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淑女
沈亚
第一章朋友们羡慕我洒脱过日子我也以为没有什么是不能放的直到遇见爱情才晓得谁也潇洒不起来何苦来哉,唉!何苦来哉啊!
“右边歪了,欸……小心点嘛,这可是空运来台的珍品,我要了好久才要到的。”
范舒荷抱着儿子,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监督着前方正忙得满头大汗的俊伟男子,他正努力地想固定镶了华丽木框的巨幅海报,却因木框过重,超过己身负荷,忙得有些手足无措。
“小心。”漂亮的心男孩与母亲同仇敌忾,一双眼睛瞪得好大,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瞬也不瞬地加入督促行列。
“喂喂喂,仔仔,叔叔是义务帮忙的,你和你妈把我当成工人啦!我可是很辛苦地帮你妈咪钉这个鬼东西两个小时,手酸得快断掉了。”青狼解下头上的汗巾,不断抱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本来是你老爸的责任,你懂不懂?叔叔要不是心肠太好……”
他干嘛答应她啊?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不禁又想大叹——何苦来哉。
“你是看在美女的份上吧!”坐在榉木地板上,凉凉地等候练剑对手,却吝于伸出雄壮有力的臂膀助友一臂之力的蓝虎,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地将笨重的护具和道服丢到一边,耍起木剑来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蓝虎是我的知音。”范舒荷用脸蹭了蹭儿子,笑呵呵的。虽然蓝虎以史无前例为由,拒绝帮她完成这项创举,她却能不计前嫌地同意他那有丁点儿事实的话。
“小姐,他从头凉到尾,我却得一边想办法扶住重得要命的框,一边钉钉子,一个人当十个人用。我辛辛苦苦了老半天,你竟然忘恩负义地倒向那家伙。”青狼不可思议地怪叫。
“别这样嘛!浩庭不在家,我只得拜托你了。”她知道蓝虎绝对没有兴趣做这种事,他甚至在她说要将海报挂在道馆外面时,眉头就明显地打结了。
如今唯有浪荡不羁的青狼会帮她了,喜欢向传统挑战的人总是比较好说话。幸好青狼在家,也幸好黑豹和红狐不在家,不然她会马上被他们那蕴藏着千年寒冰的眸光给冻毙。
青狼回头猛然敲下最后一钉。大功告成,他跳下梯子,伸手拿过范舒荷早准备好的冰水,大口大口、饥渴万分地灌着。今天好象又创历年高温了,大热天耗在以流汗为目的,不可能装空调,更别说冷气的道馆就已经够热了,甭说让阳光充分洗礼的走廊。会被范舒荷软硬兼施说服干这种不是人干的活儿的人,除了他这种面慈心善的有为青年外,全台湾大概找不到第二个笨蛋了。唉!热死人了。青狼脱下道服,只着汗衫,若非碍于女士在场,他热得还真想连内裤也脱了。
“她们到底是谁?”青狼站到走廊的另一边,欣赏被钉在墙上的美女。够显眼了!
亏范舒荷想得到,她竟然把这两幅比人还高的海报放在道馆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他们着想,怕这间空荡荡的道馆过于单调,放两张美女照在外头,可以随时提振他们颓废的精神,否则在道馆待久了会想睡觉。这是什么话嘛!放了两大美人在这里,他们哪还有心思砌磋武艺。鬼扯!
范舒荷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拿出两样包装精美的小礼物,分别丢给半卧在馆内、懒趴趴的蓝虎,和直立在海报前、眸光熠熠的青狼,“蓝色包装的是‘贞德’,红色包装是‘卡门’。”
“卡卡……”才一岁半,正值牙牙学语阶段的仔仔忍不住出声应和。
“不是卡卡,是‘卡门’。”范舒荷轻柔地纠正儿子,看到儿子可爱的笑脸,她总会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他那粉嫩的小脸,就像她对浩庭一样。
她的宝贝完全是浩庭的缩版,温文清朗、俊秀非凡。有个儿子真好。她眉飞色舞地笑着。
蓝虎沉默地盯着礼物半晌,才意兴阑珊地爬了起来,走到廊外,比比墙上两帧海报中靠左手边,他在惊鸿一瞥中已约略有了印象的那幅问道:“这个,‘卡门’?香水?”
这幅海报只有两种颜色,一是怵目惊心的鲜红,一是晶莹无瑕的洁白。那鲜明的对比使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耀眼的海报里只有一个未着寸缕的喷火女郎侧躺在地上,她那曼妙的好身材被安全地包裹在红色丝缎中。女郎只露出雪白的四肢和姣好、艳丽得令人窒息的五官;没有噘唇,不用勾嘴,仅是面无表情地瞪着前方,一双漆黑如乌木般的媚眸却早已将诱惑的讯息发挥到极致。
难怪海报上会印着“女人的性感毋需借助表情”。的确是不用,只要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够了。蓝虎讪讪地笑着。
“那个,‘贞德’?也是香水?”青狼玩心大起地比着另一幅海报,和蓝虎一唱一和。那是幅以晴空为衬底、白云为垫的杰出海报,有个曲线玲珑的典雅美人飘在云海里,秀发轻扬,美丽的脸蛋因笑容大开而显得璀璨明亮。她那翩翩追风戏云的俏模样,倒像落入凡间的天使。这位广告摄影师的拍摄技巧很高竿哪!青狼赞叹着。
“她们是不是很漂亮?”范舒荷放下儿子,兴奋地往海报前一站,“她们目前可是各领风骚的名模特儿,而且ROSE出品的香水很有名哦!”她比着海报下方的雕花字体,挺起胸膛傲然地微笑,彷佛海报上那两位截然不同的美女便是她的化身。
女人啊!氶远摆脱不了香水。蓝虎不以为然地摇摇手中的礼物,笑道:“她们有名干你什么事,你这把年纪了,该不会还在崇拜偶像吧!”
“我这把年纪是多大把?”她双手扠腰,气愤地瞪着他。“姑娘我今年不过二十有五,你以为我生了仔仔后,一下子长了十岁吗?”蓝虎居然笑得煞是同意,让人不生气也难。
“差不多了。”蓝虎老实地答道。
范舒荷气不过,“蓝虎,别以为你现在有老婆撑腰,我就会怕了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没娶老婆之前,她也从没怕过他呀!想到他老婆,范舒荷不免笑嘻嘻,顿时忘了他的尖酸刻薄。“对了,那天我拉你那不情不愿的可爱老婆去逛街,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好可爱。”
“她一向如此。”蓝虎嘲讽的虎眼填满溺爱,笑得可大声了。
“香水是我迭给水熏和可琪的。”她笑吟吟地比着香水,“甜美的可琪适用纯洁的‘贞德’,水熏个性火爆,抹‘卡门’比较对味。喂!你可别把这话告诉她,免得她日后不再陪我压马路。”她忽然有些紧张地警告蓝虎。
“不然我要怎么说?”教他撒谎那铁定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欺骗他才新婚三个月的老婆,那就更不用说了。水熏配“卡门”那个荡妇?对味吗?蓝虎抱持怀疑的态度。
“反正你不要实话实说就好了,其它随便你怎么说。”范舒荷复而兴高采烈地面向海报,突然飞来一句,“可惜你们名草有主了,要不然……”枉费她挖空心思想……唉!
算了,反正青狼和蓝虎各有钟爱的女人了。
“我想起来了!”静默了好一会的青狼蓦地击掌大叫,“那个电视广告说什么好女人和什么坏女人的不同只在于什么味道的什么鬼的,是不是就是这两瓶香水?”香水的魔力真有这么大吗?青狼好奇地盯着海报,想看出个端倪。
“对啊!”范舒荷高兴地跳了起来,“你也注意到了呀!这也难怪,这次ROSE以世纪香水来标榜‘卡门’和‘贞德’,广告打得可凶呢!‘卡门’就是坏女人系列,‘贞德’相对的便代表好女人。他们可真是选对了模特儿,你说她们是不是……”她摸着海报无限欣羡地赞叹。
“好漂亮……”青狼叹口气,接下话,“范舒荷,她们再漂亮也抵不过可琪在我心日中的一半美丽啊!你如果早半年将海报拿出来问我,我或许会很爽快地告诉你,她们的美丽无与伦比。现在我可是专情的好男人,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其它了。”他有些些哀伤,“我这全台中最有身价的单身汉,就要伤了众多向隅的美人心了。”
“蓝虎,他看他是不是有病?”范舒荷的笑容凝结在嘴边,恶心至极地斜睨着青狼,“想做台中最有身价的单身汉?哼!”她轻蔑地低哼,极其看不起他似的。
“怎么说?”青狼不服气。论相貌,比他俊俏的老大已经娶了范舒荷,与他在伯仲之间的蓝虎也讨媳妇了。此时此刻,天地间第一俊男之美称唯他独尊外,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还怎么说!只要黑豹没女朋友,你就得永永远远当后补。想做最有身价的单身汉,你啊!哈哈,还早!”她残酷地提醒他,别忘了黑豹的俊美在众人之上,恐怕全台湾已无人可匹敌。
被范舒荷这么一抢话,青狼倏地愕然无语。他是真的忘记该死的好看又酷得没道理的黑豹兄弟了。
看来今天是别想好好和青狼较量一番了。既然如此,他不如回小套房陪他漂亮的老婆聊天算了。蓝虎佣懒地爬了起来。
“喂,蓝虎,你要去哪里?”范舒荷一时忘记蓝虎为了老婆怕羞的性子,已经搬出“云天盟”。
“回家陪我老婆,顺便制造小孩。”他摆摆手,沉稳地离开了。
青狼经他这么一提醒,突然强烈地怀念起他远在台北的可爱女友。去享受可琪的温柔总比待在这里伤心好。他一副椎心泣血的心碎模样,跟在蓝虎后头。
“青狼,你也要走了吗?”范舒荷打趣地忍着笑,伸手扯住伤心莫名的他。
“我要上台北找我那可爱的女朋友疗伤去了,有事CALL我。还有,谢谢你的礼物。”
既生豹,何生狼。啊!心痛。
想去台北就去台北,何必找借口。“仔仔,走,妈咪带你去找爹地。”她也有老公可以依偎,才不会输他们呢!
不过出国几个月,补个小小的蜜月回来,青狼和蓝虎居然就一声不响的一个结了婚,一个也将近死会了。害她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向人家要了签名海报,不远千里地从美国空运来台准备犒赏他们,可能的话也可顺便牵牵红线,省得这些无聊分子,一天到晚霸着她的浩庭不放。
可是……眼看着青狼和蓝虎各有所属,她高兴归高兴,却觉得内心深处仍有一份遗憾。回眸瞥了瞥海报,范舒荷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怅然若失。是因为自己的美意扑了个空而失望透顶吗?还是她居然有些无聊地担心起享誉全台的“五色组”,会因而面临拆伙的命运?真无聊,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范舒荷低头浅笑,无意识地猛亲儿子,下意识地希望能借此消弭心中急急窜上的不安。她老公也真是的,没事干嘛投胎在黑社会头头家嘛!话虽如此,她不也因为仰慕“云天盟”才认识老公的吗?范舒荷不好意思地对着儿子疑惑的脸庞笑着,天,他真的好象她亲爱的浩庭哦!她真是爱死这个天赐的宝贝了。
浩庭若不是独子就好了。他当老大她没意见,可是他可以不是独子嘛!当初浩庭怎么不向婆婆多求个弟弟来分担责任,就不至于像现在忙得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害她一个月见不到他几次面,若觉得芳心寂寞。真讨厌!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一般,范舒荷克制不住地又回头盯着亮眼的海报,其中最最讨厌的莫过于她历尽千辛万苦拿回来的海报,居然无用武之地;还因面积过大,怕奶奶发现后大发雷霆,只得将它摆在奶奶势力之外的小角落,任凭风吹日晒。
早知道青狼和蓝虎心有所属,她就不用要求人家将海报的尺码加大,还特地拿去裱框了。本来还寄望能和这两个家伙结为姻亲,唉!这个愿望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
美国 旧金山“啊——啊——”
“罗娜,你能不能安抚她?”天啊!这种惨烈、破坏力十足的尖叫声再持续下去,难保这栋高科技的新颖办公大楼,不被它附带的超高音波震垮。
“啊……啊……啊……”不借助这种发泄方式她会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罗娜……算我求求你了。”额头微秃,已入中年,体态充分发褔的丹尼,不得不拉下脸求救。他实在摆不平歇斯底里的茱丽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沉默了许久,站在玻璃旁眺望窗外那灰暗得称不上美景的高姚女子笑笑地开了金口,终于屈服在男人可怜兮兮的哀求声中。
与其说她同情丹尼,倒不如说她对茱丽呼天抢地的杀人音波也忍无可忍了。罗娜心生不悦地瞪着窝在沙发里、扯开喉咙尖叫不已的美丽女孩。
“从她得知你被亚梵挑中担任他们‘潇洒淑女’系列的亚洲广告代言人开始。”身为她的经纪人,丹尼是与有荣焉,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他成立了二十年的模特儿经纪公司,罗娜是头一个有能力得到这份殊荣的模特儿。能拿到亚梵这间全球数一数二的化妆品公司的年度天价级合约,不仅替他赚进了一笔可观的佣金,罗娜更可能因而成为超级名模特儿,飞上枝头当凤凰是指日可待。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同样美丽、细致,却因气质而截然不同的罗娜,丝毫不同情用声音轰得人极欲发疯的茱丽。
“亚梵五分钟前才来电通知的。”丹尼的苦恼不见了,愁眉苦脸的和蔼脸庞再度恢复惯带的和气,喜孜孜地笑。一谈到这纸镶金的新合约,他就不由自主地想手舞足蹈庆祝一番,更巴不得狠狠赐他的财神爷几个热情有劲的亲吻,感谢她为他带来的巨额利润。
这纸合约对出道才短短三年的罗娜而言,无疑是一只璀璨、光明的指针,难怪她会成为所有模特儿羡慕和嫉妒的焦点。唉!尤其是茱丽,她永远是最先发难的那一个。
茱丽嘶吼过度,才想休息一下,没想到又听到这个在她心中,不论何时何地听到、听过几遍永远都是青天霹雳、教人神魂欲碎的坏消息。
“啊——”基于痛苦难耐,茱丽肆无忌惮地再次扯开喉咙鬼哭神号。
“美宝,你别丢人现眼了行不行?”罗娜没好气地瞟向她。没时间消化佳音,也没心情欣喜若狂,她的感觉全被她尖锐的噪声震碎了。她被烦得甚至连茱丽谆谆告诫的禁忌都忘了。
茱丽愤恨地住了嘴,顺势将怒气导向她。“别叫我美宝这个土名字!我是茱丽,听见了没有,茱——丽。”美宝这个名字让她想起自己是谁,一想到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人,她受重创、碎成粉末的心便更加悒悒不乐了。
“好,我的大小姐,随你高兴,只要你别再尖叫,你想我们怎么称呼你,我们就怎么称呼。”丹尼讨好她笑笑。茱丽可也是他旗下上得了怡面的寥寥模特儿之一,怠慢不得。
“你总是如此,只要是我喜欢的,你就来跟我抢,不管是玩具或男朋友、爸妈,现在连我的工作也不放过,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顺眼嘛!”茱丽越说越伤心。她美丽、细致的小脸一皱,那晶莹透亮的泪珠儿骨碌骨碌,煞是美丽地滚出她水汪汪的眼眸。
罗娜像往常般不反驳,只以极度容忍的态度笑了笑,她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自家人的脸。翻旧帐也不是她的专长,不然她们之间繁不胜数的帐从出生开始就有得算了。
“丹尼,这纸合约我不签。”罗娜心平气和,想也不想地告诉经纪人她的决定。
她话才说出口,丹尼的脸色便光速地发自,双腿虚软像果冻,得撑着办公桌才站得住。
“我的好罗娜,你是开我玩笑的吧!”丹尼欲哭无泪。这纸合约可是所有模特儿觊觎已久的超级合约,跃上超级名模的快捷方式啊!她可不能这么傻。
“你在施舍吗?”茱丽对她的义举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暴跳如雷,“我不要,更不希罕!为什么我要捡你不要的,你当我是垃圾筒吗?”她跳起来,借由细碎频仍的踱步消除心中的不平。
她差点要动怒了,差点。“茱丽,这不是施舍。这纸合约对你或许重要,对我则不然。一直以来,我对模特儿这个行业就没什么兴趣,你不会忘了是谁拖我进这行的吧!”
她不疾不徐,尽量按捺住胸腔迅速滋长的不悦。
“我哪点输她?到底哪一点输她?”茱丽朝罗娜跟前一跨,生气地质问脸白唇青、唯恐情势一发不可收抬的丹尼。
“茱丽,你知道你是所有女孩中最美丽的一个。”丹尼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将盛怒的美女纳入怀中,软言软语地奉承着。
虽然茱丽才二十五岁,她那白瓷般精致绝伦的脸蛋也美得逼人,但在模特儿这个新人辈出、汰旧率高得惊人的热门行业中,她确实是“老”了。比较起来,不比她美丽、却有个性而容易塑造的罗娜的确比她吸引人,撇开小两岁的优势不谈,光是罗娜那天生热情、不做作的笑颜,可就比茱丽那刻意装出来的娇媚来得吸引人。
“我是最美丽的‘一个’?”茱丽压抑不了满腔怒火。“那也就是说,我不是最好的啰!”她脸一缩,眼泪便又大滴小滴落地板。
丹尼太了解她发作前兆便是以泪水代替委屈,若水攻不行,她才会诉诸尖叫。他进退两难地瞥了瞥一旁的罗娜,希望她能再度伸出援手,救他离苦海。
罗娜偷偷丢了个OK的手势给他,笑意盎然地调侃着泪人儿,“茱丽,再哭下去你会迅速苍老,变得比我丑哦!”她对茱丽的不满不得不随着她倏而狂奔的泪水流逝。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太多,反正在茱丽眼中她是动辄得咎,怎么做怎么错。
“对,除了睡眠不足和过胖是模特儿的大忌外,眼泪也是哦!”丹尼也跟着瞎掰胡扯。
看着妹妹诚挚的容颜,茱丽无由来地异常愤怒,“别用这种天真无邪的笑容欺骗我,我不是爸妈,也不是那些沉溺在你狐媚笑容中的白痴男人,我不会上当的。”说完,她愤怒地拿起桌上半圆形的琉璃纸镇往窗子一丢……
锵!
又一面?丹尼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他知道这种特制的强化玻璃顶多被砸出蜘蛛网状的裂痕,不至于破成碎片,伤到楼下的行人。自从茱丽进公司以来,他已经验老到得可以自己换装玻璃了,这也是门技术,若哪天公司不幸关门大吉,光靠这门技术他就绝对不会饿死。只不过依照茱丽发作周期缩短和暴力加遽的情形来看,他得考虑换装防弹玻璃了。
罗娜轻快的笑容因她疯狂的举动而迅速敛去。她不敢相信,她在人前总是得体、温柔又可人的姊姊,会对这种彻底破坏形象的把戏特别偏爱。
“我恨你,我讨厌你。妈既然生了我,干嘛还要生你!她一定是不爱我才会生你的,连丹尼也和他们连成一气欺负我,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茱丽掩着脸戏剧性地脚一跺,腰肢款摆状似受害人般伤心,却又难掩气愤地僵着身子,在不愿输人的伪装下,恢复她一派优雅、温柔婉约的具体形象离开了。
“别理她,从我出生以来,她就天天对强褓中的我说讨厌我、恨我了。”罗娜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很高兴灾神终于离开。
“我知道,别忘了你们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丹尼将刚才不敢表现的宠溺,大方地释放了出来。他实在偏爱谷家这个善解人意、活泼大方的小女儿,至于那个易暴易怒的大女儿茱丽,他压根没有一丝好感。“罗娜,你真的对这纸合约没兴趣吗?”不论茱丽发多大脾气,都没有这个来得重要。
罗娜妩媚的美眸浅浅地笑瞇了,“丹尼,我知道这是笔大收人。如果茱丽不签,我不会挡你财路的。”她明明白白地点出他的担忧,害丹尼一阵羞赧。
“我就说我的小映黎心肠最好了。”丹尼欣慰地拥着她。
“每当你计谋得逞时,就会叫我的本名。”罗娜反手回搂着他。这个好人,居然能容忍姊姊不讲理、吵闹这么多年,她有必要弥补他。“老实说,我和茱丽不同。虽然我出生于美国,少有机会回台湾,可是我仍然喜欢自己的中文名字,很喜欢别人叫我映黎。”
“你是个可爱的中国女孩。”金发绿眼的丹尼大方地献上他的倾慕,热热烈烈地亲吻着她弧型典雅、优美的脸颊。
“谢谢。可惜你已经有露西了。”她万分惋惜地轻笑,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好,丹尼和露西又有多爱她,说她是他们所生、所养的女儿也不为过。
谷映黎才走上阶梯,拿出长串的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便被等在门边、焦心不已的母亲抢了先,给急急地拖进客厅里。
“小黎……”白文君苦等了老半天,终于等到女儿了。
“是不是美宝回家发飙了?”她除下墨镜,轻轻地搂着娇小的母亲。早想到这种可能。
“她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白文君压低声音,生怕房里的大女儿听到。
谷映黎直觉地扫挸四周,“好象没有破坏得很严重嘛!”这次只有花瓶全破,玻璃遭殃,能摔的、易碎的大概仝完了。茱丽没有拿沙发和电视开刀,谷映黎颇感安慰地点头,一点也不想象母亲一样压低音量、委曲求全。这是家里,她不用担心家丑外扬,也必须让母亲了解退让的结果,只会宠坏姊姊,绝不可能感化她。“看来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
“谷、映、黎。”谷美宝从房里冲出来,怒不可抑。“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就算爸妈、丹尼、仝世界的人都宠你、让你,但你毕竟还是晚我出生,得叫我一声姊姊,得尊敬我,谁给你权力对我说教了。”她一口气骂完,压根不在意别人知道她对“窃听”的喜爱。
她没有刻意挑衅,不幸地就有人等待机会已久,巴不得能骂她个淋漓尽致,至死方休。谷映黎不耐烦地白姊姊一眼,对这种频繁的辱骂、叫嚣,不可不谓之厌恶。
“是谁阻止我叫她姊姊的?”尽管有些不快,她仍无辜地摆了摆手,想化干戈为玉帛。妈妈今天受够惊吓了。
“姊姊只能在家里叫,你却老喜欢在别人面前这么叫我,分明是故意提醒人家我比你老!”说到老字,她不忘急急按摩脸颊,就怕这番争辩又惹来几条要命的细纹。
白文君真的被女儿的谬论打败了,“美宝,你比映黎大两岁,这是不争的事实嘛……”
话才脱口而出,她马上掩住嘴巴,唯恐灾情扩大,可惜仍嫌太迟,怒火冲天的谷美宝还是听到了。
谷美宝满面愁容地寻找着可以下手的对象,一看到身边的电话马上联机拔起,往已经破洞的窗户砸,接着生气地大吼大叫,“你只会宠她,根本一点也不疼我。每次她惹我生气,你都为她说话。”她泪流满面地跳进沙发里,呼吸急促。“就连中文名字她都比我好听,为什么她叫映黎,而我却叫难听的美宝。”
“若不是你每次都无理取闹,妈妈又怎么会开口说话?”谷映黎有些生气。“如果你不喜欢你的名字,我们来交换好了。”为什么连这种无聊的事也能挑出来当借口,她是压根讨厌自己到底了吗?
一思及此,谷映黎难免有些伤心。她毕竟是她唯一的姊姊啊!
“不要!你以为我现在会希罕你的名字吗?”谷美宝抹开哭花了视线的泪水,不屑地边哽咽边哼,“你最该死了!为什么你要投胎到谷家,抢走我的一切?连我最想要、期待了一辈子的合约也被你拿走了,你凭什么得到它?”
“美宝,够了!”白文君大喝。“映黎好歹是你妹妹,你怎么老是言词犀利地攻击她,比外人还糟糕。”
谷美宝被母亲这么一喝,更伤心了。“偏心、偏心!你最偏心了。”她哭着冲进房里。
她从大学时代就进了模特儿这行,好歹也是小有名气。和自己一比,映黎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凭什么和她争啊!最可恶的是,她根本不将这纸合约、不将模特儿这个行业放在眼里,纯粹是玩票性质,她哪够格当“潇洒淑女”的代言人。
“还好她一年才发作一次,不然我们会累死。”谷映黎被刺伤的心还隐隐作痛,收拾起一身的伤痛,她掩饰良好的打趣道。
白文君心疼于小女儿的忍让。她轻柔地拍拍她健康、滑润的脸颊,带着十足的歉意苦笑着,“小黎,妈妈对不起你。”
“我知道美宝不是恶意的,她只是好强、不服输。偏偏命运作弄人,她想要的东西都落到我手上,难怪她会气我。”
“少八股了。”谷映黎大笑地靠在她肩窝,两人对母女间亦朋亦友的亲密感到安慰。
“对了,恭喜你得到这纸合约。”白文君看着女儿,诚心诚意地祝贺她,“我早就猜到亚梵会挑中你。”
“为什么?”美宝长得比她漂亮啊!
“他们要的是个性化的代言人。美宝那种精细的漂亮,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想找寻的是有强烈个人风格和时代感的模特儿,不然这系列产品也不会以”潇洒淑女“命名了。”她骄傲她笑着,“你们两个都是妈的骄傲。”
“谢谢。”谷映黎吐了吐舌头,受之有愧地笑着。
贴在门板上偷听的谷美宝气得浑身发抖,她不要住在这里了。从床底下拿出行李箱,她胡乱塞着衣服,拿起护照就往外冲。
一看到女儿提了个行李箱、手持护照,白文君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地拦住她,“美宝,你要去哪里?”
“反正你只要有她就好,又何必管我去哪里。”她噘高嘴,不悦地想绕过去,不料谷映黎从一旁包抄,和母亲连成一线将她困在死角里。
故意把护照拿高,她分明在宣告世人她的去向。
“我想想看,目前你签证还没过期的有哪里……”谷映黎支着下巴沉思,翩若蝶翼的浓密睫毛,缓缓地搧着,“好象只有台湾嘛!可是……去台湾你只能投靠外婆,舅舅又是个黑道分子,你一向很讨厌哪里,绝不可能去的。”天底下能拦得住谷美宝的人都不在家,她又扭得跟只骡子一样,再说没能拿到“潇洒淑女”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让她去台湾度个假,调适一下心情,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以为你是诸葛孔明,料事如神吗?我偏偏要去外婆家。”谷美宝气呼呼地提起行李,挥开她们,快步如飞地往外冲,急着实践她的诺言去了。
白文君等大女儿离开后,才敢偷偷绽出笑颜,“映黎,你的激将法使得好。”
“你还是赶快打电话叫舅舅去接她吧!她不曾去过台中,这个超级大路痴没人带路一定会迷失的。”她眨眨眼,开心地提醒母亲。
“她去那里磿磿脾气也好,省得我心烦。”白文君如释重负地轻吐了口气,等会记得交代大哥好好教训一下任性的美宝。
“映黎在家吗?”谷嘉淮从门外慌张地跑进来,焦急的模样活像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
“嘉淮,你又怎么了?妈的心脏已经负荷过重。”谷映黎微微拢紧细眉,去了个镇定的眼神给弟弟。有时候她会觉得谷家这个唯一的男孩子太过大惊小怪了一点,说鸡听点就是没担待,一副断奶断没干净的青涩模样。她实在想不透,家淮都已经是大学生了,为何会像个高中女娃一样成天活蹦乱跳、吱吱喳喳,不知“稳重”为何物。
“不好了,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谷嘉淮激动地搂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姊姊,平凡、敦厚,善良百姓会称之为“很爱国”的脸孔相当凝重。
“你的事情都很重大。”谷映黎笑着和母亲一起坐下,顺便拉下他。
“不能让妈听到。”他很小声地附在她耳边说。
“没什么是我不能听的。”白文君不想听还是听到了,她气儿子企图隐瞒。
谷映黎发现他神色有些慌乱,其中夹杂着恐惧和无名的害怕。这小子在怕什么啊?
“前天你叫我帮你打的报告已经打好了,你检查一下。”她拉起弟弟往楼上走,不想让母亲因他无由来的大惊小怪坏了原本就已沉重的心情。“他可能又要叫我去他们学校帮他同学签名,对不对?”看母亲一脸狐疑,她赶紧暗中捏挃他,怕他意会不过来。
“呃,对……对,我同学很喜欢二姊,老是威胁我要将她带去学校秀一秀,不然就痛揍我一顿。”他趴在栏杆上对母亲说。
“是这样吗?”白文君心底怀疑却没当面揭穿他们,看他们这般鬼祟,看来是不想让她过问了。孩子长得越大,她就越猜不透他们的心。
“好了啦!妈,美宝既然已经到台湾度假,你就可以安心去睡个好觉了,等会那些残局我和嘉淮会负责清理的,安啦!”谷映黎趴在栏杆上无奈地望着四周。从这个角度看,楼下可说是损伤惨重。那年广岛吃了一颗原子弹的浩劫惨状,可能不比她家还糟。
“台湾?”谷嘉淮激动地大喊,“你说美宝去了台湾?”得到母亲愣愣地点头证实后,他突然愉快地放声大笑,几秒前的凝重顷刻间溜得不知去向。
“你看,他很高兴能替美宝收拾残局。”谷映黎用力拍一下弟弟瘦弱的背,朝母亲漾个甜在蜜里化不开的笑颜。
也好,折腾了一天,她真的累了。白文君接受女儿的建议,步履蹒跚地移回房间。
这几个孩子里,就美宝最教她操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大澈大悟。
“说吧!到底什么事?”谷映黎等母亲移开尊驾了才上楼。她知道弟弟是个藏不住话的直肠子,他那副聒噪得要命的性格其来有自。
“我告诉你……”明明没有第三者在,谷嘉淮仍喜欢故作玄虚地瞟东瞟西,侦测四周一番后,才附在她耳边叽哩咕噜了一大串话。
“真的?”谷映黎巧笑倩兮的美颜因谷嘉淮的喁喁私语,悄然变了色,“什么时候的事?”她口气凝肃,心情沉重。
“昨天。”她好象有点不安。谷嘉淮小心翼翼地观察姊姊略微蹙眉的面容,“映黎,美宝已经去了台湾,应该没问题吧?”
“不知道。”谷映黎若有所思地敷衍道,脸上的忧虑却益见分明。
第二章飒飒风至,“云天盟”一园盎然的夏绿,让低空盘旋的热气顽皮地熏黑了。
“外婆,我就是这样被赶出家门的。”谷姜宝泪涟涟地坐在茶院里向严肃的老人家诉苦。她夸大其词地将她和姀姀的合约恩仇录娓娓道出,含着泪叨叨絮絮诉了三小时的苦,方肯罢休。这中间只见干瘦、枯扁的老人家凌厉的眼睛是眨也不眨,一派镆定地喝她的茶,冷漠的态度分明是对外孙女的哭诉无动于衷。
“美宝,映黎和姑姑不是故意的,一定是你太多心了。”范舒荷挺着背脊,很努力地打起精神,端出自家媳妇该有的好教养,可惜这种好教养一碰到日式茶道就完蛋。望着跟前的茶具,她就是没老人家逐步泡茶、品茗的好兴致;将茶水一冲,端起来就一口气喝到底才爽快嘛!
范舒荷向来心口合一,想到哪儿做到哪儿,因而待她想完,茶水也果真这么边想边灌光了。惨了!望着不知不觉消枆一空的茶碗,她在心中暗暗叫苦。
“丫头,你怎么老是教不会啊!”白老夫人见孙媳妇这么粗鲁,庄严的脸上不再肃穆,咆哮如雷。
“哎呀!奶奶,茶怎么喝,只要快乐就好,不用太计较啦!”是你硬拉人家来作陪客的,又不是我自愿来的。范舒荷在心里嘀咕。她倒觉得自己挺海派的,至少不拖拉。
“外婆!”不甘被冷落的谷美宝,有些愠怒地娇喊,“人家第一次到这里作客,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嘛!”好歹外婆只生一个女儿而已,除去浩庭表哥这唯一的孙子不说,她也只有两个外孙女,照理说她应该把她捧在手心当宝才对,怎么反而对她爱理不理的。
白老夫人闻言,龙颜大怒地瞪向她,“你总算知道我是你外婆了。”
“我……我……”谷美宝被老人家突来的怒颜吓了一跳,“外婆,人家不是不回来,而是我很忙……”哼,要不是疼她的舅舅和舅妈上台北访友去了,她也不用低声下气的。
“好了!”白老夫人厌恶地转回头,“你要真有那个心,忙不忙都不是问题。”
“美宝,天气热,你的头发长及腰,一定很热,我替你把头发扎起来好不好?”范舒荷同情地伸出援手,想带开她,以免袓孙俩形同水火的关系白热化。想当年奶奶也是这么对她的,她不也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爱上这孤僻的老人家。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人能一眼就让孤绝的奶奶看顺眼的。
谷美宝让口红妆点得分外红润的嘴唇,不悦地抿成一直线,没听出她的用心,亦不甘心被老人家数落,“奶奶,你是不是也和爸妈一样,讨厌我?”她回来一个星期了,外婆见她不到几次面不打紧,见了面却总当她是隐形人,往往讲不到三句话就端起一副长者的尊严来吓人,真过分。
她当真和自己一样大吗?范舒荷被她抿嘴的任性模样惹笑了。她一直以为谷美宝是位成熟美丽的女孩子,她的表现不也一直如此吗?难逋这份什么亚梵的年度合约对她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让她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性子也随之大变?
“丫头,把她带走,我不想再看到她。”白老夫人沉静地品茶,将外孙女隔绝在她恬适的世界外,不想再听她啰唆。
范舒荷笑嘻嘻地拉起谷美宝,不敢抗旨,奶奶真的动怒了。美宝真笨,一点也不懂老人家的心。老人家需要用哄的,而且哄要哄得有诚意,不像她……唉!来了七天,也整整抱怨了七天,奶奶若不烦才怪呢!她也快烦死了,要不是老公千交代、万交代她“以客为尊”,她早就任她去自生自灭了。
谷美宝虽愤怒却不敢滞留,外婆不说话的样子,连天皇老子都得畏惧三分。她甩动披散在肩上的滑顺长发,高傲地轻哼一声,抓着紧存的尊严率先走出茶院,姿态高傲。
“美宝,奶奶一向喜怒无常,你别放心上。”范舒荷带着满脸的笑意,随后追上。
“表嫂,请叫我茱丽。”谷美宝忍着气哼道,简直被外婆怪异的个性气炸了。
“为什么?”她不明白。范舒荷知道茱丽是她的艺名,但那是对不熟悉的陌生人才用的,不是吗?
谷美宝举手,充满美感地拂去搭上肩的长发,不怎么耐烦。“美宝太土,我不希望听到这个名字。”她嫌恶地梳理头发,唯恐她小心保养的秀发有那么一丝凌乱。
范舒荷对谷美宝的好印象,片刻间逃逸无踪。早知道美宝这么肤浅,她就不用费事要回她的海报了,还大费周章地特制相框,真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还好她没向青狼和蓝虎推销她。难怪当初她向美宝要海报时,老公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他早就知道美宝的个性了。啧!差劲的老公,竟然不告欣她真相。
“这儿有没有游泳池?”谷美宝不胜热度地搧着脸。
“有,你想游室内还是室外的?”去泡泡水也好,但愿那池子水能洗涤她被怒火烧浊的心灵。阿门!
谷美宝忽而喜出望外地赏她一笑,“这里有室内游泳池?”
