他的表情。”

  “翎儿!”端木翎儿吓了一跳:“怎么啦?这些衣服你都不喜欢吗?要不然,咱们到镇上去挑几件。”

  “别忙了,我想我还是穿这样好一点。”端木邵不太自然地笑笑说道。

  “穿这样?”端木翎儿大惊小怪地嚷:“你要是想穿这样见他,那又何必溜出来?

  在宫里,你不是成天都穿成这个样子?“端木邵不说话,只是勉强苦笑着低下头。

  “怎么啦?”端木翎儿关心地问:“你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吗?怎么——”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是个女子。”端木邵简单地苦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还不是时候?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时候?等你许配给人家?还是等你生了孩子、当了人家的娘的时候?”

  端木翎儿有点生气地嚷道:“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还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真的要等到他看上别的女子、娶了皇后之后,你才知道后悔吗?”

  “也许吧!”端木邵轻轻地回答。

  “什么?”

  “哎呀!我说也许吧!”她惨惨一笑道:“但是我就是不能冒险,我不能让全家人都因为我而冒险,我也不能冒险让我和他之间连最后一点当朋友的机会都失去了。”

  “说穿了,你就是胆小!”端木翎儿生气地吼她,怒气冲天地往外走。“我不管你了!随便你好了!到时候你要是哭着回澜沧江,我一定是第一个取笑你的人!”

  “翎儿!”端木邵焦急地喊,可是端木翎儿说走就走,真的就这样甩上房门出去,连头都不回。

  端木邵难受地低下头。她的确是胆小,可是又能怎么样?

  她可以用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放弃,而唯一真正的理由却是——因为她是那么地胆小,胆小得不敢冒险、胆小得不敢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胆小得不敢想象他如果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将会如何地震怒……

  “龙行,我们现在怎么办?”龙心和龙行两位小公主坐在霍家庄门前不得其门而入,眼睁睁地看着端木邵和那个奇怪打扮的女孩子走进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霍家庄的守卫说什么也不准她们两个进去,说什么那不是小孩子可以进去的地方,她们也只好坐在门口傻傻地看着霍家庄,肚子还饿得叽哩咕噜乱叫呢!

  龙行没好气地瞪着霍家庄。“真可恶!简直是狗眼看人低!端木邵她们可以进去,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啊!你有什么办法?难道要大剌刺地冲进去说我们是皇朝公主,叫他们滚开吗?”龙心嘟囔地说道。

  “你少没骨气、没脑袋了好不好?要是他们知道我们的身分,那还不把我们抓起来威胁皇兄?”龙行瞪了她一眼。“更何况还搬出皇族的身分,那岂不是丢尽了皇家的脸?

  我才不要!“”我当然知道不可以啊!我又不是笨蛋!“龙心同样没好气地回嘴:”问题是我们怎么进去?而且……“她有点委屈地又嘟起唇。”而且我的肚子很饿!“

  就在同时,龙行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她立刻沮丧地低下头道:“我也很饿啊!那怎么办?咱们身上又没有银子,谁知道要带银子出来?”

  “龙天运!你给我滚出来!”霍家庄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女子,她一身火红服装,那气势还颇为惊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门口一班守卫围住她,她却一点地不畏惧。

  “龙天运!是条汉子就给我滚出来!今天咱们把帐算一算!”

  “宫姑娘,咱们敬你来者是客,你可不要逼人太甚!要不然,我们还是会动手的!”

  门口的守卫有点紧张地嚷道。

  “是吗?”宫千岁冷笑两声。“那就试试看啊!我倒想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拦得住我?”龙心、龙行好奇地注视着那个女子。她长得虽然很美,可是说话的样子却十分刁钻。

  “喂!她说的龙天运指的会不会是皇兄啊?”龙心睁大了眼睛问。

  “不会吧?”龙行打量着那个女子。“她是长得不错啦!可是那么凶,皇兄才不会喜欢这种女人呢!”站在那里的宫千岁猛然回头,那双晶亮的眼睛笔直地射向这边的龙心、龙行;她们俩还没会意过来,她已经刷地冲倒她们的面前。

  “你们刚刚说什么?龙天运是你们什么人?”宫千岁固然刁钻,可是她再怎么刁钻,也敌不过自小在皇城里长大的龙心、龙行,毕竟她们可是堂堂的公主。打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宫千岁吼她们两声,她们怎么会怕?

  她们当然不怕啦!而且还会吼得更大声还。

  龙行没好气地磴她。“你管?像你这种泼妇,本姑娘才懒得跟你说话!”

  “你说什么?”宫千岁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老天!打她出生到现在,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眼前这两个小丫头,竟敢对她如此无礼!

  她生气地扬起手,猛地挥向龙行的脸。

  龙行却灵巧地一闪。“不服气吗?你本来就是个泼妇!还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打人的泼妇!”霍家庄那些家丁们可吓坏了!那两个小姑娘小小年纪不知道天山神教的厉害,可是他们却清楚得很,在这样下去,那两个小姑娘一定会吃亏的!于是,他们连忙冲进霍家庄找人出来帮忙。

  宫千岁气得脸都绿了!她忿怒地出手,可没想到龙心、龙行却灵巧得很,看在她眼里,那武功路数竟然十分眼熟!

  “你们和龙天运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龙天运?我们压根不认识那个人!”龙行也有点生气了。那宫千岁出手狠毒,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喂!你不要以为你武功高强就了不起,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哟!”

  “死丫头还敢嘴硬?”宫千岁没好气地怒道,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们,谁知道她们竟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说不定她们和龙天运真有什么关系,要是不让她们知道厉害,不知道她们要在背后怎么取笑她呢!

  想到这里,她冷测地停住,那双雪白的手转成艳红色地道:“你们要是乖乖说出你们和龙天运的关系,我就饶你们一命!要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龙心、龙行愣了一下!她们终究不是老江湖,对武功的研究也仅止于她们师父所教的,至于这种会把手变成红色的功夫,她们可从来没见过。

  “她的手好可怕哦!”龙心轻嚷。

  “呕心死了!”龙行瞇起眼睛瞪她。“会把手变成红色的就了不起了?我才不怕你!”

  宫千岁阴冷地微笑道:“那好!那你们可别怪我——”

  “宫姑娘手下留情!”霍家庄的霍老庄主匆匆忙性地赶出来。“霍家庄是不许动武的地方,请你住手吧!”

  他一看宫千岁的手,不由得一声惊叫了出来:“‘红叶神掌’!”

  霍老庄主勉强一笑道:“宫姑娘严重了吧?这两位小姑娘就算真有什么不是,也犯不着用这种毒辣的武功招呼嘛!”

  宫千岁冷笑。“要我不动手当然也可以,你叫龙天运出来见我。要不然我今天就平你霍家庄!”

  “宫姑娘好大的口气!”玄天道长笑着出现说道:“霍家庄敬你是武林人士请来的客人,怎么你倒真以为中原武林没有能人了吗?”

  “是吗?”宫千岁故作讶异地笑笑。“怎么原来你们中原武林还有能人?不就是你们这堆老不死的家伙吗?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在场的人全听得热血沸腾!中原武林已有千年历史,却让这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说得一无是处!

  龙心、龙行听得火气都大起来了!

  她们出生在中原、长在中原。虽然贵为皇族,却从不曾到过民间,但是龙运皇帝总是教她们把中原的百姓当成自己的百姓,把中原的一切当成自己的一切。在这样的教育下,她们想当然是护着中原的。宫千岁这一翻话在她们耳里听起来,简直就跟骂她们没什么两样!

  “喂!”龙行生气地嚷道:“你这女人好不讲理!是我们和你吵架,干什么把所有人全骂进去?”

  “小姑娘,你们别说了!”霍家庄的守卫们又气、又急地想阻止她们,可是龙心、龙行哪里肯罢休?她们相互使个眼色,两个人同时腾身飞起嚷道:“太极阴阳掌!”包括玄天道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宫十岁却冷冷一笑。“来得好!我就知道你们和龙天运是一伙儿的!刚巧,抓不到他,抓你们回去交差也不错!”她说话的同时,人也一跃而起——“咱们看看究竟是天山神教的‘红叶神掌’厉害?还是阴阳头陀的‘太极阴阳掌’厉害?”

  “危险!”龙天运的声音突然出现,他大喝一声地冲进她们俩中间。“龙心、龙行让开!”

  “哥哥!”

  “碰!”双掌交接,宫千岁“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弹了出去。

  “宫姑娘!”龙天运大惊之下,连忙冲过去想接住她,没想到那宫千岁怒火攻心,根本不理会自己的伤势,使尽力气迎面一掌霍然打出来——龙天运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能运功,冷不防被削一掌结结实实地盯住他的胸口上;他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刷地往地面掉——“哥哥!”龙心、龙行吓得哭了起来,冲过去扶住龙天运。“哥哥!你要不要紧?

  哥哥……“宫千岁也有点意外自己居然能打中他,她喘息着瞪着躺在地上的龙天运,有好半晌似乎不大相信。

  “抓住她!”霍家庄的家丁们已经气愤填膺地冲过来了!

  “住手——”龙天运努力地想站起来。

  宫千岁却深吸一口气,勉强起身冷冷地瞪了那些人一眼。“谁敢动我,谁就准备回去替全家办丧事!”他们全都紧急煞车!

  龙行却跳起来含着眼泪大叫:“坏女人!我杀了你替我哥哥报仇!”

  “龙行!”龙天运苦笑着捂着胸口起身,“别这样,让她走吧!我没事——”

  “可是她——”宫十岁冷冷地看了龙天运一眼;她什么话也没说,旋即负伤离开那里。

  龙天运才扶着龙心、龙行踏出第一步,眼前便蓦然一黑——“哥哥!”宫千岁没有停下脚步,但她的确有些犹豫,却拼命忍住不回头。

  “龙少侠!”

  “哥哥——”龙天运咬紧牙根不想倒下,因他还得赶回皇城里去,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他想起身,却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只觉得愈是挣扎就愈觉得累,直到那黑暗中似乎听得到的声音……是谁?他很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那到底是谁……好象……好象是端木邵,可是怎么可能呢?端木邵不会在这里的,可是那真的是很温暖、很安全的声音……像是每次心烦时端木邵逗他笑的声音……很舒服……于是他安心地沉入黑暗中。端木邵不会害他的,毕竟他是这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他可以放心地睡了,因为他会替他安排好一切……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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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不支倒地的,只知道听到悠扬的笛声而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火堆旁。

  吹笛的人坐在另外一边,那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神秘悠远,怎么也不像平常吊儿郎当的慕容潇湘。

  宫千岁霍然跳起来,胸口的伤痛得她轻叫一声,然后又再度躺了回去。

  笛声停了下来,慕容潇湘回过头问:“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宫千岁虚弱却又生气地问。

  “我不知道啊!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地上啦!”他笑嘻嘻地回答,而那模样和刚刚吹笛时的他判若两人。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虽然受了伤,但口气却一点都不虚弱,还是那么嚣张娇蛮。“你现在应该还被关在冰窖里面才对呀!”

  慕容潇湘笑了笑,很有趣地看着她。“你现在还有心情问我这种问题?现在你可是我的阶下囚哟!”

  “你敢!”宫千岁气得跳起来,当下又是一阵晕眩地躺了回去。“你……你乘人之危!根本不是君子!”她喘息着骂道。

  “我几时告诉过你我是君子?”慕容潇湘好笑地问。

  “你——天山神教的人很快就会找到我,到时候我一定把你五马分尸!”

  “等他们先找到你再说吧!”慕容潇湘贼贼地笑笑。“搞不好到时候,你还舍不得我死呢!年纪轻轻就当寡妇,那滋味可不好受!”宫千岁瞪大了眼睛,一口怒气涌上来!

  她气得“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虚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可是那双眼睛却还是恨恨地注视着他,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慕容潇湘叹口气道:“你还真是够倔的!就算我现在真想把你怎么样,你又能奈我何?这么生气有用吗?”

  宫千岁别开脸,连看都不想再看他,极度的虚弱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没多久,她就因为实在支撑不住而昏睡过去……慕容潇湘这才来到她的身边静静地凝视着她,他无奈地经抚她的脸。“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怎么你们天山神教的女人全这么死心眼?”他泄气地笑了笑仰望天空。既然宫千岁受了伤。那想必龙天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会使出这么大的力道打伤宫千岁,一定有个很好的理由。

  看来,和天山神教这场硬仗真的是免不了了!

  他轻轻地叹口气。这样一来,恐怕一场腥风血雨是逃不了,也避不开了!

  怎么办?

  他苦恼地想着,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龙少侠的事啊!”点苍派罗相子说道:“他师父原来是阴阳头陀,这件事该怎么办?”

  “人家的师父是谁关你什么事?”武当派的玄空莫名其妙地问。

  “话不是这么说啊!天山神教的人算是邪门歪道,那阴阳头陀当然也是邪门歪道啊!

  不男不女的怪物,还不够邪门吗?“

  “罗相子,你说这话可就有失公允了!阴阳头陀虽然不男不女,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他并没有危害武林的行为,现在他的徒弟反而正为中原武林尽力,你这样说岂不是太过乡愿了吗?”玄天道长摇摇头说。

  罗相子当下涨红了脸嚷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看那龙天运带来的人,先前有个吊儿哪当的慕容潇湘不打紧。昨天不是还来了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吗?咱们先前已经错了一次请天山神教的人来中原,现在天山神教的事都还没解决呢,又来个什么阴阳头陀的徒子徒孙,再这样下去,咱们中原还像什么样子嘛!”

  玄天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沉默着的少林一心大师突然开口了,他缓缓地说:“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心大师向来很少说话,他这话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他吸引过去。一心大师不太习惯地清清喉咙又道:“是这样的,我觉得龙少侠的身分是个很大的问题,再加上我曾听说过阴阳头陀这个人个性极怪,有许多人想拜他为师,却都不得其门而入。龙少侠既然能拜他当师父,可见他的来头一定不小。”

  “一心大师的意思是——”一心大师搔搔头,不不太确定地道:“老衲也不太确定。

  这陈子老衲一直观查龙少侠的形迹,总觉得他绝非常人,由他那种气势谈吐看起来,恐怕也只有皇朝中人才有可能了。“”皇朝中人?“他们全愣了一下!一心大师说的他们当然也都想过,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龙天运可能会是皇族。

  罗相子傻傻地耙耙头。“照大师的说法,那龙天运会是哪里的皇族?金壁皇朝?大理?西域国?那么多的皇族,怎么知道他到底是哪个皇族?”

  “这一点点老衲就无能为力了!说不定老纳老眼昏花了也说不一定,这只是老衲的猜测罢了!”

  “一心大师所说的贫道也想过了。”玄天道长叹口气说道:“但是不管他是哪里的皇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们的朋友,他都肯为我们两肋插刀了,怎么我们反而在这里猜疑他呢?”

  “话不是这么说——”

  “话不是这么说!话不是这么说!那到底要怎么说?”清脆的声音响起,窗外突然有女子不满地推开窗户嚷道:“我哥哥对你们那么好,可是你们这些人却还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罗相子连忙冲过去想关上窗户。

  偏偏龙心、龙行不吃这套,她们索性爬了进来嚷道:“我师父是奇怪,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师父是好人啊!只要是好人,那其它的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有——”龙行从窗子上跳下来,正好面对着黑汉子罗相子。她的身高不及人家的下巴,可是说话的神情却像正对着小孩子训话一样。“我哥哥怎么样?我哥哥从小教导我们要把中原人当成自己人,他说人是不分关外、关内的!他还说这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可没分什么关外人、关内人!可是你们中原人真奇怪,偏偏要弄得大家壁垒分明才高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才会有那么多的纠纷,难道受了那么多的教训还嫌不够?还想继续下去吗?”

  “可……可是话……话不是……”罗相子急得脸红脖子租地嚷,偏偏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瞪着眼睛猛喷气!

  “话不是怎么样?”龙心假笑着瞇起眼睛瞪他。“话不是这么说的,对不对?我干脆替你说好了,话呢应该这么说,就是我们不应该去理你们中原人的生死!反正这些事也都是你们搞出来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好喽!到时候我们再来收拾你们的尸体也就够了,对不对?”

  “喂!”玄空道长忍不住瞪着她们。“你们这两个小女娃说话怎地这么目无尊长?

  难道你们的师父没教过你们要懂得尊重前辈吗?“

  “抱歉!我师父没教过这个,他只教我们要尊重好人,至于你们——”龙心、龙行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扮个鬼脸道:“省省吧!你们根本不算好人,你们根本连什么叫‘识好歹’都不懂!”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简直太过分了!今天我——”

  “师弟!”玄天道长摇摇头阻止道:“两位小姑娘说的对,错的是我们。”

  “师兄!”

