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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异神——昊月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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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神——昊月无涯

  沈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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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事情究竟是如何开始、如何结束的,他并不十分了解,战斗离去与来临之时一样突然。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战争并不像他所想像地那样可怕,因为他没有感到恐惧、没有痛楚,只有轻飘飘的渺茫感。

  他抬头望着黑色的天空,那深沉的黑暗像是他永远也见不到日出一样。

  某种像是小河流过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来,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而那并不会让他觉得害怕。

  当他看到父亲、大哥惨死的一瞬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是不由得担心起远在家乡的母亲……谁会告诉她这件事呢?他们能不能详细地描述这一夜?她同时失去生命中最挚爱的三个男人,起码有知道事情发生经过的权利。但是有谁能说呢?大家都死了……他们都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次的战役将会伤亡惨重,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全面性的败亡。

  谁也没想到结果竟会是彻底毁灭……

  力量从他身上一点一滴地消逝,躺在那里,他安静地等待着死神到来。

  他太累了。用得不想思考、没力气去想像死后的世界,反正他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突然,一双微凉颤抖的手抱住他,鼻尖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他看到一个少女抱住自己,很快地往树林的方面奔逃。女孩子冰凉的气息很奇怪,带着一股微甜的清凉香气,但是他还是察觉那与一般人大不相同……少女的身上没有温暧。

  她是谁?为什么要救他?他无法开口,只能睁着眼努力想看清楚来人的面貌。

  从他的角度他仅能看到少女的侧脸,那肌肤带着冷冷的雪白色,小巧的鼻梁——几道细长的伤口自她的领际一直延伸到下巴的地方。

  他蹙起后,是谁那么残忍?竟然在这样一张好看的脸上留下如此不堪的伤痕?

  少女的眼里明白地写着恐惧与惊慌,她奔跑得如此急促……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她心脏所发出来的巨大声响。

  他很想告诉她不必这么着急,反正他已经是半个死人,早一点死、或者晚一点死,其实并没有差别。

  狼嗥的声音隐隐约约,狼群很快地接近他们。

  少女奔跑得更加急促了,她努力抱住他受伤的身体不停地往森林深处逃逸,只是以她的速度,怎么也无法摆脱狼群的追逐;不久之后,不但他要死,连少女也无法逃过狼口!

  少女惊恐的眸子不停地在他眼前闪动。他挣扎着想要她放弃自己,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一阵剧烈的撞击!少女的身体不知道撞上了什么,猛烈的撞击来得如此突然,快得让他无法呼吸。

  只是一瞬间,那剧痛的碰撞让他眼前一黑,霎时天旋地转起来……末日,原来便是这种感觉。

  再度睁开眼睛,他们已经离开森林,躲在奇异的黑暗之中,只是这次的黑暗不一样……那是温暖的,带着一点潮湿,他甚至可以闻到食物的香气。

  有一盏很微弱、很微弱的灯光,他喘息地挪动身体,转向光源来处,他看到救他的少女。

  只看一眼,他已经知道她并不是普通人;那是他的宿敌——魔族的女人。

  真是极尽讽刺!他的父兄死于魔族之手,而他竟然被一个魔族的女人给救了!

  他想跳起来,想要拔出长剑杀了她,但是他看到她的眼神——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痛楚、心碎与绝望。

  少女缓缓地转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里透露着无助与无奈,好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我叫莉莉——呵……”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惨惨一笑:“不,我不叫莉莉,我应该叫无涯。你呢?”

  父亲说过,魔族与人沟通时使用一种奇异的语言,可以让人类了解他们的意思;眼前的少女显然是个初生的魔族,因为她所说的话他并不明白,只是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正在介绍她自己;而他忿忿地别开眼,拒绝与她对谈。

  “你讨厌我……”她涩涩惨笑,声音破碎不堪:“当然,我是魔鬼,谁都应该讨厌我,害怕我……”他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的不忍破坏了他的决心。她是魔鬼!正是她这样的人,冷血地杀害了他的父兄。父亲过去曾一再告诫他们,魔族女子拥有惊人的美貌,他们会用许多伎俩诱惑猎魔人,眼前的这一切不正与父亲所说的一模一样?