这些天她积郁难消,没有心情逛自家。她知道这里很大,景观也还算可以,就是原始了些,到处都是树林;另外,她还有一个不喜欢乱逛的因素是这里的出入分子杂。黑帮总部能单纯到哪儿去,若不是和映黎赌一口气,她连进这里都觉得污了身分。
“当然有。”想来美宝对“云天盟”的评价一定不高。范舒荷从她惊讶的口吻做判断。
女人的心情宛如书本,一页一种心情。对她恩赐的炫目笑靥,范舒荷感动不再,唯有感慨。唉!如果所谓的名模特儿都这副趾高气昂的嚣张德行,她对映黎的印象可能也要打一下折扣哩。
“我不希望有第二者在场使用游泳池。”再怎么说她也是家喻户晓的模特儿,没必要和人共享游泳池,她需要绝对的隐私。
范舒荷真的觉得她的鼻子可以不必仰那么高,摆出目空一切的高姿态对自己说话,因为她手痒得直想打歪美宝那挺直漂亮得不像真品的鼻梁。
热辣辣的亮蓝晴空下,万物呈现死寂,运风也彷佛睡着了。在这种万物皆沉然的午后,唯有白家小径上那个快速跃动的物体是清醒的。
好热!这种带着湿黏的热风,不吹也罢。优游自在地徜徉在自我快意中的谷映黎,轻巧地止住飞速滑动的轮鞋,不耐热气地从背包里掏出棒球帽,将束成马尾的宝贝头发盘在头顶才戴上帽子。这种毒辣的大热天,她只要在路上滑上半个小时,那黑得闪亮的秀发保证马上退去黑色素,变成干燥焦黄的扫把。
她可不想让丹尼在看见她乌溜溜的秀发,变成粗糙、分叉的干草堆后,口吐白沫地昏倒在办公室。早知道那纸合约限定这么多,不签就好了。谷映黎后悔莫及地拢着秀发。
唉!不想了。她右脚一动,跟着又飞也似地滑行在风里。好久没能恣意地御风而行了,谷映黎开心地露齿而笑,一点也不在意笑纹是否因而增加。她和美宝这次的偷溜行为,可以想象的丹尼一定吓坏了。管他的,她三年没休过假了,而且“蒲洒淑女”最先开拍的化妆品广告她已拍竣一个,下一个洗发精广告在三个月以后。至于空出来的档期丹尼帮她接的平面广告及众多服装秀,她相信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一定有办法将她蓄意的缺席说成合理的休息。只是一连两个人缺席,对这位好好先生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不管了,反正她打定主意在这里待上一阵子。至少美宝没离开前,她是不可能走,也不能走。
趁着盛夏,她要好好地将之前为了香水广告而不敢晒的阳光,一次补回来。健康的古铜色肌肤,比洁白剔透的玉肤吸引她。望着蓝色墨镜外的熟悉庭园,谷映黎越笑越开心,悠扬的笑声越飘越清脆。她的牛仔短裤只盖住臀部,蓝色的小可爱又清凉地露出一大片胸部,外婆要是看到她这副模样,铁定气得脸部抽筋。一思及老人家严厉的老脸抽搐的模样,她便忍不住放声大笑。
游泳池!乐不可支的谷映黎发现自己滑过了头,猛然煞住脚,熟稔地往后溜回她的目的地。三年没来,果然还是没记错。望着清澈见底的池水,谷映黎快活地脱下轮鞋,轻巧惬意地走上斜坡。她将背包除下来,和鞋子、帽子、墨镜一并随便地丢在修剪得十分完美的草坪上,连泳衣都懒得换,便急着“咚”地跳下水,游起泳来了。
一跳进水里,她全身爬满的暑气立刻褪去。谷映黎游得太高兴、太快乐,有如仅剩一丝气息的离水鱼重回水底一样鲜活、欢畅,一点也没发现泳池的另一边,她视线所不及的另一头还有人在。谷映黎短暂的快乐,只维持到她脆弱的头撞到突然从池底浮上的硬物为止。
好痛!哪来的冰山?撞得她好痛,头快裂开了。
“对不起!”乐极生悲原来就是这么回事。谷映黎揉着被撞痛的额头,直觉地抬起头道歉。是她侵人人家领域的,理当道歉,只是这一抬头,她傻眼了。
天哪!天底下居然有俊美如画中人的男子。她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男人,当模特儿三年多来,什么样的男人她没见过,天天相处的男模特儿不也个个英俊、挺拔,但她就没看过这样好看、令人心荡神驰的男人。丹尼要是看到他一定会兴奋死了。
黑豹不答话,只是静静地、森冷地看着她。他已看惯了她眼中那闪耀着惊艳的光芒,对她目光的洗礼并不盛兴趣,也不刻意回避。
这男人凿刻出的完美五官,宛如上帝的杰作;上帝在造他时心情一定是特别好吧!
谷映黎孩子气地连眨了几下眼眸,确定再确定之后仍然不敢相信这种人居然能在凡间找着。在阳光的充分映照下,他那带水又俊美得不像真人的脸庞一反常态的略显阴柔。他是阴美的,也是粗犷的。她赞叹地凝视他露在水面上坚硬如钢石的肌肉,老天,尢其是他那双全然漆黑、带着刀削似闪亮光彩的冰冷双眸,最具动人。她相信会有很多女人愿意拜倒在这个男人脚下,只求他一笑。可惜这人冰冰冷冷、阴寒至极的脸庞,似乎在公告世人,那是他最不可能的表情。她实在很难想象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谷映黎越有越好奇,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伸出手想摸摸他那如神来之笔的俊美五官是不是真的,却被不赏脸的他面如寒冰地拍开了。
“我叫谷映黎,你呢?”她不好意思地址了吐舌头,为自己粗率、有些情难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赧,无视于他浑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冷。
黑豹对她的胆大妄为不发一言,头一偏便再度潜入水里。“云天盟”的警卫不可能懒散到这种地步,这个徒有脸蛋的女人,可能是自家的什么人吧!
谷映黎不想再自讨没趣,自动地返到另一边游她的泳。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讨厌和她说话,再说他那种深沉的寒冷也不是她能长期抗衡的。为免被冻伤,她还是识相点,各游各的。其实这里是“云天盟”总部,有的是帅哥,像青狼和蓝虎及她的浩庭表哥就是,她实在不该大惊小怪的。只是她必须承认,这人比他们好看上几倍。奇怪的是,她怎么从未见过这位阴柔的美男子?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谷美宝橕着伞,原想到室内游泳池泡一下水,没想到行经户外游泳池时会发现她最痛恨的人。她不在美国接受掌声,专程跑到这来耻笑自己吗?
想得太专注的谷映黎,没料到这么快就可以聆听到谷美宝美妙的嗓音。她吓了一跳不打紧,因而喝了几日消毒水,也不十分惊慌,微沉入水底的她,正想收回魂游的心,浮上水面和她“寒暄”一番时,哪知左腿就这么不争气地抽筋了。
完了!沉重的身子直往下沉时,谷映黎在心里悲呜。她知道恨她入骨的茱丽绝不会救人的,可是她不想这么淹死啊!下水前应该先做暧身运动的,只怪她热昏了头,太冲动了。
“别装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吗?”没发现异状的谷美宝对着水面说。她知道妹妹的水性有多好,在水面下待几分钟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咕噜、咕噜……谷映黎吃了好几口水,拚了命想划上水面,却便不出力。就在她以为自己将以这种方式告别人世时,一双健壮的手臂适时伸了过来,有力地将她捞出水面。
“咳……咳……”谷映黎一看是刚才那位美男于,没由来地安心了。她瘫在他宽厚的怀里,被充塞花口鼻之间的池水呛得频咳,“谢……谢谢。我……我叫谷映黎,咳……
你……你呢?“纵然她呛得小脸嫣红,模样极为狼狈,仍是执意想知道他的名字。
谷美宝呆愣地望着抱着妹妹一同上来的美男子,双眼发直,嘴里频频凶猛地咽着口水。哇!哪里来这么个十全十美的男人,不仅是脸孔,就连体格也健美、结实得没话说。
他的身高少说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谷美宝以专业的眼光断定,无法抑止自己那双彷佛上了发条的脚,自动地朝他挪去。她的眼神贪婪又痴恋地胶着在男人身上,沉溺在他的俊美中几乎无法自拔。
不公平,这个世界对她不公平。为什么她先到“云天盟”已有数天,从没能有幸见到这位矌世美男子,而映黎才来第一天就遇到他,还好狗运地让他给救了?她的泳技这么好,竟会溺水,根本是故意的。
黑豹将谷映黎放上躺椅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兴趣瞄一眼第三者的长相,即迈着矫健、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喂!”谷美宝饮恨地喊着快步离去的伟岸身影。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恨恨地发现自己被忽略的事实。
“别……咳……别叫了,这个人比圣母峰上的冰雪还冷。”谷映黎又连续吐出好几口水后,没好气地奉劝着。一看到美宝脸上那种狩猎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这位陌生美男子的兴趣有多浓烈了。
“你是故意的。”谷美宝心生醋意地指控道,恨她先认识了这么号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为什么他不看我?是不是你叫他以这种方式羞辱我、打击我的?”
“美宝,这里没有外人、没有爸妈,所以别再指望我让你。”谷映黎直截了当地瞪视她。这个美宝,没有一丝关心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无中生有地指责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告别人间!
“让我?真好笑,到底是谁在让谁啊!”她的东西都“让”给她了,她居然厚颜无耻的这么说。
“一直都是我在忍让你。”谷映黎干脆挑明了讲,“别再把你失去的一切,都归咎到我身上,咳……”
她的气焰竟然这么高!“你以为你拿到‘潇洒淑女’合约,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谷美宝为免气势输人,一直把音量控制在九十分贝以上。
“事实上这份合约确实是我拿到的,而且我拿得问心无愧。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因此而愧疚,你该反省的是你的工作态度和敬业精神。”这些话她一直没机会说出口,她很高兴终于能一吐为快。迟到早退、动不动就耍脾气的模特儿,再大牌也会惹人厌。
“你……你凭什么教训我?”谷美宝的音调急遽降了好几个音阶,低沉得吓人。
谷映黎揉着脚踝,淡淡地瞅着她,“随你怎么说。”
“你别老是一副我欺负了你的媳妇脸行不行?”谷美宝生气地瞪着随意曝晒在阳光下,却毫不在意的妺妺。她为什么总是不在乎一切,却又轻易地拿走一切?不公平!上帝对她不公平。“我不要你在这里,你马上给我滚回去。”
“谷姜宝,你别惹我生气哦!”谷映黎隐藏在心中的怒气蠢蠢欲动。美宝为何老是拿地出气,偏要和她针锋相对,每样东西非得和她比较不可?
“我就是要气死你,不行吗?”谷美宝握紧拳头挥舞,助长声势。
“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离开外婆家的,要走你走。”唯有这样方可以使美宝留在这里,也唯有这样她才能……
“我不会中计的。”谷美宝没再嚷嚷,却出乎她意料地轻笑着。
“中什么计?”美宝不可能猜到她的意图。她一向很好激的。
“你想接近刚才那个男人吧!”她止住了笑容,警告道:“别想!我要他。这回你一定抢不过我。”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让这个男人从她的指间溜走。
无聊!她想要,人家就一定会给吗?谷映黎动动脚踝,发现已无大碍后,收拾起一旁的轮鞋和背包,再度戴好帽子,看也不想看她,扭头便走。
“映黎,别走!”谷美宝大喝。
好久没听她叫自己映黎了。谷映黎心生不妙地慢下脚步,等待下文。美宝和丹尼一样,每次这么叫她准没好事。
“我们来赌赌看,看谁先得到他。”果然,她邪恶地道出。
“不要。”谷映黎一点也没兴趣,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那张冷硬的脸庞。那种人绝对不好惹,她才不想自寻死路。
“不要你就认输回美国去。”谷美宝僵住笑脸,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以前映黎都会陪她赌,从小到大她都一直陪她赌的,不是吗?她怎么可以拒绝,没人抢夺的东西怎么会有价值!
“我不回去,你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请人将她捆回去吗?谷映黎不吃她这一套。
她已经成熟得能消化地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挑衅,也没有那种心情再陪她玩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游戏。
望着逐渐走远的妹妹,谷美宝气得全身发抖,“反正你一定得陪我赌!”她大叫。
她敢忤逆自己,简直是吃了态心豹子胆。
“管你的。”远方轻轻飘来这么一句回答。
“啊——”谷美宝气得尖叫。
吵死了!离她好几公尺远的谷映黎扮个鬼脸,吐吐舌头,打消了散步的念头,四平八稳地套上轮鞋,只想尽快拉开噪音。
也该去向外婆打声招呼了。谷映黎就着湿答答的衣服,通行无阻地滑上白家长廊,凭着记忆找到了老人家最爱待的茶院。
日式的典雅茶院,木门敞开,廊边古朴、优雅的大树调皮地将叶子探进廊中汲取凉意。她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房内的瘦小老人。
“哈啰!外婆。”谷映黎出其不意地扑向凝神静气、专心品茗的老者,愉悦地猛亲她爬满岁月痕迹的老脸,撒娇地轻笑,“我好想你哦!”
“映黎吗?”白老夫人摒退一旁的佣人,不敢相信地推开她,“这么久没来看外婆,还敢说想我。”她板起脸,不甚愉悦地脱下她的帽子,仔仔细细瞧她一遍。这丫头怎么瘦成这副德行?教她别当什么模特儿她不听,一定是学人家节食什么的。
“我这不就来了吗?”她像小女孩似地耍赖着。
“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被扑得一身湿的白老大人,端着脸孔瞪视她露得大多、遮得太少的清凉服饰,“太不象话了!”
“好啦!我急着来看我亲爱的外婆,没能来得急换衣服。你就绕了你可爱、无知的外孙女这次,下次我一定收敛。”她搂着外婆,笑得十分阿谀谄媚。
“死丫头,就会逗我开心。”白老夫人表情依旧严厉,眼神却已放柔,甚至缓缓地绽出千年难得一见的笑容。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敢逗你?”她轻快地眨眨眼,调皮的眸光中尽是对老人家堆积多年的想念。
她得以亲近外婆,可不是一朝一夕奇迹式促成,而是日积月累慢慢建立而来的。
“贫嘴。”白老夫人放开外孙女,心情大好,亲自冲了一杯茶给她喝。“美宝说你抢到一份不错约合约,是真的吗?”她锐利地盯着她瞧。
“还不就是那样。”谷映黎开心地接过茶杯轻啜,对老人家的关注仅投以无奈的白眼,表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这丫头还是这么厚道,从不在人前谈论美宝的是非,她就是心疼地这点。白老夫人赞许地点点头。
“你这次准备待多久?”映黎不想谈就算了,反正她可以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美宝这孩子嗓门奇大无比,个性虽锐利却藏不住话,她唯一的优点看来看去好象只有这一项?
“待到外婆嫌我碍眼为止。”她嘻皮笑脸地搭着老人家瘦如枯木的肩膀,心中微微一震。才三年不见,她的外婆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好,那你就留下来,别走了。”白老夫人放柔了庄严的容颜,命令地拍拍外孙女。
“当然好。”谷映黎打趣地接话,心头蓦地又是一震。老人家话里的渴求,她从没听过,也从没想过外婆会这么想念她,只因她总是表现得那么坚强、难以亲近。这三年来因模特儿工作的关系,她忙得少有机会回来看她,也以为外婆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觉得清静不少,哪里知道她居然会想念她。
谷映黎心疼地打量外婆,认真打算回台湾定居的可能。她是真的爱这个古怪的外婆。
从小时候母亲带她回娘家开始,她一眼便爱上这个孤僻、古怪的老人,虽然外婆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可是母亲每年两次的回台省亲,她却是执迷不悟地一定要随行,因为外婆那偶尔流露的寂寞,让她难受。几年相处下来,她很高兴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也庆幸没有因为老人家难以计数的拒绝而放弃了。
她常常在想,外婆会不会后悔只生两个孩子?会不会后悔让唯一贴心的女儿远嫁美国?会不会后悔嫁给早逝,在黑道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外公?外公被仇家杀害后,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答应唯一的儿子接掌“云天盟”?明明知道这么一来,她和儿子相聚的时间势必少得可怜,还得担心悲剧重演,她为什么会答应?
莫非道义已荡然无存的黑帮男子真有什么她所领受不到,甚而排拒的魅力,致外婆流恋终生且不悔?
“黑豹,听说高雄分部那些老家伙对你上次下去调解的态度很不满意。这是怎么回事?”温文尔雅的白浩庭,有些替兄弟担心。
“那些废物占位太久,我稍微教训了他们。”黑豹拿布擦拭他随身捎带的猎刀,虽已听出白龙异于寻常的忧虑,却仍不为所动地冷着脸,就连偶尔反应情绪的冷眸也平淡得看不出任何忧虑的讯息。
“这么说,你真的把五位长老都打成重伤?”他早该知道黑豹的手段有多激进,只是以暴压暴的结果,受伤害的人往往是自己。
“他们还活着已经不错了。”黑豹冷硬的口吻,在在地告诉房内的听众,“慈悲”
是圆或扁,他从来不知道。
白浩庭担心地望着黑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那五个老家伙在他没接掌“云天盟”前,就因“五色组”掌权太多而对他颇有微词,亦不赞成他继任帮主。继任后,他知道老家伙对他始终心存二心,并有私吞“云天盟”
高雄地盘及产业的野心,只是碍于“五色组”势力庞大,故而心存顾忌。
出国度蜜月前,他听说这些家伙想利用机会分裂“云天盟”的势力,男组新帮。基于江山是先人打下,不便分裂的袓规,他不得不央求红狐代为处理,没想到红狐会把这项任务丢给黑豹。唉!个性乖僻的黑豹一直以来便视这些人为垃圾,老家伙也因他多次出言顶撞而看他不顺眼。他下高雄期间,若家伙对他的态度铁定不好,黑豹又从不废话,多以武力解决,难怪这些人会被打成重伤。
“难道老家伙放话了吗?”室内唯一的女子、也是“五色组”唯一的一朵花——红狐,淡然地开口。这本来不关她的事,只怪黑豹冷得过了火,老大的口气又好象有事要发生一样。那些老家伙真没用,五个人的手下加起来何止千人,居然会被势孤的黑豹修理。他们养了堆米虫,浪费“云天盟”的粮食,活该被修理,黑豹的行径大快她心。
“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与你无关。”黑豹不想牵累无辜,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么说,放话的对象若是我,站在伙伴的立场,你也不会出手相助啰?”她淡淡地反问,表情一样森冷。
黑豹完美的薄唇紧抿成一直线,拒绝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话他不想回答。
黑豹和红狐,同样冰冷的两人凝然不语,脸色肃然,简直是在比酷。
“红狐,明天你就要去香港办事,先去休息好了。”白浩庭和气地打圆场,不想他们因而反目成仇。红狐和黑豹的脾气和个性实在太像了。
红狐照办,不再多言,回房养眠去了。
白浩庭叹了口气,为黑豹冷酷、不顾一切的个性大伤脑筋。老家伙已经在道上放话要宰了黑豹。集合五个老家伙的力量,不管黑豹怎么厉害,恐怕也在劫难逃。
“五色组”是他因应时势之趋所成立的智囊团,组里的成员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好兄弟及亲密战友。他对兄弟们一向充分授权,亦推心置腹,从不过问他们处理事情的方法,秉持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既定原则。组里的成员连他在内虽然只有五个人,可是每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个人可抵几十个人用,一组人可抵千军万马。如果黑豹能稍微了解团结的道理,他会很高兴,可惜黑豹一向喜欢将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一肩扛下,不爱劳动他们,这样就真的很庥烦了。
“老家伙放话了?”黑豹合起森亮的刀子,冷峻地望向白浩庭,平淡的眸光却有负起一切的担待。那些老而不死的垃圾居然霸着位子不放,还有犯上之心,他们真的不晓得见好就收,上次的教训好象还没能教乖他们。一堆废物!
白浩庭无法不点头。这些伙伴个个精明、干练,他骗不过他们的。“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准私下行动。”他拿出领袖的气势压他。经过这次事件,老家伙虽然会暂时打消另立新帮的念头,却不太可能放过黑豹。
“我不会听命的。”黑豹冷冷地睨视他。这是个人恩怨,不必牵扯他人。
白浩庭头疼地望着他坚决、义无反顾的表情,心底直叹气。
“浩庭、浩庭……”范舒荷抱着儿子适时出现,解救了白浩庭。“黑豹,你也在啊!”
走进屋内后,她将儿子丢给老公,朝黑豹点点头,随即兴奋地向外面弹了下手指。
谷映黎接获讯号后,立起脚尖、蹑手蹑脚,悄悄地接近白浩庭,想捂住他的眼睛,给他个惊喜;不料在看见冷冷盯着她瞧的黑豹后,忽然忘了目的。
又是他!谷映黎不由得又惊叹一忺。这人居然性格地把头发全部往后梳,典型的杀手造形。这还是她头一次觉得东方男子把头发全往后梳,还能这么好看、英俊地慑人心魄的。
“映黎!”白浩庭惊喜地发现了她的存在。
“黎黎……”他可爱的儿子,总是无时无刻地搜集字汇。
谷映黎被他这么一喊,很快地拉回视线,赏给他一个热情的大拥抱。“嗨!英俊的浩庭表哥,我又来打扰你了。”
“别告诉我美国的模特儿都失业了。”他大笑一声回搂住她。美宝休假是因为她自己想放假;映黎呢?她不是刚接到亚梵集团那份年度热门合约吗?
“你说呢?”她笑意盈盈,乘机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喂,替我介绍一下那位帅哥好吗?”她向来知恩图报。
白浩庭诧异、略带取笑地扬起眉,“我的漂亮表妺,不是有一火车追求者吗?”
“还差一个。”她打趣地眨眨明眸,大笑。
“什么、什么?我也要听。”范舒荷见他们偷悦地笑成一团,不禁好奇地凑近他们想听个分明,却正好被松开表妹的白浩庭抱个满怀。
她若不好奇就不叫范舒荷了。白浩庭宠爱地收紧手臂,对老婆的爱意坦露无遗。
“黑豹,她是我表妹谷映黎……”白浩庭正想为他们介绍,黑豹却不感兴趣地跳窗走了。
“黑豹老是这么不给面子。”老公不气,老婆倒是气呼呼的。
原来他就是“五色组”的黑豹,以前好象是个职业杀手嘛!难怪全身上下带着浓浓的杀气。谷映黎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来回白家这么多次,她居然少有机会遇见他,这个人一定不怎么喜欢和大家凑在一起聊天,不像青狼和蓝虎似乎习惯活跃在人群里。过去每年寒、暑的省亲岁月里,她来去匆匆,在外婆严厉的限制下,虽没能与“五色组”
的成员互相认识,却偶有机会瞥见蓝虎和青狼混在一起吵闹的情形,就连淡漠的红狐她都有幸瞄过几眼,独独不见黑豹。这人平常到底都躲到哪儿去了?
“你真的对黑豹有兴趣?”白浩庭见她凝眉沉思,意外地问。
“什么?”范舒荷推开老公,拉着谷映黎忧心忡忡地道:“不好吧!黑豹对女孩子没兴趣,比出了家的和尚还清心寡欲,青狼常说他绝七情断六欲耶?”
“舒荷,你讨厌黑豹吗?”白浩庭好气又好笑地瞅着忧心的老婆。她不是一向很喜欢黑豹,常说他好看、够酷,害他不是滋味。
“才不会呢!我很欣赏他。”她答得自然,“他真的很帅、很漂亮,很……很适合观赏,但是不适合当老公嘛!”
映黎热情似炉中火,黑豹却阴寒如雪上冰,一个像太阳,一个似月亮,永还不会有在一起的时候……不妥、不妥,思来想去,她还是认为黑豹太阴冷了,不适合映黎。
“我可以表示一下意见吗?”谷映黎哭笑不得。
“映黎,听我的话准没错。黑豹比冰块还冷,嫁给他,你一定会冻得受不了。”范舒荷信誓旦旦。
“不是我,是美宝喜欢他。”谷映黎哈哈大笑。老天!他们扯到哪里去了,她只是想知道救命恩人的大名而已。
“美宝?天哪,那不是糟蹋了黑豹?”更不妥,她举四肢坚决反对。
“噢!老天,你这话千万别被美宝听到。”她真可爱,谷映黎捧着肚子纵声大笑。
在亲人面前她不会批评美宝,可是她也不愿掩饰自己对美宝的感觉。
老婆到底是在保护黑豹,还是损他?她对黑豹应该和自己一样是既爱又怕吧!
见她可爱的小脸皱得紧,言词间又包含着对美宝的诸多不满,白浩庭忍不住放声大笑,看来他亲爱的老婆已经发现美宝的真面目了。
“不会啦,她早就上床睡她的美容觉了。”她比仔仔还童眠哩!范舒荷朝可爱的儿子扮鬼脸。幸好映黎不似美宝骄纵,她那爽朗、热情的笑颜绝不是装出来的。她很安慰,至少她对模特儿的好感没有全然幻灭。
“映黎,你怎么会毫无预警地跑来台湾?”白浩庭到底是“云天盟”的头头,感觉硬是比其它人敏锐些。“不可能是来劝美宝回去的吧!”映黎对美宝的无理取闹虽诸多容忍,却不可能低声下气。
“继续猜。”谷映黎不愿多说,这种小事还用不着惊动“云天盟”,她一个人就绰绰有余。
“是不是有事?”范舒荷好奇极了。
“不告欣你。”谷映黎闪动星眸,淡淡一笑,随即神秘地转身离去。
“映黎——”范荷舒丢下老公和儿子,追着她远去的身影没入转角,非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舒荷不了解映黎,这丫头若不想吐露心事,就是缠得她发疯,她也不会说。算了,等她吃了几次闭门羹,慢慢的就能领会映黎和美宝的个性差如天渊。
唉!有这种好奇心位居世界之最的老婆,真累。白浩庭宠溺地想着,俊雅的笑脸上载满不能称之为无奈的幸褔,一点也没有勉强来着的辛苦或埋怨,安步当车地和同病相怜的儿子追他们最爱的女人去了。
第三章清晨的世界是鲜亮而有朝气的,就是未受污染的空气,也舒爽得沁人心脾。
谷映黎着轮鞋,轻巧地穿梭在清幽的林间小径中。她对轮鞋的热爱,好象是为了一览这片氤氲般迷蒙的仙境才滋生的。她尤其喜爱在天露曙光之际溜冰,抢那份新出炉的鲜。
“早。”谷映黎向偶尔遇见的仆人微笑致意。初滑行时微带的凉意,已在她轻松、优游的探险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从仆人惊讶的眼神不难看出,他们对这位早起的客人,有一份未知的警戒和好奇,他们大概是忘了她,又或者这些仆人从未见过她吧!
谷映黎知道白家占地有多辽阔,由于“职业特殊”之故,戒备又有多森严,仆人自然是繁不可数。他们不认识她也不奇怪,她只是纳闷他们既然没见过她,为何没想过将她拦下来问话。难道他们对白家的防卫措施这么有信心?
当她无意中溜经道馆,心不在焉地瞥向自己儿时最爱呆的地方时,谷映黎以为她看错了。她错愕地脚一打滑,险些跌倒。老天,原来表嫂向她和美宝要的签名海报,就是为了挂在这里啊!外婆怎么会答应她这么做?她忍俊不住地为自己的健忘好笑,她怎么会忘记外婆是从不到这里的呢?这里若不是三不管地带,任表嫂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违背老人家锐不可挡的怒气吧!
神圣的道馆?美女海报?居然会扯上边,天才!谷映黎边溜边笑,不知不觉溜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僻静小路,这条蹊径完好地被包裹在灌木丛里,宛如天然形成的山洞。
这里她从不曾到过,谷映黎不晓得自己怎会滑来这里,主屋离此处已经有一大段距离,这里大概是“云天盟”的最角落吧!难怪显得荒凉、阴森。
正当谷映黎想掉头往回溜时,却听到引擎狂啸的怒吼声。她摆脱不了好奇心,寻声而至,却发现路的尽头别有洞天。衔接路的尽头的是一片宽阔的水泥广场,在水泥场后面、正对着小路的是一间古朴的小屋。这片广场的四周全被绿意遮掩,形成一个极为隐密的私人天地。在广场中间、背对着她蹲着的男人,看似将全副心思都放在那辆看起来崭亮如新的哈雷机车上,没注意到她这个不速之客。
“黑豹,早安。”谷映黎粲然一笑,大剌剌地溜近蹲在哈雷机车旁检视零件的黑豹。
能有这么好看的背影,除了他再无别人。
黑豹继续催动引擎,没做任何响应。
她是不是该鼻子摸摸,自动走人?谷映黎笑着看他。她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的,她一向不喜欢妥协。这人连背影都好看得让人嫉妒,她发现黑豹似乎已将头发全部往后梳当成一种习惯。百看不厌的他,真是上帝精心的杰作,无论哪个角度都是醉人的好看。
“那天谢谢你救了我。”她就是忍不住想听听他的声音。应该不难听吧!他人都长得这么好看,上帝不可能独漏了他的声音。
黑豹依然故我,没将她放在心上。
“那里是你住的地方吗?”明知道他不理会,她还是煞有其事地指着石砌小屋。
唉!好象又回到和外婆初次见面时,那种剃头担子一头热的碰壁感觉了,她实在不该在这里浪费精神和体力。外婆因为是自己的亲人,所以她才有亲近她的念头,黑豹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何必这么做,而且和他对话真的很累。
黑豹无意搭理她,不知是真的修好车或是什么的,身子一跨上机车,淡淡地调着后视镜,对镜中反射的美女,丝毫不感兴趣。要女人可以用钱买,他不会浪费时间和这些自以为长得可以就四处勾引男人的女人多费唇舌。
他确实酷得十分够味,美宝一定爱死他的。谷映黎淡淡地笑着,脚一拐便俐落地溜到机车前凝视他。
黑豹接受她的挑战,冷冷地瞪视她,没有移开视线。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五官端正,身材惹火,她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或要他开口赞美她吗?他在心里冷笑。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别无他意。”看出他眼底的轻视和嫌恶,她老实招了。没有人能对他的俊美免疫的。
一定有很多女人倒追黑豹吧!她发现连自己都快爱上他了。他这张阴柔、俊美的脸孔搭上那傲视群伦的冷峻气质,她相信如果他愿意投入模特儿行业,一定会是个闪亮的超级巨星,因为他太有个性了。这位美男子啊!没有女人能逃得过他无远弗届的无边魅力的。只要是正常的女人,瞄到这张俊脸三秒钟就会被吸引,一分钟便会陶陶然,要是看上三分钟马上上瘾,自制力告吹,再冷感的女人也会爱上他。
所以她不能再看了,已经超过三十秒了。谷映黎自我解嘲地掉开头,认输了。她没有勇气再和他比下去,黑豹拿那张俊脸压人着实不厚道。
“别再进来。”他终于出声。
他的意思是,别再侵入他的领域吗?
谷映黎回眸嫣然一笑,“你的声音很好听哦!”低沉、冷厉,恰如她所想的。唉!
上帝真不公平,把完美的一切都给了这个男人。
黑豹对别人给予的赞美既不感动也不雀跃,仅是冷淡地发动机车,扬长而去,将她的赞美灰头土脸地掷回给她。
“酷!”谷映黎溜进绿色小径时,轻轻哼道,说不上来他绝尘而去时,为何会突然觉得他很孤独。心不在焉地溜出了小路,她勉强收回心思,按原路线溜回主屋,一路上仍是鸟语花香,她却无心欣赏。
“早。”和一位中年男子擦身而过时,她礼貌地笑道。
白家的仆人真勤快,连黑豹的屋子也这么早就来打扫了。她瞄一眼神情戒备,似乎又带着一点紧张的男人,温柔地微笑。丹尼常说她的笑容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唯盼此话不假。
“美宝,现在才七点钟……”范舒荷看到出现在餐厅的贵客时,眼珠子差点瞪掉了。
她不是坚持美容觉的重性,说什么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中午还要佣人将午饭送到她房里,因为她想保有绝对的隐私。
“我想和大家共进早餐。”谷美宝柳腰轻摆,举步婀娜地往黑豹旁边的空位一坐,娇滴滴地笑道,其目的昭然若示。
没想到这个性格男子会和白家人一起共进早餐,早知道她就不会坚持在房里用餐了。
若不是因为不想输给映黎,她是不可能这么牺牲自己的。她就不信映黎能得到一切,从现在开始,她要加倍将她以前失去的一切,从映黎身上讨回来。谷美宝阴阴地思忖。
谷映黎一听,差点大笑。美宝为了保持好身材从不吃早餐,人尽皆知,她居然肯为了黑豹打破惯例,难得。
“多吃点,你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到底有没有吃饭?”坐在主位的白老夫人,对谷美宝的意外出现没任何反应,倒是心疼地夹菜给左手边的谷映黎。她对谷映黎的关怀当场气煞谷美宝。
“没吃饭我早就饿死了。”谷映黎半开玩笑,眨着明眸。
“外婆偏心。”谷美宝吞不下一肚子不满,娇声抗议。映黎到底会什么法术,为什么她才来一天就成功地勾走外婆的心,太没有道理了。
范舒荷踢踢身边的老公,要他替一肚子怨怼的大表妹盛粥。白浩庭不敢违背,即刻动作。
“美宝,奶奶对谁都一样。”他将粥递给大表妹时温柔地笑道。
惨了,他居然叫她本名,大家等着“茱丽”发飙吧!范舒荷为老公捏把冷汗。
“表哥,人家今天想上台中市区逛逛,你叫个人陪我。”出乎她意料的,谷美宝没有发飙,还一脸甜美地提出要求,眼神明白地瞟向邻座的黑豹暗示道。
再白痴的人也看得出她的暗示。白浩庭拿她的哀求没辙,向老婆讨救兵。要黑豹陪她兜风,除非七月下雪。
听到她自认为土气的名字,不仅没生气还笑呵呵,美宝怎能一夜之间变了样?昨晚仙女来过了吗?范舒荷在心里啧啧称奇,讶异得没注意老公的求救。
“只要表哥能将你的敞篷跑车借我,我想我可以陪美宝逛逛。”谷映黎不想白浩庭太为难,自动自发地开口道。
“没问题。”白浩庭如释重负。
谷美宝气坏了,差点将手上的碗朝多事的妹妹砸去。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心里气得颤声。
黑豹在众人七嘴八舌之际,沉稳地解决了早餐,朝白老夫人点了下头,举止昂然地走出众人视线。
谷美宝一见他离开,慌忙地丢下连扒都来不及扒的碗,快步地追着他。
“太没规矩了。”白老夫人生气地骂道。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巴着男人不放,像话吗?
看来美宝真的和黑豹耗上了,恭喜他。谷映黎望着落地窗外俊挺的黑豹兴叹。
“喂!”谷美宝急急地跟在他后面喊。
黑豹跨上他停在餐厅外的重型机车,来不及骑走,谷美宝就极其优雅、自动自发地跳上宽敞的后座了。
“我从来没有坐过这种车耶,真拉风。你带我四处走一走好不好?”谷美宝大胆地当着餐厅内所有人的面,示威地紧抱黑豹。
“成何体统!”白老夫人原已绷得死紧的脸孔,见状沉得更紧了,碗筷“啪”地往桌上一摆,气冲冲地由下人搀扶着回房了。
“美宝惨了。”范舒荷预言。
果然,谷美宝坐上后座不到一分钟,黑豹就冷着脸,毫不留情地转身将她丢下车,飞驰而去。
“黑豹那辆机车,从不载女人。”范舒荷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美宝给她的印象愈来愈差,怪不得她。
“她已经试过好多次了。”白浩庭糗着老婆,对谷映黎笑道。
“那么你也……”谷映黎比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美宝,瞪大美眸。
范舒荷嘟着嘴,拒绝回答这种一辈子都会难堪的问题,白浩庭却拼命点头。
好个鹣鲽情深。谷映黎笑不可抑。“映黎,刚才姑姑来过电话。”白浩庭止住笑,渐渐凝起表情。“她说你的经纪人四处找你。”
“你是偷跑的吗?”范舒荷羡慕地问。“不算偷跑,我有三个月的假期可以自由运用。”她泰然自若地用餐。
白浩庭紧盯着她,佩服她临危不乱的态度。
“三个月吗?”范舒荷眸光闪烁。
“如果没意外的话。”谷映黎奇怪地瞅着她过分兴奋的小脸,有些担心。表嫂的娃娃脸可爱得不像一个小孩的妈,她真的和美宝同年吗?