  “嘿!还是老道长懂事!”龙行笑着又往外面爬。“反正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

  你们要是还这样坚持己见,我们也没有办法了!“”是啊!我们得回去看我哥哥了,等他好一点,我们就要带他回去。“

  “龙姑娘——”玄天道长有点焦急地唤。

  可龙心、龙行哪里肯听他的话,她们说走就走,两个人俐落地爬出窗子迅速消失,连回头也不肯回头。

  “师兄!你真的变了,竟然纵容两个小辈这样对你说话!以前在武当山上,那些后生小辈说话大声一点都会挨你骂,现在你看看,两个小丫头当着你的面大呼小叫的,你竟然还说她们说的对!”玄空气愤地说道。

  玄天看着龙心、龙行的背影,一句话也不说。

  “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耶!那龙天运就算再怎么武功过人,也没办法一个人对付天山神教,你何必这样受她们的气——”

  “你说够了没有?”玄天道长低沉地问道,玄空愣了一下!

  玄天霍然转过身来阴沉地开口:“你满脑子就想别人替我们解决困难吗?不能替我们解决困难的人,就不值得尊重吗?”

  “当然不是!我——”

  “你比那两个小女孩更不懂事!”玄天突然生气地吼道。

  玄空一下子傻住了!他根本没想到玄天竟然会为了那么点小事而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以为让两个小丫头训话我会觉得很光采吗?你以为我是因为龙天运的关系才会对她们礼遇有加吗?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多年的修行全部白费了!”玄天怒火冲天地骂道:“她们骂的对!我们是该骂!如果我们还是这样继续下去,我们不但该骂,而且该绝!

  我们自以为可以解救中原,事实上,我们却领着好不容易有点好日子可以过的老百姓们一步一步地走进灭亡!“玄天道长话一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连一点余地也不留。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这么严重吗?玄天说得好象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似的!

  “阿弥陀佛!”一心大师叹口气,朗声诵法号后转身也离开了,只剩下罗相子和玄空还目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玄天道长他怎么了?”罗相子傻呼呼地问。

  玄空有点委屈地低下头。“我怎么知道?反正,他是变了!”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玄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看着办吧!”

  她一直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他的脸色好苍白呀!认识他这么多年,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苍白的样子。

  天啊!他好憔悴……有时候她会想,为什么他要这么卖命地当一个其实并不受人崇敬的皇帝?这样值得吗?

  可是她知道,在他的心里是从没想过这种问题的。他反而会笑着回答说:这是天命,谁叫我是天子呢?

  是啊!一个多么辛苦劳累的天子!

  在中原的臣民们绝大多数都以为这个关外来的皇帝正享受着由他们的血汗所创造的皇朝时,他却正在为他们拼命求和平哪!

  中原的臣民们一边骂他,另一边却享受着因为他所带来的繁荣与富裕。

  她是他的宰相,她知道所有的真相。

  她知道他是如何废寝忘食、处心积虑地想替天下百姓求幸福。

  她知道他得突破多少困境和抵抗多少反对的声浪,才能让那庞大的皇朝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不至于偏颇。

  因为她知道所有的事,所以她特别心疼;因为她是那么地心疼他,所以她……她无言地叹口气苦笑,所以她特别放不下、舍不得。

  “唉!你又是何苦哪?”端木邵吓得惊跳起来!

  端木翎儿悲悯地倚在门边看着她。“你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做人做到像你这么累的。也真是少见了!要是义父、义母晓得,那他们不知道可要多伤心呢!”

  “你不会明白的。”端木邵无言地转身,注视着床上的龙天运。

  “我当然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端木翎儿走到她的身边。“我更不明白你究竟在怕什么呢?你在他的身边那么多年了,难道他会因为知道你是个女的,所以就——”

  “翎儿!”端木那大喝一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端木翎儿气得直跳脚:“又不许我说!他现在听得到吗?”她生气地冲到床边,用力推了龙天运一把嚷道:“就算他听到了又怎么样?他真的会杀了你吗?会杀了我们全家吗?就算是那又怎么样?端木家三朝老臣,免死金牌多得可以堆起来玩牌九了!就算他真想杀也杀不了的,反而可以让你死了这条心,那岂不是更好?”

  “你给我住口!”端木邵气疯了!一把推开端木翎儿指着门口吼道:“给我滚回澜沧江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滚!”端木翎儿含着眼泪站在门口,看了她好半晌才哽咽地开口:“好,我滚……可是我希望你听我一句话……”端木邵忿怒得直发抖,背对着她一句话也不肯说。

  端木翎儿忍不住哭了起来,轻轻地说:“邵儿姊姊,你知不知道看你这样让我好难过?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伤心?义父义母他们日夜盼着你能嫁个好郎君、有个好归宿,可是你却执意不肯换下这一身男装,你知不知道义父他有多后悔?他……”端木邵忍不住低下了头。

  端木翎儿哭着用力擦擦脸。“他老人家每次一提到这件事心里就难过,怎么也想不到他当年开的一个小玩笑,竟然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他们两位老人家想啊!”端木邵仍然无言地背对着她。

  端木翎儿难受地低下头轻轻地道:“我不说了,我这就回澜沧江去……自己好好想想吧!保重了!”端木邵没有回头。当脚步声传来时,她仍强忍着伤痛不肯回头——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剎那,她才猛然回头叫道:“翎儿!”可是,她已经走了。

  端木邵哭得不能自已地趴在地上。老天!难道她不想吗?可是她能吗?

  就这样一辈子,至少还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是说了之后呢?

  说了之后,可能连想再见他一面都难了!

  她怕!天啊!她真的好怕!

  话说这边的小喜,他被皇太后一脚踢出宫之后,就可怜兮兮地带着两个小随从离开了皇城,漫无目的地瞎找起来了。

  江湖那么大,他怎么会知道到底皇帝会在什么地方?公主又会在什么地方?

  幸好他知道皇帝和两位小公主自小习武。武功都是很好的,生命倒是用不着担心。

  怕就怕不知道那两位小公主离了宫之后,又会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老天!人家说江湖险恶,他倒希望这江湖真的够险恶,可以吓坏那两个小宝贝,好让她们自动死心乖乖地回皇城去,但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两个鬼见愁要没把中原武林耍在手上玩个透彻,恐怕是不会甘心的!

  他真的沮丧得快死掉了!

  走啊走的,也走了两天了,那两个小随从成天瞪大了眼睛像个土包子一样到处东看西看,惹得好多人当他们是乡下进城的乡巴佬,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他怎么会带这两个笨蛋出城?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引人注意吗?

  “喂!你们两个检点一些行不行?在这样下去,你们迟早会被当成肥羊的,知不知道?”小喜忍无可忍地骂道。

  “什么叫‘肥羊’?”他们还傻傻地问。

  老天!小喜气得快吐血了!早知道找两个侍卫出来保护他还妥当一点,找这两个笨蛋,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呵呵呵!肥羊就是可以宰来吃的羊!”路边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三、四个剽悍的汉子,不怀好意地靠近。

  “哇!我怎么这么倒霉?快来人救命啊!”小喜头发竖起来嚷道,手忙脚乱地想找地方躲起来。可那四个大汉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了,哪里还有地方可以躲?

  那两个随从躲得比他更快呀!他们缩在他的身后,手脚发软地扯着他的衣服颤抖地道:“公……公……”“公你的头啦!还不快把身上的银两全都交给这几位大侠!”小喜得嘴唇发白地嚷道。

  “嘿嘿嘿!还是这位小兄弟上道。”其中领头的汉子笑嘻嘻地伸手靠近他们。“乖乖把银两交出来就没事,要不然就送你们去见祖宗!”

  “银两?不成啊!不成啊!没了银两我们怎么生活啊?不可以!不可以!”两个随从紧紧抱着包袱,死也不肯放手!

  “老天!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死要钱?”小喜气得冲过去想抢包袱,可是那些抢匪哪里肯让他靠近,一巴掌便甩得他老远。

  小喜跌在路边的草丛里,只听到随从惨叫几声,鲜血当下溅了一地!他瞪大了眼睛,吓得魂飞魄散地尖叫起来,拔腿没命地就往前狂奔——“杀人啦!杀人啦!”他根本不知道那些抢匪到底有没有追过来,只是说什么他就是不敢回头看,嘴上不停地嚷着:“杀人啦!杀人啦!”脚底下却一点也不敢放松。

  跑了大半天,直到跑也跑不动、喘也喘不过来时,他才累得停下来,怔愣地蹲在路上发呆。

  想他小喜打小就在宫里长大,虽然称不上养尊处优,但至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公公。

  在朝里敢对他大声说话的可还算不出有几个。别说杀人,就连杀鸡他也没见过,谁知道才一出宫,就被人又是打、又是杀的!

  愈想他就愈难过呀!怎么会这样呢?他到底招谁惹谁了呢?为什么什么倒霉的事全都一股脑儿落在他头上?这太不公平了!

  现在可好了!他被一脚踢出宫不打紧,连带的随从也一命呜呼哀哉了!身无分文,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叫他可怎么办才好?难道他小喜就注定了要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了结大好青春吗?

  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掉,愈掉他就愈伤心。

  到后来他怎么忍也忍不住,索性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哇!皇上……皇上……你在哪里啊?小喜好想你啊!皇上……皇上……”那声音愈哭愈大声,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呀!他也不管了,把所有的委屈全放声哭出来,一副不哭垮天地鬼神,绝不罢休的模样。

  “喂!喂!”小喜抬起头,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顶小轿子,两个紫衣小童没好气地瞪着他。

  “叫了你好几声了,你是聋了吗?”小喜哭得正高兴,这两个小东西不但打扰了他,还咄咄逼人!千般委屈已经够倒霉了,还得让两个小怪物吼!想到这里,小喜更没好气了!他边哭边扯着嗓子嚷:“你管我聋了没有?没听到我正哭得高兴吗?吵什么吵?”

  “要哭滚到一边去哭!我家主人要打从这里过去!”紫衣小童神气地指指后面的轿子说道。

  小喜可火大了!他生气地又嚷道:“你家主人要过去干我什么屁事?路这么大一条,你们不会自己找路走吗?”

  “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家主人说话?”紫衣小童瞪大了眼睛,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小喜立刻跳起来!痛当然很痛,可是更痛的是他的心。

  老天!人一倒起楣来,那可真是没完没了!现在居然连十来岁的小孩子也敢动手打他?

  小喜气得快疯掉了!

  他不停地在原地又叫、又跳地鬼吼:“你敢打我?你这个不长眼睛的小怪物居然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你不想活了?要是我主人知道你打我的话,绝对会诛你九族,把你全家杀得片甲不留!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

  两名紫衣小童瞇起眼睛打量他,“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我想是吧!”

  “外面到底在吵什么?”紫衣小童连忙走回轿子前恭敬地低下头回道:“启禀教主,有个疯子挡在路上不让我们过去,小的正在赶他走。”

  小喜气得什么都顾不得了了!他冲到轿子前面指着轿子嚷道:“你是谁?给我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殴打朝廷命官?你这个主人是怎么当的?难道你不怕掉人头吗?“

  “放肆!”紫衣小童大喝一声,用力一脚踢开他。

  小喜给踢得眼冒金星,痛得他眼泪汪汪地往下掉。他抱着肚子痛得直不起腰来,在那一瞬间,他还真是恨!算了!算了!干脆死了算了啦!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这种人生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小喜愈想愈悲惨,索性没命地拉开嗓子哭嚷道,“哇——皇上啊!皇上啊!你到底在哪里啊?小喜给人欺负得好惨啊——呜——呜——”

  “你还敢哭?”

  “住手!”轿子里的人出声,紫衣小童立刻退到一边去。

  小喜却什么也不管了!活得这么窝囊,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他边哭边大骂道:“你管我哭?我就是爱哭、就是要哭!我不会武功打不过你们,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好了,可是我就是要哭,死也要哭!”

  “那好,你慢慢哭,等哭够了再回答我的问题。”轿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温和地说道。

  小喜愣了一下抬头,只见站在他面前的人满头都是白头发,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袍,虽然他头发全自了,可是那脸却红润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皇上曾经说过,有些人武功练到最上乘的境界时能够返老还童,俗话说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就是这个样子。

  他连忙擦擦眼泪鼻涕,不停地吸着鼻子咕嚷道:“你叫我哭我就哭啊?哼!我偏不哭了!”

  “你这家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紫衣小童气不过冲过来骂道。

  “哎哟!哭不哭是他的事,你下去!”紫衣小童没好气地瞪了小喜一眼,心有未甘却又不得不听命地答道:“是!”

  银袍老人笑盈盈地看着小喜问:“你刚刚说你的主人是皇上?”

  小喜谨慎地挑起眼睛看他。“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银袍老人笑了笑。

  “瞧你这落难的模样,可见是与你的主人走散了。现在你的主人正在我那里作客,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去见见你的主子?”

  小喜高兴得跳起来!这可能吗?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老头子,他看起来是很有样子啦!可是真的会这么巧?

  “怎么?你不相信?”

  小喜摇摇头道:“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说的话我信,怎么我说的话你就不信?”

  “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银袍老人笑了笑,指指他的裤子道:“你是个太监不是吗?”小喜跳得半天高鬼叫:“你怎么知道?”

  “我家主人是天山神教的教主,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是能瞒得过他?”紫衣小童们得意地齐声说道。

  天山神教?这个名字怎么好象在哪里听过?小喜怔怔地瞪着这群奇怪的人。

  银袍老人缓缓地走回轿子里。“你要是想见你家主人,就跟我走吧!”眼下这种情况,想不跟他走也不成了!

  小喜硬生生地咽口气。算了!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死路一条嘛!

  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反正等在这里也是死,左是死、右是死,干脆跟他赌一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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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喂——喂——”端木翎儿委屈地抬起脸,龙心、龙行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出现在她面前,她倔强地转过头问:“做什么?”

  “你刚刚和端木邵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刚刚说得那么大声的不就是你吗?”龙行撇撇嘴。

  “担心我会去告状吗?你刚刚在我哥哥耳朵边都敢说那么大声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端木翎儿不耐烦地打断她们道:“有话直说好不好?”

  “现在说话又大声了!”龙行好笑地看着她。“我们的身分特殊哟!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们一点最基本的尊敬吗?”

  “尊敬什么?”端木翎儿瞇起眼睛没好气地瞪她们。“我一看到你们姓龙的就火大!

  尊敬?哈!省省吧!“”就算我们打算让我哥哥知道端木邵是个女的,也一样吗?“端木翎儿一怔!

  龙行笑嘻嘻地在她身边坐下来,用一种老朋友的口气对她说道:“这可是龙心良心发现所作下的决定哟!她好喜欢端木邵哩!本来还打算嫁给她当夫人呢!”

  “龙行!你说够了没有?”龙心红着脸嚷道:“我怎么会知道她是个女的?可是就算她是个女的,我还是很喜欢她啊!这有什么不对?”

  “呵!说得倒容易!不知道是谁早上也哭、晚上也哭,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呢!”

  龙行取笑地说道。

  “你有完没完?”龙心给她一说,又红了眼眶。“人家……人家从小就很喜欢端木大哥啊……”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龙行立刻举手投降道:“你再哭,我也快被你气哭了!现在好啦,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从现在开始得改口叫‘端木姊姊’了!”

  “我才不要!”龙心一皱鼻子俏皮地笑道:“才不叫什么端木姊姊呢!我想叫她‘皇嫂’!”端木翎儿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没完,倒像她根本不在场似的,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相反地,她感动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哇!怎么又哭了?”龙行大惊小怪地嚷:“我们可没欺负你哟!我和龙心是想帮你耶!干什么又哭成这个样子?”

  “我感动啊!”端木翎儿哭得鼻子红红地说道:“感动也不可以哭吗?”龙心、龙行笑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可以!而且你爱哭多久就哭多久,只不过别忘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很多事?”

  “当然啦!难道你不想让你姊姊和我哥哥在一起吗?”端木翎儿连忙点点头,也忘了要哭了。

  “想啊!”龙心和龙行神秘兮兮地笑笑。“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当然有很多事要做喽!”

  他正在作梦……梦里有宫千岁、宫千水,还有很多很多看不到面孔的武林人物——他有点混乱了!

  有时候他会忘记自己究竟是龙天运?还是金壁皇朝的龙运皇帝?

  他当然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只是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有点迷惘……宫千水那双荡着盈盈水波的双眼,柔情缱绻地看着他。好象当龙天运也是不错的一件事,只可惜他从没忘记他自己的身分。

  有人说: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江山是他的,他正是这片江山的主人。臣民们都认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喜欢任何女人,其实他不能做的事太多了,几乎所有龙天运能做的事他都不能做。

  人——就算是天子,也都多少会有点遗憾的,只是这遗憾多不多、难不难受罢了!