  但是少女却不再开口。他偷偷地回头,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少女脸颊上那两行清泪……

  魔鬼会哭吗?或者那也是诱惑的伎俩之一?

  他没有气力再去思考,高热令他陷人恐怖的梦境之中……他仿佛又回到那个霎时发生的战场上,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那是他族人的血,那是他父兄的血!

  狄奥图坦那张狞笑的面孔一次又一次在他的眼前漂浮,他不断地高声呼叫、不断痛恨地诅咒——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杀光这些可恨的魔鬼!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总会有那么一天!

  垂死挣扎的时光里,那双冰凉的手一直没有离开他。他听见自己哭了、听见自己的诅咒;少女那双像天空一样明亮的眼前也在他眼前……魔鬼!他听到自己恶毒地咒骂。

  不知道究竟经过多久,高热终于离开他,死神舍他而去。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身在不知名的港口,身上有一张航往东方的船票——那年他十二岁。

  少女清秀的容颜一直在他的心里,那双湛蓝色、天空一样的眸子也在他心里。

  许多年以后,他终于知道少女真正的名字,她叫无涯。

  无涯——一个诅咒。

  一个在他生命中再也无法抛开的爱情诅咒!

  1 无涯孤单风雪肆虐的夜晚,狂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凄厉的呼啸声;漆黑的冷夜笼罩大地,教天地无色。

  破旧小屋内烛光摇曳,淡黄色的光影在屋内投下暖意,满屋子快乐的笑声令人不由得唇角也要泛起欣喜笑容。一个小小的女孩笑得犹如阳光般灿烂,她坐在老旧桌前,那双黑白分明、灵动的大眼睛渴切地望着前方;那里正有一个她期盼多时的礼物。

  她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华丽娃娃,桌上那有着金色发丝、穿着华丽的娃娃看起来多么动人!孩子心满意足地笑着,不停珍爱地用小手抚摸娃娃白瓷一般的面孔。

  孩子的母亲穿着暖和的大衣,原本悲戚的面客如今泛着欣喜的红光,睽违已久的笑容再度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忙碌地将礼物—一端上桌面。一只肚子里塞满了食物烤成金黄色的火鸡、一个精巧的蛋糕和一瓶他们做梦也没想过能得到的美酒。

  忙碌之余,她总是不自觉地轻轻用粗糙的手颤抖地碰碰自己身上的大衣,以确定这并不是一场梦,但这梦境一般的幸运是多么地难得啊!

  她忙得团团转,而她身边的小男孩同样也兴奋地跟着她莫名地旋转。男孩的身上穿着全新的衣裤,想像不到的合适,仿佛存心为他订制似的合身;他快乐地挥舞着双手,在屋里投下晃动的阴影。

  “好啦!大家快坐好。”孩子们的母亲带着笑意说道:“这是一份上天恩赐的礼物,我们得好好祈祷感谢上天才可以。”

  小女孩、小男孩和病重多时的孩子们的父亲,各自在桌前坐下。

  孩子们的母亲眼光扫过自己的家人。

  她那惊悻的丈夫穿着暖和的大衣,他喝下了她所带回来的药之后,脸色竟然奇迹似的好了许多,现在他正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眼光里仍充满与多年前无异的爱意。

  她心爱的小女儿眼里只有美丽的瓷娃娃,她那泛着渴望光芒的眼神多么明亮,泛着苹果色的双颇多么动人;在她的眼里,女儿真比娃娃更加美丽啊!

  而她一直担心会过不了这个冬天的小儿子现在看起来多么快乐,虽然他仍然是那么地瘦弱,但是她知道他不会有事的,她有钱了,明天她便可以到镇上去为他买许多营养的食品,她甚至有能力为他买一条他想要好久的小狗了。

  她坐在桌前低下头,双手虔诚地交握在一起,全心全意感谢赐给她幸运的老天。

  “神啊!感谢您对我们一家人的恩赐……”窗外冷风凄凄,漆黑的树影之中站着一个人。

  她站在屋外,凄冷的幽暗之中只有寒凉的空气……神?在哪里?