“荷,想不想去台北?”白浩庭尽是书卷味的脸庞,镶着歉疚。他最近因帮务繁忙,冷落了娇妻,不巧红狐又去了香港,难怪她寂寞的四处找伴。
范舒荷简直要跳起来亲老公了。“你陪我去吗?”
“我带你上台北走走,顺便把打算在你家定居的爸妈接回来,好吗?”他沉溺于老婆娇美的容颜,眸里有写不尽的爱意。
“当然好!还是浩庭最疼我。”范舒荷眉开眼笑地投进老公的怀里,感动极了。
他趁机调开红狐、蓝虎和青狼,为的就是给老家伙们下手的机会。这些人太狡猾,他们都在等黑豹出任务、离开“云天盟”好下手,怒气沸腾的老人家可没什么耐心。如果他没猜错,最近“云天盟”内将会出现许多新面孔,这是他等待的机会,得乘机反扑。
黑豹暂时留在这里也好,他可不想失去这位好帮手及好伙伴。也唯有在帮内他才能安全些,只不过得找个人缠着他,别让他发现自己的计谋。白浩庭搂着老婆,左右为难地想道。
谷映黎十分羡慕表嫂嫁了位体贴的好老公,她只愿今生也能找到另外一个白浩庭。
“高兴归高兴,别忘了仔仔快醒来了。”白浩庭点醒乐昏头的老婆。
“啊!差点忘了。映黎,你慢慢吃,我得去伺候我的宝贝儿子了。”范舒荷从老公怀里跳起,紧张地跑了出去。
“有了仔仔,她还有时间无聊吗?”谷映黎实在怀疑。
“她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白浩庭温文地笑道。
“难怪表嫂的身材好得让人眼红。”她笑着扒粥。
“映黎,你的枪法还像以前那么准吗?”白浩庭忽而突兀地问道,想起她对打靶的热爱,以及两人磋砌的过往。
“还好。你想问我什么?”谷映黎放下碗筷,端睨他。
“你到这里的真正用意。”他切入主题。这丫头还是这么率性,不喜欢拐弯抹角。
“你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拋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到这里度假?”
“因为美宝可能会有点麻烦。”她冷静地点到为止,知道自己再怎么编派谎话,也瞒不过在江湖打滚多年的表哥。“其它的,你就别过问了,我不想动用你的力量。”透露这么多已是她的极限。
“只因为我的身分?”白浩庭苦笑。
谷映黎见状,内疚地起身移向他,“你永远是我亲爱的家人。”她诚挚地亲亲他的脸颊,不要他多心。
“我要你保证,需要我帮忙时会告诉我。”他也不想她或美宝有个闪失。
“你的意思是我应变能力很差啰!”她双手扠腰,状似生气。
“岂敢!”望着她娇俏的模样,白浩庭突然知道他该拜托谁了。“映黎,我上台北这段时间,有件事麻烦你。”
这么慎重。谷映黎重新坐好,二话不说地点了头。
“你不问我什么事就答应了?”他温文地笑道。
“总不可能卖了我吧!”她太了解白浩庭有多疼她,冒险的事他绝对不会让她参与。
“帮我缠着黑豹。”他不再赘言,慢条斯理地说出。
谷映黎瞪大媚眸,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为……为什么?”怪不得她要问,需要人缠黑豹可以拜托美宝,她肯定会乐歪了嘴,一口应允。
“让他分心。”不能再多说了。
“我尽力。”她风情万种地微微漾出笑容,调皮地眨眨眼,“不过,我可不牺牲色相哦!”
白浩庭闻言放声大笑。
让黑豹分心,就表示表哥有事不想让她知道,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又何必多问。
“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听见了没有?!”谷美宝甩上电话,冲出房间,想找东西发泄怒气。黑豹无视于她的美貌,教她当场出糗的怒气,持续了一天一夜,仍未消弭,她一定得找个人发泄怒气……
适巧谷映黎经过,谷美宝火速地冲到她面前,挡住去路,大吼:“是你告诉丹尼我在这里的吗?”
“你闹够了没有!”谷映黎生气地低吼,“为什么你总喜欢把所有不顺心的事,都往我的头上推?”她三天两头打电话回公司,还刻意让丹尼知道她的行踪,想了解她在公司的重要性,现在好不容易丹尼打电话来叫人了,她居然……
“你……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她比她还大声哩!谷美宝被她少之又少的吼声吓愣了。
“凭你的无理取闹。”真想替妈好好教训她。
“你这个掠夺者,竟敢这样对我说话。”谷美宝气疯了。“你抢走我的合约,抢走我的男人,抢走我的玩具,抢走爸妈的爱,抢走一切,现在居然还敢无耻地说我无理取闹。”
“这份合约,是亚梵心甘情愿给我的,是由那两张‘贞德’和‘卡门’的海报挑选出来的。你没忘记这个摄影师当时和谁打得正热吧!”谷映黎生气地提醒她,她正是那个和他打得火热的人。
“你不该扮演‘卡门’的,亚梵根本就只是想要‘卡门’而已。”辩不过,她只得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她真的气得牙齿打颤、骨头吱吱作响了吗?谷映黎紧握拳头,逐字加重音节,清清楚楚地从牙缝里蹦出话来,“你嫌‘卡门’太放荡,改挑‘贞德’,记得吗?”
“如果你没有进入模特儿界,我就不会拿不到合约。”她强词夺理。“亚梵的合约是我奋斗的目标,如果没有你从中作梗,一定非我莫属。”
“谷美宝,你真的惹火我了,你知道吗?”谷映黎步步进逼,“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进这一行,事实上我已经考上建筑师。是你替我报名模特儿选拔大赛,又逼我一定得参赛,还因此而大吵大闹了好几天,吵得爸妈差点宰了你,记得吗?”为什么这些辉煌的往事,她没一件记得住?她每件事都和自己比,比不过又没有认输的运动家风度。
“要不是丹尼拼命在我面前夸你有资质,我又怎么会这么做!”谷美宝委屈地抿紧嘴,压根不相信自己的天姿国色会输给她。
“你是不是又要怪我讨丹尼欢心了?”要找她碴,美宝永远有用不完的理由、说不尽的借口。
“本来就是。”她不甘心样样输她!
“丹尼是爸的老朋友,我们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你何不想想为何大家都比较喜欢我和嘉淮,却不喜欢亲近你?”实在是她大小姐太娇太傲,没人受得了。
“因为你抢了他们的注意力。”谷美宝恨恨地指控着。“你什么都抢!”
“如果小时候我真的抢了你的玩具,那么我道歉,请你原谅我的年幼无知。至于其它部分,本人一概否认。”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魔力让每个人一看到她就爱上她,讨厌美宝;是美宝太任性了。
“我不可能原谅你的,你一出生就抢走了爸妈对我的爱,我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的。”谷美宝沉痛地说明。她不该瓜分大家的焦点,也不该瓜分众人对自己的爱。
谷映黎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带给她这么大的痛苦和伤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她的厌恶刺伤了。她已经心理建设这么多年,怎知道到头来伤害还是这么的深、这么的痛。
“爸妈爱你不下于我,若非你盲目又一心一意只想和我比较,你就会发现这一点。”
“没有你,他们会更爱我。”她是如此执着。
“随你怎么说。”谷映黎不想多费唇舌,美宝对她的成见已经深得听不进任何话,也看不清楚是非曲直了。“我不会为我的出生向你道歉,这本来就是我的权利。”美宝固执,她也不下于她。
“谷、映、黎!”谷美宝扯住转身想走的她。
谷映黎回过身拍开她的手,油亮的马尾因转身过剧在空中摆荡,反映出她的怒气,“你喜欢怎么尖叫随你便,我不阻止你。”反正这里地广人稀,她就是喊破喉咙也妨碍不到别人。
她敢拍开她?!怒火瞬间染红了谷美宝的美眸,她脸一沉,不甘心地又拉住妹妹。
“我要黑豹。”她千方百计地终于知道那个美男子的绰号,还从仆人口中得知他不是简单人物。
她在向她示威,还是宣示?谷映黎不再推开她的手,冷静地等待着。
“说话啊!”她怎可不言不语,一派冷然?!
“要我祝福你,还是同情黑豹?”美宝多大了,老喜欢玩这种抢夺男人的无聊游戏。
谷映黎在心里嗤之以鼻。
“不是!”谷美宝气得大叫。“我要你和我一起争夺他。”她要赢她。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谷映黎断然拒绝,却又不能不管她,“黑豹不是玩具,更不是普通人,你最好别惹他。”
谷美宝闻言,兴奋地高扬起嘴角。她居然会破天荒地警告她,那么……“你对黑豹有兴趣?”太好了,如果映黎喜欢黑豹,那么这场游戏就值得不顾一切去玩了,而且要不择手段。这是映黎头一个表示兴趣的男人,她要他,绝对会想办法弄到他。“这场游戏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你参与。”能抢夺映黎的心上人,那将是一种无上的快感、恣意的复仇。
她那种期待的眼神,唉!老天保佑她了。谷映黎在心里叹气。
“不说话就表示你已默许,黑豹这个男人我要了,你等着瞧,我绝不可能再输你。”
谷美宝喜不自胜,不给她任何辩白的机会,飞也似地跑开了。
她简直是雀跃三尺了。谷映黎生气地望着晴空、绿叶长叹。完了,昨天表哥才要他有空多缠缠黑豹,她也爽快地应允了,现在被美宝这么一闹,她根本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她依表哥的话“关照”黑豹,美宝的斗志一定越扬越高、越烧越炙,最后恐怕保罗事件又要重演了。
谷映黎因不经意忆起往事而心情恶劣。她顺着长廊走到道馆,不知不觉地停在鲜红、亮眼的海报前发呆,怔忡了会,又不知不觉地坐下来沉思。这张海报拍得很诱人,她面对海报思忖。美宝的“贞德”也很抢眼,为什么亚梵偏要选她呢?如果亚梵选择了美宝,她凤心大悦就不会离家出走,自己也不用受这种活罪了。
黑豹手持木剑,远远地走来,老远就看到头枕在曲起的膝盖上,全身蜷缩成一团,像个流浪儿的谷映黎。她应该没有听到他的足音吧,否则怎会动也不动地望着海报?她不是和她姊姊一样喜欢缠着男人,展现她们的魅力。
谷映黎听到那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了,若不是心情出奇的恶劣,她想她会别过脸看看是谁的身手这么灵巧,足音轻巧得几近零。这人的身手应该很好吧?
黑豹直接走进道馆练剑,对于文风不动的谷映黎,没再投注太大的注意力;慵懒的一任夏风轻拂的谷映黎亦然。
越想越郁卒,谷映黎伸伸懒腰,烦躁不已。这时,她突然听到背后有些微树叶磨擦东西时发出的窸窣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这种细碎的声音带着莫大的窥视意味。她淡淡地笑着,状似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扭动身体。趁着左右摆动之际,她瞧见那原本隐藏在草丛中的窥视者,因她突兀的举动而刻意现身从廊下小径经过。
这名鬼祟的中年男子,她好象在哪里见过?带着甜美的笑容向他颔首致意时,谷映黎突然想起,他就是昨天在黑豹住处外遇见的那位勤快的仆人。这么说……她优游自在,尽量像散步般地走到道馆门口,等那名鬼祟的仆人脱离视线后,才飞快地往里面探。
果然是黑豹。望着他挥动木剑的英姿,谷映黎因怀疑得到证实而开心不已。本想开口和他打招呼,不料美宝的脸孔和自以为是的抢夺游戏又跃进脑海里,为了避嫌她只得打消念头,尽量少和黑豹接触。她可不想让美宝以为她真的对他有意,那不仅会害惨自己,连带的不好惹的黑豹也会遭殃。保罗不就是如此?!
只不过,她要怎么在缠着黑豹的同时,也让美宝明白她没有和她竞争之意,这就很费心思了。
黑豹从眼角余光中瞥见谷映黎站在门口良久,似乎在挣扎些什么,最后决定离开。
她……的心情好象不好?!他停止了挥剑动作,侧身望着门口凝思,一点也没发现这是他头一次在意女人的心情,头一次让女人的情绪影响了自己。
放下木剑,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道馆外,驻足谷映黎坐着发呆的海报前,破天荒认真地看清楚海报内容和内容中的女人生得什么模样。他冷冷地盯着热情的“卡门”半晌,又顺势瞥了眼旁边的“贞德”一、二秒,视线很快地又拉回鲜红、耀眼的人儿身上,心里慢慢地透进了谷映黎不着妆的素净脸庞。
看了看,黑豹浑然不觉地敛起眉头,不晓得他为何会对这张热情如火的海报起了反感,觉得碍眼。
夜已深沉。
那个仆人应该会在这一、两天行动吧!谷映黎拿出轮鞋,轻巧地月下长廊,尽量改溜泥土小径,朝黑豹的石屋迈进,免得“打草惊蛇”。
那名仆人确实在监视黑豹,而且他的身手似乎不错。不论是黑豹的私人恩怨还是“云天盟”的帮务,她都不管,冲着黑豹曾救她一命,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现在她已经管不得美宝怎么想她了,鱼与熊掌无法兼得,要顾及表哥的委托就势必会落入美宝的游戏里,也势必引发美宝更强烈、更旺盛的斗志,随她去了,反正清者自清。
谷映黎散下扎得发疼的长发,轻装简便,俯着身子加速前进。今晚月色皎洁、繁星点点,溜起冰来分外舒服,只是这片偌大的林区森然了些。在离目的地约莫五公尺远的距离外,谷映黎脱下轮鞋,将之挂在肩上改为步行。这种夜晚不论多轻微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的。
沿路捡拾小石头以备不时之需,谷映黎带着高度警戒悄悄走进黑豹专用的绿色隧道,躲在屋侧等着“客人”的到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黑豹冷然的声音从后方出现,着实吓了谷映黎一大跳。
她回头,冷不防又被他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我只是……”只是什么?谷映黎低下眼睑苦思,不知道该怎么骗过对一切似乎了然于心的他。
黑豹不答腔,看她怎么说。刚才看她的背影,他还以为是那个尊贵的大小姐谷美宝,没想到是她。她散下头发的模样,的确是漂亮得让人心动,可惜心动的人绝不是他。她这个时候来这里无非是想投怀送抱,黑豹鄙夷地闪动眸光。
“只是散步,迷失了方向。”她知道这个理由相当薄弱,但愿他得过且过。
黑豹变换眸光,和夜色相呼应的眼睛明显变得锐利。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采信了。“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晚安。”她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还没计划好怎么“缠”他。
“什么意思?”黑豹拉住她光洁的手臂,手掌被两人肌肤的接触烫得发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回头轻轻地推开他的手,吐吐舌头。弯身套上轮鞋,打算回去睡个好觉。
“老大是不是曾对你说过什么?”他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他,他宁可死。
难得他会舍不得她走。谷映黎杵在颀长的身影下玩味地笑着,像个十足的小女人。
她从来不晓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娇小。
她的笑容为什么可以这么灿烂、温暖?黑豹真不愿她常毫无保留地对他笑着,明知道她对每个人都是笑口常开,他仍然不喜欢她那彷佛会掠夺人心的笑容,好象要偷走他什么东西一样。
“表哥不长舌,我也不是包打听,你可以放心。”她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大笑。黑豹的冷脸虽然从头到尾没变过,可是他的眼眸却带着抹奇异的讯息,那种讯息接近恼怒吧!如果她没会错意。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必你多事。”他冷锐、深沉、黑如子夜的双眼,明明白白地掷给她一个大大的拒绝。
他的表情可以不必这么严峻的。谷映黎不以为自己这么做哪里错了,她不能把那个鬼祟的仆人撇在一旁,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放过报恩的机会。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她而言是可遇不可求,尤其恩人是黑豹这种冷硬、身手又彷佛好得可以扛下全世界的男人。表哥不在家,不然她会把这种事情丢给他去处理,她绝不会为了证明或好玩而去冒不必要的险,也不会为了引起黑豹的注意而牺牲,因为那太无聊了。
这淌浑水不管黑豹多么痛恨她介入,于情于理她都必须适可而止地蹚入。不为其他,只为这是她欠他的。
“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她笑着撇下话,轻快地绕过他。如果她的心肠真有那么硬,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她临去前那朵若有似无的笑靥,激怒了黑豹。
“再来的话,后果自理。”他阴森森地撂下狠话,相当不喜欢情绪被左右的感觉,她的笑容已经可怕地拥有这种影响力。
“黑豹,我不吃威胁这一套哦!”她轻轻笑出声,像个乍现的精灵,消失在风中。
黑豹沉着脸,僵挺着身子毅然回转屋内。他不可能被任何女人左右心情的,这辈子不可能,不管哪一辈子都绝对不可能。
第四章“回去告诉老家伙们,我在等他们。”黑豹对前来暗杀他不成,反被他轻松制住的来人冷声哼完后,出手快又狠地猛击出一拳,打昏了伤痕累累的刺客。
这么漂亮的男人打起架来竟然这么强悍,天呀!他真是既帅又狠,既阴美又刚强。
躲在树后的谷美宝,从黑豹被偷袭开始,到那个块头比他大上许多的凶神恶煞被他击昏为止,几度凝神闭气,大气不敢吭上半声,为的就是保命,怕被凶狠、打起架来像饿了数月的黑豹顺手给撕了,啃噬得尸骨无存。
几经散财后,她好不容易才从口风极紧的仆人嘴里得知黑豹的住处。再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住在这种阴凉、森寒的偏远地带,他干嘛不搬到华丽的士屋住嘛!
黑豹回屋里打电话,招来手下将昏倒的人送回高雄,物归原主。
谷美宝鼓起勇气,一口气冲进屋内。这场游戏她绝对不能输,即使陪他上床她都愿意,只要能嬴映黎,要她做什么牺牲她都愿意。这种兼具力与美的男人,多陪他上几次床都绝不能称之为牺牲,她已经渴望他的身体了。
“黑豹。”谷美宝心跳急促地鼓动,视线里填满了俊美、迷人的黑豹,根本没心情理会这间简陋得几乎让她皱眉的小屋。她有的是钱,要的只是他这个人,只是这场游戏的胜利,他富不富有都在其次。谷美宝不断在心里说道。
黑豹站在鱼缸前喂着鱼,对她娇嗲的声音和娇美的容颜不闻不问。他不知道这对姊妹在玩什么把戏,为什么轮流监视他?若不是他不想对女人动手,这两个女人大概已经完蛋了。
他冷得让人着迷,美得让人心醉。谷美宝走近他,轻轻地偎着他。“我喜欢你。”
她大胆地表白,双手爬上他的胸膛。
“那是你的事。”黑豹冷绝、不留情地推开她。这种话他从小听到大,很难动心了。
“你喜欢映黎?”他又拒绝她。谷美宝怒火顿生,胡乱地推敲起他拒绝自己的理由。
“你管不着。”他低沉着冰冰冷冷的声音,阴寒似地狱使者。
“映黎有什么好?”她极力压抑怒气,咬牙切齿。
黑豹冷着脸,有些惊讶于她对谷映黎明摆着的怨恨。她们不是姊妹吗?连姊妹都能成仇,显见她们的肤浅。
“告诉我啊!映黎到底有什么好?”她仰视他,忍不住滴出泪水,知道这种角度的自己看起来有多美。“她的男人多得很,根本就是在玩你。”
“那是她的事。”黑豹面不改色地放下鱼饲料,不痛亦不痒,故意忽略心里突生的心悸。
他这种冷漠、决绝的态度,表示他对映黎没兴趣啰!谷美宝喜孜孜地破涕而笑。她就不信所有人都鸡逃映黎那种虚假的魅力,至少黑豹就不会。
黑豹没兴趣谈谷映黎,也没兴趣和她扯。他粗鲁地拎起笑容满面的她,将她拖到门口丢着,“别再来了,顺便告诉你妹妹。”说完,他走向停放在屋旁的机车,再次拋下眼神熠熠的谷美宝,绝尘而去。
他刚才的意思是说映黎曾经来这里投怀送抱啰!谷美宝兴奋不已,简直要大声歌唱了。映黎真的对黑豹动心了?这也难怪,比起同样高大、英俊的保罗,阴美的黑豹硬是多了些男子气慨,多了些冷傲的气质。保罗那种角色她都会动心了,更何况黑豹。太好了,既然映黎已经参加这场竞赛,她诱惑起黑豹来也就格外带劲了,她将不惜一切阻止映黎接近黑豹。
比赛才刚揭开序幕,一切都只是刚开始。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正在修剪花木的仆人,被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谷映黎盯得有些受不了,她已经站在背后盯他好久了。
“没有,我只是对你修剪花木的技巧感到好奇罢了。”她绽出笑容,企图以和蔼可亲的表情松动他的警戒。“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阿旺。”男人全身紧绷,他多少能感受到那天真的笑容底下所蕴藏的企圌。最近太常碰到她了,得小心点。
糟了,他开始怀疑她了。她必须做点什么撤去他的防备,如果无法撤去他的防备,那么她只好逼他提前动手。
“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她若有似无地研究着修剪一半的花草。
“五年。”他简洁地不肯再多说。
够谨愤了,看来要撒去他的防备很难。
“五年?”她故作惊讶地张大嘴。“我以前怎么没看过你?”
“小姐一向来匆匆去匆匆。”他倒是记得这位爱在园子里溜来溜去的漂亮小姐。
他的方脸非得绷这么紧吗?她已经很尽力帮他松弛神经了。
“说得也是,这里的仆人太多,我记性又不好,你可别介意。”她娇憨她笑着。
“我不敢。”这位小姐和另外一位小姐的性子差真多,他常见她和下人聊天,另外一位小姐却只会指使他们。
他眼底的戒备好象还没软化,既然他的謷觉心这么强,她干脆想个法子让他提前动手好“我常见你到黑豹的石屋,你是他的专属仆人吗?”她努力地维持可亲的笑颜,问着傻傻的问题,期盼能混淆他的视听。
“是。”果然!一提到黑豹,这位仆人的脸马上皴了。
脸色变了,谷映黎赞赏地笑笑。这种人好办,而且她对他的一切大概有谱了,他对她却全然不知,敌在明、我在暗,看样子她的胜算很大。
“他昨天被暗殽不成,你知道吗?”她渐渐地敛起笑容,眼露精光。
“知道。”仆人一派镇定地看向她。“小姐在暗示什么吗?”
“你以为我该暗示什么?”她笑笑,双眼冷厉地盯着他微微发白的脸孔,“我想黑豹可能和什么人结仇,而且我怀疑杀他的人不只一个。
“小姐以为是我吗?”他不高兴地反问。
谷映黎听他这么回答,讶然地放声大笑,“你以为我会笨到向卧底的人坦述我心里的怀疑吗?”心浮气躁了,太好了。
阿旺听她这么说,脸色不知不觉放软,“我不懂小姐的用意。”
“我只是要你帮我多留意黑豹,你和他最接近。”她放柔了眼神,诚挚地说道。
“我已经打电话给表哥,这些天他就会回来处理这件事。表哥临行前吩咐我多注意他,可是黑豹很不好亲近,不得已我才会麻烦你。”她羞赧地低下头,眼底却蓄着冷冷的笑意。再来就看他上不上当了。
“我会尽力。”他平平地说道。
谷映黎抬头对他感激地一笑,“谢谢。”然后带着诡异的笑容轻轻点头离去。
今天晚上就可将他手到擒来了。她提着轮鞋绕到白家特产的长廊,坐在栏杆上等人,并沉着地想起刚才那名中年男子有些释然的模样。要刺杀黑豹的人怎么这么多?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人非缉杀他不可?
一直在暗中监视中年男子的谷映黎,脑中不断盘旋着这个问题。经过她这几天不经意地跟踪,她大概猜得出这名中年男子本来打算在这几天动手,却因同伴失败的前例而不敢妄动。最让她鸄讶的是,黑豹似乎不曾防犯过他。她旁敲侧击地观察过后,推敲出他之所以放心,是因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理由——这人在白家工作已行之有年。
黑豹似乎认定只要是在“云天盟”工作的仆人就不可能存有二心,他对“云天盟”
仆人的死忠度倒是很有把握!谷映黎柔柔地笑着。黑豹这个人似乎不像她所看到的那么冷酷,他的感情是表现于无形吗?一个冷得比冰山还吓人的美男子,会拥有什么样的感情?他一旦爱起人,会是什么模样?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他所想爱、肯接受的?她很好奇。
管他的,反正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如何让黑豹相信她的话。
穿上轮鞋,谷映黎静静地等着某个人出现。黑豹很准时的在每天下午五点会骑车出去兜风,而且一定会经过这里,由远而近的引擎怒吼声证明了她观察无误。为了不负表哥所托,她跳了下来,挡在路中间。
黑豹看见挡在路中间的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念头,稳稳当当地将车头转向,由另外一边绕过。谷映黎快速滑动,以驾轻就熟的溜冰速度追上了他。并且拉住车身,轻巧地随机车摆动。
“放手。”黑豹冷冷地命令她,没想到她的溜冰技术这么好。
“不要。”她吐吐舌头,还好黑豹骑车的速度不快也很稳,不会蛇行或飚车,标准的兜风。
“放手!”他深恶痛觉地厉声喝道,速度却不知不觉地放慢。
“嗨!”谷映黎抬起右手,快乐地向门口目瞪口呆的警卫摆摆手,发现到他放慢速度,不禁温柔地笑着。“你别生气,我只想告诉你一些事。”
“什么事?”黑豹沉着声音,对于摆脱不掉她深感厌恶。
“小心帮你打扫的那位……”她太专心警告他,没留意到不平的路面,不小心被散落在路面的碎石绊倒,摔得七荤八素。
黑豹见她摔倒在路边,赶紧停下车,快步走向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沉着脸低咆,极力压抑心中的怒气。他粗鲁地抱起趴在地上茍延残喘的她,一张俊美的脸黑得吓死所有路过的机、汽车驾驶和行人。
“你在生气?”再次躺在这令人怀念的胸膛里,她不是感激而是美目大睁。她那长长的、俏丽的马尾更因他激愤的步伐,在他健壮的手臂外猛烈地摇晃。
她一直以为黑豹不会生气,顶多寒着脸,酷酷地用他那专有的杀气,砍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的声音不是冷得永远像框着冰块吗?哪知道这会儿他却咆哮了,只为了她笨拙、粗心大意地跌倒。他一定很讨厌她,才会浪费力气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看她一双匀称、无瑕的美腿擦破了皮,他就是抑制不了心中翻涌而上的愤怒。
他将她放上机车后座?这个发现又让谷映黎怔忡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放我下来,我没事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坏了他保持多年的禁忌,让人家以为她和他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
他不可能就这样拋下这个天杀的蠢女人,她干嘛死皮赖脸地缠着他?黑豹放好她后,直挺挺地狠瞪她。
谷映黎非常识相,强忍着痛苦跳下机车,不敢逗留。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脚踝处有些不对劲,可是黑豹的样子实在可怕,她这个坚忍不拔的勇敢女子也快被他吓死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多留意平常帮你打扫的那个阿旺,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望着擦破皮的大腿,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早知道应该穿上长裤的。
丹尼要是看见她的腿擦伤了,一定会抖着壮硕的身子围着她咯咯叫。想到他可能像母鸡护卫小鸡般、焦急又想抵抗外侮的模样,谷映黎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事不用你插手。”黑豹手一伸便勾住她欲溜走的身于。
“阿旺不可能对我不利。”他再次低沉地否决她的怀疑。她到底怎样才会死心,别再管他的事?
上次她这么警告他时,他也是用同样的表情回答她同样的话。
“你怎么这么固执嘛!”她气呼呼地迎上他怒火沸腾的眼眸,不懂心中的那份焦急因何而来,可能是因为他那讨厌的冷脸和讨厌的死硬派个性吧。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她该死的多事!
谷映黎大动肝火,不明白黑豹的固执,也不明白他的冷血,既然他不要她多事,她就不多事了。忿忿地挣出他紧拖着自己的手臂,谷映黎忍着痛楚,一跛一跛地往回溜。
黑豹生气地跨上机车,本想继缵兜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她,怎么也离不开。
看她强忍着痛苦,扭着性子,拐着受伤的左脚溜得歪七扭八,直媲美蛇行的高超滑行弧度,他面无表情地将车子迥转,不知不觉慢下车速紧跟在她后面。两人一路上默然无语,像对闹别扭的情侣,气氛僵得连周遭的空气也混浊了。
痛得受不了了,谷映黎蓦然停住身子,靠着行道树休息。早知道就别逞强了,她自认为不是别扭、小家子气的女孩啊,为何会被黑豹气昏了头?
“你别过来。”回头看见他停住机车时,她没好气地谢绝了他多余的关心。“我的事也不劳你费心。”要扭大家一起来,她不想这么幼稚的,无奈情势所逼。
黑豹跳下机车,冷如寒冰地走向她。谷映黎一看到他以高大威猛之姿,带着一身的磅礡怒气,活像要宰了她似的,不禁吓得忘了脚痛,快速地溜走了。他好象勃然大怒……
为什么?他的口气不也一向不好,她不过被激得失了准头而已。这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双重标准的怪家伙。
黑豹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溜得老远。可恶!他走回机车,又将机车掉头,按原路线兜他的风去,一点也不在意远去的人儿,一点也不在意。他那双黑眸冷而厉地瞇起,摒除不去对谷映黎的挂念,却坚决的不肯回头。
他的生命容不下别人,绝对。
“喂,嘉淮吗?”谷映黎拿起房间的电话。不晓得他不远千里挂越洋电话来,又有什么大事要拿出来炒作。
“映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颤抖的大叫。
“你又有什么事了?”快十点半,她得行动了。
谷映黎揉着发疼、红肿的脚踝,瞥视墙上滴滴答答、造型可爱的猫头鹰时钟。“云天盟”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人很奇怪,东西很奇怪,连风和树也跟着怪异了起来。
“丽莎真的去台湾了。”谷嘉淮激动地大叫。
“小声点,你要是让妈听见,我一定让你好看。”她凶巴巴地警告他。丽莎到台湾了,这个消息果然非同小可。
“安啦!爸带妈参加酒会去了。”他志得意满,为自己的谨慎高兴地笑了起来。
“映黎,要不要……”
“休想!”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你给我乖乖待在美国,别来搅局。”才刚开学他就想请长假,不想读书也不用找尽借口。
“真的不行吗?”他气馁地叹着气,“我不会碍手碍脚,至少比美宝好多了。”
“嘉淮——”她警告地拉长了尾音,“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批评她,你给我安安分分地读你的书,今年你要是再留级,就给我小心点。”
“好……好嘛!老是对我这么凶,你不怕我把你去台湾的原因抖出来吗?妈已经在怀疑了。”她对别人都是和颜悦色,唯独对他特别严苛。
“谷嘉淮,再威胁我,回去后可别怪我修理你。”她刻意把指头压得咯吱响。当初她骗母亲说有三个月的假期,想回台湾看外婆,顺便看看美宝的情形。这个谎话当然得弟弟帮忙圆才会逼真,嘉淮也因认为被看重而兴奋不已。他自然了解映黎会将事情和他分享的前提是,他要是泄了密,小心日子难过。
“好啦!你自己没告诉丹尼去向,他三天两头打电话来烦妈妈,难怪她会怀疑你那三个月的假期哪来的。”他闷闷地抱怨。
“丹尼那边我自会处理,你得替我圆谎,听见了吗?”她低沉地警告着。她是忘了向丹尼打声招呼,幸好嘉淮提醒了她。
“好啦!就会吓唬人。你自己小心点,拜。”他饱含关心飞快地吩咐后,不敢再做非分要求,十分识趣地挂上电话。
这个小鬼。谷映黎泛着笑容挂上电话后,没时间咀嚼弟弟从远方捎来的讯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黑豹的事。她无法放任他自生自灭,她试了好久就是没办法。管他的,把欠他的人情债还完后,她就不管他是生是死了,以后他那藏在冰山里的人生就全由美宝去蹂躏了。
脚踝微肿,她不想虐待自己,笑嘻嘻地拿出下午托人买的滑板充当轮鞋。谷映黎再次佩服起自己的意志力坚定,她忍着扭伤的痛苦,信心满满地朝黑豹的住处滑进。花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时间抵达预定地后,才准备要步行,她便听到一声响亮、惊心动魄的枪响。
心里的惊慌压过脚上的疼痛,谷映黎重拾滑板,心跳急遽地滑进黑豹的领域里。一进通道,她不敢逗留,就着滑行的同时打量情势。她十分讶异地看到手臂被射伤却仍桀骛不驯,表情冷峻得彷佛被射伤的不是自己,而在冷眼旁观的黑豹,在他正前方、拿枪比着他额头的来人不是阿旺,而是一名年轻小伙子,这名小伙子好象也是“云天盟”内部的人。谷映黎没时间停下来惊讶了,她便尽全力,卯足了劲往前冲,飞揰向把枪口移向她的错愕杀手。
枪响的同时,她也刚好抵达。
这个蠢女人!黑豹冲过来,脸色阴郁,明显地被她鲁莽的动作惹毛了。他才蹲下身子想检查谷映黎受伤的程度,她却笑意盎然地自昏迷的杀手身上坐了起来,将成功抢夺过来的枪丢给他,开心得很。
“我没事。”她扩大笑容,竭尽心力忽视黑豹全身上下笼罩着的暴戾。
“阿昊。”阿旺从绿色信道里急急行来,手上拿了把刀。
谷映黎趋走笑容,神情戒备地拉着黑豹的手想保护他。她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又惹怒了黑豹。
“我不是叫你别多事!”他以冷得不能再冷,爆发的火山也会因而瞬间结冰的语气低“小姐。”阿旺必恭必敬,一点也不意外会看到她。“谢谢你救了阿昊。”他躬着身子说道,眼看着就要淌泪了。这些日子他是奉了老大的命今看紧阿昊的,哪里知道他的行踪却被这位小姐揰见,起了疑心。也多亏她放话老大在这几天会回来,隐藏在“云天盟”已有多时的杀手才会急于现身。
谷映黎紧紧地扯着黑豹的手臂而不自觉,“他……他……”她比着阿旺,紧张地询问臭着脸的黑豹。
“他是我的手下。”他简直想狠狠地甩她几巴掌好惩戒她的多事。她知不知道她刚才趴在那边动也不动的时候,他有多么担心。
担心?黑豹冰冻千年的心因这个陌生的名词,莫名地抽搐得厉害。
“别……别开玩笑了。”她不相信。天啊!难道她真的看走眼了?谷映黎放开紧缠着黑豹的手,在心里呻吟,没发现黑豹看向她时那阴冷得惊人的黑眸里,闪过一抹特殊的光彩。
“我的命是阿昊救……”阿旺想向她说明。
“阿旺,把这个人带走。”黑豹指指躺在地上、昏厥过去的刺客,强迫自己收拾起纷乱的心情,不愿他多话。“以后别跟前跟后了。”他狠狠地丢给阿旺一记阴寒的凶光。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这些天如影随形地在暗中保护吗?