  说起遗憾——呵!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端木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近来总是想起他,但是一想起端木邵,他就笑了!

  当他们年纪都还很小的时候,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端木邵,那时候他怎么也没办法相信他会是个男子汉。

  他想尽办法要证明端木邵是个女孩子,那时可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不管他怎么作弄他,端木邵却从来也没掉过一滴眼泪。有一次端木邵被他气急了脱口而出说: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可恶的皇帝,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打扁你!

  那是他第一次对端木邵产生尊敬的心理,因为,从来也没人敢对他那样说话,当然,端木邵也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他被他的父亲关在柴房里整整三天三夜,不准他吃也不准他喝,后来还是他去请母后求情才放端木邵出来的。

  再见到端木邵的时候,他比以前更沉静稳重了。直到那时他才相信,那个长得像仕女画里美丽得不像凡人的小家伙——居然和他一样是个男孩!

  为了这件事,他真的遗憾了好久。如果端木邵是个女孩子,他一定会娶他的!

  那时候他每天都要对端木邵说一次他的遗憾,直到端木邵抡起拳头要挟他,说他再也不要进宫来陪他念书、下棋了,他才满心不甘地停止遗憾,或者该说是满心不甘地隐藏起自己的遗憾。

  这么多年来,他似乎没再见过能让自己像小时那么心动的女子,他也一直以为,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但是见到宫千水之后,他却似乎有了另一番领悟——也许有些事真的是勉强不来的。

  他还是喜欢端木邵,除非他能找到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女子,要不然就算是天仙女子,恐怕也很难再让他动心了!虽然他知道这种逻辑其实根本无法成立,毕竟一个男人怎么样也不能和一个女子相提并论的,所以他会遗憾,而且可能还要遗憾很久……他正沉溺在自己的怀想里时,突然有种哽咽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好象是有人在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很压抑、很小、很细地哭泣着。

  那不是龙心、龙行的哭声,他那两个宝贝妹妹哭起来可是绝对很惊天动地的,才不会如此压抑。

  那会是谁?

  第一个窜进他的脑海中的是宫千水,但是那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接着下来想到的是端木邵——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神智开始被那哭泣的声音吸引住,眼睛缓缓地睁开。

  哭泣的人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静静地饮泣,那身影像极了端木邵,龙天运有些疑惑地注视着他。

  那是端木邵?不管遇到任何事都镇定自若的端木邵?

  “端木?”他惊跳一下,整个人跳离床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立刻转过身去,欲盖弥彰地擦着眼泪。

  龙天运撑起他有点虚弱的身体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哭?”现在说没有,未免有点太过矫情,端木邵轻轻地叹口气,苦笑着转过身面对他说:“我当然要哭!看到你这样子躺在那里,我想不哭都不成!”

  龙天运笑了起来。“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受伤,更何况这一点小伤而已,也值得你这从不流泪的人哭成这个样子?”

  “有很多事不是这么简单的。”端木邵神情幽幽地轻轻回答,然后耸耸肩微微一笑。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卑职去请两位公主过来,她们都很担心你。”龙天运还想问,可端木邵那神情他太清楚了,那种表情的意思是说:你省省吧!不管你再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

  端木邵走了出去,龙天运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刚刚端木邵哭泣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好熟悉,他很确定他没见端木邵哭过的,可是……那种感觉为什么那么熟悉?他很努力地想,想得头都疼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龙心、龙行蹦蹦跳跳地冲进来。“嘿!你好啦?”一看到她们,龙天运立刻板起脸怒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有多危险?万一我不在,那可怎么办啊?”

  龙心、龙行如出一辙地吐吐舌头。“可是那又不是我们的错!”

  “对啊!那个泼妇那么凶,又一直骂人啊!”

  “所以我们才会忍不住的!”她们两人像唱双簧一样整齐。

  龙天运瞇起眼睛。“如果你们不偷偷溜出来,那么天底下有多少泼妇都不干你们的事,对不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我就说吧!他一点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替他担心呢!”龙行道。

  “就是嘛!我们真是好心没好报哟!”龙心亦附和道。

  “你们说够了没有?”龙天运瞪着他的两个妹妹。“每次说不过我就来这套,是不是?好让我自动弃械投降?”

  “有用吗?”龙行睁大了眼睛问。

  “提醒我回去的时候好好关你们几天!”

  “要关我们?”龙心不满地嚷:“我们可是出来替你查明真相的哟!”

  “龙心!”龙行连忙捂住龙心的唇。“不可以说啦!”

  “真相?什么真相?”龙天运瞇起眼睛问:“你们两个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龙行没好气地瞪了龙心一眼。

  “说出来就不好玩啦!”龙心嘟起双颊亦附和道:“喔——”

  “到底什么真相需要两位大小姐亲自出马?”龙心、龙行笑嘻嘻地挥挥手。“时候未到喽!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龙天运挑挑眉。“既然要等时候到,那我还要你们两个在这里搅什么局?我立刻让人来押你们这两个小魔王回去,不是很好?”

  “可是”——龙心差一点又脱口而出。

  龙行笑嘻嘻地再度捂住龙心的唇。“那可不同哟!有我们在,时候到了我们自然会提醒你,可要是我们不在,那你就是错过了也不知道啊!哎呀哎呀!那可就可惜了呢!”

  “有什么东西错过了会可惜?”龙天运笑了起来。“我可不知道错过什么东西会可惜到让我放弃摆脱你们这两个小魔鬼的机会!”

  “你这么确定?”龙行跳到他的面前神秘兮兮地道:“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哟!到时候——就是你想后悔都来不及呢!”

  “如果你们直接告诉我,说不定我真的会考虑让你们两个留下来。”

  “不行!”龙心、龙行异口同声坚决地摇头。“绝对不行!事关重大!”龙天运挥挥手。“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吧|不过你们要是再惹事,那可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近人情哦!”

  “哈!你放心!”龙行开心地往外冲,冲到一半又回过头来。“你绝对会被这个真相吓一大跳,而且绝对是很大一跳喔!”?

  龙天运莫可奈何地摇摇头,心想,从小他就拿这两个小宝贝没办法。咦?连龙心、龙行都溜出来了,那宫里怎么办?他突然想了起来——那小喜怎么办?

  “你快点放我走!你听到没有?”宫千岁气疯了鬼吼:“我阿爹马上就要到了。要是他知道你抓了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慕容潇湘闲闲地啃着鸡腿。“那好啊”——他边啃边说道:“我就是想等他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慕容潇湘!你会不得好死!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I 要不然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这句你刚刚说过了。”宫千岁只觉得所有气血全一股脑往脑袋里冲,她气得浑身不住地发抖,险些没吐血而已地大叫:“你——你——”

  慕容潇湘好笑地看着她。“你所学过骂人的话就这些而已?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卑鄙、无耻、下流、航脏、龌龊、变态、白痴、愚蠢、笨!”他还是挑挑眉。

  “就这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抓狂地尖叫。

  慕容潇湘闲闲地扔下他手中老早啃光的鸡腿问:“你渴不渴?”

  “你去死!”宫千岁气得用力一踢地上的营火,没想到力道太大,那火星晃地竟喷到她的身上!

  “啊——”她吓得尖叫起来,整个人往后弹跳,正好压碎了慕容潇湘放在地上的酒瓶;那火一遇上酒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啊——”

  “不要动!”慕容潇湘整个人扑过去抱住她,两个人在地上不住地打滚。“你不要叫了!我快聋了!”好不容易那火终于熄了!宫千岁整个人喘息惊惧地瞪大了双眼,还是不住地尖叫。

  “不要叫了!”慕容潇湘忍不住捂住她的唇,脸贴住她,轻轻安抚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火已经熄了!真的,你看,火真的已经熄了!”宫千岁瞪大了双眼不住地喘息着。

  慕容潇湘安抚地抱住她。“放心。火真的已经熄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怕火,对不起!”他的声音充满了温柔的歉疚,她忍不住破碎地哭了起来。

  慕容潇湘抱住她不住地轻拍着、哄着:“对不起,对不起……”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平静下来,但那身子还是无法停止地轻轻颤抖着。

  慕容潇湘避了避眼,抬起头不自觉温柔地凝视着她。“你看看你,平常那么凶,谁知道一点小火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宫千岁委屈地嘟起唇说:“我小时候玩火受过伤。”他轻轻地笑了笑。“那你得提早告诉我,你小时候还玩过什么啊?”

  “你还说!”她红了眼眶,眼看又要哭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慕容潇湘凝视着地问:“和平?”这句话仿佛突然解开了魔咒似的,宫千岁愣了一下,然后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用力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哎哟!”慕容潇湘痛得在地上打滚。“你……你这女人怎么思将仇报啊?”宫千岁恨恨地瞪他。“什么叫恩将仇报?要不是你把我绑在这个鬼地方,我会被火烧到吗?

  你根本就是史作俑者!“慕容潇湘忍不住笑起来,那又痛、又笑的诡异声音,让宫千岁戒备地盯住他。

  “你干什么?疯了?”慕容潇湘边惨叫、边笑着说道:“没想到我慕容潇湘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睛啊!我这一辈子都在捉弄女人,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宫千岁莫名其妙地瞪他。“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慕容潇湘终于停下来,他躺在地上静静地凝视了她好半晌,才高深莫测、神情悠远地低低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我是真的疯了!”宫千岁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尤其那眼神、那神情,更让她不由自主地脸红、不由自主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慕容潇湘低低叹息的声音传来——“我想我是真的疯了!很严重、很严重地疯了……”

  “神教无敌!于秋万世!威武天下!教主万福!”雾月小筑前前后后全跪满了人,那声音又响、又亮,簇拥着不远处缓缓行来的紫色小轿。

  宫千水、八大护法、十二圣使及五色长老,全恭恭敬敬地跪在雾月小筑前恭候着教主的到来。

  “恭迎天山神教无上教主到临!”紫色小轿停下来了,一条银白色人影刷地冲进了雾月小筑;他隐身在紫色的纱幕中,对那些迎接他的人挥挥手。

  “起来吧!”

  “谢教主!”

  “千水。”

  “女儿在!”

  “让他们走,你们几个进来。”

  “遵命!”宫千水起身对那些人一挥手。“教主有令,众教徒先行离去,等候神教圣令!”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原本在那里的上百个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喜一直躲在轿子旁边怔怔地看着这场景。哇塞!乖乖!恐怕连皇上的排场也不过如此而已,那个银袍老头子究竟是何许人物?

  宫千水和其它的人鱼贯地进入雾月小筑,小喜怎么也忍不住好奇地偷偷爬上雾月小筑,真不知道那几个抬轿子的小怪物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整个雾月小筑附近简直就安静得出奇。他爬上去之后躲在屋角,借着里面透出来的灯火拼命想往里面看清楚,顺便也听听这群鬼里鬼气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千水,千岁呢?”宫千水跪在父亲的面前低下头道:“女儿无能!千岁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女儿已派出所有人出去找,但是都没有下落。”宫百龄那双晶芒闪闪的眼光扫过在场所有的人,他们全都无言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谁都知道宫千岁是宫百龄心头上的一块肉,现在她失踪了,恐怕所有的人全都得遭殃!光是失踪已经够恐怖了,谁还敢说有消息传来,宫千岁在霍家庄出现过又受伤离去的事情,连宫千水都不敢提。

  “阿爹,不是他们的错!”宫千水低低地说道:“千岁是为了去追阴阳头陀的徒弟才失踪的,千岁的脾气您也知道,没人拦得住她。”

  “嗯——”宫百龄分不出喜怒地叹了一声,让所有人的心七上八下地荡着,尤其是较少见到他的五色长老,甚至已经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你们不是说,千岁已经抓到阴阳头陀两个徒弟中的其中一个了吗?”

  宫千水的头更低了,她嗫嚅地开口:“他……前两天逃走了……”

  “逃走?”

  “阿爹息怒!”宫千水惶恐得不知该说什么,她抬起头哀求地看着父亲。“女儿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的!”

  “废物!”宫百龄盛怒之下伸出手掌,把那五色长老中的红长老打得突然跳起来,喉头“呃”的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教主息怒!”他们全都吓白了脸趴在地上。“属下无能!属下该死!”

  “你们的确是无能!的确是该死!”

  “阿爹!”宫千水哀求地往前跪行几步。“阿爹!您不要怪罪他们!他们——”

  “住口!连自己的妹妹都照顾不好,你远有脸说话?”宫百龄怒火冲天地用力一挥,宫千水整个人往后直直地撞上了雾月小筑的墙。

  宫千水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虚弱地滑了下来。“阿爹——”

  “圣女!”他们焦急地喊,可是谁也没那胆子敢伸手去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宫百龄板着脸,可是他的眼里却透露出一丝后悔,他挥挥手道:“把圣女扶下去休息。”

  “是!”几个紫衣小童应声出现,将宫千水扶了下去。

  宫百龄阴森地看着女儿被扶下去,眼神一转又转到前面几个人身上,他们全跪得整整齐齐地连呼吸都降到最小频率,深怕一不小心就激怒了眼前这个手掌生杀大权的老头子。

  “皇帝呢?”他问。

  八大护法为首的喜护法,紧张兮兮地笑了笑指指后面。“他们正在后面休息,本来要他们出来恭迎教主的,可是——”

  “废话少说!去把他们给我叫过来!”

  “是!”喜护法如蒙大赦地立刻冲出去,他一辈子动作从来没那么快过。

  过没多久,有几个人缓缓出现,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少年,他的眉宇间写着一股英气,但却也有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宫百龄站了起来,瞇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少年。“你就是那个皇帝?”

  “是。”他鼓足勇气抬起眼,看着眼前的老人回道:“我正是杨康。”

  “你不怕我吗?”宫百龄笑了笑,有些阴森地注视着他。“我可是你们中原人口中魔教的教主哟!你要我帮你夺回皇朝,可不怕我杀了你吗?”

  “住口!你怎么可以对陛下——咳——”宫百龄看也不看,一只手做出掐住的手势,那人的双眼立刻暴睁,好象真有人使劲掐住他的脖子似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杨康那双眼睛直视宫百龄,他的年纪虽小,但气势却相当不凡。他缓缓地开口道:“我是真命天子,这江山原本就是我的,因此你是不是魔教都与我无关。”宫百龄挑挑眉,对眼前的少年似乎有几分欣赏:他一松手,那人立刻跌倒在地上不住也喘息。

  “很不错!小小年纪有这种胆识,可不容易!”宫百龄别地一闪,再度平平稳稳地坐上教主的宝座。“帮不帮你我还没有决定,不过,我倒是替你带了一个小随从回来。”

  “随从?”杨康愣了一下!

  “在路上捡到的。”宫百龄猛地一伸手,外面的小喜顿时呱呱大叫着冲进来——“哇!好烫!好烫!”

  “这是你的随从吧?”杨康看了小喜一眼,小喜哀求地翻起眼睛。

  杨康却看也不看,冷冷地回答:“不,不是。”

  “我得先回去一趟。”龙天运有点手忙脚乱地想把衣服整理好,可是偏偏那些衣服愈理愈乱,他有点泄气地看着那腰带。“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穿上去才对?”

  端木邵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靠近他,替他细心地整理衣服。“这么大个人了,居然不会自己穿衣服!你说你想回去做什么?”

  龙天运的眼神有点奇怪,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回去看看吧!我出来这么多天了,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而且我也想回去看看小喜。”

  “小喜那么机伶,我想他会自己照顾自己的。”端木邵细心地替他系好腰带之后,又转到前面专心地整理他的前衫。“倒是得回去看看父皇、母后了。”

  端木邵忍不住抬起头,笑着扮个鬼脸又道:“真危险啊!”龙天运怔怔地看着他,端木邵却一点地没察觉地继续替他整理衣服。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没有,不过至少可以先把龙心和龙行带回去,她们在这里真的太危险了……怎么啦?”突然察觉龙天运一直没答话,端木邵有点奇怪地抬起头问。

  龙天运有点邪气地笑着闻他的头发。“哇!你真的好香!每次我一靠近你就闻到这股香气,比女人还香,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端木邵没好气地停手瞪他。“龙少侠,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龙天运还是一脸无辜的笑容回道:“我说的也很正经啊!这种香味我从来没在别的女人身上闻到过。”端木邵一听,却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生气地低嚷:“我才不管你在别的女人身上到底闻到什么鬼味道,但是请你不要拿我和她们作比较!”