  抬起头看看没有星光的夜空,千百年来在古默默无语的苍天;耳中听到屋中所传出的虔诚祈祷——她不禁苦笑!

  这世界有神吗?如果真的有,谁来告诉她什么地方可以找到神?如果真的有,她一定要问她:为什么?为什么给她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对她开如此残酷的玩笑?

  多年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在晚,只是那夜并没有欢笑。大雪纷飞中她听着弟妹们悲修的哭泣声,母亲空洞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她,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弟弟妹妹们可爱的脸孔泛着铁青,他们的哭声愈来愈微弱;而母亲枯槁的身形摇摇欲坠……十八年前——好冷的夜。

  她细小的手紧紧地抓着小包袱,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喊出来。母亲打开门,外面凄冷的雪花飞进屋里吹熄了他们仅剩的烛光;弟妹哭得更厉害了,哭声里有着深深的恐惧……她听到母亲喃喃地安慰他们,听到母亲说:再忍一忍,妈妈现在就带姊姊出去找东西吃,很快就会回来了。“弟弟妹妹依旧不停地哭着,他们已经听过太多类似的谎言,这次他们再也没办法相信这样的话了。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声音却梗在喉间无法发出,她想上前紧紧拥抱他们,而泪水却充盈她干涩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这次不是谎言啊!多希望她可以快乐地这样告诉他们,只是她却做不到……她只能默默无语地走出大门,迎面而来的风雪立刻冰冻了她所有思想。她身上那破旧的大衣并不能阻挡风雪侵袭,她的牙齿不断地上下打颤;冷风吹在脸上有如刀子划过一般疼痛。

  她几乎睁不开眼睛,隐约中知道母亲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她,她诧异地发觉母亲那粗糙得有如石头一样的手竟然没有半点温度!

  妈妈,你心里在想什么?妈妈,你的心也与我一样冰冷吗?她在心里哭泣着问,但是没有人给她回答。她的母亲没有;上天也没有。

  她蹒跚地走在雪地里,没有言语、也没有注视对方。那段路无比的艰辛漫长,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走过一生一世;她觉得她们已经走到世界尽头……而那雪仍然没有停。

  穿过村落后方,漆黑的大山矗立在村落后方的不远处。

  风雪愈来愈大,她举步维艰,顶着狂啸的风雪,每走一步都是折磨。妈妈的手坚定地握住她,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母亲生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拥有了那么大的力量。

  她们走进漆黑的山里,没有火把指引,前方也没有任何指标,但是她们对自己未来的路非常清晰。

  那栋矗立在山间的城堡就是她们的目标。

  她努力抬头,往城堡的路依然是那么地漆黑恐怖。

  小时候他们总是一大群孩子走到这条路上测试胆量,大人们都说城堡里有可怕的鬼怪,孩子们自然深信不疑,记忆中那兴奋的尖叫声似乎又回到耳畔。即使在阳光灿烂的午后,这条路仍然是阴冷的,两边高耸人天的大树遮蔽了光线,这条路上甚至连村落中惯有的鸟叫虫鸣也特别稀少。

  村里流传着:城堡里住着前任领主悲惨的灵魂,他被他的妻子与爱将所杀,此后他那痛苦的灵魂便日日夜夜在城堡中游荡,寻找爱妻与仇人。领主的爱妻与仇人都死了,听说他们的灵魂每年都会回到这座城堡,不停地重复杀人与死亡的过程。

  恐怖传说增添了城堡的神秘感,村人们传说历历,每每有人经过这里总会将过去的传说再度温习一遍;而每次温习,传说恐怖的程度总会再加深一次——一直到新的领主到来,城堡里再度燃起灯光为止。

  某天,几辆全黑的豪华马车驶进了村落中,马车上皇室的徽章耀目地闪烁在村民议论纷纷的眼前。她站在路口好奇地注视着那些马车,想像着马车里有些什么样的人?