“他救了你?”谷映黎比着黑豹,不怎么惊讶地向阿旺寻求答案。即使她再傻、再驽钝,也能了解阿旺感激莫名地点头背后所隐藏的含意。黑豹这种冷到骨子里的冰人怎么可能做善事?
算了,且先不论黑豹是个怎样奇特的美男子。她得承认自己没有视人之能,竟然错将好人当成坏人,难怪黑豹不相信阿旺会背叛他,她真是活该。
“小姐怎么知道这个人今晚会来行刺阿昊?”阿旺对她的好感滋生于她以为他将对阿昊不利,而暗中试探他、调查他起。如果阿昊能喜欢上这个漂亮又好心肠的小姐就好了。
“瞎猜的。”她纳闷地据实回答,“本来我以为是你……”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为自己臆测错误羞愧。“没想到误打误撞……”她偷偷地瞥眼一旁的冰块,俏皮地吐吐舌头。
阿旺想扶起她,却被拒绝,他随而瞄了眼黑豹的右臂,“阿昊,你的伤……”
阿昊?黑豹不是姓黑名豹吗?刚才在震惊之余,没听清楚,现下谷映黎有些讶异地瞟了眼闷不作声的黑豹。看到阿旺着急地想检视黑豹的伤口,却被他老大冷冷地挥开后,她再次讶异地发现,阿旺根本不怕黑豹骇人的冷脸,居然还不在意地对着他笑哩!胆大包天的忠仆。
“你可以走了。”黑豹寒着脸,眼神从头到尾都不悦地定在谷映黎身上。
阿旺见状,居然遮遮掩掩、十足诡异地笑了。看来阿昊那颗冰块鏊成的心,渐渐融化在谷小姐美丽、明亮的笑颜里了。他从没看过他恼怒得接近生气的样子,阿昊的体温一向维持在零度以下。这回,谷小姐让他开足了眼界。
“阿旺,你在笑什么?”谷映黎明明知道有一道森冷的眼光像要杀了她,她仍然若无其事地坐在地上赏月,呆愣地发现到一丝不荀的阿旺那怪异的笑容。这种严肃的脸孔笑起来居然像换了张脸一样,显得和蔼可亲。
“没有。”阿旺扛走刺客时,嘴巴越咧越大,诡异得让人受不了。
“你可以走了。”黑豹冷冷地转过身去,进屋的同时亦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晚安。”谷映黎笑脸盈盈地目送他进屋,快乐地坐在地上,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黑豹临进屋前,克制不住地又瞄了她一眼。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分外迷人,不知有多少人倾倒于她那种视一切为无物的天真笑容。
谷映黎对他摆摆手,笑容始终可掬。
黑豹猛然收回视线,冷傲地进屋。她喜欢坐在那里就让她坐个够。他已经要她别来了,她却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确定黑豹进去了以后,谷映黎才忍着痛将双脚曲起并拢。她试着想动左脚,却因随之而来的剧痛作罢。
唉!惨了,前伤未好又遭重创,这下子她可以确定自己原先已经红肿得几乎站不住的左脚,得花上好一阵子静养才能发挥行走的功能了。最糟糕的是,现在她该如何回到主屋?以爬行的时间来计算,她可能得浪费一夜光阴才能够到得了主屋,而且很可能因而休息上大半年。哀叹了半天,谷映黎无意间瞄到落在三臂之遥的滑板,她忧郁异常的眸光霎时绽放着一百伏特的亮光。有了!
黑豹端着酒杯站在鱼缸前沉思,想借由酒精放松心情,扫去体内那纷扰的不安,尽量不让外物干扰他心中那潭不可能起波涛的幽幽冰湖。他挺立在鱼缸前,望着蓝色的玻璃亮光良久,犹心乱如庥。他无法得到他想要的宁静,只要谷映黎还在外面就没办法。
他知道即使自己刻意想忽略她的存在,她还是已经成功地钻进他的皮肤里了。她的存在明显、鲜亮得他无法漠视。
沉思中,黑豹不知不觉地挪向窗边,他的意识就是不听使唤地唆使他移向她。当他“无意间”瞥见谷映黎趴在地上朝滑板匍匐前进时,他发现自己又气坏了。摔掉手中的酒杯,他不承认自己心急如焚,只当是道义上的责任,向外飞奔而去。
拿到了。谷映黎累得趴在滑板上喘气,因为运动过度而狂跳的心尚未乎静,就突然被腾空抱起后看到的那张冷脸吓得差点休克。
“嗨!这么快又见到你了。”她抚着急喘气的胸口,快活地打招呼。
“你的脚受伤了?”他不敢相信,她居然不告诉他,打算坐滑板滑回去。黑豹猛咽下腹中不断升起的火舌。
“嗯。”谷映黎轻轻点头,螓首疲惫地靠上他坚实的胸膛,几乎习惯了他的拥抱。
今天的运动量是三天的总和,难怪她这个不重眠的人也敌不过瞌睡虫侵袭了。
“刚才撞伤的?”他将她抱进屋。
“也可以这么说。”谷映黎瞠着昏昏欲眠的双眼,忙着想打量他的住所,无奈屋内一片漆黑,能见度相当低。不过沉稳的黑豹倒像是习惯了黑夜,不开灯也能走得十分轻巧、俐落。豹的眼睛可能都带着红外线,她思忖。
黑豹将她放在藤椅上,拉亮一旁的立灯,蹲了下来检视她光裸的小腿。
“很惨。”她看到肿得比小腿肚还大的脚踝后,淡然地笑着。
黑豹斜扬起脸,平视她绝美的容颜。肿这么大一定很痛,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这个笨女人。他回眸再审视小腿一会儿才又抱起她,往外走。
“要带我去哪里?”她纳闷地看他走向另一道门。原来这道门衔接车库,偌大的车库停了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跑车和三辆重型机车。他是个机车迷,谷映黎笑着,男生对车子总是无法抗拒。
黑豹将她抱上跑车,不吭一声地坐进另一边,开车上路。
他不说就别勉强他了,而且她也困了。谷映黎沉沉睡去,不断斜倾的头一点一点地倚向黑豹。颇不自在的黑豹,很轻柔又抑不住僵硬地推开她,不想让她影响了自己。为了她,他已经破了很多例,他不想再栽在她手里。
谷映黎嘤咛了一声,像在抗议他的想法似的,沉重的头颅再次倚上他热烫的肩。就快到蓝虎的地方了。黑豹僵着身子瞄了瞄她香甜的睡容,冷脸一沉,没有再试图推开她。
蓝虎笑岔了气,向来不被外力干扰的黑豹,居然会犯这种不可思议、根本不该会出现的错误;任何笨蛋都不可能做出这等蠢事。
“放这里。”他扶着病床,抖着声音,差点笑瘫了。
黑豹冷着脸,不发一言地放下酣然入梦的俏佳人。躺在病床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谷映黎没被躁音吵醒,睡得恬适。
“你真的忘记‘云天盟’就有医疗室,而且我这个尽责的医生只要一通电话就随传随到。”他嘴巴咧得大大地嘲笑黑豹。
这家伙三更半夜抱着这位漂亮女孩去他的住处敲门,居然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扭伤。老天!他怎么样也没想到,最不可能被情感模糊了判断力的黑豹,竟然忘了他那里只是温暖的爱窝,没有医疗设备,要消毒小伤口可以,想医人最终还是得回“云天盥”。
太好笑了,世界上最冷静的家伙居然会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蠢事,而且只为了一个他自己就可以处理的脚伤。蓝虎几乎笑断了气。
黑豹直挺挺地走到窗边,躲避他锐利的眼光,生气地冻着绪满厚重冰霜的冷脸,撇向窗外。
他的逃避让好不容易忍住笑的蓝虎,又爆笑出声。这回,他过分兴奋的笑声,终于吵醒了沉睡的谷映黎。
“你是谁?”她孩子气地揉揉眼睛,不适应过亮的手术灯,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像个沉睡千年、一朝苏醒的公主,直觉地问着旁边的陌生人。
“蓝虎。”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漂亮的女孩。蓝虎诊视她肿胀的脚踝时,不断地想着。
黑豹滞留在窗边,不肯接近她。
篮虎!她怎么会忘记这张精明的脸孔呢!
“你好,我是谷映黎。黑豹呢?”她左右张望,莫名地想找寻他。她那急切的模样犹如初生婴儿对睁眼后第一个熟识的人所产生不可磨灭的依赖感,仅凭着气息、感觉便知道谁是可以信任的人。目前对她而言,只有黑豹能安她的心。
蓝虎感兴趣地看着她在瞄到黑豹后绽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和黑豹?黑豹对她?有趣,也该是时候了。
“你很眼熟。”他坐在病床上端睨起她。
“白浩庭是我表哥。”她以为他问的是这个。
“不,我是说你的脸,我好象在哪里看过。”蓝虎认真地回想。他当然知道谷映黎和老大的关系。
“哦?”她一时会意不过来。
“你的笑容我好象看过。”这种热情的笑容他确实在哪里看过。
他说的大概是那张海报,谷映黎几乎为他只忙着印证自己的记忆力未退化,不急着医她脚的优闲态度好笑。
“道馆外面那张‘卡门’就是我。”她轻快地点明。
蓝虎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你眼熟。”原来是那个惹火女郎啊!啧啧啧,冰遇火果然得乖乖融化。
“蓝虎,她到底怎么样了?”黑豹打破沉寂,走向病床,冷淡地瞥视那张自以为是的笑容。
“这家伙就是这么扫兴。”蓝虎朝黑豹摇摇头。
“颇有同感。”谷映黎亦叹道。
蓝虎闻言,随着错愕而来约叉是一阵大笑。老天,谷映黎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女孩子,开朗、坦率,莫怪乎黑豹对她另眼相待,这个女孩散发着天真自然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她臣服在她美丽的脸庞外,也为她的率性深深吸引。
黑豹不为所动地凝视他们,寒霜似的黑眸依旧冰冷,漠视他们蓄意的讪笑。
“她的脚怎么样?”他几乎有些不耐烦了。
烦躁,嗯,这又是另一项创举。蓝虎在心里惊叹谷映黎对黑豹的影响力,他们以往想达到的目标都被她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这个热情俏女郎似乎还没发现到这点。
“初步研判是骨头裂开了。”他摸了摸谷映黎红肿的脚,面对兄弟的冷脸不敢再打哈哈。
“得休养多久?”希望不会太久,谷映黎有些担心。她蹙眉、忧愁的模样全落入黑豹冷漠的黑眸里。
“可能得休养三、四个月才能走动。”蓝虎在心里笑着。
“三、四个月?”丽莎已经来台湾了,不能走动,要她怎样看着美宝?
黑豹的全副精神都放在谷映黎惨淡的小脸和万分惊慌的呼声上,根本无心去留意蓝虎诡谲的神情。
“这是保守估计,如果你不小心碰到或跌倒的话,可就得大半年才会好哦。”这种画蛇添足的话若不是谷映黎心不在焉,黑豹又只留意她的举动的话,一定会发现蹊跷。
“大半年?”如今她的耳朵就只能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其它的一慨不知。
“完了!”现在的问题不仅在丽莎身上,连丹尼都得算上一笔,她肯定丹尼会因而杀了她的。
“怎么了,有困难吗?”为了兄弟千年难得的幸褔,他只好加重病情了。他知道以黑豹目前心肠突然大弧度转好来看,绝不会丢着谷映黎不理不睬。谷映黎可真幸运,难得黑豹能分出心来关心她。
“可能有。”她是不是该感谢上苍的安排?这种额外的假期不是她渴求许久的吗?
唉!用这种方法得来的假期,恐怕也不好过,至少是别想安静了。
“什么困难?”蓝虎热心地问道。
“没人能帮得了我的。”走秀和拍广告他们帮不上她的忙,再说丽莎和美宝的恩怨又不是旁人所能了解的,这种家丑还是别外扬得好。
“我会帮你。”黑豹突然冷淡地插话。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苦恼。
他那低冷的话声一出,谷映黎和蓝虎皆愕然地望向他。
“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他说他会负责你的后半辈子。”蓝虎笑瞇了眼,加油添醋。
“不是。”
“不要。”谷映黎和黑豹同时喊出声。
黑豹先望向她,恶狠狠地瞪着她。她刚刚拒绝他生平头一次向女人伸出的援手,她说“不要”。可恶!她居然说她不要他。怒火从腹中延烧而上,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愤怒。
“黑豹,你的手臂又流血了,我先帮你包扎。”蓝虎拉着他,试图软化他的怒气。
喔哦!黑豹先生动怒了,谷映黎小姐又缔造了另外一项金氏纪录,了不起。
“不用。”黑豹甩开他,大步地走了出去。他那又僵又直的脚步很容易让人知道他此时心情恶劣,想长命百岁的人最好别去惹他。
“他到底在气什么啊?”谷映黎傻楞楞地问道。不过不想麻烦他而已,他到底在气什么嘛!莫名其妙的男人,是他自己要她别缠着他的。
“他叫仇昊。”蓝虎准备帮她照X 光片时,忽然插进一句话。
“什么?”谷映黎发现自己快被“五色组”这些特异分子搞疯了。
“把这个名字记着,它将会影响你一生。”他铁口直断。
蓝虎误会了!“我们绝非你想的那样。”她漫开笑容,笃定地否决了他可能有的想法。
“要不要赌一赌?”他沉稳地回笑。
“敬谢不敏。”中国人果然赌性坚强。谷映黎不敢领教地想起另一位赌性坚强的奇女子。
第五章好重!光是小腿肚这块石膏就占去她一半的重量。
一早醒来,想到自己即将三、四个月无法晨溜后,谷映黎难过得差点想撞墙。既然不能晨溜,她这么早醒来干什么,不如多睡一会。翻来覆去好半晌,谷映黎头痛地发现良好的生活作习害她连赖床的欲望都失去了。
现在才五点半,她起来干什么?做晨操?不行;晨泳?甭想;发呆?唉……好象还可以。坐起来靠在墙壁发呆的她,绞尽脑汁想做些有益身心,又不会损及伤口的运动,思忖了个把钟头,她颓丧着脸投降了。行动不便真痛苦,谷映黎伸手勾着昨晚黑豹去而复返后,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拐杖,决定出去散散步。
身穿一件及膝的淡蓝色T 恤和吊带短裙,她照例扎起马尾,拄着从没使用过的拐杖,艰辛、摇摇摆摆地移出房间。好累,才五步路耶!她就虚弱的像全身的力量被剥削殆尽。
谷映黎沮丧地倚着廊柱,被前所未有的脆弱、无助击得差点放声尖叫。
“你要去哪里?”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豹,悄悄地出现在她身边。
谷映黎脆弱的心,被这突来的声音骇得猛抽了一下,并再度对他轻巧的足音佩服得五体投地。
“散步。”她很努力地漾出笑容,没有把郁气牵怒到他人身上的习惯,不料眼中那抹挫败的郁闷驻足不去。
“起来。”他看出了她的烦闷,却没有伸出援手,只是淡淡地说。
“不要。”她摇摇头垮下笑脸,难忍沮丧地看着脚上笨重的石膏。“你去忙你的,我心情不好,想好好调适一下。”好想大叫哦!
黑豹缄默地看着她低垂的脸庞,为她懊恼的样子升起了异样的感受,没有移动半步。
谷映黎不理会他的拟视,干脆坐着发愁。
时间在他们竞相不语的沉默中,悄然滑逝。
“黑豹,我没事的,你别担心。”她瞪着他的鞋尖,有气无力地率先打破沉默。黑豹到底是有心人,明明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现在却被她限制住了。谷映黎淡淡她笑着,苦闷渐离渐远。自己不论怎么闷、怎样难过,也比不上他被束缚住的困兽感!
“想去哪里散步?”他不理会它的话,一把抱起她,眼神冷幽、空茫地望向远方。
“你要抱着我散步?”谷映黎微扬起秀眉,轻柔她笑开了。“不用了。”他那不快的模样,像是被猎人追赶、不得已受困在树上的花豹。她可不敢将己身的痛苦加诸在他身上。
黑豹听不进她的话,依然抱着她走进美轮美奂的庭园里,管不得仆人诧异的投视,步履轻松自在,毫无臂上多了个人该有的沉重。
“你从来不听别人的话,对不对?”她安然地窝在他怀里,既然不能拒绝,只有享受了。唉!谁教她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弱质女子!
黑豹微拢着眉宇,终于调回远眺的眸光,冷厉地盯着她,“只要管好自己,我的事你可以不必理会。”
“既然不要我多事,你又何必跑来让我管。”她犀利地回嘴,美眸里盈满的仍是温暖的笑意。
“如果不是你多事,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轻哼着,施施然地走上人造桥。
他的言下之意,是她拖累他啰!“好吧,我们从头开始来算。”她笑吟吟地凝视他俊俏的脸庞,有些心猿意马、心醉神驰。
“算什么?”他沉沦在她粲亮的笑容里,勉为其难地移开了视线。这辈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懦弱。
“你不喜欢欠我人情,对不对?”他头发散下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不作声,表示没错。
“你先前救了我一次,对不对?”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瞟了她一眼,冷哼道:“那又如何?”
“你不要欠人人情,为何我要?”她倏地凝住笑容,轻轻地反问。
“你不希望我来烦你。”总而言之就是这句话。黑豹瞇着深邃的黑眸,瞪得她毛骨悚然。
“我不希望你为难自己。”她鼓起勇气坦荡荡地点头。若是他决定看护她,直到她脚伤痊愈为止,可就棘手了,她不能不想到丽莎已到台湾的事实。“你可以不必管我,我不是柔弱的女人。”
“怎么做,我自有主张。”他简洁地推翻了她的希望。从她为他受伤开始,他就已经把照顾她视同己任。
“如果我坚持不要你管呢?”她轻轻柔柔,笑得十分甜蜜,藏在笑容哩的倔强清楚地传进黑豹的眼晴里。
“我有我的原则。”他森冷地驳回她的坚持。
“黑豹、映黎?”谷美宝张大了嘴,从遥远的地方就看到站在桥上互瞧着对方,状似含情脉脉的两人。她愣瞪着停在桥上的一对璧人,不敢相信映黎这么快就取得了黑豹冰封的心。她什么时候和黑豹那么亲密的?
“我的坚持不是没有道理的。”看到急匆匆直朝他们奔来的美宝,谷映黎不由得呻吟出黑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能干涉他。
“你……你……”谷美宝冲到他们面前,急喘着气本想破口大骂,又碍于黑豹在场,只得暂时忍着。“映黎,你的脚怎么了?”她惊呼地看到那一大截笨重、丑陋的石膏,恨她用苦肉计接近黑豹。
“跌倒。”她轻描淡写地向上瞥,但见黑豹偏过头凝视远方,对于谷美宝的接近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特别有兴趣,聪明的人绝对会对这种冷脸敬而远之。
“跌倒?”谷美宝高八度的问话,道尽了她的怀疑。“真是奇怪,你到这里以后好象特别容易出状况。”
“这里的风水可能和我的八字不和。”她尽可能打哈哈。
谷美宝恨恨地赐她一记阴狠的凶光,明明已经气得头昏眼花,为了在黑豹面前维持好形象,却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真是呕死人。
“你跌倒为什么要庥烦黑豹?”她咬牙切齿,虽不便动怒,却怎么也无法好声好气。
“有些事解释起来太费神。”而且说出来你也不会信,倒不如不要说。
“是吗?”她是故意在黑豹面前,把她当傻子耍吗?
早知道你对我的成见有多深了。谷映黎安适地躺在黑豹怀里,对她暗中传达的不满疲于应付。
“黑豹,麻烦你抱我回去好吗?”她绝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想逃避,哪里知道美宝似乎不想放过她。
“映黎,我晚上再过去找你‘聊聊’。”她绝不会让他们孤男寡女相处在一个小房间里,映黎这只狐狸精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媚惑黑豹。
聊聊?谷映黎差点放声大笑,没想到这个名词也会有存在她和美宝之间的一天,感谢黑够了。她嘲讽地暗笑。
黑豹徐缓地抱着她缝续走,没有折回的打算。
“你要抱我去哪里?”她小声地问,不敢让紧跟在身边的美宝听见,免生枝节。
“餐厅。”他淡淡地答着。
“我又不饿。”没运动哪吃得下东西。
“那是你的事。”他无情、笔直地朝目的地前进,弧度优美的唇线冷冷地抿紧。
她很想拂去他那身冷漠,让他在乎任何事或者任何人,可是她凭什么?唉!算了,黑豹想怎样地无权亦无力去改变,只是她为何有些遗憾又有些心疼?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白老夫人和他们在餐厅门口相遇。她皴紧眉盯着朝她猛眨眼,似在求饶的外孙女发问。
“跌倒。”她决定对外的说词一致。幸好黑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为此,她该额手称贺?
“真的吗?”白老夫人严厉的眼神探向黑豹,好象他的回答才算数。
黑豹瞥了谷映黎一眼,看到她眼里若有似无的哀求,只得僵硬地微劫豉。
白老夫人闪了下眼柙,似乎不太相信她所看到的,又不想追问,淡淡地带着副别具含意的神情,移进餐厅。
“黑豹,你要抱她到什么时候?”很快追上他们的谷美宝,酸溜溜地问堵在门口的人。
黑豹没有搭理她,安置好谷映黎后,坐得离她们远远的,安安静静地吃他的早餐。
从头到尾,黑豹没回过她一句话。谷美宝气不过,把自己在黑豹那儿所受的委屈一古脑地全推到妹妹头上。她会好好和她算这笔帐,等她得到黑豹以后。
那道凶光又杀来了,看样子晚上可有得聊了。谷映黎勉强打起精神,食不知味,有一口、没一口地塞着食物。
“丫头,你发什么呆?”白老夫人从长廊经过,看到坐在庭院里发呆的外孙女,不禁问道。这丫头好象很喜欢晒太阳,年轻人真好,有的是本钱。
谷映黎轻柔地将璀璨的笑脸迎向她,兴味地说道:“想帅哥。”
吃完午饭后,她要求黑豹将她放在景致优美的后院晒晒日光,顺便安静一下。这次黑豹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把一只轻薄短小的大哥大,以及他的大哥大号码一并丢给她,未曾多言,人就不见了。他总不能一天到晚跟着她吧!事实上他已经跟着自己大半天了,谷映黎很满意自己的高适应性,多了个不爱动嘴的黑豹,对她的生活好象没什么影响。
“哦?”白老夫人生下长廊,走向被晒得脸蛋微红的外孙女,坐在她身边,“是黑豹那孩子吗?”
“外婆真聪明。”她咧嘴大笑,轻轻地除下头上的帽子戴在老人家头上,怕她挡不住烈阳酷晒。
“任何人都会爱上他的。”这孩子长得是比浩庭俊。
听她轻淡、似不怎么喜欢黑豹的口吻,谷映黎有些讶异,“外婆不喜欢黑豹吗?”
她居然为这种可能性难过了。
白老夫人目光炯然地望着她,“这孩子太冷了。”她不喜欢他凡事都放在心上的闷个性,这孩子孤傲得教人疼,他也唯有这点不让人欣赏。可是他若像蓝虎或青狼,把什么不愉快都当众宣示或找东西发泄,而不是一古脑全往肚里吞,自个儿静静地吸收,她就不会特别心疼他,或是注意他了。
这句话怎么又有些疼惜的意味?谷映黎简直为老人家矛盾的口吻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她叹口气。
“你是在为自己还是美宝问?”白老夫人锐利的眸光紧紧地攫住她,看得她心慌意乱。人老了,看事情就特别敏锐,她怎会看不出来黑豹和外孙女之间那份微微波动的情感。
“两者都有。”谷映黎坦率地回视老人家。
白老夫人对她的回答似乎不甚满意,却也没有点出自己不满意的地方,“美宝这孩子,还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也许黑豹会改变她。”她有些口是心非地说。“她对他比其它人还认真、在乎。”
她感觉得出来美宝的决心。
“美宝配不上黑豹。”老人家残酷地轻哼。
“外婆,美宝好歹是你外孙女耶!”谷映黎没想到外婆和表嫂的看法竟然一模一样,平常看她们斗嘴斗得凶,怎知对事情的看法往往不谋而合。
“你比她适合。”白老夫人出其不意地说。
“适合什么?”谷映黎眉宇之间带着迷惘。
“告诉外婆,如果你发现自己对黑豹有感情,美宝也同样喜欢他,你会不会将这份感情转让给她?”对于多年来她和美宝之间发生的争夺战,她历历在目。
谷映黎认真地思考。如果真是如此,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牺牲自己,只求化解美宝和她之间的不愉快?思索了良久,她发现自己再也不可能做那种损人害己的蠢事了。什么东西都可以让,唯独感情不可以。
“不会。美宝已经大得可以接受任何打击,感情也不应该转让。”她坚定地说道,“如果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黑豹,我会光明正大地和美宝竞争。”
“好,外婆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白老夫人对她的回答满意至极。“别轻易地单凭个人的直觉行事,有时候意气用事,很容易伤害到别人。”
“外婆,听你的口气好象我已经爱上黑豹了。”谷映黎轻声笑道,颇不以为然。
白老夫人不答话,只是苦有所思地盯着她微笑。“黑豹每天下午到这个时候都会骑车出去兜风。”
她怎会突然冒出这么句不相干的话?谷映黎愕然。
“外婆的意思是……”天啊!她该不是想把自己和黑豹送作堆吧?她针对问题而答,说的也只是“如果”,这是全然假设性、虚拟的状况,并不是事实啊。
引擎掀起的怒吼声远远传来,黑豹骑着车缓缓地出现在绿荫深处。
“那孩子来载你出去走走了。”白老夫人这样预测。如果那孩子对映黎有心、有情,就会停下来。
“你猜错了,我和黑豹不是你想的那样。外婆乱点鸳鸯谱。”她不晓得为什么自己得一再向人解释她和黑豹间清白得近乎无辜的关系,这句话她或许该录起来每天播放。
白老夫人根本不急着映证自己的话,她只消等待。
黑豹骑经她们时没有减速,甭提停下来。他目中无人地呼啸而来,卷起千堆尘后又呼啸而去。
“相信我了吧!”谷映黎晕开胜利的笑颜,略带一丝顽皮的嘴角高高拉起,“黑豹的机车从不载女人的,我可没那么大的魅力。”
“是吗?”白老夫人不置可否地轻哼,“那他为什么会折回来?”
什么?谷映黎侧过头,呆愕地看着远处卷起的大片尘烟,佩服外婆的好耳力。
“他不是为了我才……”她回头想辩解,白老大人却已起身,淡然地离去,彷佛不想破坏人家的好事。
机车果然停在她身边。谷映黎目瞪口呆、愕然地看向黑豹,不懂他突来的兴致。
“你干嘛又折回来?”看他架好车,犹豫了半晌才决定下车,她奇怪地问。“我不是过动儿静不下来,你真的不必操太多心。”她推拒他伸过来的手臂。
“你已经晒了一下午太阳。”她的拒绝匡正了他犹豫的心。
“好,那你送我回房去。”她就是不想和他扯得太深,至于为什么,她想她还得研究几天。她无意介入黑豹的生活,目前不太想。
黑豹轻巧地抱起她,将她放上机车后座。“现在睡觉还太早。”
他是不容许人家拒绝的。谷映黎不知道她还能怎样让他改变主意,也不晓得他怎会如此突然地掌握了她的生活。
“抱住我。”他坐上机车后,低沉、蛮横地命令。
她还能怎么样?谷映黎缓缓地环住他,大叹随着多管闲事而来的后遗症。
“丹尼,我答应拍摄‘亚森罗苹’冬季的服装目录。”谷美宝讨好地对着话筒撒娇。
“茱丽,你能回心转意,真是太好了。”彼端的丹尼感动莫名,还以为她终于大撤大悟“可是……”她为难地拖延着。
“可是什么?”他已经为这两个女孩接连出走的摆道行为,萌生退休的打算了。她可别再出尔反尔才好。
“我不回美国,他们得配合我在台湾拍摄,而且要由保罗掌镜,我才答应。”她知道这对丹尼并不是件难事,即使困难,丹尼也会想辨法克服。他有通天的本领啊!
“没问题。”这种小事,他拚了命也会办妥。
“还有……”她故意吊他胃口。
“我的好小姐,你有话就直说,别折磨我了。”丹尼只差没跪地求饶。
“映黎说她欠‘亚森罗苹’的休闲服系列,也一并拍摄。”她假传圣旨。
“真的?”丹尼当场跳起来,“她早上才打电话告诉我她脚扭伤,要我另外找人接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他只顾着高兴,忘了去怀疑谷美宝替谷映黎转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思考了一天后决定这么做。她是不想让你难做人,所以要我转告你。”她十分温顺地说。“而且那只是小小的、不怎么严重的扭伤,不碍事的。”她的人倒是很碍眼。
“好,既然这样,我会尽快安排保罗和工作人员过去。”总算可以安心地睡几夭好庇了,丹尼欣慰得差点放声大哭。他的女孩越来越懂事了,真好。“你已经选好拍摄地点了吗?”
“嗯,就在这里。”她有十足的把握,浩庭表哥会答应她。
“OK,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丹尼欢欢喜喜地挂上电话。
等保罗到了以后,她倒要看看映黎如何面对她的旧爱。如果她猜得没错,映黎发现是她在搞鬼后,绝不会揭穿她的鬼计,便咬着牙根也会把目录拍完。这一系列拍摄下来,保罗少说必须和她们相处上十天、半个月的,如果她再多出点状况,拍个个把月也不是不可能的。谷美宝为自己的聪明喝釆。
保罗虽没黑豹好看,可是他热情、大方,和映黎的兴趣也相投。这两人朝夕相处一定会再续前缘,到时候失意的黑豹就是她的囊中物,这场游戏她赢定了。
后面那辆红色轿车是怎么回事,迷路了吗?
“黑豹,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被跟踪了?”回程路上,谷映黎没有惊慌,只是觉得好笑。
“你是怎么树敌的,敌人怎会趋之不尽?”这条僻静小道够清幽了,如果她不幸发生什么意外,倒也死得其所。
“没事。”他早就发现怪异了,只是不想让后座的人担心才没有动作。
“才怪。”她轻笑着,他当她是几岁小孩?“我们逃不掉的,不如正面迎敌如何?”
她以为这样很好玩?这些久居城市,纸醉金迷、脑袋空空的笨模特儿,以为这是好玩的赛车吗?
“你想死吗?”他加快车速,打算摆脱后面的纠缠,无奈这种不重迅速的哈雷机车怎么也飙不快。
“想不想不是我能决定的。”她被他冷静的态度感染得异常镇定。既然骑车的人都不紧张了,她紧张也没用,反正生死全都操纵在这人手中了。
黑豹闪了下眼神,浅得不能再浅地扬起嘴角。奇怪的女人。
“你同意了,对不对?”她收缩手指压压他的腰,“如果没有我,你不会不战而逃的。”她好象越来越了解他了。这个天生沉静的男人,不擅言语,她一直以为和这种人相处必定会累死,哪知道越接近他会越想了解他,越想了解他使又越被他吸引。“反正你的敌人一定认为我是你的什么人,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吗?”江湖上没有道义的腥风血雨,她略知黑豹猛然煞车,回头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瞧,“你这么想死吗?”他太轻敌了。他俊脸一沉,深幽的黑眸冷冽森寒,他暂时没想起来的,都被她抢走了,莫非谷映黎的脑子还有一些东西,而不是徒有脸蛋?
“本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别小看了我。”她朝他眨眨眼,要他放心。
“再怎么强,一颗子弹就完蛋。”他狠狠地泼她冷水,不喜欢她这么好斗,那意味着危险。
“你若对我没信心,就把你心爱的小刀借我好了。”她常常看他有事、没事就擦着他的宝贝猎刀,那把刀对他似乎很重要。“我只是借来防身,相信你一定有别的家伙,或者你赤手空拳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她调侃着。
黑豹爽快、不啰唆地把刀丢给她,绝不想她伤及一丝一毫。
“小心点。”重新狂飒上路后,他含糊不清地吩咐着,弄不清心底轻轻拂上的担忧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在担心她弄坏他的刀,还是要她好好保重?谷映黎笑看他轮廓优美的后脑勺。
要爱上这个男人很容易,真的很容易。
那辆红色轿车逼近他们,车里只有两个年轻人,谷映黎敛起漫不经心的表情,动了动左脚,不像早上感觉如千斤顶那般笨重了,幸好。
轿车蓦然加速与他们并驾齐驱,并逐渐撞向机车,想把他们逼进路旁的菜田里。
“黑豹,停下来。”谷映黎见情势不利于他们,央求道。再不停,他们一定会被逼上绝路。
“坐好了。”他不想冒这个险,猛催油门,技巧地躲闪过频频靠近的轿车,演出一场精釆绝伦的追逐战。
哇!黑豹以前一定是赛车手。谷映黎见他操控自如,在逆风中加速狂飙,远远领先轿车一大段距离,不禁赞叹。只要进入市区就安全了。显然后面的轿车也意识到这点,车里的年轻人不甘示弱,亦疯狂地加速,眼看着又要追上他们了。
谷映黎回头盯着逐渐逼近的车子,看了眼手上的刀子思忖着。要射中行进中的车胎相当困难,且力迶必须足够,她自认没那份力道。
“黑豹,你有带枪吗?”她紧挨着他僵直的厚肩问。
“你射不中的。”黑豹轻鄙地嘲弄她,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还没有心情留意到两人无意中的贴近。
“就算射不中,吓唬他们也好。”他是门缝里看人,把她看得扁扁扁。
“不要浪费子弹了。”他不肯给。
“我不会。”她柔软的身子更加贴紧他,一心一意只想借到枪,压根没留意到自己过分挑逗他了。
“离我还一点。”燥热的火舌从背后慢慢地绕上他的身子,黑豹极力想扑灭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
“什么?”他在嘀咕什么?谷映黎为了听清楚,不得不整个人贴上他。
“拿去。”黑豹把枪递给她,阴着眼眸、一脸不自在。
他的背脊灌了水泥吗?怎么突然间硬邦邦的。谷映黎一头露水地搔搔发顶,也许它是为了后面的追兵烦心吧!她放开勾着黑豹的右手,惯用这手使枪。举起手枪,她半闭左眼直直瞄准来车,温暖不再的明眸染上了犀利,十足神枪手架式。
“太危险了……”黑豹发现她松开手后想阻止她,枪响却先他发难,无情地划破橙亮的黄昏。不知是连环效应抑或什么的,不仅后面的轿车为因应突发状况而来个紧急煞车,黑豹居然莫名的也跟着停住车,只听大小车子一时应声而煞,大声小声撼人心。
谷映黎射中预定目标后,本想瞄准下一个轮胎,延续在心中勃发的澎湃气势,怎知扫兴的黑豹却在这光辉灿烂时刻,来个猛煞车,害她没有附着力、飘荡在空中的身子一个不稳,非常可笑地滚落路边,直苜滚进田沟里。
“哎哟……”半挂在田沟中,俏脸正巧趴在烂泥上的谷映黎,痛苦地哼出她从没想过会出自口中的呻吟。她的脚肯定又断了。
黑豹凝着阴鸷的脸,匆匆跑来半跪在她身边,“你没事吧?”他几乎是担心地抬起她的脸。
“我想我快死了。”她调皮、有些瑟缩地吐吐舌头,全身因他这个轻微的动作而痛苦不堪。力量在她跌落时不知滚到何处,她虚弱得没力气拨开脸上的烂泥巴,直在心底庆幸:还好不是牛粪堆。
她竟然能忍受自己美丽、无瑕的脸上沾满了泥土,不急着拂去骯脏,彷佛开玩笑有多重要似的。黑豹第一次发现到她的不爱美,讶异她不怕丑。
身后杂沓的脚步声,教天生警觉的黑豹没时间再研究她,随即敏捷地抬起地上的枪,转了一百八十度后,未曾停顿、俐落地连续开了两枪,各自命中欲乘胜追击的杀手们。
来人中枪后见情势不对,跛着脚往回跑,就恐死神来接他们。天啊!那个森冷的家伙根本是死神。
黑豹打算一举歼灭他们,他不放心地回头瞥了眼谷映黎。他的忍耐就到这里,若家伙们欺人太甚了。谷映黎由黑豹阴沉、蓄满浓浓杀意的眼神猜到了他的意图。她忍着痛苦爬得上田沟,却没力气站起来阻止他,只得往他的脚边一扑,紧紧地抓着他的脚不放。
自从认识黑豹后,她的“匍匐前进”做得比任何一位可敬可偑的阿兵哥来得标准。
“放开!”他厉喝。
“穷寇莫追。”谷映黎死命地攀着他的脚,不依。她的俏脸上除了雪白的牙齿和黑白分明、漾着顽强的星眸外,其余皆被泥土覆盖。
黑豹气恼地瞥向连滚带爬跳上车的年轻人,他们开着中谷映黎一枪,一边轮胎没了气的车子上路,不敢驶经他们,歪歪斜斜地倒车,就怕没能越过他们,魂已飘向幽冥。
“放开。”再不追击就来不及了。
“你可以很残忍地把我踢开。”她这是在干嘛!活像哀求情人别拋弃她的失意女郎。
谷映黎为自己紧抱他小腿不放的行为,感到有趣。
闷瞪着歪斜离去的车子,黑豹这才发现她的枪法奇准。一个知名模特儿,玩起枪来居然有板有眼,直逼职业杀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回过头来,他抑气地弯身抱起她,见她笑容可掬,怒火顿生。“为什么阻止我?”