  “端木!端木!”龙天运不由分说地拉住他,亲密地揽住他的肩。

  “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我老早知道不能拿你跟别的女人作比较,我只是奇怪,怎么我找也找不到比你更美丽的女人?和你一比起来,外面那些女人全都成了庸脂俗粉了,你知不知道?”端木邵没好气地用力一瞪他,半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外面走。

  “端木——”

  “用不着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去,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龙天运果然朗朗地笑了起来。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端木也!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你这句话?”端木邵没好气地回头,阴森地瞪了他一眼。“因为我不是外面的庸脂俗粉!”

  “啊!”他故作恍然大悟状地拍拍头回道:“是啊!我怎么会没想到?”

  “我真希望你遭到报应!”端木邵气不过,龇牙咧嘴地骂道,然后“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龙天运忍不住大笑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爱逗他生气,只是因为忍不住想看看他生气时那种模样——那种像极了娇羞、泼辣小女子的模样。

  虽然他每次都得为自己的失言付出很惨痛的代价——至少会有三天端木邵不跟他说话,除了公事之外。

  “你真的很喜欢欺负他,对不对?”一个女孩子趴在窗子上看着他问。

  龙天运还是止不住笑地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恨恶劣……”女孩子耸耸肩道:“我可不知道这算不算恶劣,不过我可以肯定,你接下来绝对不会好过。”他笑着点点头,那表情像是恶作剧成功却又有点愧疚的孩子。

  “唉——”女孩子叹口气,又耸了耸肩。“不过,我想你早晚都得习惯的。”她说得莫测高深的,龙天运忍不住挑挑眉笑问:“你倒知道得比我还多,你是谁?”

  “端木翎儿。”女孩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同道:“端木邵的妹妹。”

  “啊!久仰大名,听说你造反的功力和我的两个妹妹不相上下。”龙天运笑着说道。

  “是啊!”端木翎儿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所以你们两个应该要更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我们真的造反啊!颠倒天地阴阳哟!”端木翎儿笑得理所当然地说道,她神秘兮兮地朝他使个眼色,“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欢迎我们的造反!”

  龙天运挑挑眉。“你这么肯定?”

  “当然!”端木翎儿跳下窗户,她的声音快乐地传来。“你们一定会喜欢的!还会喜欢一辈子呢!”龙天运笑着摇摇头。什么事能让他喜欢一辈子?除非端木邵突然变成女人。

  他看着端木邵走出去的背影……也许真的只有那样才能让他喜欢一辈子吧!

  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想法好笑——唉!

  其实要是他认真地承认,他就会发现——那一点也不好笑!

  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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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我说的是实话啊!你们还想要我说什么嘛!”小喜被吊在墙苦苦哀求着嚷道:“我真的是皇上身旁的人啊!更何况皇上本来就是我们的主子,只要是人,都是皇上的随从!”

  “你还嘴硬?”紫衣小童们瞇起眼睛,不怀好意地靠近他。“要是你再不老实说清楚,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恐怕你连太监也做不成了!”

  小喜苦着脸道:“我说的是实话啊!是你们硬要带我来的,又不是我自己喜欢来,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啦?”紫衣小童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冷笑着靠近他,手上拿着烫热火红的铁条。

  “哇!救命啊!救命啊!”小喜闭起眼睛没命地尖叫。

  “好了!”

  “圣女!”紫衣小童们连忙退下。

  宫千水轻轻一挥手,道:“我有话问他,你们先下去吧!”

  “可是——”紫衣小童们不太肯定地犹豫着,宫千水冷冷的眼睛一瞟——“我说的话不算数吗?”

  “属下不敢!”紫衣小童们立刻退下去。

  小喜惊魂未甫地瞪大眼睛。“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哟!我是太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后面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象连接不太起来?咳——算了!

  不研究!

  宫千水还有些虚弱,她步履有些不稳地走到小喜面前,那双水盈盈的眼里竟有着一丝渴望。“你……是‘他’的人吗?”小喜愣了一下,不大明白地眨眨眼睛问:“他?

  谁啊?“

  “就是他!”宫千水有点混乱地往后看,她那苍白的神情,看起来楚楚可怜却又迹近疯狂。

  小喜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他不确定自己知道她说的到底是谁,但是或许会是他所想的那个人,于是他咬着唇繁张地问:“你真的认识我主子?”

  宫千水颤抖地笑了笑,回道:“当然认识!你用不着瞒我,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知道千岁在他的手上。”小喜傻傻地看着她,心想,她是不是疯了?搞不好她本来就是个疯子,真可惜,好好一个美人胚子啊!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后。缓缓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叫他快走!我不知道他和千岁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无论如何叫他快走,我阿爹不会放过他的!”

  小喜傻笑。“是啊!我也想去告诉他,但是我现在被锁在这里,要怎么去告诉他?”

  宫千水使劲弹指,两枚金色小钉刷地射进了锁住小喜的铁链。

  “你——”没想到她才稍稍运功,竟就喘息不止!看来阿爹的武功比没闭关之前,更上一层了。

  “你没事吧?”小喜有点焦急地问:“你看起来可真是糟透了!”

  宫千水惨惨一笑。“今天晚上午夜时分,我会把所有人支开,你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铁链弄断了,到时候不要回头,直接离开这里到霍家庄去。你得叫他们走,统统都走!要不然,中原武林将生灵涂炭、寸草不留!”她说得那么严重,害小喜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说话都忘了!

  宫千水话一说完,便往外走。

  “等一下!”小喜连忙清醒过来叫住她:“不行啊!我要是走了,那你怎么办?他们一定会知道是你放我走的,到时候你——”

  宫千水背对着他轻轻地回答:“你们中原人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我阿爹脾气虽坏,但是我想他不至于杀了我的。”她勉强地笑了笑,又道:“让龙天运把千岁也带走吧!如果他们真的相爱的话。”小喜怔怔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心想,龙、天、运?去掉中间的“天”字,指的可不就是皇帝了吗?

  这个皇帝真是的!没事何必招惹人家大家闺女呢?小喜有点不满地想着,可是……

  唉!不是都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吗?皇帝在宫里向来规规矩矩的,就算出了宫花心一点,也不是太过分啦!

  他有点沮丧地轻轻一动,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位姑娘真的是国色天香啊!除非端木丞相肯改扮女装、要不然,恐怕鲜少有人能出其右:看她那么可怜,让他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悲惨的处境。

  “呵呵呵……”紫衣小童们探出头来,不怀好意地对着他笑。“你以为有圣女替你撑腰,你就不用怕了吗?哈!早得很哪!”

  “哇——”

  她很仔细地考虑着自己的处境。毕竟这八年的岁月,她一直都没认真地考虑过自己的将来。刚开始真的只是过渡时期的想法,她和她的父亲都认为她只是暂时接任丞相的位置,一定会有真正胜任的人选出现,到时候她可以辞官还乡,神不知、鬼不觉地变回女儿身。没想到这过渡时期竟然维持了八年之久,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八年了!有时候她会觉得就算让自己一辈子当个男人,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事:有时候她真的会宁愿自己真的是个男人,那么现在的苦恼都不会发生,也无须选择了!

  小时候父亲极希望能有个儿子,在她出生之后他很失望,可是女孩儿就是女孩儿啊;于是他一直开始把她当成男孩儿般教育,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比照男孩儿办理。他甚至还半开玩笑似的说那是个儿子,并不是女孩儿,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玩笑,竟会持续那么多年!

  父亲极其希望她是个男孩,但她的母亲却完全相反:她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要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就在这样的教育下,她有时不免产生混淆——直到见了龙运皇帝。

  端木邵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时候的龙运皇帝完全是个小霸王,谁都知道他是真命天子,谁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可是她就不同,她完全不能忍受别人的欺负。

  她很斯文,这是天性,但是骨子里的那点“叛逆”是怎么也去除不掉的。

  他很皮,每天见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掀开她的长袍,好好检查一下她究竟是个男生还是女生。

  她当然打不过他!但是她可以跑、可以智取,所以那嚣张的小皇帝,从来也没有得逞过。

  他总是说如果她是个女孩,他一定要娶她当皇后。或许吧!就因这样一句话,让他这么多年来还牢牢记得自己是个女孩子——是个有感情、会爱上某个男人的女孩子。可以说那是天性,也可以说那是爱情,但不管怎么说,她就是爱上他了!

  那么多年、那么深沉又那么神秘的爱情,无时无刻都掌握着她的每一条神经,甚至到了皇帝都已经接受她是个男人的事实了。她却又希望他们可以回到童年时分;而这次,她是多么地担心让他看清楚她的性别。

  只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端木邵的笑容悄悄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法改变一切的“苦涩”。

  她真的可以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当个称职的宰相,她真的可以!

  但是她如何忍心?如何忍心让老迈的爹娘伤痛、悔恨?她一点选择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也该是时候了,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地将感情一刀斩断!

  她必须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毕竟终生有一次后悔已经足够,她不能再让自己后悔一次,她必须回澜沧江去。

  心念一定,她的动作便快了起来,没多久已经把简单的行李收拾好,正想出去之时,却看到两位小公主早已等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

  “端木,你想上哪儿去?”端木邵勉强一笑道:“回去。”“回去啊?”龙行俏皮地走过来打量着她。“我想你指的,恐怕不是指回皇城里去吧?”这两位小公主古灵精怪到了极点,看样子,她是瞒不了她们了。

  端木邵无奈地点点头道:“我是没打算回皇朝里去。”“那你要去哪里?”龙心焦急地问。

  “那还用说?当然是回老家喽!”龙行挥挥手。“这还用问吗?端木大哥一定是因为家里有急事,所以打算连夜专程赶回老家,等到了之后呢,她自然会修书给哥哥向他禀明一切,对不对?”端木邵微微蹙眉。怎么今天这两位小公主说话的神情语气,都和过去大不相同?

  “怎么啦?公主既然知道,又何必问呢?”

  “当然要问!”龙心一把抢过她的行李,坚决地抱在怀里说道:“我们才不会让你走呢!你走了,我哥哥怎么办?”

  “皇——”端木邵连忙改口:“少主他英明神武,就算少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的,更何况,属下只是暂时回去,不会久留。”

  “你不会久留才怪!”龙行没好气地瞪着她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打算久留澜沧江,对不对?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到中土来了,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才没那么简单!告诉你。我们全都知道了!”端木邵心中一惊,但表面上却还是维持冷静地回答:“属下真的不知道两位公主所指的是哪一件事!”

  “还会有哪一件事?”龙行靠近她的身边笑嘻嘻地说:“当然是指‘那件事’啊!”

  “哎呀!:龙行,你这样说要说到什么时候嘛!”龙心急得一把推开她,对着端木邵焦急地说道:“什么这件事、那件事?就是你是女儿身这件事啊!我们早就知道了!”

  端木邵当下变了脸色!

  龙行笑盈盈地侧着头看她。“怎么啦?很意外啊?”最令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端木邵怔怔地定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她是要承认?还是坚决否认?

  “端木大——”龙心泄气地撇撇嘴,又道:“不是啦!一下子真的有点改不过来,反正你知道就是了!我和龙行都不希望你走啊!你可以留下来当我们的皇嫂嘛!为什么要走?”

  “你们……真的知道了?”她结结巴巴地问着。

  “难道还会是‘煮’的?那天你在我皇兄的书房里做的事,我和龙心都看到啦!她还为了这件事哭得死去活来呢!”

  “龙行!”龙心沮丧地低下头恨恨地诅咒道:“你这个大嘴巴!你就不能一天不提这件事吗?”

  “你看!”龙行有趣她笑道:“她到现在还会恼羞成怒呢!”

  “龙行!”端木邵无言地低垂着头。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她真的不能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端木姊姊?”她们打闹一阵之后,注意到她的沉默,龙心轻轻地拉她的衣袖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担心我皇兄不喜欢你啊?其实这根本用不着担心啊!我皇兄一定会喜欢你的!他以前老是说等他长大了要娶你为妻的,不是吗?”

  “那当然不一样!你这个笨蛋!”龙行没好气地骂道:“以前她是男的,皇兄开开玩笑当然无伤大雅,可是现在她是个女的,还是个当过丞相的女人耶!万一皇兄生起气来,那可怎么办?”

  “会这样吗?”龙心一脸不相信地问:“皇兄那么喜欢她,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

  他才不是那种人呢!是你们太多心了!“”那可说不定哟!“龙行夸张地说道:”聪明人谁喜欢上当?皇兄那么聪明,你想想看,他居然被骗了那么多年!要换作是你,你生不生气?“

  龙心想一想同道:“不生气啊!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龙行险些昏倒!

  “你们别说了——”端木邵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打断她们。“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那怎么行?”龙心焦急地大叫:“我绝对不会让你走的!”

  “谁说不会?”龙行却一把拉住她。“我说她该走!要不然,万一真的抄家灭族,我们也无能为力的!要走快走吧!等我皇兄回来,那可就走不了了!”

  “龙行!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端木邵趁着她们争论不休的时候悄悄地出去,笔直地走出了霍家庄,心情净是五味杂陈……

  “我说她不可以——”

  “好啦!人都走了呢!”

  “哇——”龙心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龙行!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不是说好了要撮合她和皇兄的吗?你怎么把她赶走了?”

  “说你笨!你还真的很笨!”龙行闲闲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让她走,要怎么让皇兄知道她是女子?我们说的话皇兄会信吗?端木邵那么聪明,到时候她只要来个死不认帐,你想皇兄是相信她?还是会相信我们?难道要让皇兄去偷看她洗澡?”龙心愣了一下!

  龙行没好气地瞪她。“愣什么愣?当然不可能啊!所以我说你笨!

  这件事怎么样也要让皇兄自己发现,而且还要是出乎意料地发现,那才有效果嘛!“龙心傻气地看着她。”哦?那要怎么做?“龙行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方才从端木邵手上拿到的小包袱道:”那当然就要看本事喽!“

  “什么本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深更半夜了,那些可恶至极的紫衣小童们终于玩够了、累了,全躲回去睡觉了。

  小喜的一张脸肿得像个山东大馋头似的悲惨,眼睛周围全是又青、又紫的痕迹;他又气、又恨地不停扯着链子,偏偏那链子却不动如山,除了会发出吵死人的声音之外,一点也没有要被扯断的迹象。

  该死的!会不会是那个女人骗他的?说不定这个地方的人全是一群变态疯子,她根本没打算救他,只有他这种白痴才会相信,而在这里白费力气。

  小喜愈想愈生气,猛地用力一扯——“眶当!”没想到这一用力,链子却真的断了!

  他喜出望外地发现自己真的自由了!可是……他举起双手,那双手可真重啊!宫千水的确没骗他。那链子千真万确是断了,可惜是从上面断的,所以,他的手上还是锁着断掉一半的铁链。

  不骗你哦!那铁链没有一百斤,起码也有五十斤。

  小喜泪眼汪汪地看着那铁链,心想,拖着这种东西他能跑多远?就算他真的能跑掉,恐怕跑不到十里路,也已经累死在半路上了!

  这是什么“人生”?她既然要做好人,怎么不好人做到底呢?他要拖着这些链子想逃,除非长出翅膀飞上天,否则——算了!就算有翅膀拖着这几十公斤重的链子,恐怕也飞不动了!

  小喜惨惨地把链子收起来绕在自己身上,他现在要是不逃,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逃了!好歹总是一条生路,那就逃吧!

  想着想着,他只好缓缓地往外走——外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小喜偷偷摸摸地摸黑往树林外走,一方面得小心不能被人发现,另一方面又得顾虑到身上铁链的重量,那一路走来,还没走到树林的一半,已经教他冷汗涔涔,细胞死掉一大半了!

  好不容易看到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灯光,他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若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找到路过的好心人送他一程也说不定。

  才想着,就听到不远处正有人低声交谈。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定在那里;他又想想,不对!站在这里太容易被发现了,于是他找了棵大树躲在树后面,很小心地聆听着。

  “就这样宣布要改朝换代是不可能的!金壁皇朝兵强马壮,縰使魔教的势力再强,也不可能对抗整个皇朝的军队,更何况我们要的是一个完整的金壁皇朝,到时候真的打起仗,弄得民不聊生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谈何容易?金壁皇朝的皇城固若金汤,是有史以来守备最森严的皇都,你以为我们可以那么容易就进入皇城杀了龙运皇帝吗?”

  “以前不可能,但是现在就可能了!有宫百龄那个老头子帮忙,不要说是皇城,就算是刀山油锅也容易得很!更何况又不是要你自己去,到时候让宫百龄先去打头阵不就成了?他的武功那么高,龙运皇帝有十个人头也不够掉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愿意吗?做这件事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不是吗?”

  “简单!你注意到宫百龄的弱点吗?”

  “什么弱点?”

  “他那个小女儿啊!叫什么宫千岁的那个小魔女有没有?他为了那个小丫头,连自己的长女都可以一掌打伤,可见他有多重视那个小丫头。”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宫千岁她在哪里?”