  他们说那是新的领主。其中一辆马车掀开了全黑的布帘,一双冷冽的眼神扫过全村的村民——那是新领主狄奥图坦侯爵。

  那双眼的最后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感到呼吸困难;那种极度冷冽的感觉自脚底直窜上她的脑门……前方母亲的脚步突然停了,她沉浸于自己的思想之中,冷不妨踉跄地撞上去,抬头一看,巨大的城堡已经在眼前。

  仿佛早已预知她们的到来似的,城堡的门开着,里面金黄色的灯光照耀在雪地上泛着耀眼的光芒。城堡的大门口站着沉默严肃的城堡总管亚伯罕。

  “妈妈……”她慌慌张张地看着母亲没有表情的侧脸。“妈妈?”

  她的母亲终于回过头来,原本态和的眼里此刻营进了泪水,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拍拍她的手,然后默默地往城堡的方向走上前去。

  风雪冰冷了她的眼,她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她甚至木然得不知道要发抖。她只是像尊雕像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母亲摇摇晃晃地走到城堡前,佝倭的身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地走到亚伯罕面前。

  母亲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渺小,而亚伯罕一身黑衣的形象却又那么清晰;在这没有颜色的世界里,亚伯罕的黑衣遮掩了母亲灰暗的形象。

  她看到母亲从亚伯罕手中接过一个篮子,她看到母亲千恩万谢地向亚伯罕点头鞠躬,然后她看到母亲再度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母亲提过篮子,蹒跚地转身走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时母亲停了下来,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踌躇半响,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母亲带下一直带在手上的铜戒,默默地牵起她的手,将黯淡的黄铜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母亲抬起头,两行泪水在风雪中凝成冰;母亲咬着唇,悲惨无助地碰碰她没有温度的脸。

  母亲的手好冷……

  她开口想喊她,可是声音也在风雪中凝成冰块;她想拥抱她,可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

  母亲终于咬咬牙,狠心地转过身往无垠的雪地中奔去。

  妈妈……她错愕地在心里狂喊。妈妈!别丢下我啊!妈妈……风雪继续呼啸,她喘息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愈来愈远、血液缓缓凝结,泪水终于哗地落了下来!妈妈……她举步,努力想往来时的方向走去,雪已经掩盖到了她的膝盖。她无能为力地陷在雪地中,全世界都凝成冰、结成冻;母亲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之中,从此两个世界再也不能交会。

  夜,更暗了。那是一种无法驱走的黑暗,浓稠得像是一张带着邪恶魔力的大网,紧紧地网住她,教她不能叫喊、不能呼吸!

  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那只晦暗的铜戒是她仅有的热量!

  “走吧。”

  她猛然抬头,亚伯罕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他黑色的靴子踏在雪地上,竟然没有留下痕迹。

  “主人正在等你。”

  黑色的城堡矗立在极端的黑夜之中。她恐惧地看着那城堡,恐惧地发现自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确切地知道,母亲已经离她而去。

  她亲爱的妈妈、弟弟和妹妹都已经离开她的生命——她终于真正的孤独了。

  狄奥图坦与奇蒂拉城堡里的空气无比凝重,站在城堡又高又宽的大厅里,她只觉得呼吸困难。

  这城堡并不如他们过去所想像的那般破败;也不如他们近来所想像的金碧辉煌。

  眼前的城堡只是空洞。

  灰白色与黑色组成的大理石造成墙壁,那种绝对冰冷的感觉,连火炉里的火焰也无法稍稍减低速城堡给人带来的冰冷寒意。

  “你在这里等一下,主人马上下来。”亚伯罕冷冷交代,随即转身离开。他的脚步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居然没发出任何声响,静悄悄地仿佛猫一般。

  好安静。

  偌大的城堡静得出奇,连风雪呼啸声也被隔绝在这城堡之外。

  她独自站在城堡空无一物的大厅里,沉重的空气压迫得她呼吸困难;极度寒冷的感觉,教她无助地紧紧环抱住自己,她缓缓地移动脚步。这大厅是如此地宽广,她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好不容易缓缓地拖动自己的身形来到角落,她全身气力已尽,只能喘息地瑟缩在墙角之中。

  这城堡每个角落都是光亮的,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黑暗?如此寒凉?