既然能有说有笑,想必安然无恙。
“别在善良的老百姓面前杀人,我受不了的。”她故意剧烈地抖动身子,忍着牵一发痛全身的脚伤,微扬柳眉,轻淡地谈笑风生。
“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没有。”她若有似无地闪躲他的拟视,答来仓促。不能再增添他的庥烦了,他自身的麻烦已经多得数不尽,光是应付接连到来的凶神恶煞便够他受了。
她刻意伪装的轻快,掺着几不可察的颤抖,明明像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黑豹冷然地凝视她,不懂她压抑的目的。
“我肚子饿了。”她极其快速地瞥他一眼,为他的沉默心惊;这抹轻淡的瞥视一撞上他冷凝的瞪视后,注定得败阵。
黑豹抱她上车,收好刀枪后,快速发动机车飞车上路,狂飙回“云天盟”。
他真的以为她饿扁了吗?谷映黎很想放松心情享受一下追风逐日的快感,无耐突来的疼痛不许她如此奢华。
“你是个奇怪的女人。”将车子直接骑到她房间下的长廊,黑豹冷淡地开了口。
“怎么说?”任由他抱起自己,谷映黎为他轻扬起嘴角的俊容闪了神。这是黑豹头一次主动开口和她说话耶!值得珍惜。“是因为我有百步穿扬之技?”她温柔地笑着。
黑豹阴幽的眼眸飞快地闪过什么,俊美的容颜似乎不那么冰冷了。
“你一直认为我只是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大小姐,对吗?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不是。我适巧对高危险性的运动特别喜爱,举凡高空弹跳啦、打靶、跆拳道、空手道……”
她数得不亦乐乎。
黑豹将她放在廊欗上,永带冰寒的眸子攫住她称不上能看的呢脸,渐渐沉迷在她清脆的话声里,不知不觉压低了俊美得令人着迷的脸,毫无预警地吻住她。
谷映黎纠结成国的紊乱思绪尚未理清,他突来的偷袭却在瞬间夷平这团纠葛,轰空她混乱的脑袋。
黑豹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她后,猛抽开身,似乎也同样为自己的行为愕然。他不敢看她,带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思绪,拋下同样困惑的人,走得匆忙。
他……他刚才是怎么回事?纷乱、震惊得无以复加还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也许如遭雷殛适用些。谷映黎呆愕至极。
魂不附体、呆呆地瞪着门板好半天,地无意识地抬起手想掬着发烫的脸,理一理思绪,手一接触到脸上风干成块的泥土时,她又呆掉了。
黑豹真的在她脸上无一处不是泥土的时候吻了她?依她看不只是她奇怪而已,他才是真正令人费解的怪人。
第六章动弹不得,源于全身酸痛?直直瞪着天花板也无济于事。怔忡了半小时,差点无法接受事实的谷映黎挣扎着想起来,她很努力地尝试,费尽了力气,终于还是放弃。
七点了,她从没有赖床的习惯,从来没有。唉!这回可真是破了例,幸好昨晚美宝忘了来找她“聊天”。
“咱!”木门被霍然推开,谷美宝来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要命!她的庆幸还不到三秒钟。谷映黎在心里哀号。
“你和黑豹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她听到一个可笑的谣言,非得当事人澄清不可。
“什么什么程度?”莫非他们两个昨晚那个不知怎么回事的第一类接触,被她撞见了?即使是,那又如何?
“有人告诉我,他亲了你!”她原先不相信仆人所言,可是越想越不对劲,以映黎狐媚、狡诈的手段来看,不是不可能。
“你派人监视我,还是在我房间四周安装了监视器?”简直匪夷所思,美宝居然肯费这么大动争取黑豹,这一役对她而言无疑万分重要。
“他真的亲了你!”她尖叫。映黎这种有恃无恐的问法,根本是默认了。青天霹雳啊!可恨。
“亲吻也可以代表礼貌,在美国长大的你不应该大惊小怪。”谷映黎冷静地瞥视她,“何况,就算我们接吻,他没娶、我没嫁,那也不犯法。你质问得没道理。”
“这事发生在黑豹身上就不寻常,他不可能只为了礼貌就和你接吻!”他如果是这种普通人,她就不会费尽心力想得到他了。
“可不可能,你得问他。”她不予置评。事实上她也被黑豹这突来的一吻,吻得莫名其妙、惶惶难安。
“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擒得了先机有意炫耀吗?”什么都输给映黎,她是不可能甘心的。“我说过我要黑豹,就是要他。”
“我并没有阻止你,你不必再三强调。”谷映黎听腻了。只要美宝开始无理取闹,她就得挖空心思防犯她有意无意的攻击,她为何得承受这些!
“现在才只是开始,我不会输你的。”谷美宝皱紧眉头,恶劣不堪的心情难以回复。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我不认输。”谷映黎扬起明眸,满脸疑惑,“这场游戏从一开始,我就没答应要参与,全是你一人在自说自话,我为何得认什么输?”
“没答应参与?”她不敢相信。“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人,成天巴着他不放,还敢大言不惭、面不改色地说你没心参与。”
“别想把黑豹当保罗耍,他不是傻子。”看到他对付敌人凶狠的手段后,她更加为美宝有恃无恐的抢人游戏担心。“他要是发起狠来,恐怕连表哥都保不了你。”
躺在床上想溜又溜不掉的谷映黎,无法撤退,只得陪战了。
谷美宝弯下身子俯视她,甜甜地、带了丝阴狠地笑着,“你想让我退出战场可以明说,只要你肯跪地求饶,我会考虑。”奇怪,映黎怎么直直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难道她看不起她?
“办不到。”她坚决地冷哼。美宝疯了才会以为她会这么做,同人下跪是低下的行为。
她居然就这么躺着,哼出了对她的不屑。“别以为黑豹亲了你,你就可以嚣张、跋扈,让一个人改变心意,对我而言绝对简单。”
“欢迎去试。”她还能说什么。
“谷、映、黎!你别一副稳操胜算的样子,我死也不肯输你。”她满不在乎的口吻,教人火冒三丈。
“唉!”怒发冲冠了。美宝总是以咆哮为发泄行径,殊不知平心静气的人,可以多么容易取得优势;尤其她这个全身痛得连说话都想省却的可怜人,看得又是分外分明。
“唉什么?”她握紧拳头,浑身颤动。
她已经厌恶自己到连叹息都能百般挑剔了。“除了声明黑豹为你所有外,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她可以走了。
谷美宝到底是倔到骨子里的人,也不是真笨到听不懂人家的逐客令,只是她的怨气积在心中实在难受。
“别高兴得太早,你的爱人就快来啦!”她愤然地转身,看到倚在门口的黑豹时,十分不雅地倒抽了一口气。
爱人?难道……谷映黎转向她,想问个明白。
“黑豹!”她惊喊。他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他在那里多久,又听了多少?
黑豹体态优美地倚在门边,肆无忌惮的英气恣意地流露,深邃而揉和着冰霜的眼眸,淡淡地越过“障碍”,钉在谷映黎身上。
谷美宝的视线浏览过他兼具狂野和古典的俊脸几遍后,痛恨地发现他始终没将自己放在眼底。她忽然有种复仇的冲动。谷美宝倏地抱住他,火热地挂在他身上,性感饱满的红唇尽情、不可不谓之享受地堵上他冰冷的薄唇。
黑豹在看她。谷映黎迎上他的视线,为姊姊悲哀。他根本无动于衷。
黑豹没有推拒,给了她莫大的鼓舞。谷美宝使出浑身解数,为的就是赢回输去的那一局。可是他的唇怎么依旧冰冷,不为她的美丽、性感悸动?
“够了没!”他抓开她,冷厉地瞪着谷映黎,不懂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谷美宝顺着他冰冷的眸光看向妹妹,她的表情是胜利的。
“美宝,等等。”谷映黎暂时甩开黑豹的眸光,叫住转身欲走的姊姊,“把话说清楚,谁要来了?”她该不会又暗中做了什么吧!她只想知道她做了什么,对美宝蓄意亲吻黑豹的挑衅虽有些不是滋味,已没时间理会。
“你的爱人,难道你会忘了他是谁吗?”谷美宝很乐意让黑豹知道妹妹有意中人的事实。她喜欢善用机会,而且这个机会的提供若来自妹妺,那就更妙了。
完了,她该不是把保罗叫来了吧?谷映黎不得不为可能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正确猜测发愁。她得打电话问丹尼,尽可能阻止保罗来台。
等胜利女神离去后,她才没精打彩地向黑豹求救。“黑豹,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有爱人?这句发生在她这种漂亮又知名的女人身上应属寻常的话,紧攀着他不放。
他有些苦闷、生气,甚至于有种受骗的感觉。
“黑豹,你扶我起来好不好?”他的脸又臭了。奇怪,他的脸色、冰冷一如以往,她为何能一眼看出他的不悦?还好她不是懦弱、胆怯的女孩子,否则不早被他吓死不知几百次了。
“你受伤了?”黑豹欺近她,扶她半起身时明显地蹙紧眉宇。
“是全身酸痛,有些起不了身而已,别担心。”她躺在他臂窝里,笑着保证。“帮我拨个电话好吗?”她念了一连串号码,不容拒绝地请沉着脸的黑豹代拨。
电话接通,黑豹持着话筒让她躺在他怀里通话,不肯将话筒给她。她看起来虚弱得像一滩烂泥,他得找蓝虎来看看她。
“丹尼,我是映黎。”她不习惯这么娇弱,又拗不过他,只得在他的注目下通话。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保罗的行踪。嗯……嗯……”她听着,脸色不由得凝重了。
“能阻止他吗?”他真的来凑热闹了,美宝竟然这么做。“他已经上飞机了……好,我知道了……我会尽量配合。”她放柔了表情,勉为其难她笑着,“好,拜拜。”
听到断话的嘟声后,黑豹将话筒放上又拨了电话,这回他直拨给蓝虎,要他回“云天盟”一趟。沉溺在颓丧情绪中的谷映黎,没注意到他已经放好电话,满脑子都是保罗已经来台的噩讯。
“保罗是你的爱人?”他睇睨她,极力想漫不经心,过分抿紧的唇线却在无意中泄漏了他的在乎。
“以前的男朋友。”她讶然了。黑豹不会真的对她有情吧?她一直没时间理清自己对他的感觉,也尽量去避免,不想在丽莎的事没解决前触怒美宝。可是感情的事无法预料,不管她对黑豹有情与否,美宝都已经界定了一切。既然如此,她何必委屈自己?若是真对他有情,她也毋需在乎美宝的感受。她已经够大了,不是吗?
此时,在黑豹略带愠怒的冰眸深处,她隐约看到他极力想克制的感情。她需要证实自己对黑豹是否也存有一丝感情。如果真有,那么她不要放弃他,她要爱他,也会要求他坦然面对他的感情。她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而不自知。自从被保罗背叛、伤透了心以后,她就封闭起自己的感情,不想再与任何人有牵扯,如今……
“吻我。”她轻轻柔柔地凝视他,不是命令,只是要求,想知道自己是否真动了情,倨傲冰冷的他是否有可能动了心。
黑豹直直地瞪着她,不为所动。
“吻我。”她笑得温柔,双手爬上他抽紧的脸颊,笑看他英俊非凡的脸庞。她永远也看不尽他英俊的面容呵!
黑豹无法抗拒她的要求,无法平抑因为她可能有爱人而不小心灼痛的心,它是那么的痛。俯下脸覆上她柔软的唇,他允许自己更接近她,多汲取她的温暖,狂恣地索取。
两唇的衔接、缠绵,来自于原始的渴求。谷映黎抬起手环住他的后脑勺,弄乱他一丝不茍的头发,让他家孩子似的。她笑着张开唇,允许他浓烈而逐渐加深的吻,直上她的心。她是喜欢他的,她在心底宣布道。
“我不是你们的玩伴。”黑豹忽然抽开身,哑着嗓子嘶吼,声音因激情的冲激而失去了冰冷,有些激昂。
“我没说你是哦!”她眨眨眼,玩笑地撒满一脸俏皮。事实上,她从没要求过谁吻她,他是第一个。她的确对他产生感情,也必须认真地看待他了。黑豹不好亲近哪!这个认知让她鲜活起来。
谷映黎温柔地看着黑豹。他在她面前总是带着怒焰,希望这表示他对她的特别,也希望这不代表他特别不喜欢她才好。
“你们喜欢玩这种游戏是吗?”他不能不想起谷美宝刚才的行为,不同的是,谷美宝无法撩拨他,她却……“别想摆布我。”他究竟是怎么了,怎会对她言听计从?比谷映黎美上几十倍的女人他都看过、摸过,甚至睡过,也从没有真正在乎过谁,或对哪个人产生现在这种矛盾的心情。
“我不敢。”她笑得心无城府,似不经世事的稚童。
黑豹散下头发的样子,比原来的酷相迷人上百倍,最致命的是他那狂野、森冷,略带腼腆孩子气的特质。为了一己之私,她决定他的头发还是别放下来的好,他的俊美已无人能敌,众女皆爱,再放下来,不是老少咸宜了吗?
不,她不想让太多人爱上他,即使这种可能性早在他出生时便已不存在,她仍想防患未然,将竖敌的机会尽可能降低。
黑豹森冷地看着她甜蜜的笑颜,情难自己地又俯向她,狂热地索取她的吻。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让她知道,他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谷映黎垂下密睫前,嫣然一笑,很高兴他不是冥顽不灵的石头。
“别发呆了。”青狼伴着蓝虎,两人既高兴冷得不象话的兄弟动了凡心,又无法太善良地放过取笑他的念头。两相权衡下,他们还是觉得能戏谑黑豹的机会难能可贵,于是谁也不愿放过。
“我说她没事就没事,犯不着担心的。”蓝虎咧开了嘴,玩味地以研究冷血动物的精神瞟了瞟对座的黑豹。“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倒是左脚的复元期得延上两、三个月。”
“谷映黎很漂亮,对不对?”青狼一听见美女莅临“云天盟”,双眼不知不觉地发直。
白浩庭神清气爽地步入会议厅,朝众人笑了笑,坐上首位。“怎么了,青狼笑得这么开心?”他拿起桌上的数据翻阅,一边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兄弟,“可琪答应你的求婚了吗?”
青狼的笑脸极其快速地崩塌了,“没有,她说还要两年。”两年,唉!到时说不定连最不可能结婚的黑豹,都已经有了豹囝囝或豹囡囡。
“她有没有说,如果你素行良好,便有假释的机会?”篮虎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极尽调侃之能事。
白浩庭听着也觉得好笑,“再加把劲,别丧气。”
青狼趴在桌上,浑身无力。“唉!无法不丧气,连黑豹都有心上……”
“青狼,别乱说话。”黑豹不疾不徐,冷峻地喊断他未竟的话语。
白浩庭惊讶地抬起头,望向黑豹,“黑豹有对象了?”他早上才抵达台中,不晓得北上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大事,倒是讶异青狼的情报搜集得如此迅捷,他也才从高雄谈判回来。这回上台北是等候时机,顺便搜集老家伙亏空的数据,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也该行动了。老家伙都已经分别派出杀手来缉杀黑豹,他可不能再等了。
“没有。”黑豹平淡地否认了,刚强如以往的俊脸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是吗?那你成天抱着谷映黎走来走去是怎么回事?”青狼奚落着。其实他也没能亲眼看到这种奇迹,若不是蓝虎心情好,一古脑全说给他听,他哪可能会知道。
“映黎受伤了吗?”白浩庭担心地起身,想即刻探望表妹。
“老大,放心。我刚刚才看过她,她没什么事。”最靠近他的蓝虎唤住他,“倒是老家伙如你所料,侵犯到这里来了。”除了黑豹应付的那几个,他也修理了几个。照这种层出不穷的事件推论,若家伙是绝对不会接受和解的。老大必然猜到这点,才会要青狠下高雄搜集老家伙这几年来亏空公款的证据。
“映黎怎么受伤的?”白浩庭有些内疚。他以为以映黎的身手和灵巧,不该会出任何意外,才委托她缠住黑豹,怎知……
“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很抱歉。”黑豹以全然没有歉意的语气说道,不算诚意,却博得在场男士一致侧目。
黑豹在乎映黎,他从不为任何事道歉的,这点让白浩庭感到安慰。“没关系,只要没什么大碍就好。”
“她可能半年不能工作。”蓝虎按着说。“这笔帐可以顺便记上青狼搜集回来的数据里。”
“他们亏空了多少钱?”白浩庭重新坐下。上台北这段日子,他特地让青狼去调查老家伙暗吞了多少公款。这些身在褔中不知褔的老不死,中饱私囊已行之有年,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看在好歹他们曾为“云天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他不想让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搅乱一团和气。如果不是为了兄弟,他不会挖出陈积了有几十年的烂帐和他们对质,怪只怪老家伙们不认他的帐,不卖他面子。
“三年下来,将近二亿,往上推查必是天数。”青狼吹了声惊叹的口哨。“二亿!
三年花光。这些已入棺木的老家伙是怎么花的,我这种自奉俭约的好男儿,就是三辈子也花不完啊!“”花钱容易,赚钱难。“蓝虎推了推眼镜,亦有些意外,”他们除了吃、喝、赌样样精通外,难道还能嫖吗?“一群人瑞,有那种雄风吗?
室内爆出高高低低的笑声,大家对蓝虎提出来的看法十分感兴趣。
“为什么查这个?”唯有黑豹冷声质疑,没心情享受兄弟的笑话。
“你先别生气,暗中调查老家伙亏空的情形,是因为老家伙执意杀你。”青狼嘻皮笑脸地轻敲桌面,“你已经成为他们的公敌了。”
“除了这些亏空的证据外,那些手下也够分量抬上桌面谈判了。”白浩庭冷静地说出他的下下策。“老家伙们不领情,就怪不得我们了。”
“我的事我会……”他不想连累其它人。
“黑豹,大家兄弟一场,别说让我们别管的屁话,小心我们卯起来揍你一顿。”蓝虎阴沉地威胁。
“我们不可能放任你不管的。”白浩庭赞同蓝虎的话,眼神锐利无比地盯着不肯妥协的黑豹,“当我们是兄弟,就让我们尽一份心力,何况这批老人真的该退休养老,我早想请他们收山了。”
“是啊!你好歹也考虑一下谷映黎的感受。”青狼骨头特硬,对于“哪壶不响提哪壶”的禁忌话题有特别的嗜好,“你若一个不注意阵亡了,小心她马上被别人抱得美人归。有个漂亮的马子是很辛苦的。”
黑豹散发出来的寒气,简直冻毙了其它人。“想让你的女人守寡的话,你可以继续说。”
映黎在黑豹心中,应该是占有不少分量吧!她是怎么办到的?白浩庭不知道他的寒气为何而发,是不喜欢青狼提到映黎,还是不喜欢映黎被别人抢走的可能?
“浩庭表哥。”门外有人轻喊。
“是谷映黎吗?”青狼兴致高昂地问白浩庭……
“是映黎的姊姊姜宝。”白浩庭温文一笑,不怎么喜欢扫人家的兴。“失陪一下。”
他轻巧无声地推门而出。
“浩庭表哥。”谷美宝若有所求,绽放非必要时不轻易流露的甜美笑颜,端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美宝,有事吗?”白浩庭就站在门口和她谈话。
“我想同表哥借一样东西。”她笑得十分可人,显见这样东西的价值性。
“什么?”他十分好奇什么东西能让她笑得如此谄媚。美宝一向是高傲、不屑一切的。
“道馆后面那片林地,拍摄服装目录。”那里离映黎最近。
这样好吗?最近“云天盟”适值多事之秋,可是美宝容不得人家拒绝……也罢,多派些人监视工作人员好了。
“多久?”希望不会太久。白浩庭无奈地想着。
“大概半个月。”她可是看出表哥为鸡的神情,也知道黑帮重地,外人不得擅闯。
为了让计画进行顺利,她的谎话也算是情有可原。
“好,这段期间我会派人盯梢,你不介意吧!”
“只要表哥让摄影师住下来,我就不介意。”她开出条件。
“只有摄影师?”美宝怎么会特别开出这项条件?“他对你很重要吗?”
“对我不是,对映黎则不然。”她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保罗和映黎的过往散播在“云天盟”的各个角落。
“连映黎也认识?”白浩庭想起了什么,“摄影师……该不会是保罗吧?”
“就是他。他可不可以住映黎隔壁那间客房,好随时照顾她?”她连住的地方都帮他想好了。
“这……他可以住下来,至于住的地方,我再看看。”他记得映黎很久以前就和保罗分手了,不是吗?
“谢谢表哥。”谷姜宝将他的考虑视为同意,目的一达成即兴匆匆地离去。
他们在门口毫无保留的对话,让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阵亡情敌就出现了,唉!看来美人难入怀啰!多加油。”青狼替兄弟打气。
黑豹不语,双眼凝聚风暴,弄不清怒气因何而来,又因谁而发。
“老大认识那个男人?”蓝虎替兄弟问,“他和你表妹的关系……”听他刚刚的口气,应该是认识那个叫什么保罗的。
“他是映黎以前的男朋友。”白浩庭缓缓道出。“很久以前的。”
“有没有旧情复燃的可能?”青狼急了。黑豹挑中意的女子,这个世纪只出现一个谷映黎而已,下个世纪还没到来,谁也未能预知,恐怕也难找了。
蓝虎差点大笑。“青狼,她是你的什么人,要你紧张?”
“够了!”黑豹一拍桌面,大声喝令。他不想谈关于谷映黎的种种,为何他们不放过他?
“天降神迹。”青狼愣愣地低语,说出其它怔愣在一旁的人的心声。黑豹居然会大喝,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嗨!罗娜。”带着一脸朗笑,从小路直奔向坐在廊上乘凉的谷映黎的大男孩,热情地抱住她,十分热情地吻了吻她。
谷映黎的酸痛虽在服了药后消退了大半,但仍脆弱地抵挡不住他强势的热情。
“保罗,放开我,你压到我的腿了。”她轻轻地推开他,笑容满面。对这个工作伙伴兼有同学之谊的大男孩,她一向不需防备他的举动会不会太过热诚,他喜欢和人亲近、拥抱,这是他表示热情的一种方式。不过不希望他来,他还是来了。换作任何时候,她都会很高兴有到他,可是现在丽莎和美宝的情势这样紧张,他出现的不适时。
“噢,抱歉。”保罗顺着挸线看到它的石膏,“你的脚怎么啦?”他好玩地抬起她的腿,有丝调皮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原子笔在石膏上签下他的大名。
“保罗,你不是小孩子,别闹了。”谷映黎笑骂着躺进躺椅里。保罗才大她一岁,童心未泯的他,是个道地的大男孩,可是一玩起相机来,却又专注得像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天生向阳,与阴柔的黑豹是如此不同。
“你好象生病了?”大而化之的保罗将她抱起来,坐上躺椅,一点也不觉得两人的亲密有什么奇怪。
“是奄奄一息。”谷映黎太习惯他善意的拥抱,对于他的习惯动作倒也见怪不怪。
身体语言,她从不排斥,这也是情感表达的一种。
只是在旁人眼中并不这么认为,至少躲在一旁观察自己的“杰作”已久的谷美宝,便喜不自胜地肯定他们旧情末了。
“你这样还能工作吗?”他晓得她是敬业的,不过这种状况下她若还想工作,不免敬业得过了火。看样子丹尼可能又被任性的茱丽给骗了。
“不能,我想多活几年,所以我的系列只能暂时搁着了,你先拍美宝的。”她倚着他的胸膛,全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对了,请叫我映黎。”中文对同样是台湾人,直到国中毕业后才出国留学的语言天才保罗而有,根本不成问题。
“你早就该休息了,映黎小姐。”他疼惜地抚着她精巧的脸,赞同她的决定。
“为什么答应来台湾?”他少说有五年没踏上这块土地了。
“找丽莎。”他毫不讳言。“我知道她到台湾了。”
“你怎么知道?”她坐起身,直直地瞪视他,还以为他已和她撇清关系了。
“我知道她出狱了。”他开朗的眼睛蒙上哀伤,“她不肯让我知道她的下落。”这让他很伤心。以前她天天缠着自己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她,现在她躲着不来烦他了,他反而惦记起她来了。
“你爱她吗?”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她的心湖已不再有余波荡漾,只是……“保罗,以后别再这么抱我了,你也不想丽莎撞见而误会吧!”她必须考虑他人的感受,不只因为丽莎,还有那慢慢占上心头的森冷影子。
保罗同意地点头,“最后一次,我只想抱你最后一次。”他对映黎仍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不能辜负丽莎,在她为他牺牲了一切以后。
“别太激动,我的身子很虚弱。”她对他浅浅她笑着,保罗似乎想通了。“这次找到丽莎后,要好好爱她、保护她,别再伤她的心。”就像伤我的心。
“我是个花心大萝卜。”辜负了映黎,这辈子他只能说抱歉,也许来生……
“你不是。”谷映黎释然地抱了他一下,安慰他不算受创的心灵。
“哇!什么时候这里变成中山公园了。”青狼从转角率先走出来,看到搂抱在一起的男女,轻声打趣道。
“谷映黎?”随着青狼之后走出来的蓝虎,简直不敢相倍。谷映黎不像是随便的女孩子,她怎么会……
白浩庭想阻止跟着转出来的黑豹已经来不及了。黑豹走出来时,她的手甚至还挂在保罗肩上,他称不上有表情的冷脸,快速地闪过一抹接近愤怒的表情,随即又恢复原有的冷寂。
“大家好。”谷映黎落落大方地向所有人打招呼,笑容真诚,没有丝毫被人逮到的扭捏与惶恐。“你一定是青狼。”她比着在听到她的名字时,瞬间变成木雕的青狼,他仍是放荡不羁、一派潇洒的模样。
“映黎,他们是……”保罗好奇于这个地方的男人,竟然个个挺拔得比他镜头下看过的男模特儿胜上数分,尢其是最后那位穿蓝衬衫和黑牛仔裤的美男子俊美得吓人,不过他冰冷的眼柙很骇人,整个人好象包着一层厚冰。
“他是我表哥,和我表哥的兄弟。”她坦率地为他介绍。保罗不太了解“云天盟”
是个怎样特殊的地方,她也无意让他不安,他只是来此工作数日,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
“保罗。”白浩庭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浩庭表哥!”保罗认出他斯文俊秀的笑脸了。以前和映黎交往的时候,她曾带他回台湾玩,当时招待他们的就是白浩庭。
“浩庭表哥?”育狼失声叫道。这个一口洋腔,笑得比太阳还灿烂,教他看得有些反胃的毛头小子竟然叫老大浩庭表哥?
“保罗一向跟着映黎这么叫我,别太惊讶了。”白浩庭不难了解青狼在这种情况下,会对那亲密搂在一起的人,产生什么样错误的联想。
“一般而言,只有关系匪浅的情人或男女朋友才会不分彼此。”蓝虎闲闲地丢出一句话,点出兄弟们心里的疑惑。
“你们不也是不分彼此。”她话带玄机地丢出她的回答,相信聪明的他们庑该能了解她的意思。保罗从高中开始便和她同班,他们确实曾经热恋过,但那毕竟已于两年前走进历史,往事已矣,不足以谈论。
“喂,兄弟,说话啊!”青狼顶顶后面的黑豹。他的度量好得堪称世纪奇男子,要是可琪坐在别人怀里,他一定和那个人拚了。
黑豹扭住他猛往自己顶的手肘,淡然、平静地瞥了谷映黎一眼,暴戾之气慢慢地堆上旁人看不到的内心。
“别多事。”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他能说什么?他只想揍歪那个碍眼小子的笑脸,砍掉他紧搂着她的手而已。
谷映黎开怀大笑。黑豹会如何回答她并不意外,倒是这群讲义气的伙伴看不惯他的沉默,干脆替他开口让她感兴趣。他们彼此间偶尔友爱、常常互损的方式,一直是她所欣羡的。
“保罗和映黎只是好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白浩庭尴尬地替表妹解释。黑豹对映黎恐怕真有感情了,他虽然和寻常一样看似冷冰冰,其实反映上眼眸灼人的怒焰已经多少说出他的在意。
他一说完,谷映黎笑得更大声了。这句话好熟,不过男主角换人了。
“映黎,你笑什么?”保罗在这群气势比人强的男子环伺下,只敢将焦点放在谷映黎身上。虽然他一直不了解“云天盟”及这群出色男人的背景,但至少以他男人的直觉,他知道现在他们误会他和谷映黎的关系了,以她的聪慧、灵巧又怎会不知道,竟然还笑得如此开心、愉快。她是不是生重病,连“感觉”都失去了?保罗担心地瞅着她大笑后喘咻咻的俏脸,嗅不到她与黑豹之间隐藏的暗潮,还傻傻地以为她脚伤发作。“是不是累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仔细瞧,她的气色比以前红润许多,整个人既耀眼又鲜活,比以前好看,不像生重病的人啊。
“呃,不用了。”谷映黎才想开口,青狼赶忙阻止,“保罗,这种琐事都是黑豹在做,你是远方来的贵客,不应该劳动。”以他们目前这股亲热劲,谁知道他们回房间后会不会演出激情戏。
“去啊!发什么呆。”蓝虎一掌将黑豹推到谷映黎跟前。这种非常时期,他没时间消遣兄弟了,等他美人在抱后再一并补上。
“保罗,我带你去梳洗一下。”既然青狼和蓝虎都卯足了劲,他不帮忙把保罗调离映黎远一点,好象说不过去。白浩庭苦笑。
谷映黎漾着笑脸,柔柔地看着黑豹被兄弟们顺序往前推,从最后一个推到最接近她。
他居然忍受他们的粗鲁及过分热心,他明明气得想剁掉兄弟们的手,不是吗?
蹲在草丛里,忍受虫爬而不敢尖叫的谷美宝,被那群程咬金气得怒血沸腾,差点拿起地上的石块,跑过去K 死他们。
“我有事,没空。”黑豹冷着脸,阴阴地瞪了谷映黎一眼,让她看清楚他没有为她不舒服,也不在意她在谁怀里。他倨傲地绕过他们,走了。
“喂,黑豹,黑豹……”青狼不敢相信,他竟这么连手都不挥一下就走了,徐志摩至少还会挥挥“衣袖”哩!冷血无情的家伙。
“不送了。”蓝虎也气馁了。该死的矫情。
“表哥,你迗我回房好了。”谷映黎笑呵呵地朝白浩庭伸出手,不在乎黑豹给她的难堪。她其实被泼冷水习惯了,这种小小的拒绝绝对伤不到她热血沸腾的心,反正她和黑豹有的是时间,她有的是时间和他枆。“别勉强黑够了,他不是我专属的佣人。”她心不在焉地凝视着消失在转角的黑豹。
白浩庭抱起表妹,满脸歉意,“映黎,对不起,害你受伤。”
“我一向见义勇为的。”她微瞠大眼眸,为表哥没由来的歉意惊讶,随即笑了。
“自从小时候被你教训了一番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腰酸背疼了,有些怀念。”那时候她太好胜,以为学了几年跆拳道就能上场与人较量,老找人较量,殊不知强中自有强中手,才会让被自己缠得不耐烦的表哥,摔得一个礼拜下不了床,成天躺在床上无病呻吟。
白浩庭抱着她边走边大笑,想起她那段好逞强斗狠的叛逆青春期。
“表嫂和舅舅、舅妈呢?”他舍得拋下美娇娘自己回来?