  “你真是笨!我们干什么要知道那个小魔女在什么地方?我们只要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中原的武林人抓了宫千岁,如果宫百龄不乖乖听话进攻去替他们杀了龙运皇帝,那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小女儿了!这样一来,不就成了吗?我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立刻就除了三个心头大患!”

  “三个?”

  “龙运皇帝、中原武林那些碍手碍脚自命清高的废物和宫百龄,这不就三个了吗?”

  “啊!楚兄果然高招!怪不得皇上登基之后,您是担任丞相的唯一人选啊!”

  “呵!那是当然!这是什么时代?光是拿着刀子砍来欣去的就可以成事了吗?要用头脑的!”

  “是是是!下官佩服!下官佩服!”他们得意地交谈着往树林里面走,却没发现小喜捂着自己的嘴巴喘息地瞪大了双眼。

  老天!好恶毒的计谋!

  他喘息地站起来拼命回头看。天啊!他得快点跑!得快点跑!

  他没命地抱着那一堆链条往树林外面冲,因为,他传快点去通知皇上才行!

  快!一定要快!

  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亮了,这也已经是他们共度的第四个清晨了——真该死!

  “你到底打算要怎么处置我?”宫千岁冷着脸问。

  “不知道。”慕容潇湘还是一副懒洋洋地躺在破庙的地上啃着稻草。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宫千岁生气地嚷道:“你已经关了我四天三夜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要被要剐,为什么不一次解决?”

  慕容潇湘有趣地回过头看她。“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要杀你或要剐你是不是?你怎么不想想,像你这么美丽的小东西,还会有更大的用处呢!”

  宫千岁一窒!她阴森地咬着牙,从齿缝中迸出话来恨恨地说道:“你想都不要想!

  我会咬舌自尽!“慕容潇湘一愣,紧接着大笑起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连眼泪都给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宫千岁怒气冲天地吼道。

  “老天!你觉得你不好笑吗?”慕容潇湘笑得拼命擦眼泪道:“老天!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想怎么样?强奸你?!老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我叫你住口你听到没有?”宫千岁气急败坏地吼道。

  “哈哈!哈——”慕容潇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偏偏那笑意就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眼睛里、在他的声音里,气得宫千岁几乎要吐血!

  “你这个杀千刀的!我真希望你现在就下地狱去!下八十层地狱!永远永远不得超生!”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地狱里?你知不知道光是这样看着你却什么也不能做,对一个男人来说,已经是地狱了!”慕容潇湘却笑着靠近她的脸,他那俊俏的面孔就在她的眼前。

  “慕容潇湘!”宫千岁被他气得快哭了!她从来没这样被一个男人欺负过,那种感觉真的比死还难过!

  “好,我不逗你了!”他说到做到,真的收起笑容认真地注视着她。“你问我想把你怎么办?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她尖叫。

  “我是真的不知道。”向来潇洒的慕容潇湘竟然叹息!“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是把你交给中原的武林人?还是把你送回天山神教?”

  他涩涩地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她。“你觉得呢?”

  宫千岁别开脸。“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已经说过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那如果我说我这一辈子都不想放你走呢?”宫千岁瞇起眼睛瞪他。

  “干什么?你真的想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也许我真的会这样想。”慕容潇湘笑了笑。

  “慕容潇湘,我真的愈来愈迷糊了!”宫千岁泄气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难道你不知道只要你抓着我的一天,你就一天不能安眠吗?也许我会逃走,也许我阿爹他们会找到这里来,不管是哪一种,你都是死路一条,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慕容潇湘叹息着笑了笑回答:“我不但知道,我还很清楚你是宫百龄最心爱的女儿;我抓了你的事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把我千刀万剐的!”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

  “也许因为我喜欢你。”慕容潇湘轻轻地打断她,他的语气极为温柔地轻轻说道:“也许因为我舍不得让你离开我。”宫千岁挑挑眉,嘟起她艳红的唇瓣嘟嚷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要是真的喜欢我、舍不得我,那你还会这样日日夜夜绑着我、监视我?”

  慕容潇湘笑了起来,他有趣地看着宫千岁。“你勾引男人的方式实在生涩得很,不过我得承认,那对我很有用。”宫千岁绿了脸回瞪他,慕容潇湘却一把将她拉起来与他面对面。

  他的眼里净是温柔的爱意——温柔的、带点哀愁的爱意,宫千岁被他看得不自由主地有些慌张了起来!那小脸蛋红通通的,像个刚出世的小娃娃。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且非常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你离开这江湖走得远远的,去过我们自由自在的日子。”他轻轻地说道。

  宫千岁错愕地看着他,霎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是我不能。”慕容潇湘带点忧愁地一笑。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把她扛在背上往外走了。

  “该死的!慕容潇湘!你想干什么?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放我下来!”她气得尖叫,拼命地踢着她被绑住的腿。

  “我不能,因为你对我师兄来说,对整个中原武林、金壁皇朝来说。都太重要了!”

  慕容潇湘却丝毫不以为意地扛着她往外走。

  “你该死!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气哭了失声叫道。

  慕容潇湘却停下来拍拍她的屁股。“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说我是个骗子,因为我说的全是真话——百分之一百的真话。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且真的非常喜欢!”

  “我希望你去死!”

  “他来了!”

  “还有多久会到?”

  “不久,约莫一刻钟。”

  “好!”龙行躲在树林后面,瞇着眼睛打量眼前的情况。

  端木邵正往回皇城的路上走,想当然耳,她一点武功也不会,自然不可能愚笨到以为靠她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回到千里之外的澜沧江,更何况她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所以她是一定要回丞相府去的。

  至于龙运皇帝呢,他回去朝里只不过是打点一些公务,顺道让他们的母后知道他安全无虞,所以很快也会赶回来,这样一来,两个人不就正好撞上了吗?

  龙行让端木翎儿先到皇城里去,等龙运皇帝一准备出城就回来通知她们,而她们则跟踪端木邵,准备等时间一到就实行她们的计划——当然这也要靠老天帮忙才行!

  幸好端木邵一点武功也不会,所以她从半夜走到现在,也不过才走出了霍家庄的势力范围,离大马路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在这不算茂密的林子里倒也很少有人出入,因为,这也是要进入霍家庄唯一的道路。

  “快一点啊!要不然来不及了!”龙心焦急地低喊:“你动作快一点嘛!”

  “好啦好啦!你不要催嘛!”龙行看准了地上的一个小水窟,当端木邵一脚跨过去的时候,她也同时出手。

  一颗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端木邵的腿上,端木邵“哎哟”一声跌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跌在那小水窟上面。那里面的水虽然不多,但是却正好足以弄脏她的衣服,连她的脸也被脏水溅了一脸!

  端木邵有点沮丧地看着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心想,这个样子怎么回丞相府?搞不好守门的还不让她进去呢!

  她沮丧地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的。刚刚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腿上叮了一下,害她一不留神就跌个四脚朝天了!

  现在可怎么办?

  她左看看、右看看,幸好这个地方偏僻得很,如果她的动作够快的话,还可以换件衣服再走。

  想到这里,她看看前方的大树,那棵树正好可以藏住她的身形,就在那后面换衣服吧!想着想着,她就走到后面去,一打开包袱她却愣住了!

  怎么会只剩下一件衣服?而且剩的还是一件女装?更夸张的是——里面竟然连一两银子也没有!

  她走的时候明明收拾过的,一定又是龙心、龙行这两个小捣蛋搞的鬼!她们以为这样就能难得倒她了吗?

  她们一定以为这样她就得转回霍家庄去了,因为包袱里面只剩下一件女装,连一点钱也没有,可她也要过夜啊!她们一定认为这样子她就会知难而退了!

  端木邵没好气地瞪着那件衣服。她偏不!剩下一件女装又怎么样?

  她还是可以穿着女装回皇城里去的啊!到时候总会有办法进丞相府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开始换衣服。

  “她开始换衣服了啦!怎么皇兄还没来啊?”龙心压低了声音着急地问。

  “你不要急嘛!皇兄骑的是汗血宝马,动作很快的——来了!”

  “喂!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汗血宝马停下来啊?”端木翎儿突然问。

  “你已经让它停下来了!”龙行笑嘻嘻地说道。

  果然,那汗血宝马是何等机伶的神马;它一听到树林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分说地就放慢了速度。

  马上的龙天运讶异地拍拍马脖子。“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马儿猛力喷气,却还是不肯加快速度,龙天运不由得提高警觉。

  “这是什么衣服?怎么会这么难穿?该死的!”听到那声音,龙天运愣了一下,他拉住马匹。

  “真是要命!这样子穿到底对不对?”端木邵一边拉着那长长的衣裤,一边嘟囔着走出树后面。不谙武功的她一专心,根本没听见汗血宝马斯发出来的声音,只是她一走出大树后,马上就愣住了!

  骑在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天运!而他现在正双眼灼灼、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看。

  她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刚刚的泥渍她到底擦干净了没有?然后她不自在地拉拉衣服:这样子穿到底对不对?

  “你……你……”龙天运张口结舌地瞪着她。“你……”端木邵这才霍然跳起来,整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老天!她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跑?

  她拉起了裙子,没命地就往树林里冲进去——龙天运立刻跳下马。那是端木邵?!

  不会错的!就算他瞎了眼睛,也可以从她身上传来的香味确定这一点——那是端木邵!

  那的的确确是与他朝夕相处整整八年的端木邵——端木丞相!

  只不过是个女的……一个女的端木邵?

  天啊!一个他在心底期盼已久的奇迹,竟然就在他的眼前不可思议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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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端木!端木!你别跑了!端木——”龙天运在后面不停地追赶着大喊:“端木!

  小心啊!“他真的是爱说笑!怎么可能不跑?她根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疯了似的,漫无目的地往前拔腿狂奔,然后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端木!端木!你不要紧吧?”龙天运焦急地冲过来想伸手扶她。

  “你别过来!”她吓得失声大叫。

  他立刻在原地站定,动也不敢动一下,深怕惊吓了她似的望着她。

  “端木——”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端木!”她缩啊缩地缩到一棵树旁,藏在那里低低地嚷道:“你不要再过来了!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可是要判死刑的!”她居然跟他说要判死刑?!

  龙天运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那躲在树旁的小小人影。“姑娘,我当然知道调戏良家妇女是要判死刑的,但是你知不知道‘欺君罔上’也是要判死刑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欺君罔上,我听不懂!”

  “端木!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吗?”龙天运叹口气在原地坐下来。

  “就算你是个女子又怎么样?我高兴都还来不及,难道我会怪你吗?”她沉默不语地继续缩在那里。

  龙天运叹息着接下去说:“我一直都希望你是个女子,这么多年来,我的这分心意一直没变过,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早就到了选王妃的年纪,却又一直迟迟没有动静呢?因为,我根本找不到可以比你更令我心动的人啊!”

  “我才不会相信你!那如果我真的是个男人呢?难道你打算这一生都不选妃吗?”

  她闷着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他老实地承认:“说真的,我还真的很担心我自己,有一阵子我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她忍不住噗吓一声笑出来。

  他耙耙头,对自己居然会承认这种事而感到有点腼腆:“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好笑……”端木邵却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龙天运一脸无奈地回视她。“我真的没有骗你!”她却提不起勇气来面对。

  “丞相的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他轻声哄道:“如果你不希望让人知道,那我保证不会有人知道的,好不好?”

  “来不及了!龙心、龙行都已经知道了!”她闷闷地说道。

  “那我把她们嫁到西域去和番。”她忍不住噗璞吓一声笑了出来。

  龙天运也笑了起来。“这个主意满不错的!省得皇城里老是被她们那两个小混蛋搞得乱七八糟的!”

  “你才舍不得!”龙天运微微一笑凝视着她。“如果是为了你的话,也许我会考虑。”她有些心动了,可是手脚却还是不听使唤,毕竟那么多的恐惧早让她失去了面对自己真正身份的勇气。她咬着唇,怎么样也无法让自己坦坦荡荡地站起来。

  “你到底还打算躲在那里躲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等到那只红色蜘蛛爬到你的头上?”

  “哇!”端木邵尖叫一声,整个人弹跳起来冲了出来。

  龙天运大笑着接住她。

  “你骗人!”她惊魂未甫地嚷道。她那头发都还是竖立得直直的,看起来可爱到了极点!

  龙天运却只是看着她。她的脸红通通的,像是冬季清晨里的第一道阳光;那艳红的唇瓣看起来鲜艳欲滴,而那双眸子则漆黑得有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子。

  那张脸的确是他朝夕相处的容颜,可是如今却有了全新不同的意义。

  那是他私心里一直期盼会发生的奇迹,而今终于发生了!此情此景,竟让他感动得眼泪微湿啊!

  她的头发蓬乱,而那一身女装也穿得七零八落的不像个样子,但她却是他所见过最美丽、最吸引他的女子。

  与她相较之下过去他所见过的女子竟都变得不值一提,唯有她才是他这一生一直渴望的:而这渴望,这么多年来竟从未改变过!

  “我等你已经等了十几年了!”龙天运叹息地捧住她的脸,凝视着那绝美的容颜。

  “我一直以为这一生无法找到能与你相提并论的人了,没想到今天让我见到了!上天何其厚待我啊!”端木邵听着他温柔的言语,一直被恐惧所禁锢的心,也在那一刻重获自由。

  她笑着落下泪来……在阳光下,一切的言语都已属多余。

  他们在清晨的阳光中紧紧相拥,结束了那十多年的君臣岁月。

  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对互相恋慕多年的男女。

  “我听得清清楚楚!龙姑娘口口声声都是‘皇兄’、‘皇兄’的,她口中所说的人自然是龙天运,我们原本猜的没错,他根本就是皇族!”

  “我们不就早猜到他是皇族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罗相子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说道。

  “皇族当然不足为奇,但是老家在澜沧江的皇族可就不多了,是不是?”玄空道长瞇起眼睛冷冷地说道:“据我所知,老家在澜沧江畔的皇族可只有一支。”他们听得瞪大了双眼,甚至连玄天道长都错愕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的意思是说……”

  “很简单!‘龙天运’这三个字,只要去掉中间的‘天’字,可不就是‘龙运’了吗?这世上有几个皇帝叫龙运?”

  “哎呀!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呢?原来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嘛!

  老天!原来他就是龙运皇帝!“罗相子用力一拍桌子嚷道:”那这下子可惨了!我们的计划全让他给知道了!“

  “所以我说我们必须现在马上行动!”玄空道长杀气腾腾地做个手势道:“现在就杀进皇城,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万万不可!你知道那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吗?”少林一心大师连忙摇摇头。

  “老衲绝不能同意这种作法!”

  “这根本就是妇人之仁!现在不做,你又知道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吗?”玄空生气地嚷道:“他为什么急急忙忙地赶回皇城里去?分明就是去调兵遣将的!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玄空!不准对大师无礼!”玄天道长威严地说道:“这件事不能光凭你一个人空口说白话,万一出了差错,那受灾的可是天下黎民苍生的性命呀!万万鲁莽不得!”

  “师兄!”玄空气得大吼:“难道我会平空编出这种谎言来吗?要是不信的话,为什么不请霍老庄主来问问看?他老早已经认识了他们,与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老朽的确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龙少侠和慕容少侠。”才说着,霍家庄的老庄主已经站在门口。当他们一开始争论,庄里的人已经赶去通报他,而他也知道这件事已是纸包不住火了,所以干脆自己过来说明一切。

  “那两位少侠也都是老朽的忘年之交。”

  “你还有脸说这种话?”罗相子气得一把揪起他骂道:“你这个卖国贼!明明知道他是金壁皇朝的头子,偏偏远把他介绍给我们,你简直就是走狗!”

  “罗相子!”玄天道长阻止不及,那霍老庄主却只是叹口气淡淡地笑了笑,轻轻地拨开罗相子的手说道:“诸位这样的话可也偏颇了!我这霍家庄数十年前就已经是不战山庄了,只要愿意遵守霍家庄的规矩,不论君臣子民、是非黑白任何人都可以进来。老朽未曾邀请过诸位,自然未曾邀请过龙少侠和慕容少侠,罗壮士这样说,岂不是冤枉了霍家庄吗?”

  “你……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罗相子照例脸红脖子粗地嚷道。

  “罗相子!”玄天道长摇摇头。“霍老庄主说的对,霍家庄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喂!你……你怎么老帮着别人说话啊你?”罗相子又气、又急地嚷道。

  玄天道长却只能无奈地面对霍老庄主道:“霍老头,咱们也算是数十年的至交好友了,就算不是为了黎民百姓,你也该稍稍提点我们一下,怎么你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以江湖道义来看,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霍老庄主却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前的江湖是比谁的拳头大、谁的武力高,但是现在不同,现在的江湖讲道义、讲仁理——”

  他有些苦涩地看着他淡淡地问:“牛鼻子老道,你真的觉得你们这次做的事是讲了道义、说了仁理吗?”