“他们还想在台北待一阵子。”白浩庭笑了笑。
这边,蓝虎拉住想跟着白浩庭和谷映黎离开的保罗。“喂,等等。”
“有事吗?”保罗一向自诩为高大威猛,可是和眼前这两人一比,他简直是小儿科。
他无奈地望着远去的谷映黎,有些害怕。
“你想的,会不会刚好是我想的?”青狼绕富兴味地看向蓝虎,两人的对话十分有禅机。
“教训一下他也好。”蓝虎淡淡地撇撇嘴。“我倒要看看他能漠视到何时。”
“太好了!”青狼大手一拍,轻松地靠着保罗的肩,笑得十分邪恶,“保罗,我们需要你帮个小小、小小、非常EASY的忙。”为了配合这个住在外国的本国人,他很够意思地加上一“字”英文,表示他谦恭有礼的待客之道。
“如果我能的话。”初见面就能帮助别人,他当然很高兴,可是这两个人笑得诡诈,又不像可能需要人家帮忙的样子。两个人都是一副毅力坚强的彪杆模样,只可能人家向他们求救,怎么可能他们有求于人家?有感于此,保罗不由得心惊胆跳。
“非你不可。”蓝虎相当笃定,不容他推诿,时势所趋,不得不与青狼连成一气。
“太好了。”青狼伸出右手和对面的蓝虎互击,两人为即将得逞的计谋提前击掌庆贺,大有“长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的轻松态势。
潇洒淑女第七章“起来。”
她在作梦吧!怎会有人在她床边这么喝令道。谷映黎翻过身去,娇酣地吟哦了一声,很快又坠入无边睡海里。
“起来。”保罗万分无奈地又唤了一次,他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无辜百姓。
“保罗?”谷映黎这次终于听出来人的声音。她猛然回身翻坐起来,酒红色的短T 恤不长亦不短,刚好盖住臀部,露出她修长、匀称的美腿,留给人无限诱惑的遐想空间。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睡死了,连我这种沉重的脚步声都没听到。”保罗笑着将睡眼惺忪的她拉起来,拂拂她一头乱发,忍不住又为她的娇美心荡神驰。只要是男人,都会为此刻清新如朝露的她动心。她是他见过的模特儿中,唯一不在白天上妆,也不因不上妆的脸难以见人就谢绝早晨会客的女孩。
谷映黎的美,正在于她的随性与率直。她永远可以精力充沛地在镜头前敬业地展现她的曲线美,也可以毫不在意地放弃一切辉煌傲人的成就,只因那不是她想要的。她经常这么对他说。他也知道她很快就会爬上她所不在意,却教人既妒且羡的超级模特儿行列,可是她仍然不在乎。对模特儿这一行,她不是乐意参与,一旦参与便会尽心尽力,却不是满心欢喜地接受。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舒展四肢,活力在伸展的同时回到她差点四分五裂的娇躯,昨日的沉重彻底洗去。她清朗地揉着眼睛,差点为那逝而复返的舒坦高兴得大吼大叫。
“现在才六点刚过。”她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大呵欠,管它什么美姿不美姿的。人生要能随性才叫人生,若由一大堆法则给导引、限制,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嘴巴张小一点,要是让丹尼看到了一定会哇哇叫的。”他笑道。
“你还没告诉我,清晨跑到我房间做什么?”她意兴阑珊地往床头靠,图个舒服也拉开一点距离,只为保罗眼中不时闪动的奇异光彩。“保罗,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如果你能和我保持一点距离,我会感激不尽。”
保罗不得不承认她的坦白和刻意的疏远让自己难受。从高中和她同校以来,她便在他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当他如愿以尝得到她的青睐与她交往时,不知有多么快乐。
如果不是他禁不起诱惑,一切便会不同。
“是这里的人吗?”映黎不是花心的女孩子,在美国虽有很多人追求她,但她鲜少动心,有也只是昙花一现的传闻,全不是真的。谷映黎的洁身自爱在模特儿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黑豹。”她没有向他隐瞒的意图,遮遮掩掩未免矫情得虚伪。“我想他是自你以来,唯一能让我动心的男人。”
“映黎……”保罗激动地想搂她。
“保罗,我们的感情能从爱情升华为友情,确实不容易。”她冷静、不为所动地凝视他,眼中没有狂热和相同的感情,“不论别人怎么看我们,我都不在乎也不辩解,始终认为只要我们光明磊落,就不怕别人攻讦。所以我允许你适度的亲吻和拥抱,但这一切是以友谊为前提。”
“你不希望你的心上人误会,希望我离你远远的。”他不想,可是真的很难受。能适可而止,毕竟黑豹不了解我们的关系。就是知我、了解我的浩庭表哥,都对我们坦然的“不。”她轻柔而肯定地笑着,“我不会因为爱一个人,就牺牲了所有。我只是希望你接触产生了怀疑,旁人会怎么揣测你我,可想而知。”
“映黎,那个男人冷冰冰的,根本不会对你动心。”他想起黑豹那副霜冷的尊容。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她笑了笑,不想和他评论黑豹。“能告诉我,你一大早闯进我的香闺,是有什么事吗?”
“是昨天那两个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黑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危险地瞇起眼睛瞪视他们。当他看到衣衫不整的谷映黎和轻装面对她而坐的保罗同处一室时,再也没有心情伪装他的不在意了。
保罗回头看到吐气霜冷的黑豹时,简直吓掉了半条命。噢,老天,他想宰了他!
“我……找她聊聊天。”保罗手足无措,在黑豹面前像个打破贵重物品的顽皮小孩当场被逮着般无助。
黑豹不发一语,嘲弄、阴沉地瞥向墙上的时钟。
谷映黎好笑地看着他的暗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他。原以为保罗出现以后,他会乐得轻松地将她丢给保罗,昨天他离去前那副“我烦欲去客别扰”的容颜,不就是传达着这种讯息吗?
“保罗,黑豹不会吃了你,你不要紧张好不好?”她好笑又好气。
黑豹闻言,仅以探幽的日光攫住她的,沉默不语。
“我……我回房了。”那股似山风袭来的阴凉,吹得他寒透心扉。保罗习惯地接近谷映黎,想和她吻别,身手矫健的黑豹却很快地拎住他领子,阻止了他。
“你想干什么?”黑豹蹲在他和谷映黎之间,倨傲地瞪着他,似在宣示谷映黎为他所有,别人休想碰她。
“吻……吻别。”保罗慌煞白脸,被他寒冷的俊脸逼退了好几步。
黑豹不懂心中那股想挖去这个男孩眼珠子的欲望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心头如海啸般汹涌卷来的怒气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想将他丢出这个房间,远离……她。
“黑豹,别吓他了。”谷映黎想推开他完全挡住自己视线的身子,却怎么也推不动。
“映……映黎,我回隔壁房间了,你有……有空过来和我……聊……聊天。”保罗慌忙地退了出去,匆忙地完成使命。这里的男人没一个能惹的,不管是诡异、俊朗,还是这个既阴森又俊美的男人,就连卓尔温文的白浩庭都隐然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在。
不知道昨天那两个男人一大早打电话叫他到映黎房间干什么?
“隔壁房间?”谷映黎不知道保罗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只知道他惹火了黑豹。
“他住在隔壁?”黑豹极缓慢地转过身面对她,音调平得不能再乎,全身的神经却拉得死紧。
“可能是哦!”她认真地沉吟着,“也许是表哥怕他迷路,刻意安排他住在隔壁房间,顺便照顾‘行动不便’的我。”
“你有我照顾。”他平冷的声音虽同以往,却微微地泄漏出内心极力压抑的怒气。
“你不是公务繁忙吗?”她嘲弄地想起他昨日的决绝。丢开她这个包袱,难道他不高兴吗?他自己的麻烦那么多。
“忙不忙是我的事。”他不会将自己该负的责任丢给别人。
“你在气什么?”她管保罗是不是住在隔壁,她在乎的是他此刻接近嫉妒的厉问。
黑豹的视线顺着她美丽的脸庞向下巡视,“他怎么会一大早在你房间?”看到她那截洁白的大腿后,他冲口而出。她竟然穿这么性感养别人的眼。
“兴之所致。”她笑笑地答,“你不也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他喜欢你。”黑豹想起他们俩亲热的模样,俋俋不乐。
“你想太多了……”她半跪起身,勾住他的脖子,脸颊轻轻地椅上他的肩,“那都已经是过去,你别在意。”其余的,她不想多说。
黑豹迟疑地搂着她的纤纤柳腰,谷映黎轻笑着仰起脸凑上她的唇,轻缓地吻住他冰冰凉凉的嘴唇,渴望自己的火热能融化这片冰冷。她好象对这冰冷的唇瓣吻上瘾了。
“他常常吻你?”黑豹轻含着她的红唇,越来越习惯她的亲吻。可是一想起保罗离开房间前那自然的动作,不快便油然而生。
“那只是一种礼貌性……”不待她说完,黑豹便专横地堵住她的嘴,不想听完她的话,轻吻转为猛烈的宣示之吻。这片红唇他不允许别人掠夺,从今以后。
铃声大作,敲破了两人突破藩纤的亲近。谷映黎接过黑豹递来的话筒,半转身倚着他,不许他离开。
“喂。”她深吸呼,调整紊乱的心跳。
“映黎。”电话那头传来一缕幽然之音。
“丽莎?”谷映黎激动地从黑豹舒适的怀里弹坐起来,引起他的高度关切。“你等等。”她捂住话筒,回眸对黑豹笑着,“这是私人电话,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最主要是丽莎和保罗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不想在黑豹面前谈论此事。
黑豹不习惯让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管那人是谁都别想这么做。
他不肯。谷映黎望着他不为所动的冷脸轻叹着,重又贴上话筒,“你在哪里?”她只能尽量避免谈到保罗。
“台中。”对方以听不出任何思绪的平板语调回答。
台中?她是复仇心切啰!“我想见你。”谷映黎诚恳地说。她想问她这几年过得如何,想和她叙叙旧,且不管她和保罗曾经背叛自己,她至少曾是她的挚友。丽莎竟然知道她在“云天盟”,她知道她会看着美宝,她一直是知道的。所以她不宜接找美宝,反而先找她。
“不,目前还不是时候。映黎,你知道我不会放过美宝的。”丽莎坚决又凄凉地笑,“可是我欠你一份情。”
“算了,事情过去那么久,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了。”她不知不觉地向身后的黑豹偎去。她现在有一个心爱的人。
“你可以豁达,但我不能,至少谷美宝必须还我一个公道。”她略微提高音量地说完,电话就“喀嚓”地挂蜥了。
“喂?丽莎、丽莎……”瞪着嘟嘟作声的话筒,谷映黎不禁头痛万分。
“丽莎?”黑豹不由自主地溜出口。她好象有麻烦。
“老朋友。”她漾开了笑容,欺身又凑上她的嘴。黑豹挡着她,不喜欢这种推托之词。她到底比自己年轻七岁,又不混江湖,怎会冀望以这种手法瞒骗他?
“有麻烦?”他紧紧地瞅着她的眸子,从没有替女人担忧过的心蠢蠢难安。
“没有。”她执意推开他抗拒的手,像章鱼一样缠住他,学他跋扈地说,“我要吻你,不准拒绝我。”
黑豹默然,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搂抱她,他所做的只是接受。
谷映黎顽皮地搂紧黑豹的颈项,费劲了气力拉下他僵直的脖子和僵硬的俊脸,以温柔似春风的红唇,不疾不徐、毫无保留地吻住他抿紧的嘴唇,用牙齿轻轻地啃咬那无情的双唇,直到他热切地回吻她为止。
他们的关系变了。谷美宝恨佷地瞪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抱着谷映黎走进庭院的黑豹。该死,他的眼神似乎都逗留在映黎身上。
“茱丽,别乱动。”保罗调整镜头,又连拍了好几张。
谷美宝狂野地随音乐摇摆着曼妙的身体,表情僵硬。
“停。茱丽,你的表情太僵硬了,美感都被你破坏了。”保罗跑到她身边,指示她姿式如何款摆,拍起来才会好看。
谷美宝没理他,反倒对远方视她如无物的黑豹娇声唤着:“黑豹。”
黑豹无言地看着谷映黎,对她的娇喊不闻不问。
“我想在这里看美宝的拍摄情形,你去忙你的。”她朝他笑笑。这些日子他成天跟着自己,把她当残废在对待,也算体贴了。
黑豹沉静地望向忙碌的保罗,没有回答也不肯离去。他无法说出自己对保罗所怀的敌意,自从知道他曾是她亲密的男友后,他无法不对他起反感,无法不防犯他。
“总得让我练习走路吧!老让你抱也不是办法。”丽莎既然已经到台中了,她不能坐以待毙。“我不会和保罗调情的,放心,这项权利只有你才有。”她拉着他的手捏捏他,保证她笑道。他很在乎保罗和她的那段过往,不是吗?换句话说,他的心里总算有她。
这种情人之间的小动作,对他来说很受用。黑豹淡淡地、满足地轻扬起嘴角,响应地握紧她纤葱玉指,想说些什么,话已来到舌尖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笑了!谷映黎欣喜若狂地发现他这个小小的、只为她绽放的笑容,十足的致命、潇洒。她很想把这个笑容收藏起来,不准其它人看,这是她专有的。
“小心点。想回房找人叫我一声,只有我能抱你。”离去前,他拉拉她的长马尾,意有所指地瞟了下保罗,教她看清楚他的挂意才轻巧地离去。
霸道的男人。谷映黎笑厣如花,心头暖成一片。
“休息!”谷姜宝看到她那朵粲笑,发狂地大吼,登时吓傻了一班工作人员。这位大小姐又怎么了?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时流露出嫌恶的眼光。
“好,休息。”保罗和她工作多年,多少知道她的脾气,为了不破坏融洽的气氛,他只得依着她。
谷美宝气冲冲地冲向谷映黎,气她脚踏两条船。“你到底是要保罗还是黑豹?”
“黑豹。”谷映黎迎挸她,不在乎所有的人都等着看她们的好戏。当初她并没有答应和她争夺黑豹,今天她会喜欢上黑豹也只是顺应自己的感情,并不是蓄意和她争夺,她没有愧对美宝什么。
“那保罗呢?”她怎能不爱保罗?保罗比黑豹开朗,而且还是她的旧情人,不是吗?
“今天到这儿为止,你们先回饭店休息。”保罗眼见苗头不对,赶紧见机行事,驱散旁人。茱丽和亲妹妹不和天下皆知,可也没必要闹到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保罗呢?”谷姜宝管她丢脸丢到哪一国去。
“你不会问他。”谷映黎顶了回去。战火从美国拉回台湾,美宝真不死心。
“保罗,你和映黎不是一对吗?”谷美宝尖叫地问着逐渐走近他们的大男孩。
“不是。”保罗不愠不火、笃定地答道。“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不会不知道。”他是站在谷映黎这边。
“不是!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真会演戏,他明明爱着映黎,不是吗?
“找一个人。”保罗好脾气地忍着她发飙。
“美宝,保罗不欠你什么,你没资格质问他。”让她知道丽莎的事,谁知道她会躲到哪儿去。
谷美宝气呼呼地狠瞪她,“你对他余情未了,现在又搭上黑豹。”
“美宝,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保罗护卫地挡在两姊妹中间。“你别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你凭什么说我无理取闹?”该死的她。“黑豹是我先看上的,她却来跟我争,她犯贱……”
“咱!”保罗甩了谷美宝一记耳光,看傻了谷映黎。保……保罗居然打了美宝?他这个好好先生居然……完了,越理越乱了。
“你……你为了她打我?”谷美宝反手欲回他一巴掌,却被身高、力气都比她占优势的保罗抓住。
“够了,早在丽莎发生事情的当时,我就该打这一巴掌的。”他咆哮着。“你别以为所有的人都得让你。”
一提起丽莎这个名字,疯狂挣扎的谷美宝突然静默了。这个名字让她害怕。
“美宝,别再任性了。黑豹不是东西,而且我喜欢他,绝不会再让我们曾有过的悲剧重演。他的意志力刚强无比,不可能被左右,我也不可能放弃黑豹,除非他亲口说不喜欢我。”谷映黎郑重地说道。
“不,不是!你是为了和我争才会假装喜欢他的。”谷美宝愣愣地闪避她炯亮的眸光,明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却一味地抗拒。“他不会喜欢任何人的,不会的。”只要让他知道映黎和她的竞赛,他就不可能喜欢上她,哈哈咍……
“她笑得很恐怖。”越来越不了解她的保罗,为她诡谲的笑声泛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战悚。
谷映黎也皱紧眉头瞪着那越走越远、却越笑越得意的人影。美宝如果被逼上梁山,都会使出这恐怖至极的笑容,借以突破对方的心防。“先不管这些,保罗,丽莎早上打电话给我了。”
她一说完,保罗因用力过度而涨红的脸,马上变得惨白,“她……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她摇摇头,“她对姜宝的恨仍无法释怀。”
“映黎,你无缘无故放下手边的工作飞来台湾,就是为了保护美宝吗?”他突然间开窍了。
“嗯。我也想见见丽莎,她服刑的一年半里拒绝了我的会面,这让我很难过。”她黯然地瞅着脸,“保罗,如果我们不曾恋爱过,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别自欺欺人了。”保罗蹲在她面前,拍拍她哀凄的小脸,“我们都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谁也不知道美宝会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怪只怪我意志不坚。”
“我如果早点让美宝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就不会打你的主意。”她忧愁地瞥向蓝夭,“如果我能早一点让美宝知道,丽莎已经怀有你的孩子就好了。”
“你我心知肚明,当时我们谁也没想到丽莎已经怀孕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时间预防,如果要说谁亏欠谁比较多,是我亏欠你和丽莎比较多。”他的见异思迁害惨了很多人,包括他自己。
“她会不会再度对美宝不利?”她最担忧的仍是这个,以前的种种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难说。以前的丽莎个性激烈、刚强,和美宝相去无几,我不知道经过这几年的牢狱生活,她有没有软化对美宝的敌意。”保罗为自己的无能叹气。
她要不要找浩庭表哥帮忙?谷映黎望着裹着厚重石膏的左脚,跟着叹气。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景象。一踏入氛围凝重的会议厅,几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股紧张的压力,可是一看到并列在会议桌中间的五枝三角黄旗,又让人忍不住想笑。只因这些黄旗中央都绣有一只五指大张的手掌,手掌外面还有一个圆圈包着。五枝旗子的底色相同,手掌颜色却分别是白、红、黑、蓝、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五色组”息息相关,暗喻的正是“五色组”的五位成员——白龙、红狐、黑豹、蓝虎、青狼。
白浩庭一跨进室内,看到代表“五色组”标志的旗子满室飘摇,差点放声大笑。这些旗子是青狼的手下精心制作的,他不想让他失望而勉强收了下来,做为“五色组”的代表,这是一份心意。青狼摆上这些,是想为过分严肃的会议室添上一些幽默吗?
“到齐了?”白浩庭温文地对一字坐开的五位长老敬老尊贤地点点头,才瞥向坐在老家伙对面、也一字排开的兄弟们。
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儿郎似乎对老家伙们频频杀至的怒眼全然无动于衷。放眼望夫,青狼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百般无聊状;蓝虎则专心在老家伙亏空的数据上打转,相对于青狼的应付,他的敷衍更加彻底。但个中翘楚还是以黑豹为最;他佣懒地斜躺在椅子上,懒散得像只不耐酷热而躲在树荫底下避暑的美洲豹,即使懒散地趴着,别的动物仍得畏惧三分,只因慵散的背后有一股不可思议的爆发力。
黑豹不仅双手不敬地环胸、双腿高高跷起,最让老家伙生气的大概是他过分地闭起眼晴,状似养精蓄锐,实则视他们为废物。他根本是打从心眼看不起这群老家伙,难怪他们会吹胡子瞪眼睛。
“找我们来干什么?”身上还挂着彩的赵老,气不过年轻人不敬的态度,喳呼完见对面三个人连动也没动,甚至更瞧不起他们了,气得伙同其它人就想走。
“赵老,别生气。黑豹的事,我们必须做个了结。”白浩庭挡住他们,用天生领袖的迫人气势震压他们。再怎么说,他都是一帮之主,老家伙不敢不卖面子给他。
“有什么好说的!这笔帐他那条烂命还不够赔。”钱老气黑了脸,也被后生晚辈的态度惹毛了。
黑豹文风不动,不知是修养到家,还是一个不小心真给睡着了。
“老家伙,这几天你们派来的人少说有二十几个,敢动到总部头上来,你们胆子也够大了。”青狼吊儿郎当地将椅子往后斜靠着墙,双腿放肆地放上桌面,此举无疑有轻视的成分在。
“太放肆了!”李老大喝,红光满面的脸因横肉过多,颤抖地动着。
“再怎么放肆也比不过你们。”战火一旦掀起,不战个你死我活也没意思。蓝虎将数据丢到李老跟前,“那些数目只是冰山一角,你们看看我们有没有冤枉你们。”
五个老人拾起眼前的数据一舂,脸色逐一转黑。
“哇!你们的血液循环好得让我刮目相看。”青狼啧啧称奇。
“这……这是哪里来的?”他们将数据丢下,由最年轻的孙老质问,其它四老在旁韬光养晦。
“你们平常花费的地方来的。”蓝虎锐利地嘲弄着他们,“妓院的帐单特别多。”
“壮阳的补品也不少。”青狼翻着他那一份。“十万、八万的花,你们干脆兼营妓院算了,一举还可数得。”老不死的,比年轻人“性”急。
“你……你……”稍稍恢复元气的吴老,生气地瞪向任由手下胡来的白浩庭,“我要你给我们一个交代。”他反客为主。
“我才想听听你们对这些数据的说法。”白活庭优闲地坐着,早有摊牌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青狼、蓝虎和黑豹连应付老家伙的精坤都没有,直接开炮。
“我们到底是开帮元老,你爸爸看到我们都得礼让三分,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凭什么质问我们?”老家伙们又坐回原位和他们对峙,怎么也不认帐。
“黑豹把我们打成重伤,你不闻不问,反而欺到我们头上来了。江湖该有的道义被你们这些得寸进尺的后生晚辈破坏殆尽。”
“竟然拿这些假造的数据诬赖我们。”
“哇!轮流唱起黄梅调了。”青狼的手指跟着“咚隆咚隆咚隆……”地打节拍。
“谁再说这份数据造假,我就割了谁的舌头。”黑豹血腥地开了口,眼睛仍是闭得死紧。
“你这是什么态度!”五老中有三老不堪被激,拍桌而起。“敢把我们打成重伤,你就得受死。”
“这里容得下你们大小声吗?”白浩庭凝视老家伙,不卑不亢地质问。“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有诚心解决黑豹对你们的冒犯,如果大家不能心平气和,那就不太好了。”
他相信老家伙们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也不敢和“五色组”作对,只是拉不下面子。黑豹也太激进了一点。
“黑豹打伤我们这件事,你一定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五位老人中,带头的赵老坚不妥“你们想要怎样的交代?”蓝虎沉稳地推推眼镜,“私吞了钱,还有什么资格谈交代。”他根本看不起他们,当初如果是他下高雄调停,也不会给他们太好看。
“你们的意思是想拿这笔亏空的钱,来抵他的命?”吴老火爆地拿起茶杯砸向黑豹,但不知是年纪太大没劲道,还是惧怕不屑吭声的黑豹多些,不过一臂之遥的距离,居然没丢中。
目标物——黑豹,不关痛痒地无视于随着茶杯狂猛龒来的飓风。他绝美的脸被四溅的碎片割出几道细长的血痕,却仍是气定神闲地闭着眼睛,不理会老家伙的挑贺。
“我既然继任帮主,就表示我有权力对所有人和所有事做出裁决。”白浩庭丢给老家伙一个阴狠的眼神,暗示别再造次。“黑豹打伤你们确实是他的不对,你们亏空了钱也理亏。”难得黑豹忍住气,他在做面子给自己。
“你想一事抵一事,门都没有。”孙老咽不下这口窝衮气。
“上回是你们先动手,黑豹迫不得已才动手的,你们不会以为我们不知道吧!”青狼也绷紧了脸,大有豁出去的架式。
“他出言不逊,鸡道以我们的地位不能教训他?”吴老敛目咆哮。
“你们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才会想致他于死地吧!”蓝虎危险地笑着。
“好了,我现在想听听看你们要怎样的交代。”白浩庭保持中立,不想落人话柄。
黑豹虽然是他的好兄弟,可是他这次做得太绝了,让临死的老家伙建立大半生的威名毁于一旦。现今道上的人纷纷嘲笑他们是孬种,这种被人耻笑的不堪让同是血性汉子的他们忍不下气,因而急于找黑豹报仇,也唯有如此他们才得以服众,重振声威。
“他的命。”钱老没得商量的答案,博得其它四老一致点头赞同。
“你说,他们这几条烂命傎得吗?”青狼评估再评估后,意兴阑珊地问着蓝虎。
“还用说。”他轻蔑地讥笑,“当然不值屁一个。”
“你……”老家伙群起欲攻之。
黑豹抽起随身捎带的猎刀,没有也不想睁开眼睛,刀子一拿起便随手往老家伙面前一丢,十足不齿。亮森森的刀子适巧插在老家伙的桌上,他的不齿再次惹火了他们。
“好了!”白浩庭大拍桌面厉喝,阻止老家伙纷纷想拿家伙力拚的举动,斯文的俊容发狠地皱着,“这里由我作主,这件事我说了算数,谁都不准有意见。黑豹打伤了你们是他失礼,你们吞了一笔为数不少的巨款和暗地里做的事,我也不可能就此放过。这两件事相互抵消,黑豹必须摆酒向你们公开道歉,从今以后你们不得再动黑豹一根寒毛。”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老家伙们气愤难平又有些心虚。这几年来他们私吞的钱的确是天数。
“你们可以退出‘云天盟’,那笔钱我不会追讨,可是谁敢动黑豹,就是和我有仇。”
白浩庭没有反驳余地地下最后通牒,“选择权在你们,我给你们一天时闲考虑。”说完,他朝青狼去了个送客的眼神。
“走吧!好好想一想,我们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青狼跳了起来。嘻皮笑脸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你在威胁我们?”赵老大吼。
“嘿!越老越聪明哦。”青狼瞪大眼睛,一副惊讶相。
“放聪明点,老家伙。”蓝虎挑明了说。
“你……”老家伙虽折服于心底,仍不愿太快给答复。他们当然知道和“云天盟”
脱离关系以后,孤立无援的他们处境将会有多危险,更何况这群兔嵬子早想痛宰他们而后怏。
白浩庭这个英气勃发的小伙子是个难得公正的仲裁人,既然他能不追究被暗吞的庞大款项,他们又何必在意这些皮肉伤。更何况他已经要黑豹这条我行我素、从不将他们放在眼底的硬汉公开向他们道歉,也算是顾全他们的老脸。
唉!老了,已没几年可活,人生海海,没必要计较太多,江山代有人才由,不妥协也不行了。鱼贯而出的老人们,老态龙钟,很快地有了共识。
白浩庭光是看他们垮下来的肩膀,就知道答案了。他早知道老家伙为顾全生命,一定会妥协;困难的部分在黑豹这边,想要说服他摆酒席道歉,恐非易事。
“你不会以为这家伙会答应吧?”蓝虎打趣地比比黑豹,问着白浩庭。
“黑豹,你的意思呢?”白浩庭知道这场说服仗有得打。
“别想!”黑豹说一不二,缓缓地张开阴郁的眼睛,“要我向那群垃圾道歉,不如让他们宰了我。”说完,他没有商量余地地起身,手撑住窗抬,二话不说即跳了出去。
唉!白浩庭不由得叹气。他不想勉强黑豹,可是这已是最好的方法。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为了黑豹而将老家伙做了,“云天盟”是建立在有义亦有道的基准上,他不想以残酷的手段带领弟兄血洗江湖,也没有必要。
“别叹气,事情或许有转寰的余地。”蓝虎不怎么有信心地望着黑黝黝的窗外。黑豹的脾气好比厕所里的石头,既臭且硬。
“黑豹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死缠烂打、软硬兼施对他来说一律失效。白浩庭一筹莫展。
“也许可以请你的表妹当说客。”能让黑豹在乎的人,目前为止大概只有她了,或者黑豹会为了她而委屈求全也说不定。
“有用吗?”他一点也不乐观。
“坦白说——没有。”蓝虎耸耸肩,“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八章“黑豹一定气坏了。”谷映黎在客厅听白浩庭讲解关于黑豹与老家伙们恩恩怨怨的始末后,哈哈大笑。鸡怪黑豹会失踪一整天,他那种刚强不屈的个性,会屈服才有鬼。
“你想你能帮这个忙吗?”白浩庭忧心忡忡。
“你怎么会以为黑豹肯听我的?”她感兴趣地瞅着忧愁的表哥。
“只是想碰碰运气。”他很坦白地招了。“其实我根本没把握,黑豹不好说话,我又不想失去他。”
“当初你怎么会拉他进‘五色组’?”她一直很想多知道一些黑豹的背景。
“是种缘分,就像我当初挑选青狼他们一样。黑豹和他们早在我还没组成‘五色组’时,就已经是‘云天盟’的风云人物,他们特异独行、行事乖戾,却是很优秀的一群人才。”白浩庭笑着,“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同为孤儿。”
谷映黎一点也不讶异,她甚至连扬扬眉的作态姿势都省略了。
“你好象不惊讶?”白浩庭倒是有些惊讶。映黎虽常往来于“云天盟”,却甚少过问“五色组”的事,纯粹当这里是度假圣地。
“黑豹看起来就是一副离群索居、不合群的样子,我一点也不怀疑他是孤儿。”其实她约略猜到这一点。
“他对兄弟却是推心置腹。”白浩庭为兄弟说话。
“我没说他不重义气啊!”谷映黎轻扬秀眉,调皮地笑了笑,“他只是孤僻了些,冷了一些,脾气怪了些,甚余都很好。”
“我看这些对你都不成问题。”她的口气已经有了恋爱时的甜蜜。白浩庭知道他这步棋下对了。
“还好。”她咧大了嘴,笑得可开心了。“喜欢一个人就得承受这些。”她渐渐有些了解外婆对外公无怨无悔的爱恋了,她不也慢慢如此。
白浩庭扬声大笑,“我很高兴你接纳黑豹的一切,他是个值得人爱的兄弟。”她居然当他的面表白,不容易啊!黑豹,恭喜你了。
“不必高兴得太早,我喜欢人家,还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我。”她挑起桌上的瓜子嗑着,不是十分烦恼。
白浩庭明白这不是问题,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美宝呢?她不是也喜欢黑豹?”
“事实上,她曾下战书,要我和她比赛,看谁先得到黑豹。”她不在意地笑道。
“又来这套。”白浩庭对大表妹的任性敬而远之。“有了保罗那件事为殷鉴,她还学不乖。”真健忘!
谷映黎听到此言,有感而发,淡淡地逸去了笑脸,“你还记得丽莎吗?”
“丽莎?”白浩庭想了一下,“刺伤美宝的丽莎?她不是因而被判刑。”
“已经出狱了。”谷映黎放下瓜子,有些烦躁,“我就是为了她才到台湾的。”
“她还在恨美宝让她流产那事吗?”追来台湾了,她对美宝的恨意十分坚强啊!
“也许,我不是很了解。不过前天我曾接到她的电话,她人已经在台中。”她有些担心,“本来我是不想麻烦你的,可是我现在行动不便,无法时时刻刻盯着美宝。我想请表哥派人暗中保护美宝。”
“你啊!早该告诉我这件事。”白浩庭揉揉她的发顶,责备地说,“安心养你的伤,美宝的事由我全权负责。”在美宝处处刁难她时,她还能顾及姊妹情,丢下一切工作飞来台湾保护美宝,映黎的宅心仁厚是她有人缘和迅速窜红的关键之一“谢谢。”谷映黎放下心中大石,有表哥一句话,她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她吐了吐舌头。
“说什么报答,傻女孩。”白浩庭温文地笑着,“只要帮我说服黑豹就好了。”
“这就很困鸡了。”她揪着小脸故扮忧愁,再次惹笑了白浩庭。
“老大。”黑豹吃完晚饭后,很准时又不怎么情愿地回到“云天盟”。昨天的谈判不欢而散后,他刻意在外面隐藏一天,抚乎愤恨难平的心情,最后还是老大找到他流连之处,要青狼和蓝虎去逮他回来。
“黑豹,进来。”白浩庭朝杵在外头的兄弟招手。
“如果是为昨天那档事,就不用谈了。”黑豹转身想走,没看到被门板遮住的谷映黎。
“我说他气坏了,对不对?”谷映黎清脆的笑声,轻轻地传出门板,拉住黑豹欲行的脚白浩庭识趣地起身离去。“映黎就交给你了。”和黑豹擦身而过时,他拍拍他的肩。
“你可以自由离开,我不勉强。”谷映黎重拾瓜子,嗑得很乐。
黑豹踩着生硬的步伐,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老大全告诉你了?”他们想请她当说客。他冰冷的心头莫名地烧起了一把无名火。
“对……你的脸怎么了?”她含着瓜子,仰头看他时呆愣住了。他完美无瑕的脸,出现了三条细痕,很明显,却无损于他的俊美。
“你想说服我?”他的脸破不破相,都不关旁人的事。
“我哪敢。”她没好气地捞起一旁的拐杖,费劲地想起身。黑豹拿她没辙,拨去拐杖才想抱起她,保罗却像旋风似地飙了进来。
“映黎……要回房了吗?”飙进房后,他才发现了黑豹的存在,惊吓之余差点被嘴里来不及吞下的口水噎死。
保罗?她什么时候请他来帮她回房了?谷映黎纳闷地搔着头髲。
“你……我……”她比比保罗,又比比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是青狼和蓝虎要我来抱你回房的。”保罗不敢隐瞒,和盘托出。他又被设计了!
上次他们也是“要”他常常亲近映黎,不说明理由,只是用高人一等的气势迫他答应,害他差点被黑豹吓破了胆。这次他们又故计重施,摆明要害死他。老天爷,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个男人阴森森的眸光击毙。
“不必了。”黑豹飞快地抱起谷映黎往房外走。
青狼和蓝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谷映黎的疑问在往上望见黑豹铁青的面容时得到答案。老天,他们该不是想引起黑豹的醋意吧?谷映黎因这种可能而咯咯她笑着。
“我不在,都是他抱你?”他越走越快,充分以脚步发泄怒气。
他确实在吃醋。谷映黎笑得更大声、更肆无忌惮了。
“是不是?”他维持冰冷的尊容,语气却有掩不住的恼怒。
谷映黎笑岔了气,艰难地摇摇头。该不该告诉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他走错路了?
这条路根本不是通往她的房间,而是他的石屋。算了,反正石屋也快到了。
“是你自己不在,如果保罗好心帮我,那也是应该,你有什么好气的?”她揩去泪水,好笑又好气地逗他。他真是莫名其妙,不曾对她保证过什么,却又将她视同他的己有物,好个霸道又跋扈的男人。
“他谁都可以碰,就是不能碰你。”他收紧手臂,对着繁星、皎洁的弦月宣示道。
“为什么?”她含着笑容。
“你是我的。”他直直地望进她温暖的眸子里,为自己狂炙的占有欲暗吃一惊。
他的!多独断的说法。“我可不这么认为哦!”她笑着仰望天空。
黑豹步上石屋台阶,不明白自己抱她到这里的原因。“那是你的事。”
“哦?”狂妄的男人!“如果我不想理你呢?”她轻轻地抚摸他划伤的脸,有些怜惜。
“你就不该吻我。”他将她放在沙发上,冷硬地瞅着她。
“吻只是一种……”她的辩白未能完成,他已霸气地堵住她的嘴,教她申诉不得。
黑豹狂炙、侵略性十足的亲吻挑动她的心,他的誓言更是挑动她的情。谷映黎顺势躺了下去,拉下黑豹,两性的悸动火速蔓延。她修长的手指悄悄地爬上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弄乱了它。她爱看这样孩子气的他,少了那么丝冷酷。
他要她。黑豹不想克制自己对她的欲望,她该是他的,注定是。
他灼热的吻纷纷落在她的脸庞,谷映黎回报地亲吻他俊美的五官,无视于他狂乱的眼神,和轻轻抚上她身子的双手。黑豹拉她躺下地毯,温柔地褪去她的外衣,不用询问,从她温柔、充满笑意的眸子,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轻轻扬高嘴唇,他是喜悦和爱恋的。
“仇昊……”谷映黎被冲刷全身的激情迷惑,低声呢喃。早在表哥告诉自已黑豹两难地处境时,她便为他担忧,难道这是促成地想亲近他的理由?不,不管,此时此刻她只想放任情感纷飞,但愿能飞进他冰冷的心。
黑豹不再阴沉的双眸,因她这声动情的呼唤,乍然迸射出奇异的光芒。他褪去自己的衣服,随即渴求地贴近她匀称有致的胴体,用自己修长、健美得几乎无与伦比的躯体覆盖住她娇美的身子,将他那不经意流波的情感一点一滴地献给了她,只有她……
经过了彷佛一世纪那么长,娇懒地趴在地毯上的谷映黎,发现自己被轻巧地抱起。
“你要抱我去哪里?”她爱困地偎在黑豹怀里,问着抱着她在黑暗中移动的他。意识到自己光裸无一物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同样光裸的身子后,她的脸色微微臊红。
“回房间。”他走进房里,轻轻地放她上床,掀起床单盖好她后,跟着躺到她身边,拉她弓起的背倚靠自己。舒适且自在,好象他们可以这么相拥到老。
她是处女,这个事实让他震惊。他以为她的生活多彩多姿,美国的性观念一向开放,她又是活跃的女人,不该还保有处子之身。他不否认这个事实让自己雀跃,也高兴她不如外表开放,但最重要的是从没有人碰过她。他有强烈的占有欲,一但她烙上属于他的印记,就容不得她脱逃。
谷映黎轻轻打个呵欠,转身和黑豹面对面,娇懒地窝在他怀里。没想到初经人事竟是这么累人,可也很甜蜜。
“好奇怪,好象突然间我们变得很亲密了。”她撒娇地勾着他的颈项,柔柔地说着。
黑豹静静地凝视她娇酣、绝美的容颜,反手搂抱她光裸的纤腰,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情感,同样满足。她没有别的男人,他从没有和处女交往过,玩的都是风尘女郎。谷映黎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从结合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决定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他要她是他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太生嫩了?”她顽皮地用脚磿蹭他的,相当享受这种亲密融洽的感觉。
男女之间的事,她是生手,黑豹却不是。她感觉得出黑豹对这事的熟稔,他长得罪恶得俊俏,拥有如过江之鲫的女人也是应该,只是……她的心在发酸,酸得很难受。
“那是你的事。”黑豹不知该怎么回答,却感觉到欲望在复苏,她的举动、挑逗成功地让他再次想要她。
仍是这般冷酷呵!“既然如此,我只好找别人多加练习啰。”她垂下头,窃笑。
黑豹抽紧神经,手臂不知不觉敛紧,妒火横生。
“想都别想。”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他的心就像要裂了似的。
“为什么别想?”她笑着,喜欢他焦虑的模样,那使他易于亲近,使自己觉得在他眼中是特殊的。
“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碰你一根寒毛。”他凛着脸,目光冷冽地刺向她。
死?谷映黎皱了皱眉头,想起表哥的托忖。该如何开口?她会委身于他,不也因被内心莫名的恐惧吓坏的吗?
黑豹见她不答话,捱不住地勾起她的脸,让她看清楚他的决心。
“听见了没有?”他沉着脸,生气地说道,要她将话记在心上,绝不可以忘记。
“你是个大醋桶。”她笑笑地吻吻他俊挺的鼻尖,没有正面回答。
“你是我的。”她的闪躲今他不悦。
“我是我自己的,不专属于谁。”她淘气地拉拉他的乱发,爱煞他这副焦躁的容貌,这让他有人气。“不然,我们来交换条件。”她开玩笑地说。
“交换什么?”她居然想以自己为条件。黑豹的眼睛被罩顶的乌云遮住。
“以我来交换你的性命。”她郑重地抬起头,“你摆酒向那些老人赔罪。”她其实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的脾气很拗,想和他讲理,简直妄想。
“你以自己的身体来威胁我?”他沉着脸,总算了解她甘愿献出处子之身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完成表哥所托,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她生气了,被他的扭曲、误解伤了心。原来在他心里,她是这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女人。他这么说好象设圈套的全是女人,掉下去的都是男人。
“不是吗?”他猛然起身,下了床,愤怒地穿上裤子,“要我向别人赔罪,绝不可能。你就是陪我多睡几次都一样。”她竟然为了这个陪他上床,老大的话她就那么听。
明知道白浩庭和谷映黎是表兄妹关系,他的心里仍是不舒服,不是滋味。
谷映黎被他犀利的话语刺透了心扉。他居然这样说她,他认为她那么贱吗?她披着床单,生气地冲了出去,忍着脚踝传来的剧痛,大气硬是不吭一声。
会和他发生关系,她一直以为那是两相情愿,爱的升华。拿自己和他交换条件是因为她害怕失去他,怕他的食古不化害了自己,他一点也不能了解她为他担忧的心。若不是浩庭表哥忧愁的样子吓坏了她,江湖的风风雨雨教她胆颤心寒,她怎会把自己交给他!
她早明白自己对他的心、对他的情与日俱增,却在表哥的托付中明白了对他的爱有多深,因为她怕得差点发抖。
或许她是下意识地希望能借此软化黑豹的心,可是她若不是爱他、担心他,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贬低自己的条件。白痴!
黑豹被她的勃然大怒吓傻了眼。他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过,彷佛全身着了火。飞快地穿好长裤后,他来不及套上衣服便急急地追了出去,在院子里拉住她。
“你披这样要去哪里?”她香肩尽露的模样太诱人了。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她瞪他一眼,恨恨地甩开他的手,又往前冲。
他随后追至,紧紧地搂住她,“要走,把衣服穿好再走。”
“我高兴让全世界的人看我的裸体,难道不行吗?”她胀红了脸,拚命挣扎。
“不行。”他硬拖着她往回走。
“你凭什么管我?”她扭着不肯走,脚痛得几乎虚脱。
黑豹看到她眉头紧锁,低咒一声扛起了她。“凭你的身上已有我的味道。”
他还好意思说!谷映黎气得说不出话,任他扛至客厅轻柔地放下她。她生气地穿上衣服,毫不扭捏,多年的模特儿生涯训练她习惯了别人的注视。
她的大方教他惊讶也生气,一想到有无数的男人看过她穿著寥寥无几的衣服在舞台上表演,他就恨不得将她锁在身边。
他不说话,她也不打算开口。她已经被惹火了,五脏六腑替她不平地吱吱叫。谷映黎黑着脸,瞥望他方。
黑豹幽幽地凝视她伸出来要他送她回去的手臂,执拗的他也不甘示弱地抱起她。两人沉着脸,一路无言地回到谷映黎房里,谁也想不到几小时前的浓情蜜意会化得这么怏。
谷映黎一沾到床即滚进薄被里,坚决不肯开口。
黑豹凝视着她直挺挺闷在被裹的身子良久,才冷着脸退出房,轻轻地合上门。
冷战开始。谷映黎掀开棉被,缓缓地流下晶莹的泪水,气黑豹寡情。他别想要她解释或低声下气地要求和好,想都别想。
“你最近怎么常常来茶院?”白老夫人为外孙女异常的行为感到好奇。
“陪外婆啊!”谷映黎勉为其难地笑道。
白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才低下头认真插花,“怕是有那个意,没那个心吧!”
谷映黎帮老人家修着花,心情郁闷,浅笑而不语。
“和黑豹吵架了吗?”白老夫人调整百合时,有意无意地问道。
“谁有力气和那块冰吵架。”谷映黎将修剪成残枝破叶的蔷薇丢到一边。这些日子她不开口,他也真耐得住性子就这么枆着。可恶!为了不想看见他,她每天都到茶院勤奋地练走路,不想劳烦他抱进抱出,省得心烦。
“小俩口闹别扭?”白老夫人早将他们想成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和他是小俩口!”谷映黎拿起拐杖,闷闷不乐地练习。真烦,但愿外婆别再拿他来烦她了。“外婆,我不想谈黑豹。”
“你啊!倔起来的时候真像外婆。”白老夫人笑着说,“当年你外公也是个刚强的硬汉子,外婆常常和他赌气,十天、半个月不说话是常有的事。”
谷映黎停住脚步,好奇地跪坐在她跟前。“通常是谁先开口?”
“通常是外婆赢。”忆起前尘往事,她严峻的脸慢慢地放柔了。“可别以为是外婆无理取闹才嬴的,而是你外公太疼爱外婆,受不了外婆不理他。”
她和黑豹已经三天没说话了,这么说来,如果她继续坚持下去,就可以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了,更何况理亏的人是他,她没理由顺着他。
“你不是刁钻的女孩子。外婆知道你一定是被黑豹气着了,才会对他不理不睬。”
白老夫人沉稳地修整花朵,“不过,你这孩子不喜欢为自己的委屈辩解,这样也不太好。”
“为什么?”她一直认为公道自在人心,她不说人家自然会看,了解她透彻的人就不该误解她;尤其是黑豹,他和她有肌肤之亲,算是她最亲近的人,居然这样扭曲她的人格。她气不过。
“有些事情是肉眼看不出来的,你不说别人不可能知道。看事情,不要全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多替别人想想。”
“外婆认为我该向黑豹解释他误会我的理由?”她生气地脱口而出,每次想到他贬损自己的人格,便激愤不已。
“还说不是闹别扭。”白老夫人忍不住扬声大笑。
从门外经过的白浩庭听到奶奶开心的笑声,不知不觉被吸引了进来。
“原来映黎在这。”他看到表妹时,明显地松了口气。
“找我有事吗?”谷映黎跌坐在白浩庭身边,盘起披散在肩的长发,热得直搧风。
她不想再想起令人不愉快的黑豹。
“找到丽莎了。”白浩庭从不忌讳在老人家面前提起任何事。奶奶也是大风大浪里走来的人,不会被一些琐碎的俗事骇着的。
“她在哪里?”谷映黎激动地放下手。真行,不过短短三天就找到她了。
“市区一间名叫‘优雅’的饭店。”白浩庭凝着脸,“我让蓝虎就近看着她,我想也许你会想和她谈一谈。”直接诉诸暴力一向不是他所受。暴力是最低劣的行径,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我是想单独先和她谈一谈。”丽莎不会伤害她,她知道的。
“丽莎是不是上次刺伤美宝那个女孩?”白老夫人了然于心。
“嗯!”谷映黎伤感地点点头。
“那个女孩挺可怜的,别伤了她。”白老夫人对他们交代着,“严格来说,是咱们美宝亏欠了人家。”
“我知道。”谷映黎轻轻地说,然后坚定地转向白浩庭,“表哥,你带我去找她。”
“小心点。”白浩庭送她到门口后,有些担心地吩咐道:“我在外面等,有事就大叫。”那个女孩到底伤过人,大意不得。
“放心。”拄好拐杖,谷映黎挥挥手要他先避到一边,这才敲门。
“谁?”门内传来一声轻柔的问话。
“我,映黎。”谷映黎沉着地等着见睽违多时的好友。
门霍地打开,一个短发、疫削的女郎从里面走了出来,激动地想抱住谷映黎,却在望见她拄着拐杖后止步。
“映黎。”丽莎伤心难忍,一脸沧桑。
“进去再说。”谷映黎拍拍她。丽莎竟然变这么瘦,想当年她也是模特儿界数一、数二的新人,璀璨的明日之星,现在居然……教人怎能不感叹世事的无常日丽莎将她拥进房里,瘦骨嶙峋的手臂颤抖地抹去过多的泪水,有些羞愧。“我不是不见你,而是没脸见你。”
“丽莎……”谷映黎红了眼眶,再度搂住她,为昔日的好友难过,“别这么说,是我们愧对你。”
“不是。是我介入你和保罗,横刀夺爱。”丽莎无法忘记自己曾做过的一切,她会流产也许是老天在惩罚她。
“算了,那都已过去。”谷映黎绽出笑容,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你能不能也忘了美宝害你流产的事?”
“不能。”丽莎一听,身子马上僵硬地退出她的手臂。“欠你的我会还你,美宝欠我的,我要她偿还。”
“丽莎,美宝要伤害的人根本不是你。她当时并不知道保罗已和我分手,才会色诱保罗,洋洋自得地在大家面前炫耀保罗和她的一切。”谷映黎永远忘不了,丽莎因而大受刺激、跌落楼梯流产的那一瞬间,鲜血染满她的下半身。她因为腹中爱儿的逝去,凄厉、绝望的求救声,教人一辈子忘不了。丽莎恨美宝诱惑保罗,恨美宝夺走她的爱和她的心肝宝贝,愤而行刺美宝。如果逃过一劫的美宝不是报复地坚持控告丽莎的话,今天的情形一定会不同吧!
“不。”丽莎泪流满面,“那个孩子是我期望已久的宝贝。我好爱保罗,当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时,我好痛苦却又不能抑止对他的爱意。直到那一天他和你吵架找我诉苦,因而胡里胡涂地和我发生关系为止。”
她一直知道丽莎很爱保罗,她知道,只是爱情不能割舍,她无法将他让给丽莎。却没想到就在她发现保罗和丽莎发生逾矩的关系时,美宝突然决定将保罗纳入她们的竞赛里。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全都发生在那一年?
“美宝针对的只是我,她也因为害你流产而自责了好久。丽莎,你一向宽宏大量的,我求你放过美宝。”她不想再见她因为美宝而受伤害。
“我没办法。”丽莎伤心地趴在她肩上,“那是保罗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你晓不晓得,自从你和他分手后,他天天喝得烂醉如泥,我看得心都碎了。我爱他,不想放弃他,可是他满脑子都是你,没有一天忘得了你。这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知道他爱孩子,他一定会为了这个孩子接纳我的。可是美宝毁了我的希望,也毁了我的爱。”
谷映黎不断地淌出泪,为她也为无辜逝去的小生命悲哀。“不管有没有小孩,保罗都会爱你,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她希望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
“我不相信。他一且是爱你的,当他知道我的小孩流失后,他曾伤心、难过地告诉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就此打住。他希望能挽回你的心。”丽莎因脸庞清而显得过大的眼睛蓄满浓烈的感情。
她实在痴情。谷映黎难过得不知如何自处。
“映黎,美宝很讨厌你,又处处和你作对,你何必坦护她!”丽莎提起谷美宝时,双眼蒙上怨恨,“她为了伤害你,甚至连保罗都不惜利用,我不会绕了她的。”
“别把所有的罪过都加在美宝身上,保罗也该负些责任。丽莎,别让自己的迷恋蒙蔽了心灵。”美宝是讨厌自己,可是她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残害手足,那不是比禽兽更不如。
“保罗不可能会有错!”丽莎生气地咆哮,“映黎,别说他的不是,不然我会恨你,我真的会恨你。”
“你的怒气来得毫无理智,对人而不对事。”谷映黎心平气和地想和她谈清楚。
“别说了!”她生气地大叫,双手捂住耳朵,“我不听、不听。”
谷映黎拉开她的手,“听好,我不管以前我们的恩怨如何,但美宝是我的姊姊,我不会生视你想害她的事实。”
丽莎生气地阴沉着脸,“上一次没刺死她,是我失误,这次绝不会了。”
“丽莎,当年你和保罗,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是我的男朋友,联合起来背叛我,那种被撕裂的痛苦,绝不会比你流产来得轻。为什么我都能原谅你了,你却不能原谅不小心害你流产的美宝?”她不喜欢翻旧帐那种翻脸无情的感觉,丽莎实在不该逼得她如此。
“那美宝为何不能放过我?如果不是她坚持告我,我不会失去保罗,失去工作,失去朋友,失去一切!”丽莎将她心灵深处最不能释怀的一点,彻彻底底地亮了出来。
听到激烈的咆哮声,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外的白浩庭急忙冲进房里。
“映黎,你没事吧?”他戒慎地走近脸色发白的表妹。
是啊!如果不是美宝心胸狭窄,不肯给丽莎一次机会,她也不会失去一切。那年当红的她,确实也是美宝的劲敌,美宝是公报私仇了。
“丽莎,关于美宝的所作所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她靠在白浩庭怀里,无法不为好友堪怜的处境掬一把同情之泪。
“不。我不要你给的,我要茱丽的。”丽莎爱恨分明、平缓地说道。
当真是红尘恼,欢爱苦,何处不断魂?
谷映黎悠悠地沉着脸,不晓得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丽莎所做的一切,说穿了,全为了一个“爱”字。比起丽莎,她是幸福多了,至少黑豹对她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第九章他对她无动于衷。她来“云天盟”少说有一个多月了,他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一眼,成天只忙着找映黎。所有的男人都一样,全对映黎着了魔。
谷美宝生气地瞪着游泳池畔,扯下上半截泳衣,亮着迷人、尖挺的胸脯,跳下泳池,朝黑豹游去。
“黑豹。”她很快地抓着律动暂歇的他。她的泳技全拜映黎之赐,也算顶尖。从小到大比惯了,长年比下来,她在运动方面虽不是样样精通,也算涉猎甚广。
黑豹明显地感觉到她胸前突出的柔软,脸一沉,不耐地格开她。大白天的,她居然在这里袒胸露背,淫荡的女人。
谷美宝气不过,游到他前面堵住他的去路,诱惑地又贴上自己的身子。
“我绝不比映黎差。”她低声、轻佻地说道。
黑豹的烦躁翻飞成厌恶,“少来烦我。”他推开她,快如行进间的子弹般游走了。
“你……你……你以为映黎真的喜欢你吗?”谷美宝气得不择手段。“她不过是和我打赌看谁先得到你而已。”她朝着他的背影大吼。
黑豹缓缓地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他的背脊绷得紧紧的,寒气流窜而出,太阳映晒下温热的池水,慢慢地结了冰。
他相信了。谷美宝阴着脸,不用看他的脸也能感受到那股寒透人心的冰凉。
“你以为映黎会喜欢上你吗?”谷美宝羞恨交加,猛地往回游跃上池岸,抬起地上的泳衣穿戴上。
黑豹凛冽如冬霜的俊脸,阴恻恻地旋过身瞪视她。
“说清楚!”没有人能这样对待他,他不相信,可是不安、游离的心还是渗进了些许怀疑。
他的声音冰冷、平淡得十分骇人。谷美宝充分感受到大难将至,她一步步往后移,尽可能远离即将酝酿的暴风范围。
“映黎是当红的模特儿,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黑道人物,她绝不可能看上你的。”她不甘心认输,就是不甘心样样输给妹妹,最少在黑豹这关她要扳回一成,没赢也绝不能让映黎好过。“如果不是和我比赛,以她的条件,要什么王孙公子没有,根本轮不到你……”
“滚!”黑豹狂暴地咆哮。他不想听完,生气地反身往水底潜去。她不会这么对他的,他不相信。
他真的喜欢上映黎了,连这种阴柔、森冷的男人都喜欢上映黎了,到底为什么?迈着不敢迟疑的步伐,谷美宝气愤地离开。
“美宝。”远远行来的谷映黎尽可能想忽视姊姊浑身散发出来的火气,拄着拐杖勇敢地朝火团走来。她必须告诉她,丽莎已经来台湾了。虽然浩庭表哥会保护她的安全,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恐万一“我不想和你说话。”谷美宝风驰电掣地行经妹妹身边,火气一发不可收拾。
“丽莎已经在台中了。”谷映黎火速地丢出话。既然她心情如此恶劣,那么序曲可省去,免得擦枪走火。
谷美宝倏地停住竞走的步伐,火样的心被心里直冒上的寒气瞬间熄灭,“她……她想干什么?”
“想和你聊一聊。”谷映黎没好气地转身看向她,一想起她的无情,心里不免有气。
“我……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她的双腿微微发软。
“你愿不愿意向丽莎道歉?”这样或许有转寰的余地。
“我向她道歉?凭什么!”那个神经质的女人差点杀了她,映黎还要她向她道歉。
美宝就是死不悔改。“当初是你害丽莎流产,虽不是直接也算间接。她住院期间你不向她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冷嘲热讽地讥笑她被保罗利用,还在报章杂志上影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保罗的,难怪她会杀你,情有可原。”
“你!谷映黎,我是你的亲人,你竟然替外人说话。”谷美宝高声嚷嚷。
“你现在承认我是你的亲人了。为什么当我代丽莎向你求情时,你却一点情分也不顾?就算丽莎失手伤了你,那也是一时失控,你怎么狠心让她就此断送了大好前程?”
她一直不能明白美宝的铁石心肠。
“她差点毁了我的脸,我赖以维生的脸!你说我能饶恕她吗?再说她也确实砍了我一刀,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这种人根本没有前途可说。”谷美宝一提起丽莎当时决绝的表情,不由得毛骨悚然。她是真的要她死。
“美宝,你的心是铁做的。”谷映黎至此对她彻底绝望。“如果你不想向丽莎道歉,你可以把保险额度提高。”
“映黎!”谷美宝急急唤住百般灰心、转身准备离去的人,放软口气,“她是你的好朋友,你一定能说服她……”
“说服她什么?”谷映黎愤怒地回头,“当初丽莎已有悔意,同你又磕头又道歉,你都没能原谅她了,你要她怎么放过你?”
“你的意思是,她还是想杀我?”谷美宝白了脸,差点尖叫。
“不知道,我不知道。”谷映黎烦得直摇头,“我已经被你们的倔强烦透了。”当这两人的和事佬,实在太累了。
映黎都没办法了,那么她不就……“不,不行,我要马上回美国。”谷美宝喃喃自语。
“如果想活命,你最好暂时别离开这裹。”谷映黎打断她的希望,“我保证你没法子活着离开台湾。”如果没有恫吓美宝,她可能等会就溜走了。
“你不要幸灾乐祸行不行?”焦躁无助的谷美宝,气她的冷漠无情。映黎的样子让她想起同样无情又更冷血的黑豹。
“别再把怒气发在我身上,我现在的心情也不好。”谷映黎重拾散步路线,颠踬前进。
“室外游泳池那儿有人在等你。”黑豹正在气头上,映黎活该去受罪,谁要她这么对她。谷美宝气冲冲地走了。
游泳池那里有人等她?谷映黎莫名其妙地更改路线,朝她的指示地拐进。香汗淋漓地走了十来分钟后,她缓缓地拐上斜坡,走到池畔。
一望无际的游泳池,连个鬼影也没有,美宝开什么低级的玩笑嘛!谷映黎背过身,又四处望了望,确定自己被骗了以后,拄着拐杖想转身离开,说时迟、那时快,紧临池边的右脚却在这时被突然从池里伸出来的双手使劲地给拖进池里。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她,咕噜、咕噜……吃了好几口水。
求生的意念在危及存亡边缘拚命地冒出头。谷映黎挥动双手挣扎着想往上游,哪知紧紧箝制她腰间的手却缠着不放。口鼻进水,再次难受得以为自己就要溺死的她,根本没时间看清楚是谁和她有深仇大恨,非致她于死地不可。
黑豹冷冷地看着她难受的小脸,怒气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凶猛得足以沸腾这座池水。
从不曾勃然大怒,不知如何排解的他,只想和她同沉大海。
再度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谷映黎在差点溺死那一刻被抓出水面,她难过得频呛,全身上下便不出力气,只得依附在既是仇人也是恩人的身上。
“黑……黑豹……”乍然瞥见竟然是黑豹拖她下水时,谷映黎错愕非常。她虚弱地将双手挂上他脖子,生气地撇着嘴,“你……咳……咳……你无聊吗?”就算他不想理她,不想和她说话,依然认为她为了不负浩庭表哥的托付而献出身体,也不必淹死她呀!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痛心疾首、阴寒地狠瞪她,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话。
谷映黎听出他的怒气和冰冷,他好象很生气。她纳闷地偏过头凝望他,一看到他眉宇之间凝聚的怨恨和阴狠,她愣住了。那是针对她而来的,为什么?她做了什么让他怨恨起她?
“什么事?”悄悄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她突然想起两人的冷战尚未结束。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玩具吗?”他大发雷霆地咆哮着,胸膛因过度激动而鼓动得厉害。他被她玩弄了,她居然敢欺骗他。早知道谷映黎不是真对他有情,却还任自己沉沦,他太笨了。他不是一直不想要有感情的牵扯,为什么现在会痛彻心扉?
黑豹看来气炸了。“美宝说了什么?”难怪她会说这里有人等她,分明让她来送死。
“你连自己的比赛都忘了,嗯?”他扯住她游往池边的身子,不肯放开她。他不要放开她,就算她该死的玩弄他,他也无法放开她了。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进入他的心里?为什么要让他在牵挂她之后,残酷地打击他?
“什么比赛?”她愣愣地问,招架不了他忽然罩下的愁云惨雾。
“你最擅长以自己的身体达到任何目的,不是吗?”她接近他、吻他、和他发生关系,竟然只是为了和她姊姊比赛,她根本不是真的对他……黑豹的心充斥着愤怒和对她的憎恨,不愿相信她对自己做的一切全是游戏,只是一场恶作剧。
美宝一定把自以为是的比赛加油添醋的告诉黑够了。谷映黎恍然大悟。
“我不会为我没做的事向你解释。”她端起脸,心痛地瞪视他。黑豹的语气分明还认为她很下贱,这些日子他不理她,她也硬着心不愿先开口,想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看样子他根本不喜欢她,不然他不会相信美宝的话而怀疑她的人格,他真不可理嵛。
“如果你信不过我,情愿相信美宝的话,我只能说你对我的感情没我对你的深,你让我很失望。”她冷着眼神,挥开他的手,转身往池边游去。
黑豹岂肯轻易罢休。他随后追至,听不进她的话,满脑子全是被伤害的痛苦,全是心碎的声音。
“为什么挑上我?”他将她圈进手臂里,心死地揪着她。她可以编出理由来骗他,他知道自己会接受,只要她肯解释,随便什么都行。“你认为我们这种身分的男人,玩起来比较够劲吗?”他紧紧地贴着她蠕动,蛮横又粗暴地咬住她的嘴巴,“这样兴奋吗?
还是你想在这里做?“谷美宝的话已经将他的冷静和理智杀光了。
“黑豹!”谷映黎狂哮着甩开头,泪如泉涌,被黑豹濒临疯狂的样子吓傻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怕?他怎么可以把她看得那么淫荡?她的心被他利如刀刃的话割成碎片了。
“这不是你要的吗?”他笑得冷酷,心中一阵抽痛,心疼她哀哀流泪的模样。
“走开!我再也不要看见你。”谷映黎一鼓作气地爬上泳池,恨他的残酷。
黑豹将掉落水面的拐杖丢到她身边,“你会常常看到,当我想要女人的时候就会去找你,反正你很方便。”他猛地转身,眼柙阴郁,字字如利刃刺进谷映黎毫无招架之力的心房。
谷映黎瞪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竟然将她暗喻为妓女。
“你是个大白痴,我讨厌你!”她捂着揪痛的心口,连再看他一眼都赚多余,抬起拐杖几乎狂奔了。
黑豹倨傲地僵着身于,没有回头看她,一头栽进泳池里,抚着创痛的心。她该死、该死……他扭曲、狰狞的脸盛满心碎。他为什么要遇见她,让她不经意地偷走他的心!
从没见她这么沮丧过,那年她发现他和丽莎有染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好象万念俱灰,觉得活在世上了无生趣。
保罗一开门就看见坐在廊上发呆的谷映黎,他好奇地走近她,并坐在她身边,将哭丧着脸、浑浑噩噩的谷映黎揽进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你最近魂不守舍,今天又如丧考妣。”
“保罗,别诅咒我父母好吗?”她垮着脸,笑不出来。滥用成语,也不是这等滥用法。如丧考妣!不如说她哀莫大于心死。她揉揉哭了一晚而干涩的眼皮,显得十分疲惫。
“对不起,太久没说中文了,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他羞赧地笑了笑,发现她红肿的眼睛。她昨晚哭过了吗?
谷映黎暂时将破碎的心放在一旁,认真地打量起他。“保罗,昨晚我见到丽莎了。”
撇开稚气不谈,保罗的贴心是他有女人缘的要因之一,再加上他一脸无邪的粲笑,难怪丽莎会迷恋他。
“真的!带我去找她。”保罗拉着她急着想起身,忘了追问她伤心的原因。
“保罗,没用的。她还是很恨美宝。”谷映黎拉住他。说真的,她现在也满恨美宝的。
“不管有没有用,我都想见她。”他愁苦着脸,为当年的寡情汗颜。
“你是真心爱丽莎,还是因为同情才接纳她的?”或许丽莎有了保罗,就能忘却美宝所做的一切,重新开始。
“我……我……”她让人无所遁形的明眸太亮了。即使眼带红丝,谷映黎仍能坦率地接受别人的打量,她从来不逃避任何事。
“是因为同情?”她有些了解他犹豫的原因。
“映黎,我不会再辜负她了。”他向她保证,想证明些什么。
谷映黎淡淡地瞥他一眼,“保罗,光是责任无法构成两人相守,如果你不能拿出你的真心,还不如别去找她。”
保罗无言以对,飞上忧伤的脸孔,尽是自责。
“丽莎很憔悴。我能了解她躲你的原因,她想将最美丽的一面存放在你心中,不想让你有见她丑陋的一面。她仍然深爱着你。”她不也将自己最美、最纯净的一面献给黑豹,只望他能深藏,可是他却弃之如敝屣。
她的睫毛微湿,泫然欲泣,映黎比他更郁闷、更伤心。保罗紧搂着她,哥儿们似地用头顶顶她的脸,“你怎么了?好象失恋了。”
谷映黎鼻头一酸,差点为他的洞悉落泪,“是心碎了。”
“你……”保罗不知他还能怎么做,他已经没有权利拥她、抱她或吻她了。他有丽莎,她正在等着他。
“算了,我自己会调适,你不必担心。”她摆摆手,伸手将尚未滚落的泪珠挥去。
“你从没在我眼前流过泪,就连发现丽莎和我的事情时也没有。”他不想指控,只是好奇她对黑豹的感情有多深。“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怎么流眼泪,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你对我的感情不够深。”他忽然了解了。
“呃……”谷映黎呆愕地看着他,“当时我确实难过、伤心。”她记得当时她很难过,却怎么也没想到眼泪是抒发情绪的管道之一。难道真如保罗所言,她对他的感情不够深?
“你不曾爱过我。”保罗凝视她。
“有,我确实……”
“映黎。”保罗捂住她欲辩的嘴巴,摇摇头,“别再解释了,你越解释我越难过。”
难怪她能心乎气和地和他分手,难怪她不曾责骂他。她只是把和他在一起视为理所当然,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的理所当然。他的美梦该醒了,不能再三心二意了。“也许丽莎才是我该珍惜的。”
“保罗……”谷映黎轻轻地板开他的手,带着愧疚凝视他。她不知道为何歉意会油然而生,好象她真的欠了他什么似的。
“带我去找丽莎吧!我保证不是因为同情才想找她。”他深吸一口气,释然地笑着。
“我只是想再看看她。”这几年来对她的挂念已成为不可或缺的习惯,他是否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痴情的丽莎了?
“真的?”她讷讷地试探。
“真的,我保证。”他清朗的眸子不再迷惘,好象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也许我能说服她改变杀美宝的决心。”她为自己牺牲太多了,于情于理,这辈子他都不能弃她于不顾。
“但愿可以。”她有丝期盼。
“嘿,对我有点信心。”他大大地咧着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说服她嫁给我。”
谷映黎看他郑重、不像开玩笑的热切模样,为丽莎不确定的未来而悬宕不安的心,终于缓缓地落实了。
“先恭喜你了。”她轻柔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衷心地祝褔着。她不会马上带保罗去见丽莎,她要让保罗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才放心将丽莎的未来托付给他。她要丽莎幸褔,她受的折难已经够多了。
“映黎,你胄口不好吗?”白浩庭看表妹有一口没一口地挟着菜,她早餐好象也没吃多少。
谷映黎摇着头,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她根本食难下咽,伤心都没时间了,哪有心情吃饭。
“表哥,为了保持好身材,我们都是能少吃尽量少吃。”谷美宝哼道,得意地各瞥了桌尾与桌头的黑豹和谷映黎一眼。
“是这样吗?”白浩庭很庆幸奶奶访故友去了。她要是看见映黎失魂落魄的样子,铁定生气。
“你没有厌食症吧?”为了黑豹的事,暂时住在“云天盟”的蓝虎,淡淡地打量她,试图找出些端倪。
“没有。”谷映黎很快地挖了几口饭证明。“我向来热爱食物。”她低着头,不肯看向黑豹。他不会关心她的,她哀伤又气愤于自己斩不断的情丝。
“狂饿症呢?”这是模特儿的梦魇,聪明的她应该知悉,不会做这种蠢事。
“什么狂饿症?”很努力扒着饭的青狼听到这时,好奇地望向蓝虎。
“有些模特儿为了保持好身材,吃饱后拚命把吃进肚里的东西全清掉。”保罗一点也不在乎谷美宝频频瞪至的白眼,意有所指地瞥了瞥她。谷美宝有这种迹象。
青狼诧异地放下碗,不太能明白,“你是说吃了就掏,饿了再吃,然后吃完又掏?
这些女人有病啊!“他无法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行径。
谷美宝被青狼不卫生的说法惹得吃不下饭,碗筷一放,气冲冲地走了。
“她怎么了?”青狼一头雾水地瞪着远去的谷美宝。
“无法接受事实。”保罗大剌剌她笑着,复而转向谷映黎,笑得温柔。“吃饱了吗?
我向浩庭表哥借了车子,带你出去走走,顺便挑戒指。“映黎和丽莎的品味一向相近。
如果可以,他希望借由后天的会面向丽莎求婚,他早该这么做的。
“戒指?”青狼滑掉了手中的碗筷。世局变化太快,谷映黎什么时候又重回旧情人怀抱了?可怜的黑豹,难怪这一、两天他的脸特别臭,又拉得特别长,原来是琶琵别抱了。
谷映黎知道他们误会了,可是她不愿澄清,反正她习惯被误解。解不解释对她来说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反正黑豹不在乎,他根本不会在乎。她最在乎的人都可以漠视一切,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白浩庭皱着眉头,和蓝虎面面相觑,几乎不敢望向一下子刷黑了脸的黑豹。这对小俩口是怎么回事?前阵子虽然感觉不到他们在恋爱,却多少能嗅到他们之间有电流在交会。大家才为黑豹庆幸,孤僻、冷峻的他总算找到一个能忍受他的女孩了,没想到这会儿他们却已经闹别扭了。唉!这段虚无飘渺的感情可谓来去如风啊!
保罗假装没有发现异样,体贴地扶起点头的谷映黎,搀扶着她缓慢地移了出去。
“保罗,别装了。”走离餐厅一段距离后,谷映黎淡淡地说。真搞不懂保罗为什么要这么做,黑豹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他还是在乎你的。”保罗恶作剧她笑着。离开时他曾经瞥了眼黑豹,发现他全身紧绷,虽没有刻意望向他们,但多少能感受他郁积在心中的怒气和彰显于身上的暴戾。
“他不知道什么叫‘在乎’。”她毫无血色的脸蛋,充斥着深刻的痛苦。
“你在说气话。”他笑着睇睨她。她也会有赌气的时候,在黑豹面前,映黎才像个被爱的女人。“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误会,但我知道你很爱他。”
谷映黎闻言,死紧揪着小脸,既错愕又无法反驳。他说的是事实,如果不爱黑豹,她就不会以泪洗面。
“别说了,我不想听,”哀哀地央求着,她无法抑止的泪水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我带你出去走走。”保罗到底舍不得。
“不,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地想想。”她拒绝了他的好意,拄着拐杖往道馆行进。
谷映黎就这么呆坐在自己的海报前,想了一个下午,连晚餐都没心情吃,直到晚上十点多,飒飒风声吹醒了她的痴呆,她才愕然发觉原来天色已晚。
伤心地踟蹰回房间,她没流泪,告诉自己既然和黑豹无缘,不如忘了他。为他伤心不值得,他一点也不了解她,美宝不过胡诌几句他就信以为真,随便安她个莫虚有的罪名,将她贬得如此下贱。
倔强地昂起小脸,谷映黎告诉自己,她不要再为黑豹掉一滴眼泪。一跛一跛、困难地行在夜阑人静的孤夜里,拐杖敲击长廊的声音规律有致。一心一意想拋却往日甜蜜的记忆,谷映黎越想越愤怒,一腔委屈没得发泄,只得生气地甩开拐杖,效法美宝,并告诉自己这辈子她就放纵这一次。
倚在前方廊栏上把玩着猎刀的黑豹,阴郁的脸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地上直捶地板的谷映黎。他不承认自己在等地,不承认为她操心,不承认她像个孩童般坐在地上发泄怒气的模样让他又爱又怜,她的颓丧扯动他的心。
谷映黎气得猛击地板,抑郁的心,怎么也无法从激烈的动作中得到解放,甚而被怒火吞噬了该有的警觉,没留意到另一头直瞅着她不放的黑豹。
她该死的连生气、沮丧都美得让人怦然心动,她如果不来沾惹他就好了。黑豹痛苦的脸上有着难忍的气愤。他从没有对自己的身世自卑过,一向好强的他不认为自己是孤儿的身分有什么大不了。他的出生注定不受欢迎,自艾自怜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人看不起而已。他以拳头打出现在的地位,从不觉得自己有哪一点输给别人,可是谷美宝的冷嘲热讽竟然轻而易举地刺伤他自认为不可能受伤的心。他异常愤怒、焦躁难安,只因这关系到谷映黎。黑豹的冷颜由惨白慢慢占满怒火,他不会放过玩弄他的任何人,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他。
谷映黎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她直觉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默默盯着她瞧的黑豹。
它的落魄全被他看到了?不想输掉那一口气,她抬起拐杖,端起冷静的容仪,从容不迫地走向他。她知道她不会绕道而行,也不许自己懦弱地逃避。她要让残酷的黑豹知道她没有他也绝不会支离破碎,虽然她的心已如槁木死灰,难逢春。
黑豹任由她行经他,保持姿势不动,右手却难以控制地伸了出去,拉住它的手。
“放开!”谷映黎冷冷地直视前方,硬是倔着性子,瞧也不瞧他一眼。
“最好不要让别人碰你。”他直视着反方向,也没有看向她。两人的视线竟是背道而驰。
“不干你的事。”她愤怒地想甩开手,黑豹却抓得更紧。
“你是我专用的。”他残酷地冷笑。保罗体贴的举止和暗示性的话,彻底地伤了他的心,这几小时他的心和一切知觉已经被灼烫的妒火焚烧成灰了。
谷映黎不敢相信地转向他,咬牙切齿,“黑豹,你的血是冷的。”
黑豹使劲将她拖进怀里,森冷她笑着,“你呢?追逐男人的花蝴蝶。你早就知道我的血是冷的,为什么还和你姊姊玩这种下流的把戏?”