  “这——”

  “你用不着现在回答我。”霍老庄主挥挥手说道:“几年前,龙少侠和慕容少侠第一次进我霍家庄的时候都还是少年、他们行走江湖不留姓名,做的都是忠恶除凶的好事。

  虽然进霍家庄的人皆不分地位尊卑,也不分是非黑白,但是霍家庄也不收大奸大恶之人。

  老朽喜欢那两个孩子的努力。所以我和他们交上了朋友,后来才知道原来龙天运就是龙运皇帝,而慕容潇湘就是大理国的嫡长子。我知道你们怪我没事先透露他们的身分,但是进霍家庄的人原先不也就没有姓名身分吗?在江湖中行走,靠的并不是一个虚无的头衔,而是真正的仁义道德。如果你们担心龙天运会去派兵遣将到这里来扑杀你们,那你们大可放心!“霍老庄主淡淡地说道:”霍家庄是先皇帝御封过的不战山庄,假使他真的派了军队过来,我霍阿蛮第一个打先锋,拼死也会安全地护送你们离开这里。“

  “霍老庄主——”

  “但是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他眼睛一转,眼里竟浮出淡淡的笑意。“我了解龙运,如果他想杀你们,你们每个人有十条命也不够死。你们说他是蛮族,但是在我的眼里,你们这班老不死的家伙才是蛮族呢!他则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讲道理,也更讲道义。”

  他们一时之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来不及反应,怎么这样的话会出自他的口中?

  过了好半晌,好不容易想出话来了,霍家庄的家丁却匆匆忙性地冲进来通报说:“庄主!慕容少侠回来了!”

  “真的?”霍老庄主喜出望外地往外冲。“在哪里?快带我去!”

  家丁焦急地喊住他:“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人!”

  霍老庄主顿了一下,缓缓回头问:“还带了谁?”

  家丁颤抖地笑了笑。“他还带了天山神教的圣女——宫千岁!”

  “哼!和番?你们听到他说的没有?他居然说要把我们送去和番?”龙行气虎虎地在树林子里大呼小叫地嚷道:“这是什么哥哥嘛!好心好意帮他,他居然说要送我们去和番?”

  “别生气了啦!我想他只是说说的嘛!”端木翎儿却喜孜孜地边走边说道。她实在是太快乐了,整个人乐得简直想飞上天去向全世界的人宣告——她成功了!哈!她终于成功地当了红娘,把她最亲爱的姊姊给嫁掉了!

  “你当然不会生气!又不是送你去和番!”龙行没好气地瞪她。“要是我和龙心真的被送去和番,一定也少不了你一份!”

  “咦?这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我本来就知道的啊!她是我姊姊,我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龙心?你怎么都不说话?傻啦?”龙心有点感伤地勉强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就是……就是觉得心里有一点点难过嘛!“”难过什么?少了一个端木丞相,还会有其它的丞相啊!说不定会比我姊姊更帅、更迷人哟!“

  端木翎儿笑瞇瞇地说道:“而且保证是个男人!”

  “现在你说话可轻松了!老是说些风凉话!”龙行咕哝地埋怨道:“就我跟龙心最可怜!莫名其妙——”

  “龙行、翎儿,你们看!那是不是小喜?”还沉浸于感伤中的龙心一抬头,突然发现前面那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像极了小喜公公,可是又不太敢确定地瞇起眼睛:“又好象有点不像,小喜的脸有那么大一个吗?”

  “是啊!更何况,小喜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龙行撇撇嘴道:“除非——他被母后给赶了出来?”

  “救……救……”那人跌跌撞撞地低喊着,连声音都哑得不像是小喜的声音,可是那身影的确是小喜没错!

  龙心、龙行讶异地冲过去问:“小喜!你怎么……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小喜整张脸肿得不成人形,那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另外,他的身上还零零乱乱地继着一大捆的铁链。

  “小喜!”他跌在地上不住地喘息,等龙心、龙行赶到他身边时,他几乎已经快不行了!

  “救命……救命……”

  “小喜!”龙心、龙行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喜那样子说有多骇人就有多骇人,怎么看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在宫里那个人见人爱、眉清目秀的小喜公公。

  “小喜!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你说!”龙行气得发抖,她拼命扯着小喜的领子问道:“是谁?”

  “皇上……皇上……”

  “什么?”龙行怪叫:“怎么会是我皇兄?你胡说八道!”

  “龙行!你让小喜说完!”小喜勉强睁开眼睛,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告……

  告诉皇上……快逃……快逃……魔教……魔教……杀……杀过来了……“”什么东西杀过来了?你说清楚!小喜!小喜——“小喜却喃喃自语不停地说着,直到他双眼一翻,整个人昏过去了为止。

  “小喜!”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为什么把她带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企图?”玄空道长连珠炮似的追问,他咄咄逼人的模样,仿佛真有什么阴谋诡计似的逼问道。

  慕容潇湘挑挑眉。眼前这些人的脸色可不太好看,他们对他的态度,和前一阵子可真有天壤之别啊!

  “我没有去找她。”他笑了笑又说道:“她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捡到的?既然捡到的,为什么不杀了她或放了她?偏偏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对!你们最好赶快杀了我,要不然等我阿爹追了过来,你们可就一个个死无丧身之地了!”宫千岁冷笑着呸道。

  “宫百龄到了中原了?”众人纷纷紧张地低语。

  罗相子忿怒地一把揪住慕容潇湘的领子嚷道:“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眼!你故意把这个妖女带到这里来,好引宫百龄那个魔头追上来,把我们全数歼灭是不是?你们这些野蛮番仔打的是不是这种如意算盘?”

  慕容潇湘眉一蹙,一把推开罗相子的手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几天不见,天地就变了个样子了?我当然要带她回来!要不然就凭我们这些人的力量,能敌得过天山神教吗?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话!”

  “慕容潇湘,事迹都已经败露了,你何必还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和龙天运最希望的不就是我们和天山神教打起来吗?”玄空道长冷笑着讥讽道。

  “呵!我说你真是笨!”宫千岁冷冷笑着对慕容潇湘说道:“你好心好意要帮他们,可惜人家不领情呢!到头来反而两面不是人,真是愚蠢到家!”

  慕容潇湘有点生气了,面对着那么多怀疑的眼光,他没好气地把宫千岁再度往肩上一扛,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没必要把她留下来了!你们想怎么做,就随便你们吧!

  就当我压根没来过!“”想走?!“武林人立刻将他团团围住。”没那么容易!你说,你是不是和龙天运一起出卖了我们?你今天要不说个清楚,就休想走出霍家庄!“

  “我要想走,你们拦得住我吗?”慕容潇湘冷笑着说道。

  “慕容少侠是我的朋友,他想来想走都是他的自由,在我霍家庄内容不得你们放肆!”霍老庄主初次动怒地吼道,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了!

  没想到原本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到后来竟会弄得干戈相向,实在是始料所未及的情。

  事有几秒钟的时间谁也不敢开口、不敢动手,这只要一动手,可就真的伤了和气,整个武林也势必会陷入混乱之中。

  “阿弥陀佛!诸位请听老衲一言——”

  “多说无益!先拿下慕容潇湘再说!有了他和宫千岁,还怕宫百龄和龙天运不乖乖俯首就擒吗?拿下他们!”不知道是谁突然厉声说出这句话,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有的喊打、有人喊杀,武林人红了眼想抓慕容潇湘,而霍家庄的人则拼了命要保护他,那场面乱得连在慕容潇湘背上的宫千岁都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快跑啊!慕容笨蛋!你还等什么?”

  慕容潇湘一边闪躲武林人打过来的掌风,一边还回头笑嘻嘻地朝她眨眼睛说道:“当然是等你说这句话!”

  宫千岁一见他那张脸,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大叫:“你真他爷爷的有病!还不快点放我下来?”

  “哇!真辣!”慕容潇湘笑着腾身一转,人已经转到门口,他将宫千岁放了下来,爱极了地在她的颊上偷了一个吻。“我就喜欢你这调调!快走吧!我照顾不了你了!再不走就要来不及的!”

  “走?”宫千岁却旋身冲进一团乱仗中笑着回答:“呵!谁想走?姑奶奶我现在不想走了!看招!”

  “住手!”混乱中门口突然有人威武无比地大吼一声,所有的人全被那声音震了一下!可见来人内力之深厚,恐怕超过一甲子以上。

  “嘿!老哥,你终于来了!”慕容潇湘笑得爽朗无比。“真好!每次时间都算得刚刚好!”龙天运的背上背着伤痕累累的小喜,他尊贵威严无比地走进了霍家庄的大厅,将小喜放了下来,眼光一一扫过那些武林人,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你们这些人——”

  “我们这些人怎么样?”黑汉子罗相子没好气地跳出来骂道:“你这个狗皇帝!竟然还敢到这个地方来?你真当我们是怕了你吗?”

  “你说什么?”龙心、龙行气得大叫:“你叫我哥哥什么?”

  “住口!”龙天运威严地瞪了妹妹们一眼。

  她们极度委屈、忿恨不平地猛力一挥手,喊道:“哥哥!”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金壁皇朝——”

  “我们金壁皇朝如何?”龙天运压抑地低咆道,在他那双俊眼里熊熊地喷射着火花。

  “你……你们……”他被他看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们金壁皇朝真是教你们这些武林人失望透顶?”龙天运忿怒地吼道:“说什么仁义道德?狗屁!全是狗屁!一伙人集中在这个地方不知抵御外敌,只知道自相残杀,大难临头了还在自家人打自家人,这样的仁义道德还不如没有,还不如一群野兽!”

  “你说什么?你竟敢说我们是野兽?”

  “你们本来就是野兽!”龙天运忿怒地咆哮道:“就算野兽也比你们更高贵!更懂得保护自己的族群!你们算什么?”他忿怒地在人群中踱步,一个一个地看着那些武林中的精英份子。

  “找来天山神教想刺杀我?如果真有本事刺杀我,为什么我现在还在这里?你们真以为天山神教会受你们指使、供你们使唤?你们瞎了眼看不出来他们并吞中原的野心吗?

  你们只想让我和天山神教斗个两败俱伤,而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那么你们口中的黎民、你们口中受苦的百姓们怎么办?这就是你们的仁义、你们的道德吗?“

  他停下来站在玄天道长面前,缓和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可以体会你们想恢复汉室的用心,如果今天换成是我,我也会与你们有同样的作法,但是——”他猛地转身,戏剧话地低吼道:“但是我绝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话说的很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召集了大批人马等在霍家庄门外,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

  “对啊!”

  “对啊!谁知道嘛!”那些武林人士再度喧哗起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蛮横不讲理!要是我哥哥真想杀了你们,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龙行气急败坏地嚷道:“我们在皇城里驻扎了三十万大军,光是每个人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昏迷的小喜突然幽幽地转醒,哑着嗓子低喊:“皇……

  皇上……“”小喜:“龙天运连忙赶到他的身边扶起他问:”你觉得怎么样?“小喜急促地喘息着,他拼命想清楚。而且快速地把话说完,整张脸涨得更黑了!

  “快逃……他们……他们就要来了……假皇帝……假皇帝使诈……骗……骗魔教的人……来杀你……他们……”鲜血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

  “小喜,你别说了,我先替你疗伤!”

  “不!不!”小喜拼命挣扎着摇头。“他们……他们要被光所有的人……马上……

  马上就到了……“他一说完,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握住龙天运的手。”皇上……

  再见到您……小喜……真高……真高兴……“话一说完,他又再度昏厥了过去。

  “小喜!”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庄主!”家丁疯狂地冲了进来嚷道:“庄主!外面……外面聚集了魔教的大军,他们把霍家庄前前后后团团围住了!”

  “什么?!”

  龙天运在灯光下仔细地研究着霍家庄的位置图,其专心的程度甚至连端木邵到了他的身边,他都没注意到。

  “皇上——”端木邵轻喊。

  他抬起头,眼神霎时还是有点呆滞地应了一声:“喔——”端木邵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揽住他的肩问:“怎么了?累了?你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要不要睡一下?”

  “不用了。”他笑了笑,舒口气往后仰躺进她的怀里。“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累?

  对了,小喜怎么样?“

  “好多了,少林寺的‘疗伤圣药’果然名不虚传,他刚刚睡了,烧也退了。”

  “是吗?那就好。”龙天运闭了闭眼睛,轻轻叹口气道:“回到宫里记得提醒我好好奖励他,这一趟真是够他受的!小喜从小跟在我身边,从来没吃过那么多的苦。”

  “那你呢?”端木邵关心地轻抚他的额。“你也没受过那么多的苦,不是吗?有时候看那些武林人士如此冥顽不灵,实在令人生气!亏得你还一心一意替他们着想!”

  “话不能这么说。”他叹着气微笑道:“这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每一个民族的天性。我不怪他们,反而很骄傲能统治这样的中原,因为他们真是个很有骨气的民族!如果狠族人能和中原人真正地融合在一起,我想,我们一定能变成一个最壮大的皇朝!”

  “那也要有机会才行——”端木邵紧紧地抱住他,她的身体有些冰冷。“如果这次我们输了,那么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中原还是会陷入一团混乱,而这几十年辛辛苦苦建立的根基会毁于一旦!”

  “你不相信我?”他一甩肩,她整个人被他抱进怀里面对着面。“我还以为这八年来,我已经得到你的尊敬了!”端木邵俏皮地笑了笑点点他的鼻尖道:“你是已经得到我的尊敬了!不过,我对你的冲动仍然不敢领教!”

  “冲动?”他邪气地笑了笑,用力抱紧她。“说起冲动这件事,我可是很早以前就有这种冲动了!”他说着低下头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直到两个人都气喘连连、手脚发软才悻悻然地分开。

  端木邵的脸红得彷若夕阳。

  他却爱极了地轻吻她的唇瓣,低声地说道:“你觉得这种冲动怎么样?”

  端木邵红着脸推开他。“也只有你才能在这种时候想这种‘冲动’!”龙天运笑着搂紧她纤细的腰说:“那可就冤枉我了!我不是现在才想的,我是从很久以前就这样想了!”

  端木邵莫可奈何地横了他一眼,然后眼光转到他桌子上的地图,整个心情一下子陷入了谷底问道:“你真的觉得我们有胜算吗?或者我们可以找一个轻功高强的人,突破重围前去皇城求援?”

  “不。”龙天运轻轻地放开她摇摇头道:“这是武林人的事,我们必须以武林人的方式来解决。”

  “但是——”

  “相信我。”他的大手捧住她那细致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她的心底说道:“我现在唯一需要的只是要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赢,而且还非赢不可!”他说着轻轻地笑了起来,万般柔情地再度轻吻她的唇。“因为,我一定要迎娶你成为我的王妃!”

  “我当然相信你!”端木邵感动得热泪盈眶,但她却微笑着将泪水收了回去,离开他的双手在桌边坐了下来。

  “那你就早点——”龙天运点点头微笑。

  “我还是你的丞相,记得吗?”端木邵同样微笑着说道,她的手已经开始在图上标出各种位置。

  “端木——”

  “在你迎娶我之前,我都还是你的丞相,除非你认为我穿了女装之后头脑就变笨了!”龙天运一愣,端木邵的眼光再度恢复成过去那种清澈明朗的模样——他终于笑了笑!

  “不!你当然还是丞相,而且是我所知道的——最称职的一个丞相!”于是他们在灯光下再度详细地研究一次那张地理图。从讨论中他才发现,端木邵不但是个丞相,而且还是个高明的军事将领!

  好半晌之后,他们已经将布置全数定案,龙天运直起身子,打个呵欠苦笑着说道:“我真庆幸你是女人,而且是我的女人!”

  “请说明语意!”端木邵没好气地瞪他。

  龙天运用力拉住她拥进怀里轻轻笑着说道:“因为你是个女人,所以我可以运用美男计迷昏你,好让你那满肚子的军事天分没有机会发挥!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所以我还可以在你偶尔清醒的时候好好善用你的军事天分辅佐皇朝,这样的说明你还满意吗?”

  “什么叫‘偶尔’清醒?我一直都很——”后面那两个字被龙天运吞进了怀里,而在那意乱情迷的一刻,端木邵当然也明白了什么叫“偶尔清醒”了。

  意思是说——当他不吻她、不抱她的时候。

  不过,那将会很少、很少……事实上是非常的少!

  最后的决战,天山神教包围霍家庄已经一天一夜了,在霍家庄里的中原武林人士个个神情凝重、心情紧张,连庄内的气氛都紧绷到最顶点,稍一不慎,就会引发一场沸腾——那时候恐怕用不着魔教来收拾他们,他们自己就先杀个你死我活了!

  在这其中,最令人担心的是宫千岁。

  她是天山神教的圣女,天山神教之所以会包围霍家庄,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可是偏偏她一点下山的意思都没有:就算她有,武林人士也不可能放她走,因为,她已经是他们手上的最后一张王牌。

  谁也不敢动她,可谁都看她不顺眼。那一天一夜从那些人眼中射出来的刀子,足以将她切割上万次了!

  “你为什么不走?”慕容潇湘坐在山门前凝视着山底下蚂蚁似的魔教教徒时轻轻地问:“如果你要走,这里没有几个人可以拦得住你,至少我就不会拦你。”

  “我没说过我不走!”宫千岁嘴硬地回道:“而且我也不是你们说来就来,叫我走我就走的东西!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管不着!”

  “真的?”慕容潇湘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

  宫千岁红了脸不理他。“反正你管不着!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走?除了龙天运是你的师兄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让你留在这里?这是中原人和我们天山神教的事,与你这个大理人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怎么会址不上?还有你啊!”他似真似假地笑道:“你才是真正留住我的原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嘴上虽然这样骂,但是脸上却露出娇羞的笑容。

  慕容潇湘笑了笑,却爱极了她那种表情。

  “嘿!大理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大理吗?”慕容潇湘微笑着凝望天际,遥想着自己故乡的情景。

  “很美!有时候我会觉得它比中原更美!那里一年四季都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茶花,漫山遍野的茶花一盛开,整个国家就沉浸在茶花的香气里面。那里的人很纯朴,因为地理的关系,大理的人民很少离开大理,所以一直维持着很良好的传统生活。女孩子们天天采茶种花,而男子则耕地打猎。大理夏天到的时候最温暖,茶花也开得最美!那时候你可以听到满山都有男男女女隔着山坡唱情歌,有的时候还会搞不清楚自己的情郎到底唱的是那一首歌、从什么地方传过来呢!冬天的大理会下雪,可是在雪地里开的茶花通常最美,也最香!小孩子们常常会到山坡上去偷采香甜的茶花当零食吃,而种茶花的农家就穿着熊皮大衣在山坡上等着那些小萝卜头,等他们一出现,农家就装出黑熊的吼叫声,把他们吓得一个个全滚下山坡。”他说着说着,脸上不自由主地便露出温暖的笑容,好象那些小孩子们真的就在他的眼前一个一个被吓得咕噜咕噜滚下来似的。

  宫千岁看得失神了!她从没想过慕容潇湘会是那么爱家的一个男人,藏在那放浪不羁外表下的——竟会是那样一个温暖、温柔的男人!

  她知道他的笛声里为什么总带着一点点忧伤了——那是思念家乡的忧伤,那是一个游子渴望回家的心情!

  慕容潇湘甩甩头,换上一脸开朗的笑容道:“总之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到大理去喝茶酒、吃茶饼,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既然你那么想念大理,那为什么还搅进这一团混乱里来?”宫千岁不自觉地竟焦急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我阿爹的武功已臻化境,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你为我担心?!”

  “我——”宫千岁张口习惯性地想反驳,但转念一想,无奈地点点头。

  “好吧!我是为你担心,因为你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你死在我阿爹的手上。”

  慕容潇湘跳了下来,微笑着凝视她。“要你承认你喜欢我真的很不容易,对不对?”

  “谁喜欢你?”宫千岁红了脸地嚷:“你少不要脸了!我只是看在你对我还不错,又替我疗过伤的分上才这样说的!你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真的?”慕容潇湘遗憾似的摊摊手。“那真的是太可惜了!我原本还想等这场仗打完之后带你到大理走一趟的,既然你——”

  “打起来了!里面打起来了!”突然有人失声大叫。

  慕容潇湘忍耐地用力一闭眼,咬牙切齿地怒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真的是很欠扁!”宫千岁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自然地拉住他的手往里面冲。“是吗?那何不现在就去扁他们一顿?”慕容潇湘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哈!她不喜欢他?

  他得意地笑了笑心想,她要是真不喜欢他,那可就有鬼了!

  “都是你们武当派不好!如果你们不召集这次的大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胡说八道!这次的武林大会是大家同意了要开的,怎么可以把责任全怪在武当派的头上?难道你们点苍派派就连一点责任也没有?当初说要请魔教进关的,不也就是你们点苍派率先提议的吗?”

  “我们不管了!铁虎门的兄弟们,我们现在就杀到山下去,奋勇战死也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好得多!”里面乱七八糟地闹成一团,有人互相指责、有人气血沸腾地说要冲下山去一决死战,还有人慌慌张张地来回奔跑,完全手足无措。上百名武林人就在霍家庄里,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窜。

  “哼!难怪你们要亡国!”慕容潇湘倚在大厅外的花园里不屑地讥讽道:“要像你们这个样子,就算有十个王朝也要毁在你们手里!”

  “你说什么?”他们激愤地怒吼:“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宫千岁!对了!抓住魔女就不怕那老魔头作怪了!我们绑了她,不就可以顺利下山了吗?”

  “对!抓住她!”

  “抓住魔女!”那些人全红了眼睛,那神情哪里像是正派人士,简直就像是百只地狱里窜出来的恶鬼一样!

  宫千岁硬生生地咽口气。“你们这些人真不要脸!打不过我阿爹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鼓足了勇气怒道:“谁不怕死就过来试试看?我宫千岁也不是好惹的!”

  这些武林人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活着离开这个地方,左右横竖都是死,他们早已经失去了理性。

  慕容潇湘立刻挡在宫千岁的面前冷冽地说道:“要抓她可以,除非你们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

  “慕容——”

  “上!”那些武林人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一有人喊上,所有的人全扑了上去。

  “大家快上!”

  “住手!”他们还是拼命地想杀掉慕容潇湘,抓住宫千岁。

  “我说住手!”龙天运运足内力以“狮子吼神功”震得他们的耳朵全都嗡嗡作响,这才停了下来。

  慕容潇湘和宫千岁则喘息不已,而且忿恨地瞪着那些人。

  龙天运走下阶梯,近乎可怜地看着那些人。“你们真的很不怕死耶!我发现你们是最不怕死的人了,就凭你们几双手、一点武功,你们就想突破重围?真是勇气可佳,不过就是有点愚蠢!还有你——”

  龙天还没好气地瞪了慕容潇湘一眼。“你以为他们不敢踩着你的尸体走过去?怎么?

  你的尸体上装了‘震天雷’吗?“

  慕容潇湘翻翻白眼,一句话也没说。

  龙天运走回阶梯上,冷静地看着那些人。“我问你们,你们到底想不想活着离开霍家庄?”

  “废话!当然想啊!”

  “既然想,那就要听我的!”他们怀疑地看着他,龙天运挑挑眉。

  “玄天道长,你怎么说?”武当派的玄天道长叹口气,如今大势已去,除了听他的之外,说真的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既然已经赌了,没理由不敢再赌更大的,反正大家的命都已经去一半了,再输也只是另一半而已。

  “武当派全听候少侠差遣!”

  “点苍?”罗相子没好气地挥挥手道:“好啦!好啦!全听你的!全听你的!”

  “少林?”

  “阿弥陀佛!少林寺弟子听候少侠差遣!”既然武林中最重量级的门派都已经答应了,其它的人也只好跟进,要不然能怎么办?自己杀下去?还没跑到半山腰,恐怕已经先成了一具死尸了!

  龙天运满意地点点头。他招招手,龙心、龙行已经把一大块木板推了出来,上面是霍家庄的地形图,而且还画了奇怪的图形。

  “端木。”端木邵走出来,她还是那一身穿得怪怪的女装,但脸上的神情却俨然是个军事专家。

  “我已经详细研究过地形,这个地形非常合适布阵。”

  “什么?!你叫我们听你的,就是为了要听这个娘儿们说话?”

  “太离谱了吧?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奇招呢!”

  “是啊!是啊!”“喂!你们放尊重一点!”龙心没好气地骂道:“你们口中的娘儿们,可是当朝宰相端木邵!她会奇门遁甲,你们会不会?”

  “端木邵?”

  “是不是那个‘潘安宰相’?”

  “可是怎么会是个女人?”他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端木邵只轻轻敲了一下板子道:“想活命的就听我说!要不然,就各自送死去吧!

  别再浪费时间了!“这句话比什么都有效,那些武林人果然安静下来,等着看她变出什么把戏来。

  一刻钟之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佩服”两个字。

  端木邵不但变得出把戏,而且更变得出惊人的把戏呢!

  这个把戏还有个名字叫——“天罗地网,绝处逢生”!

  “教主!为什么我们不攻上去?”杨康身边的谋士不满地问道:“再这样等下去,说不定他们老早已经偷偷逃走了也说不一定。”

  宫百龄却只是瞇着眼睛打量那高处的霍家庄,以这种地形来看,难怪当年霍家庄可以和狠族军队对峙上七天七夜,却仍利于不败之地。

  霍家庄前面只有一条羊肠小径,后面则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如果他们的粮食够充沛,要在那个地方停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是问题。

  对方无处可逃,而他们也攻不上去,现在比的就是“耐心”!

  霍家庄的物资再怎么丰沛,也没办法让那么多的武林人坐吃等死,因为,他们的粮食水源总会有消耗完的一天。

  他了解中原人,他们不可能在那里等着饿死,等得连打仗的力气都没有时才攻下现在他所唯一能做,也是最好的方法就是——“等”!

  等到那些人开始内讧、开始混乱的时候,再一举攻上山头。

  “你听到没有?不只是你女儿在上面,龙运皇帝也在上面!只要你攻上去消灭他们,我们的大事就成功了,你知不知道?”他焦急地吼了起来:“你是我们请来的,现在大事就快成了,你却整天坐在这里发呆?你这个死老头是不是有问题?”

  宫百龄一蹙眉,缓缓抬起眼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啰嗦?”

  “我——”“我最讨厌啰嗦的人!”他说着,那手轻轻一动,只听见“喀”一声,那人的头立刻垂了下来,当场断气身亡。

  “楚叔叔!”杨康吓得大叫。

  “别吵!”宫百龄不耐烦地说道:“要是不想去和他作伴,就最好安静一点!”

  “你竟敢杀了扶养我长大的楚叔叔!”杨康忿怒地面对他。“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宫百龄眼睛一瞟,宫千水连忙冲过来挡在杨康面前叫道:“不要!阿爹,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他不懂事的!”

  “那就把这个小孩子给我弄出去!省得我耳根子不清静!”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皇帝!我会杀你的!你听到没有?我是皇帝!”杨康忿怒地大吼,那声音真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所发出来的。

  宫千水拼命地拉住杨康,把他送到外面。“住口!我阿爹真的会杀了你的!”杨康一愣,那怨恨让他整张脸涨得通红。

  宫千水叹口气,轻轻地拉住他的手道:“杨康,你走吧!我阿爹不会帮你恢复王朝的!”

  “我也不要他替我恢复王朝!我会靠自己的力量恢复王朝,向你们证明我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杨康甩开她的手怒吼道。

  宫千水无奈地注视着这个心中充满了忿怒和痛楚的孩子,她只能轻轻摇摇头。“忘了吧!扬康,忘掉这一切,忘掉你曾是王族的孩子,说不定这样你会过得好一点。”

  “我不会忘的!我会牢牢记住你们!我会牢牢记住是谁杀了我的楚叔叔!我会报复的!我一定会!”杨康失声说着,转身奔离了这个地方。

  宫千水莫可奈何地注视着杨康远去的背影,心想,想必他将来又会是个惊人的人物吧!不论正邪两道,都会是个英雄人物,只是……当英雄有什么好的?

  她的眼光转向不远处的山头,在再那里就有一个英雄——一个令她千般挂念的英雄,但,那又如何呢?

  “教主!”十二圣使中的一个飘忽地出现道:“启禀教主,霍家庄里的人开始行动了!”

  宫百龄的眼里闪过一丝噬血的兴奋。“是吗?那就是我教扬威天下的时候到了!来人啊!等他们一攻下山,就一举歼灭他们,一个也不许留着!”

  “阿爹!千岁她——”

  “千岁她是个大人了,她知道怎么样照顾自己。”宫百龄丝毫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说道。

  宫千水焦急地想再阻止,但父亲已经大步走出了帐篷,笔直地迎向他期待已久的时刻……如果天山神教的人所希望看到的是一群惊惶失措、没命往下冲的武林人的话,那他们必将失望了!

  因为,端木邵早已将霍家庄各个地形特殊的地点布下了阵式。

  少数的武林人冲下山与天山神教的人一交手,便佯败立刻往回冲,天山神教的人仗恃着自己的地位较优,一定会乘胜追击!这一追击,便落入了端木邵所设的陷阱中。

  端木邵不但设计了陷阱,而且还特别为对付天山神教各个不同部门的人设了不同的款待方式。

  五色长老善使长鞭,她便让小刀门的人去对付他们,把他们引入树林密布的林子里,在那鞭子再长也出不了作用。小刀门的人擅长近身肉搏,一旦五色长老一派人受困于密林之中,小刀门的人便可以轻轻松松地将之一一解决。

  十二圣使是来自东瀛的忍者武术,他们会天盾、地盾、水盾等各种逃眉之术,速度是他们致胜的绝招;但他们再厉害,也无法在沼泽泥沙中使出逃盾术,这主要是因为在沼泽里动作自然也快不起来,只好任擅使拳术,可以在树上来去自如的铁虎门宰割。

  八大护法以攻心术为上,但是先决条件是地方必须空旷,要不然连他们自己人都会受到影响而导致混乱,所以他们反而最好解决。霍家庄的山林里多的是山洞,再加上少林寺中练得一身铜身铁骨的铁和尚戴上锁心镜——古代传说中的一种护身物品,可以防止眼睛看到幻觉、耳朵听到幻音,因此就可以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就这样,端木邵在小小的霍家山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以各个击破的方式将天山神教中最具杀伤力的首领一一了结,剩下的小喽啰们就交给其它的武林人士和霍家庄训练有素的家丁武士们去解决。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霍家庄和中原的武林人士竟然能以悬殊的人数击败了名震天下的天山神教!

  而中原武林人损失的人数远远少于天山神教的惨败,这场仗,他们不但赢得漂亮,而且赢得光采!

  “端木丞相果然神机妙算!老道实在佩服之至!”玄天道长在山顶上看着那些天山神教的教徒们四下逃窜,不由得衷心发出感佩之声。

  “道长过奖,如果不是霍家庄占尽地利,恐怕我也没有本事布下这阵式。”端木邵微笑着回答,他们所说的话,还不如她身边的龙天运丢给她一个骄傲的笑容。

  “唉!看来我们这些老骨头的确是应该退出江湖了!”玄天道长苦笑着摇摇手说道:“我们的思想过于老旧,连跟都跟不上这朝代了!”

  “道长这可就严重了!如果中原武林没有你们这些老前辈,那会是什么样子?”龙天运却笑道:“失去了你们,中原武林只会更加衰微而已,那恐怕也不是道长希望看到的景况吧?”

  “哼!”黑汉子罗相子却还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喷出气来。“呵!说你胖,你可当下就喘起来了!”

  “罗相子!”

  “喂!黑痞子!你还是不服气是不是?”龙行没好气地用力一拍他的肩道:“那这样吧!让我考你一个题目,要是你答得出来,我就叫你一声道长;要你答不出来,你就拜我为师,怎么样?”

  “龙行!怎么可以这么无礼?”罗相子却涨红了脸嚷道:“考就考!十八般武艺任你挑选!要是我罗相子输给你的这个女娃娃,我随便你!别说叫你一声‘师父’,就算要我叫你一声‘亲娘’我都愿意!”

  “喂!没那么严重吧?”霍老庄主连忙打圆场,道:“罗相子是直肠子,他没有恶意的!”

  “哼!他自己都答应了,那还有什么话说?”龙行斜着眼睛看着罗相子。“我不考你十八般武艺,也不考你琴棋书画,只考你一个最简单的常识问题,你说行不行?”

  “当然行!你考吧!”

  “好!那我问你,如果你在少林寺掉了银子,你怎么办?”罗相子愣了一下!在场的人也都愣了一下!这算是什么问题?

  “怎么样?这么简单的问题总会了吧?可别说我欺负你这个大老粗!”

  “那……那当然是捐献出去啊!掉了就掉了嘛!”

  龙行横了他一眼。“再给你一次机会!”

  罗相子涨红了脸,脖子粗得像跟柱子一样。“那……那就找住持啊!说不定寺里有偷儿!”

  “堂堂少林寺里会有偷儿?”龙行笑着看一心大师。“老和尚,这话可是他说的哟!