“因为我喜欢你。”她忍着气捧住他的脸,眼眸里那两盏怒火亮得教人心惊。她光火地凝视他,“可是你不信任我。我之所以会以自己当条件,希望你摆酒向那些人道歉,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她早想在这几天和他恳切地谈一谈,尽释前嫌,哪知昨日又起风波。“至于美宝的话,我不要解释,随你去猜。”
黑豹愣了愣,无言地望着她盛怒的美颜。她不想失去他,喜欢他……可能吗?
“我受够了你的冷言冷语,从今以后,你过你的桥,我走我的路,谁也别理谁。我会当作从不曾遇见你。”她难掩心伤地推开他,急急朝房间拐去。
黑豹被她决绝的语气骇住,不知不觉地握住刀刃,鲜血从他划破的手掌跌落。那道鲜红的热血彷佛流自他的心。
第十章“什么?”谷映黎听着电话,对丹尼突然捎来的消息,不知该高兴还是忧伤。“你要我什么时候回去?”
“最好是下礼拜六。”远在美国的丹尼透过电话,清晰地传出他的巴望声。
“好。”她二话不说。既然签了约就该履行,亚梵提前拍摄“潇洒淑女”洗发精系列广告或许很突兀,却切合她心。早点离开这里也好,省得天天看到黑豹而黯然神伤。
他可以绝情,她也办得到。只是这种伤心,揪得她好痛,痛得她几乎死去。
她的心不是在黑豹拿话伤她、误会她时,就已死去了吗?谷映黎惨然而笑,憔悴的容颜装满苦涩与哀愁。
“帮我向白家人问好。”丹尼早想到她不会推托,映黎的敬业人尽皆知。
轻轻挂上电话,她烦躁地坐在窗边望着月色。还有九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谁知道她一回美国,还会不会再踏上这块伤心地。怕是不会了,只要有黑豹在,她就不会再踏上这块土地,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他,何苦回来徒增伤心。等明天带保罗去见丽莎,将所有的事情做个了结,她就能安心地离开了。
幽幽地望着宁静的夜色,谷映黎难忍心伤。该死的黑豹!她堵不住泛滥如潮的泪水,干脆缩起身子,整个人埋在膝盖里,无言地啜泣,没发现站在窗户边那个紧盯着她,带着同样痛苦和绝望的男人。
“映黎!”谷姜宝惶恐地跑了进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和脆弱。
谷映黎惊愕地抬起泪脸,望向她,“怎么了?”
“你在哭!”一见到她泪流满面,她居然嘲弄地扬起嘴角。
“对。而且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很得意吧!”她眨落泫然欲滴的泪珠,生气地吼她。
一想起自己落泪的前因后果,便一肚子火。
“你也没能得到黑豹,这场比赛我们平手。”她喜孜孜地笑着,很高兴见她也落败了。
“谁和你比赛了?我什么时候和你比赛过?”谷映黎激昂地吼她,“你总是自以为是,对保罗的事如此,对黑豹也是如此。”
“你……你吼什么吼!”谷美宝被她失去理智的狂怒模样吓了一跳。当年保罗的事,她也没有气成这样。
谷映黎握紧拳头,紧咬着牙根,“你走开,我不要再看到你了。”
“你爱黑豹,真的爱黑豹。”她不可思议地开了口。“他不过是个黑道人物,根本配不上我们。”还以为映黎对他的兴趣只是被她激出来的,可是她狂乱的模样是她不曾看过的。
“你这么告诉他?”她惊叫,“美宝,你怎么可以这样!”难怪黑豹暴跳如雷。美宝的话太伤人了,别说性烈如他会受不了,任何一个有自尊的男人都会受不了的。老天,她们对黑豹做了什么?谷映黎一想到黑豹独自承受的痛苦,不禁心如刀绞。
“我说的都是事实。他那种人只能当玩伴,你不会蠢得真想跟他一辈子吧!”她轻蔑地哼着,不想将来有个混黑道的妹婿。
“美宝,别把你认为的一切都用来衡量我。”谷映黎极力忍着气,涨满怒气的胸膛就要爆炸,“我老实告诉你,我就是爱黑豹,管他是乞丐还是混混,我统统不在乎。”
“你撒谎!别表面上故做神圣。”她会信才有鬼。一个孤儿怎么匹配她,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有没有撒谎,你心里明白。从小到大,你爱和我争夺一切,从玩具到感情都是如此,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了解,我没兴趣和你争夺那些身外之物?就是黑豹,我也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对他产生感情,我会爱上他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你要我说几遍才会懂!”
她心力交瘁地喊着。“我是真的爱他,你为什么要伤害他?”她替黑豹鸡过,为美宝所做的一切难过。噢,她的心为黑豹所承受的痛苦难过。
谷美宝撇开眼,不想看她痛苦的样子。映黎为何会伤心成这样?
“他不爱你,他要是爱你就不会相信我的话了。”她静静地说,心里的震荡摆大。
“你拿话伤他,还想他怎么反应?”谷映黎愤怒地吼叫。
“他是孤儿,配不上你。”她企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到一个适当的解释。
在窗外聆听一切的黑豹死凝着脸,被谷姜宝的话一字字地挖去了知觉。他是配不上映黎,可是他不能失去她,不管他们有多么不配,他都管不了那么多。他竟然错怪了她,难怪她生气、灰心,他要怎么得回她?她说爱……他。
“说谎!你只是找尽办法羞辱黑豹,好伤害我而已,何曾为我设想过!”美宝太残忍了。“他配不配得上我,是我的事,别再拿话伤害黑豹,不然我会效法丽莎。”她发了狠警告道,终于明暸丽莎的心情。
“丽莎……”谷美宝软了腿,跌坐在榻榻米上,倔强的脸上布满泪水。
谷映黎冷冷地看着她,几度欲言,一想起她对黑豹和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禁寒了心。
“映黎,你一定得救我。”她可怜兮兮地低喃着。
很想不理她,可是实在铁不下心。
“什么事?”谷映黎瞪着她,冷声问道。
“丽莎打电话给我,扬言要被我。”她害怕地颤抖,抱着头大哭。“我真的不是故意害她坐牢的,我只是怕她会再次拿刀杀我,想保护自己而已。”
就为了这一点,她坚持控告丽莎到底,毁了她一生,美宝一点也不相信人会有悔改之心,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子。
“你要我怎么做?”她冷着脸,无法原谅她对黑豹所做的一切。
“映黎,你去告诉丽莎,我愿意向她道歉,只要她肯原谅我。”比较起来,面子不比生命重要,她不想这么年轻就死于非命。丽莎对她的恨意,似乎十分坚决。
“你以为她会听我的?”能试的她早已试过。她以为自己真能放任丽莎杀她吗?
谷美宝抬起头,急急爬到她眼前,“会,她一定会的。她和你是好朋友,不是吗?”
“好朋友又怎么样,你以为她会看在我的份上饶了你吗?”谷映黎冷哼。
“你试都没试,就这么说。”谷美宝老羞成怒,“你根本是怀恨在心,为了黑豹怀恨在心,不想帮我。”
“够了!”她大吼,“如果我能这么做,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你以为我不想替你求情吗?是丽莎不肯原谅你,早在前几天我就去求过她了。”
谷美宝听完,整个人傻愣住了。
保罗听到吵闹声,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
“美宝,你怎么了?”他讶异地看着瘫在地上的人,走近谷映黎,无意间瞥见外头的人影。“怎么了?你的声音十里外都听得到。”他蹲在谷映黎跟前,拍拍她雪白的脸,企图活络她的血液。外面那个人是黑豹吧?他的思绪暂时溜走。
“保罗。”谷映黎再也忍不住地投进他怀里,寻求暂时的解脱,一点也没发现背后有一双阴沉的豹眼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保罗,你一定得救我。”谷美宝也爬来,冲进他怀里。
保罗差点被她的热情压垮,不晓得她们是怎么回事,怎么前仆后继地投向他。
“怎么了?”他有点好笑地望着两个泪人儿,一点也没有享齐人之裆的快感。
“丽莎要杀我。”谷美宝再也倔强不起来,攸关生死的事不是倔着性子就可以了事的。
“她知道了?”他间着手臂另一边的谷映黎。
“丽莎打电话给她。”谷映黎退出他壅塞的怀抱。
原来如此,保罗有些了解了。“美宝,别担心。这事我和映黎会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别想太多。”这样的美宝令人怜。
“真的?”她泪眼汪汪地询问,红唇抖得厉害。
“嗯,放心。”他拍拍她的肩膀,保证道。
待美宝离去后,谷映黎忍不住又落泪。
“保罗,美宝伤了黑豹的心,她怎么可以这样?”她再度窝进他怀里哭诉,脆弱万分。
“怎么回事?”保罗觉得自己好象接屋顶漏水的水桶。
“她讥笑他的身分,拿话伤害他。”她数度哽咽而不成声,“难怪黑豹会勃然大怒,恨我入骨。”
“别哭了。”保罗轻哄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外面有两道强而森冷的锋面直向他扑来,“保罗,你不了解……”
“我了解。”保罗笑了笑,她哭成这样不啻对众人宣示她对黑豹的爱有多深。“假如黑豹不要你的话,你可以嫁给我。”他开玩笑地亲亲她的脸颊,想提振她的精柙。
“放开你的手。”黑豹森冷地出现在门口,愤恨地凝视他们。“再让我看到你吻她,你就别想活了,滚!”保罗竟然想乘机抢回属于他的映黎。
“黑豹……”谷映黎瞪大眼睛,见他凝着脸缓缓地走向自己。
保罗笑着退出战场。这个冷家伙总算被他激出来了,既然会躲在那里窥视映黎,轨表示他在意她吧!
“我纠过,只有我的手能碰你,我的唇能吻你。”他粗暴地低下头,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以低沉、感伤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恨你。”
谷映黎涌上更多的泪,又哭又笑地搂着他,“真的吗?”她不要再和他闹别扭,只想与他厮守一生。如果早点知道美宝说了那些伤他至深的话,她就不会倔着性子和他闹脾气,她会放下身段向他解释一切。他气得有理。
“别再投入别人的怀抱。”他阴郁地死搂着她,“即使生我的气,也不要。”看她投入别人怀里,比杀了他还难受。
“黑豹,美宝说的都不是真的……”她感动地点头,急着想解释。
黑豹狠狠地吻住她,“我知道。”他的眼里蓄满歉意,小声而不自在地说:“对不起。”他为自己曾说过的话、羞辱她的事道歉。
道歉!他在向她道歉,这样冷硬的男子居然向人低头了。明明是美宝伤他,他却为了受伤后正常的反应向她道歉,该道歉的人是她们才对。
“我才是。”她喜极而泣,将满脸的泪水烫上他的脸,“我……我爱你。”她不要隐瞒对他的感情了,她要坦率地爱他,没有芥蒂地爱他。“我爱你,我爱你……”
缄默了一会,黑豹才激动地收紧手臂。“谢谢。”他居然小小声地道谢,双眸里满含着不轻易流露的炽烈情感。
“为什么要谢我?”她讶异地轻喃,抹不去越来越多的泪水。
黑豹轻轻压下她的身子,狂炙地吻着她,“因为你爱我。”他以为她会因为他的劣行而放弃了他,他一且很怕她会这么做,尤其在听到谷美宝的话以后。他从没想过要放弃她,再怎么生气、暴怒,她的倩影都已长驻他心,磨灭不去了。
呜咽了一声,谷映黎紧紧攀着他的脖子,为他的谦恭、他的渴求而大哭特哭。当初她怎么会以为他没有感情,黑豹的感情全藏在心里面,而现在慢慢地掏出来给她。
“我要爱你一辈子!”她发誓,汩汨流出的泪水为凭,天地为证。“我真的会爱你一辈子,不再和你冷战,不再轻易想离开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美宝太过分了,我从来没有计较过你的身分,真的……”
“别哭,映黎。”他轻柔地唤着她,轻柔地吻着她的泪,轻柔地吻周她,轻柔地爱着她,为她急切的语气心疼;终于明白,生命中再也不能没有她。“我也爱你。”他扬起笑容,深情地俯视着她,身上的冰冷急遽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火热。他可以不在乎忽全世界,唯独忽视不了她。
以生平意想不到的温柔,黑豹褪去了她的衣裳,诚挚、庄重的热吻印上了他对她的诺言。谷映黎抽紧和他交缠的双手,以为自己的泪水就要因他的告白而流不尽了。
谷映黎怎么也没想到黑豹会知道丽莎的事,并坚持相她一道来,还强迫美宝同行。
自从谎言被揭穿后,谷美宝再也不敢靠近黑豹半步,又不敢拂逆他的命令,只得紧紧地跟在保罗身边,就怕还没见着丽莎,一个不小心便被黑豹的冷眼谋害了。
谷映黎好笑地倚着黑豹而行,比比前头的房间,“就是那间。”
保罗一听,激动地撇开谷美宝,冲上前敲门。
“谁?”
“我。”谷映黎抢先回答,怕丽莎一听是保罗就不开门了。
“罗娜。”丽莎开了门,一看到堵在门口的保罗,笑容马上僵在嘴边,她飞快地闪进房内,反手想关上门,但保罗已先她一步跟了进来。
“丽莎。”保罗为她瘦削、不再丰腴的模样心痛不已。她以前是那么活泼、爱笑,现在却宛如行尸走肉。
“不!别看我。”丽莎尖叫,不想面对保罗。惊鸿一瞥中,她已经悉数将他英俊的模样重新印上心底。
“丽莎……”谷映黎想接近丽莎,却被紧扶着她的黑豹给拉住,她不懂地望向他。
“没你的事。”他冷冷地说。
“可是……”谷映黎于心不忍。
“自己惹的祸,自己负责。”恩怨分明的黑豹不放开手,只是冷冷地往后瞥,毫不留情地望着谷美宝说道。这种任意妄为的女人,没什么好袒护的。
谷美宝不敢率性地转身就走,即使她很想这么做也不敢。黑豹森冷的眼神明白地告诉她脱逃的后果。
“丽……丽莎。”她怯怯地往前跨一步。
丽莎带着怨恨回头,她万万没想到谷美宝会自投罗网。
“你……”她疯狂地尖叫着,张牙舞爪地扑向谷姜宝,半路被保罗拦截。
“丽莎,美宝知道错了,她来向你认错。你原谅她好不好?”保罗费劲力气搂住她,为她所受的苦自责不已。
“不,我不!”丽莎放声大叫,眼神涣散。
谷美宝骇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走,黑豹把手臂一伸,冷冷地堵住她的去路。
“美宝,你还没道歉。”谷映黎不赞同地瞅着欲溜之大吉的姊姊。
“你……你看到了,她根本不可理喻。”谷姜宝牙齿直打颤。
“道歉。”黑豹目光一转,冷冽地威胁她。
谁也没办法不对他阴森森的表情生惧,再加上她有“前科”在。谷美宝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身向丽莎道歉。
“对不起。”她草率地敷衍,这惹怒了保罗。
“美宝,你欠丽莎的何止一句道歉。麻烦诚恳一点好吗?”他怒道。
“我不要她道歉。”丽莎痛苦地捂着耳朵,偎进保罗怀里流泪,“我的一切全毁在她手上,我要她身败名裂。”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谷美宝被惹毛了。“我表哥是‘云天盟’老大,你敢动我半根寒毛,他一定会宰了你。”她期望以恐吓收到效果。
“美宝!”谷映黎吼她,“你到底是来向丽莎忏悔的,还是来加油添醋?”
“是她不识好歹。”谷美宝扬起鼻梁轻哼。
“我要杀了她。”丽莎怒火中烧,拚命推着保罗。
“丽莎,听我说!”保罗大喝,紧紧地抱住她,流着泪恳求,“把从前的一切忘记,我们重新开始。”
丽莎的脸颊布满保罗淌下的泪,她在瞬间清醒了。她爱的保罗在流泪,是她伤害了他。
“保罗,真的吗?”
“真的,你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我。”他不断地亲吻她,企图化解她堆积已久的戾气。
“你在同情我吗?”丽莎痛苦地问上眼睛,无法相信他真的爱自己。
“不,我只是想找回以前的你,以及你对我曾有的爱。”他惭愧地想起自己以前如何践踏她的痴情。“你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怎能拒绝得了?“好。”丽莎泪流满面,“等我讨回我的公道以后,我们一定能重拾过往的欢笑。”她阴沉沉地瞥向谷美宝。
谷美宝听到她坚定的回答后,冷冷地倒抽了口气。还以为就要逃过一劫了,没想到丽莎的执着不下于自己。
谷映黎对丽莎的坚持一点也不意外。她吃了太多苦,积怨太深,美实是该还她一个公“美宝,把你对丽莎的歉意说出来。”她冷静地催促道,但愿能化解这一切。
“丽莎,对不起。”谷美宝被她眼中阴森的恨意吓软了腿,跪在地上,“我不是故意害你身败名裂,不是故意害你流产,我只是怕你再伤害我。”
“你的道歉无法抵去我心中的创痛。”丽莎大吼。
“不然你想怎么样?”谷美宝禁不起人家吼,愤然起身。
“我要你退出模特儿界。”她能让步的,就到这里了。如果不是为了保罗,她一定会和她同归于尽。
“办、不、到。”这个行业她熬了多久,才有今天这个不是数一、也是数二的地位,怎么可能轻易将江山拱手让人!
谷映黎无奈地摇摇头,丽莎的要求的确是美宝的致命伤。她最爱的就是模特儿这个名利双收的行业,从小立志首个名模特儿,有计画地接受美姿、美仪训练,为的就是这个令她神往已久的绚丽行业。丽莎会这么要求她,不是太了解她就是太不了解美宝情愿牺牲所有,也不会转行的绝烈性格了。当初若不是丽莎威胁到她的前途,她也不会坚持提出告诉。她将模特儿工作视之如命啊!
“我知道你办不到。”丽莎恶狠狠地瞪她,“就是因为你办不到,我才更加坚定只有这个条件,我才肯原谅你所做的一切。”
“你!”谷美宝的脸颊气鼓鼓。
“丽莎……”保罗也出声劝阻。
面对这一切,谷映黎惊惶不安地倚向身后紧紧护着自己的黑豹。
“别烦恼。”黑豹轻柔地搂紧她的腰,感受到她的烦躁。“船到桥头自然苴。”
“我无法不烦恼,丽莎和美宝都很固执。”她低喃。
黑豹沉思了会,才不疾不徐、森冷地抽出猎刀,冷厉地射在化妆台前,吓了所有人一跳。
“刀子借你。”他寒森地看向丽莎,“你可以漠视他的感觉,一意孤行。”说着瞥了保罗一眼。这些事他原本是一概不理的,可是他不要他的女人担心;她的心肠不如她的外表硬,她难过他也不好受。
“黑豹。”谷映黎回身,想说些什么,却被黑豹给搂到身后。
丽莎被他阴寒的气魄慑住了,她没见过这般森冷、征暴的男人。他的俊美无疑是举世无双,他应该是供人膜拜的明星,他的阴冷不适合爱任何人,可是他对映黎却细心呵护着,谁都能一眼看出他对她倾心至极。
“丽莎……”保罗紧搂着她,怕她做傻事。黑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要怂恿丽莎。”他对黑豹竭尽所能地咆哮。
“保罗……”丽莎呆愣地转向发了狂的保罗。他真的关心她,而不是同情她。
黑豹看到恨意逐渐自丽莎眼中逝去时,满意地淡扬起嘴角,反身搂了谷映黎就走。
“黑豹……他们……”谷映黎被推着走,不安地往后瞄。
“这场纷争由谁惹起,就由谁收尾。你没必要蹚进来。”他温柔地看着她。
“映黎……”黑豹的举动吓得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谷美宝惶恐地大喊,害怕被拋下。
“她该吃点苦头。”黑豹轻轻地转回她频往后望的小脸,“保罗会保护她,放心。”
“你怎么知道?”她还是不放心。
“他不会让丽莎再坐牢的。”他冷然地说明。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她终于了解他的动机了。黑豹想激出保罗的真心,因为丽莎的心灵深处仍然无法相信保罗对她动了情,当她知道保罗是真心爱她时,绝不会枉顾他的心,一心一意只想报复。
原来爱情胜过一切。
“黑豹……”她娇柔地倚着他,移进电梯里。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忽而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仰看着他,铿锵有力地说:“我很爱你哦!”
她的告白当场博得电梯内所有人的羡慕和嫉妒。
黑豹没有反应,实则为她忽来的告白措手不及。在一班观众的屏息声中,他那千篇一律的冷脸居然就这么爬上了淡不可见的红晕,只有最贴近他的谷映黎才察觉得到。
“你呢?”她就是突然想作弄他。他左右为难的样子好好玩。
当!一楼的铃声适时响起,解除了黑豹的尴尬。原以为所有人都该出去的,谁知大家都没有出去的意思,只对这对俊男美女有兴趣,于是他们都决定跟到地下停车场,看能不能听到这位旷世美男子的回答。
可惜,他们的愿望落空了。一到地下二楼,黑豹就稳稳地抱起谷映黎,对她的问话听若罔闻,大步地走向他的黑色跑车,把一千眼巴巴望着他们的旁人甩在身后,潇洒得很。
坐走后,谷映黎拉住黑豹的手,不让他发动车子,正经八百地凝望他,“我爱你,愿为你做任何事。你呢?”
“我知道了。”他低头吻住她,给了她承诺。
“云天盟”的餐厅内聚集了一些英雄好汉。
“我、‘五色组’黑豹在此向五位长老道歉。”黑豹冷着没有歉意的脸庞,就着狂傲不羁的态度,冷淡地说完他那称不上诚心的道歉,把酒往地上一洒,即起身杂去,把烂摊子留给在座的其它兄弟去收。
老人家们对他的倨傲表现虽不甚满意,为免惹怒“五色组”,也只有勉强接受了。
谷映黎守在餐厅外面,忧心地探头探脑,就怕刚强的黑豹又和老人家起了什么冲突。
有人出来了!听到细碎、轻巧的脚步声,她高兴得连看都不用看就快乐地朝来人扑去。
黑豹结结实实地接住她,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馨香,随即放柔了一身戾气。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事,他不想她为自己的安危担心。
“怎么样?”她急切地仰起头问道。
“已经道了歉。”他简短地回答,搂着她朝廊下的机车走去。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她让他抱下走廊,抱上机车,掸不去那股忧虑。她不太了解江湖恩怨怎么解决,他偏又轻描淡写地带过,真教人着急。
“我不知道。”他生上机车,稳稳地往石屋的方向骑去。
“为什么不知道?”真是急死人了。
“我没问他们。”他居然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黑豹!”谷映黎听出他的戏谑,心急地嗔叫。
黑豹淡淡地笑着,那颗褪去冰冷的心被幸福的温暖层层包裹住。“放心,老大他们会摆平的。”他不想她担太多心。
“真的?”她狐疑。
黑豹在石屋前缓缓地停住车,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转身面对她。“你什么时候回美国?”他从不逃避任何事。谷美宝和保罗已经回去了,她应该也快了吧!
“后天。”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为分手在即难过。“你不可以忘了我。”她搂着他难过地说。
“这纸合约什么时候到期?”他没有回答,心阵阵地抽痛。
“明年八月。”她的头哀叹地椅上他的肩。
一年!黑豹的心被狠狠抽痛了。“不……不能解约吗?”他不该这么要求她,可是她太漂亮,任何男人都会轻易地爱上她。他无法忍受一年的分离,一年会使很多事情改变,她也许会遇到另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他无法和她分手,那会要了他的命。
“不能。”她诡异地笑着,故意一副可怜相。
“别走。”黑豹痛苦地扭曲着俊脸,死命地拥紧她。
“为什么?”她不敢笑出声,怕黑豹视破她的诡计。
“你会被别人抢走。”沉默了许久,他才艰涩地吐出他的害怕,“为我留下来,我……
我爱你。“”就等你这句话。“谷映黎突然高兴地大叫,狂喜地搂着他又亲又吻的。她好喜欢听他说爱她,虽然他的口气老是硬邦邦的,可总是他的真情啊!
“你早就打算不走了。”黑豹慢慢沉了脸,有种上当的感觉。
“不是,我后天真的必须回美国一趟。”她得回去解约。
她还是要走。黑豹冷着脸,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她,如果绑着她可行,他会不惜一切这么“别担心,我只是回去解约,很快就回来了。”她向他保证。“不过,我该以什么身分回来呢?”她恶作剧地瞟了瞟他。他该不会听不懂她的暗示吧!
她的保证无法安他的心,据他所知,亚梵这家公司的财力雄厚,她想解约一定得赔上一大笔钱。
“你真的解得了约?”他皱起眉头,无心理会她的暗示。
谷映黎比了个OK的手势,亚梵的董事长是她爸爸的至交,他一直很疼自己,从小便常戏称她为“潇洒淑女”,只要爸向他说一声就好了。她早就想把“潇洒淑女”系列广告让给美宝,退出模特儿界。
看她自信满满,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吧!黑豹淡淡地盯着她,不再为她的合约担心。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为她扛下一切。
“我打算从此退休,你说好不好?”她又重复了一遍。
“好。”他淡淡地应声。
“然后呢?”她期盼地凝望他。
“然后什么?”他反问。
大笨牛。谷映黎撇开头,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不看他。
“我会养你一辈子。”他闲闲地开口,抱起她往屋内走。这就是她想听的?
“我可以自立更生。”还用他养。他不会求婚吗?笨瓜。“我看后天我回美国,可以不用回来了。”
“你一定会回来。”他相当有自信。
“哦?”她挑衅地轻哼,气他不解风情。
“我会把你带回来,不可能让你独自回美国。”他以稀松平常的态度掩饰自己患得患失的心。她独自回去的风险太大,她的双亲有可能因为他的身分而不让她回来。他不能冒任何一丝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你去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道。
“提亲。”他出乎意料地说。
谷映黎喜出望外,再度用唇攻击他俊美的脸庞,高兴地大喊:“我爱你!”
“这就是你闹别扭的原因?”黑豹奇怪地瞪着她兴奋莫名的小脸,恍然大悟。“下次想听什么,直接告诉我。”女人心,海底针。
“这样多没意思。”她疯狂地又川又吼,直到黑豹抱她进他的房间,她的笑容才被入目的海报给定住。“这张海报怎么会在这里?”她讶异地比着海报。
黑豹默然不答话,态度有些不自在。
谷映黎一见他僵硬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一定是黑豹不想让人看见这么性感的她,才教人把海报移到这里的,他的独占欲可真强。她咯咯地笑着,越想越好笑,一笑不可收拾,躺在黑豹怀里嚣张地几乎笑歪了嘴。
黑豹低咒一声,低头堵住她的唇,让她的笑声转为呢喃,唤出了两性体热交错的翩舞,皆炫而沉沦。
尾声“尝试看看嘛!”
“可是……”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
“我没受过特技训练,当然知道不行。”
“哎呀!映黎,人家台子都搭好了。你不教我溜冰,至少表演一次让我过过干瘾嘛!”
范舒荷对新嫁娘百般纠缠。
呵……这就叫作姻缘天定。
映黎最后还是如她所愿地嫁给“五色组”成员了。虽然她嫁的对象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但,聊胜于无,多一个人抬杠、聊天总是好事。她能搞定难缠的黑豹,也真有她的。
“表嫂,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的脚伤刚好,没把握冲过平台后能安然落地。”谷映黎叹着气,望着前方形成三十度角的斜台,斜台再过去就是院子了。虽然平台不高,可是着陆点不好,一样会受伤。她过怕了拄拐杖的日子。
“对嘛!你脚伤刚好,不宜溜冰,还是我来吧!”范舒荷兴致勃勃地套上护盔、护膝、护腕,所有能护的都护了,才绑好轮鞋准备冒险。
“表嫂,算了。我来好了。”她运站都站不稳了,还想表演特技。谷映黎无奈极了,不想让表哥当鳏夫,让小仔仔从小就失去母亲。
范舒荷没想到她会答应,一开始她就没假设她会答应。“让我试试看嘛!我的运动神经很发达呢!”她和谷映黎抢着预备位子。
“表嫂,等我试成功后,你再溜好了。”她试着打消她的念头,并不时瞥向长廊,希望表哥能实时出现,解救众生。
“好。”范舒荷快乐地点头,只要她别阻止自己就行了。
溜了。谷映黎调整好姿势,在用力滑了几步路后,不意瞥见黑豹从转角走出的颀长身影,一时失了准头,冲出平台后着陆点不好,摔得灰头土脸。
“映黎!”范舒荷脱下轮鞋,慌乱地跑向她。
黑豹早在谷映黎冲出平台时便开始跑,早范舒荷一步抱起她。
随后出现的白活庭,见状也跟着跑来,“映黎怎么了?”他问着十分自责的老婆。
“我只是想……”
“没事。”谷映黎摆摆手,试图移动脚,却发现右脚不能动了。
“脚受伤了?”与她有肌肤之亲的黑豹,看出她的不对劲。
“有点。”她苦笑。
黑豹生气地瞪着一身护备的范舒荷,知道她这阵子老缠着映黎教她溜冰。“老大,把你老婆拉离映黎远一点。”他生气地警告。
“对不起啦!”范舒荷被他森冷的眸光瞪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白浩庭哭笑不得地护着老婆,她实在太好奇了。
“黑豹,不关表嫂的事。”谷映黎扯扯黑豹,要他稍安勿躁。
“对……对嘛!照理说你该尊称我一声表嫂才对。”
白浩庭抿着嘴,闷笑着拉走理亏的老婆,怕她死在黑豹的乱拳之下。
“别生气嘛!”谷映黎知道他心疼,有人疼的感觉果然甜蜜,尤其这人是她心爱的黑豹。“我好久没溜冰了。”
“以后别碰轮鞋。”黑豹斩钉截铁地吩咐道。他不想再看她受伤了。
“你能忍受不碰你的机车吗?”她反问。
黑豹阴阴地瞪她,“我不会常常受伤。”
“我以后会尽量避免。”她手一句,火速地拉下它的头,甜甜蜜蜜地赐他一个动人心魄的热吻。
“不要老是用这招。”黑豹挣扎地抬起头,想冷着脸又端不起来。
谷映黎见他顽强地抗拒着,又将他拉下头,再赐热吻一个。
“映黎。”他有些困难地移开她的唇瓣。
她诡异地漾着笑容,温暖的眸子摒去了寒冬的冷意,再次坚决地拉下他的头。她会吻到他气消为止,她的毅力一向过人。
不能忽视它,只有接受它了。黑豹狂热地回吻她,感谢上帝没有遗忘了他,感谢祂将他最不想要的感情送还给他。
感谢映黎找到了他。
后记还剩两个章节便完成《潇洒淑女》了,我告诉自己今天适合写些后记、序言什么的。
昨儿个一口气发愤图强写完一个章节,也够神男的了:通常这得有非常好的体力为后盾,且只能偶尔为之。经年累月如此,唐瑄恐怕活不过三十郎当岁。
有时当兵的弟回来(说穿了,唐瑄也不过一个宝贝弟弟而已),看到我累得趴在他床上呼呼大睡,便会以相当郑重的口吻奉劝我——多出去走走,看看人群,享受阳光或者散散心也好;说得好象唐瑄已是离群索居的隐士,不求闻达了。这时我当然是既窝心又感动,不过不会表现在脸上,只会在心里大呼:有个弟弟真好。唉!没白费我疼了他这么多年,好心总会有好报。咦,怎么扯到我世间少有的好弟弟身上去了?原因是他不在家这段期间,他少年耶的房间都是本姑娘占用,充当工作室;而他回来时,本姑娘还是霸着不放。想想,他有这种蛮不讲理、鸭霸的姊姊实在倒霉,因此有必要公开向他致意一下。(喂!弟,谢谢你惯性的委曲求全,也谢谢燕子毫无怨尤地收留你。)
“五色组”的系列故事就快进入尾声了。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释然多些,还是从此再无缘写这些宝贝蛋而不舍。对我而言,“五色组”是特殊的,不在于他们受欢迎与否,而在于我创造他们时的心情,揉和着初创时的艰辛及呵护的心。每完成一本吾人都会有一种嫁娶儿女的心情,既喜且忧啊(少来了,最主要还不是他们终于要出清了……)
哪个笨蛋,这样破坏我抒发情感,好不容易培养出来那么一些些感性的气氛至此烟消云散,真讨厌。
好啦!好啦!坦白说,我是很快乐,十分HAPPY 啦!只要再将“五色组”另一个余孽做掉以后,本姑娘就可高枕无忧,从台北一路笑到屏东去了。哈哈哈哈,我得意的笑,再得意的笑……
就这阵子读者的来信,唐瑄仅挑出其中几点利大家讨论一番。
第一,为什么你懒得去租个邮政信箱呢?(读者问)答:因为我就是真的很懒,懒得连邮局离我家不过几百公尺也不想闲逛到那儿去,最主要还是因为邮局里没帅哥养我疲惫、酸涩的眼睛。(对不起了,某某邮政支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别生气了。)
第二,寄信到出版杜,你到底收不收得到?答:一般而言,只要各位没写错出版社的地址,本人就一定能够“原封不动”收到大家的信,别怀疑出版社工作人员会有“代阅”的空闲时间,他们可都是大忙人哩!
第三,加紧脚步,一个月多出几本书嘛!(这是要求,不算问题)答:基本上,当我活得不耐烦的时候,我会考虑一天出一本书。目前我的人生还是色彩缤纷灿烂的,因此一个月出一本已经是人多、太多。
第四,办个“书友会”如何?答:写到这里,咱们可以暂时跳回第一点的回答。除了懒以外,唐瑄实在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办“书友会”了。试想一个月写一本书的人,除了将大多数的日子贡献给创作外,其余寥寥可数的天数,还得回信和想尽办法休息几天、K 些其它书,写作至此,大家不觉得这个人真的满可怜吗?何苦再摧折她呢!对不?所以啊!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有缘知道大家的支持,吾愿已足,再无他求。我会将大家的美意放心上,不时掏出来看的。
第五,给张签名照嘛!答:既然大家这么想看本人的庐山真面目,我就……我就央请弟弟帮我画了张正面不可看、背面还可以的“唐瑄背推图”(请由背部来推想唐瑄),随后公布,还请各位读者笑纳,拜了。
——PS. 感谢可爱的弟弟特地为我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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