  不关我的事!“”喂!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哎呀!到底是什么啊?“罗相子气得直跳脚骂道。

  龙天运和知道答案的人都笑了,只有龙行没好气地瞪着罗相子说道:“所以我说你笨吧!还不快叫师父?”罗相子耙耙头。老天!都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叫这种小女娃为师父?!天啊!他这张老脸要往哪儿放啊?

  “怎么?你后悔了?”

  “怎么会?我罗相子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话!”他说着,果真没好气地双手作揖喊道:“师父!”

  “乖!”众人全笑了起来,龙行那一脸得意的样子,衬上罗相子那委屈不平的黑色大饼脸,可真是天下绝妙搭配!

  “那答案到底是什么?你得说给我听听啊!”罗相子焦急粗鲁地问:“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诓我的?”

  “就是诓你,你也已经叫了师父了啊!”龙行好笑地说道:“说你笨,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掉了银子当然是捡起来啊!”

  “啊?!”罗相子愣了一下,忍不住哇哇大叫:“这样也算?”

  “当然算!”龙行笑嘻嘻地看他。“这下子你服气了吧?”

  “我——哇!”罗相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已经被悬空提了起来,那张黑脸霎时转成青紫色。

  “是谁?竟敢伤我爱徒?”龙行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气得大叫,整个人飞扑过去想拉住罗相子。

  “龙行!”

  “别……别过来……”罗相子挣扎着开口。

  龙天运连忙拉住妹妹道:“到后面去!”

  “可是罗相子他——”

  “到后面去!”龙心立刻拉住龙行,有些惊慌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老头亦喊道:“不要啊!龙行,那个人会妖术,你别过去!”

  “你们倒是很闲啊——杀了我天山神教那么多的教徒,你们却还有心情在这里谈笑风生?”宫百龄冷笑着缓缓走来,罗相子那脸已经转成真正的黑色,眼看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于非命了!

  “放了他!你要找的人是我!”龙天运往前踏了一步。“我就是阴阳头陀的徒弟——龙天运。”

  “龙少侠!”霍老庄主和其它人有些错愕地看着他,龙天运却只是淡淡一笑。

  “该来的躲不掉,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的眼光转向端木邵。

  她却只是鼓励地微微一笑,以口型说出——我相信你。

  龙天运闭了闭眼,一朵微笑浮上他的脸庞。

  “臭小子!原来你就是阴阳头陀那个老不死的徒弟!”宫百龄的眼里冒出火花。他扔掉手中的罗相子,猛一伸出手,龙天运却机伶地一闪:“说!那个老不死的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跟他还有一笔二十年的陈年老帐要算算清楚!”

  “哈!那我们师兄弟今天就代替我们师父和你好好地算算那老帐如何?”慕容潇湘闲闲地出现,嘴里还啃着稻草。

  “慕容——”

  “喂!你可别跟我说这是你的事,他也是我师父,大家都有分的哟!”

  慕容潇湘笑着挑挑眉。“没意见吧?”

  龙天运忍不住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当然没意见。”

  “那好!我今天倒要看看,阴阳头陀那老不死的能教出什么好徒弟!”宫百龄脸上的杀机立现,那双手一挥舞,竟有千百斤重似的虎虎生风!

  “阿爹!”宫百龄一愣!

  宫千岁已经冲了出来挡在他们之间,恳求地看着他:“阿爹!别杀他们!”

  “我到处找你,可是你一见到我,却叫我别杀他们?”宫百龄没好气地冷笑道:“这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阿爹!女儿愿意跟你回去,终生在您身边伺候您老人家,只求您放过他们!”宫千岁焦急地恳求。

  “跟我回去?”宫百龄以致命轻柔的眼神瞇着眼睛注视着他心爱的女儿。

  “你是说——你是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的?”

  “女儿——”

  “混帐!”宫百龄盛怒之下,一巴掌挥出去!

  这一掌力道非同小可。

  宫千岁立刻“哇”的一声被撞得大老远,一口鲜血刷地像血箭一样从她的口中激射而出。

  “千岁!”慕容潇湘气得瞇起了眼睛,他猛地转头瞪视着他。“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可真是惹火我了!太极阴阳掌!”他大喝一声,整个人腾空飞起,凌厉的掌风已经朝着宫百龄打了出去。

  龙天运当然立刻跟进,他们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与宫百龄缠斗起来。

  这边的罗相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是他一边咳嗽、一边却拼命摇头想让自己快一点清醒,然后对着场边的人沙哑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怎么样,不过他是我师父的大哥,也是我点苍派的救命恩人,我可不会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打死!”

  “阿弥陀佛!罗施主,这是老衲第一次觉得与您心灵相契,老衲愿助你一臂之力,也当是少林寺的一点感激之意!”一心大师慢条斯理地说道。

  “等你说完都打完啦!”罗相子痛苦地笑着说道:“那还等什么?上!”其它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之后,也随即跟进。

  那宫百龄纵有绝世武功,也无法一次应付那么多的武林高手,他腾身往后一跃冷道:“你们这些老不死,这么急着上西天?那么让四大金刚送你们一程吧!”他话才说完,场中已经出现四个沉默的人影,那身影远看根本不像是人,反倒还是像四棵大树。

  “是风、火、雷、电四大金刚!大家小心!”

  “知道了!”那绝对是一场足以惊天地、泣鬼神,更是足以流传后世的世纪恶战!

  少林寺掌门人的一心大师、武当派的掌门人玄天道长及他的师弟玄空道长、点苍派的罗相子、不战山庄的霍阿蛮老庄主,对上了天山神教的四大不败金刚。

  而阴阳头陀的两名得意门生龙运皇帝及大理国皇子慕容潇湘,则对上了天山神教的教主宫百龄。

  那不但是中原武林百年来的大事,更是旷古绝今的搭配组合!

  谁都知道中原武林看似生气蓬勃、团结一致,但实际上他们的内部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团结过,反而背地里明争暗斗,想压倒群雄成为真正的武林霸主。

  中原武林也从没有满意过历代的任何一位皇帝,但在这一天,他们却空前地和两个外族皇帝对抗同一个敌人。

  这一战员可用“鬼哭神号”来形容!

  而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发出声音,也不曾移动过半步。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真可以在那里直到天长地久似的站着。

  她看到龙天运受伤了,看到鲜血从他的身上、口中流了出来,但是她依旧没有动,脸上甚至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

  她相信他,相信他必定可以实现他的承诺,而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在这里等他,给他她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支持!

  直到夕阳西下,直到那三条人影分开……“好——好——”宫百龄喘息地笑着。

  “阴阳头陀那老不死的果然有本事,竟能教出你们这两个好徒弟!如果换了是以前,我会留下你们让你们继续练功,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你们真的可以击败我!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我要杀了你们,以免你们坏了我一统武林的大计!”

  “呵!臭老头说话的口气挺大的嘛!”慕容潇湘喘息地笑着说道:“你说杀就杀得了吗?要想杀我们,得要有本事才行!”

  “就冲着你这句话,老夫就杀给你看!”

  “阿爹!”宫千岁铁青着脸冲过来,她伤得不轻,但神情却仍然无比坚决。“如果您真的要杀他,那不如先杀了女儿吧!”

  宫百龄怒火冲天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道:“你真以为我不敢?!”

  “阿爹!手下留情!”宫千水此时也赶了过来,她的神情慌张失措,雪白色的衣衫上全沾满了鲜血。“阿爹!神教教徒已散去大半,请阿爹跟我回去重商大计吧!”

  “那都不重要!我只要可以杀了这几个人,整个中原武林就是我的了!这是为父多年来的心愿,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女儿知道!”宫千岁扑通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道:“女儿知道……”宫千水竟也跪了下来,她无言地注视着父亲。

  宫百龄喘息着瞪着她们,他的双手一伸,两个女儿的脸色登时为之一变!

  “那你们也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吧!凡是阻碍我的,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一样不可原谅,你们知道吗?”

  “阿爹!”宫千岁窒息、困难地发出声音。“女儿明白……女儿死亦无怨!只希望……阿爹……放过……放过他们……”

  “宫百龄!虎毒不食子!难道你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龙天运跳起来喊道:“我们在这里!你想杀的人在这里!来啊!杀自己的女儿还当得了这天下的霸主吗?充其量你只是只禽兽!”

  “住口!”他气疯了甩开宫千水和宫千岁,但她们却紧紧地抱住他的腿不放。“不要!阿爹!求求你不要!”

  “放手!我叫你们放手!”就在他气急失神的剎那,他的眼角瞥见了一支金色的飞箭激射而来。

  “小心!”龙天运大喊。

  宫百龄不暇思索地将两个女儿的身体往身后一护。

  “阿爹!”那金色的飞箭笔直射进了他的心坎,射破了护心镜,射进了他的心脏里。

  “穿云破雨箭——”宫百龄的口里汩汩地冒出鲜血,他大笑着暴喝一声,伸出手奋力击出激烈掌风。“好小子!你果然说话算话!”

  “哇!”不远处的杨康被那掌风击得跌下悬崖。

  “阿爹!”宫千水和宫千岁哭着抱住父亲的身体。“阿爹!”那上古利箭竟然穿过他的身体!金色的箭头露在外面,闪闪地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臭小子!你过来——”宫百龄口中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流,但他不愧是一代宗师,那神情仍然是威严的。

  慕容潇湘戒备地来到他的身边。

  宫百龄拉住女儿宫千岁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大理的皇子,是不是?”慕容潇湘挑挑眉回道:“是。”

  “那好!”宫百龄大笑着将他们的手拉在一起。“既然我无法统治中原,至少……

  至少我的女儿还是可以统治大理,是不是?“慕容潇湘沉默半晌,简单地点个头。

  “千水……”宫百龄低着头看着大女儿,他的血滴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不是……

  不是阿爹亏待你……但……天山神教……就靠你了……你明白吗……“宫千水挤出一朵笑容道:”女儿明白!阿爹尽管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辜负阿爹的期望!“

  宫百龄纵声大笑。“好!那好!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了无牵挂了!没想到我宫百龄一世英明,到头来却会死在这个地方!小子——”

  他指着龙天运的鼻子吼道:“告诉你师父,我在黄泉路上等他!就算死了,我也一定要跟他一决胜负!”他说着,朗声大笑着推开两个女儿,纵身往那悬崖下一跳。

  “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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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自金壁皇朝开国以来,这是他们的第一件大喜事。

  龙运皇帝的大婚终于举行了!最令天下人跌破眼镜的是他所迎娶的王妃,竟然就是百姓们口中爱戴的“潘安宰相”——端木邵!这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次女人竟然可以担任宰相继而变成王朝的皇妃!

  这次的大婚,金壁皇朝不但大赦天下,而且邀请了所有的人参加喜宴,其中还包括了当初拼了命想刺杀龙运皇帝的武林人士。

  “师父啊!我可不可以不要穿这种衣服啊?”罗相子蹙着眉、苦着脸直挺挺地站着,龙心、龙行两姊妹可把他当成活生生的木偶打扮起来了!光是看到那一身鲜黄色的长袍马挂,他就快昏倒了!老天!他罗相子这辈子没成过亲,但是看也看过人家当新郎倌,就算是当新郎的,都没他穿得花稍!

  “不成不成!你是我的徒弟,我皇兄大婚你要穿得太难看,可会丢我的面子哟!”

  龙行严格地审视着他,左思右想地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东西。

  “花!是花啦!”龙心突然跳起来嚷道:“不是给他准备了花吗?

  头上插朵花,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粗鲁了!“”花?!“罗相子头发都竖起来了!他那双牛眼惊恐地大睁着。”不要不要!头上插朵花,我将来还有何面目出去见武林同道?不可以啊!绝对不可以!“

  “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你给我乖乖坐好!来人啊!去给我取花来——”

  “恭喜啊!恭喜公公荣升为内侍大总管了!这可是太监至高无上的光荣啊!”

  “是啊!恭喜小喜公公!贺喜小喜公公!”小喜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他英勇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别叫我公公!我现在是‘护国大将军’!”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宫里的每个宫女、太监,只要见了他都说这句话,小喜觉得自己连走路都有风了!

  哈哈!没想到他贺小喜小小一个太监,竟然也能当“将军”!将军喔!可不是一般的太监了!

  皇帝赐给他的荣誉使命是——统领整个皇城里的宫女、太监,还可以调动厨子、马夫、轿夫——嘿!说得直接一点,就是皇城里只要是不当官、不当兵、不是皇族的都归他管,不过整座皇城里扣掉这些之后,到底还剩下些什么人?

  哈!不错吧?连他江南老家的人也受到赏赐呢!谁会想到他小喜公公竟也有光明正大、光宗耀祖的一天?

  “哈哈哈……”想到这些,他连作梦都会笑出来。

  “小喜公公!小喜公公!”小太监变了脸色,匆匆忙忙地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什么事?是不是又有魔教要攻进来了?”小喜英勇地挺起胸。“别怕!有我这个护国威武大将军在——”

  “不是啊!是……是翎儿姑娘又在皇上的御书房里捣乱了!”小喜一听,整个脸登时垮了下来。

  “哎哟!”他气得没命地往御书房冲。“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那个混世魔王二代的吗?”

  “看不住啊!翎儿姑娘是皇上的小姨子,又有新皇妃撑腰,谁敢拦着她啊!”

  “要命!真的是要命!”小喜霍然推开御书房的门,只见那负责教书的大学士礼冰哭丧着一张脸哀求地嚷道:“皇姨……小皇姨……求求您饶了老臣吧!老臣真的……真的不能再玩了!老臣这张脸已经没地方画了!”那大学士的脸上全画满了乌龟。

  “不成!你输了,怎么说不玩就不玩?”端木翎儿没好气地嚷道:“一定要继续玩!”她的脸上也画了一只乌龟。

  小喜根本不想知道他们在玩什么,他没命地关上房门。老天!他要考虑辞官归隐故乡了——真的,这差事不是人干的!

  好不容易两位小公主转移了注意力,全心全意玩着她们的宝贝徒弟,现在却又来了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小皇姨”!

  他紧张得手心都流汗了——老天!

  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短命的!

  “哈!我又赢了!脱下你的裤子,我要画在你的屁股上!”端木翎儿大笑兴奋的声音传来。

  “哇!”小喜吓得头发直竖。妈啊!还是快点逃吧!

  大婚要举行七天七夜,在最后一天的夜里,他们一起在皇城最顶点的高处凝视着那一大片江山。

  龙运皇帝低下头注视着他娇羞的小妻子。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还是一样那么地令他坪然心动!

  他微笑着亲吻她的额道:“我想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端木邵微笑着抬起头道:“这么说,我也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是不是?”

  “你说呢?”端木邵凝视着前方,遥远的地方有一道雪白色的身影——她低低地喃道:“比起她,我想我真的是幸福的。”

  龙天运低下头。“你不问我?”端木邵摇摇头。“我不需要问,也不需要知道。”

  她喟叹地遥望那雪白色的身影。

  “我想,那必定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只不过我比她幸运罢了!”龙天运紧紧地拥紧她在夜风中低语:“刚刚我说错了,不是‘想’,而事实上我已经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

  端木邵突然抬起头严肃地说:“你话先不要说得太早!你还没听到我的新计划呢!”

  龙天运一瞇眼。“我可不希望在朝堂上与我的妻子争辩公事!”

  “喔,那当然不!我也已经厌倦宰相这个职位了!”端木鄙笑得极为灿烂。“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端木邵先缓缓地挪开一小步,在夜风中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龙天运竖起耳朵,但还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于是他蹙起眉问:“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我说——”端木邵笑着往后退。“我想回到江湖——担任——大使。”

  “大使?”他一下子转不过来,傻傻地问。

  端木邵大笑着往下跑。“笨皇帝!那就留着你自己慢慢想吧!反正我是一定要做的!”

  “大使?”龙运皇帝想了想,突然——他的背脊一阵冰凉,头发也一根一根地竖起来了。

  “端木邵!你给我站住!”龙运皇帝几乎尖叫:“我不许你去当什么和平大使!你连半点武功也不会,端木邵,我叫你站住!”

  端木邵却在远处朝他扮鬼脸道:“什么时代了,光是拿着刀子砍来砍去就会有用吗?

  太笨啦!“龙运皇帝却咬牙切齿地怒道:”等我抓到你,你就知道有没有用了!你这个恐怖的家伙,你给我站住!“端木邵笑了。

  那清脆的笑声在风声飘扬着——直飘到了有同样笑声的大理国。

  呵!可真巧,那里竟然也有着同样笑声和同样男人咆哮的声音。

  啊!可是那是多么幸福的声音啊!

  那是克服了一切困难之后所传扬而来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里,也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里。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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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时间:201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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