  她很累、很累了……累得希望可以闭上眼睛永远不再醒过来。多么希望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恶梦,也许也许她真的只是太累了,只要她好好睡一觉,醒过来的时侯阳光会再度照耀这片大地,醒过来的时候母亲的笑容依然慈祥、弟妹的笑声依然动人……是的,只要她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一切都会与过去一模一样昏昏沉沉的,她终于闭上眼睛。怀着对梦醒时的希望,怀着一丝生存下去的渴望,闭上眼睛。

  隐隐约约中,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巨大的阴影无声地覆盖了她的上方,她厌恶地挥挥手,希望能将那阴影赶走,但是阴影却不肯离开,仿佛有什么东西靠近她的脸,她惊跳一下,整个人蓦然清醒过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脸。

  一双锐利如刀的眸子冷冷地盯住她。四下张望后,她恐惧地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她的命运依然无情地等在她的前方,不允许任何转回。

  那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她抬起双眼,发现那双紫黑色的阵子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正瞧着她。村民们说他是:狄奥图坦侯爵。

  狄奥图坦防泛罹簟?

  全身漆黑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抹巨大的暗影,他的五官深刻有如石刻,薄薄的唇瓣抿着讥消的笑意,那双带着深紫色的眸子在眼角处斜飞入鬓。冷硬得教人在他面前不敢大声呼吸,却又出色得救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四目相对,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同情,也看不到半点温暖,只有冷冷的笑——不明所以,看不出用意的笑容。她颤抖地低下头,环抱自己的双手,锁得更紧;上下不住打颤的牙齿显示出她极度恐惧,而寒冷从她的背脊朝她的四肢百骸飞窜而出!

  “嘿!”一个讥消的女声冷冷地发自侯爵身后。“一只小老鼠!狄奥图坦,你的收藏品味愈来愈差了,难道这地方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吗?”

  美艳的女子有奇异的肤色,仿佛巧克力牛奶一般的肌肤与她的白皙、狄奥图坦的苍白浑然不同;蜂蜜色的肌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与她肤色如此不同的人,她不由得暂时忘了恐惧,而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女子对她的注目丝毫不以为意,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那眼光有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狄奥图坦仍低着头注视她,好半晌方挥挥手示意她起身。“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她得深呼吸很多次才能得到足够的空气说出这句话。狄奥图坦与那名女子的眼光,让她深深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有多么渺校他们不在意她,他们现在看着她,仿佛她不过是一只松鼠、一株小草。她深深了解到,他们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

  “莉莉?”

  狄奥图坦冷冷地念出那两个字,他咀嚼那两个字的方式十分生硬,随即冷冷蹙起了眉,显示他有多么不喜欢那两个简单的发音。

  他再度挥挥手,只是这次态度已经相当不耐烦:“你会有一个新名字的。现在,奇蒂拉会带你到你自己的房里去。”

  奇蒂拉的眼神充满轻蔑,她鄙视、她厌恶,但是她仍然伪装出一丝乖巧、甜蜜的笑容朝莉莉伸出手。

  “走吧,在你得到一个新名字之前,你会先得到一间新的房间。”然后,她恶意地甜笑起来:“或者我们该说一间新的监牢吧!”

  她颤抖地起身,小手怯怯地交给奇蒂拉。奇蒂拉的手没有温度,那出奇柔软细致的手冰冰凉凉的,有种奇异的触感。

  转过楼梯,离开狄奥图坦的视觉范围之后,奇蒂拉立刻甩掉她的手,动作之快仿佛她是某种肮脏的生物。

  奇蒂拉认为没有必要掩饰她对她的鄙视,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半点掩饰。

  奇蒂拉的身材并不高挑,但是她匀称的比例让她看起来显得高了一些,而她露骨的装扮更教她显得美艳逼人!她穿着暗金色的小罩衫,纤细的腰枝以一种诡田如蛇般的灵巧暴露在空气之中;她修长的双腿仅裹以同样暗金色的短裙,而那曲线优美的足踝上叮叮悄悄地挂着精巧的黄金细链。

  她有同样蜂蜜色的长发,卷曲如云的波浪长发妩媚地包围着她娇小的蜜色脸庞,衬托出那双金绿色、有如猫眼一般闪耀的眸子,特别明亮;她小巧的唇瓣含着动人的微笑,只有在她眸子转暗时,才能够从那甜美的笑容之中看出一丝潜藏的恶意。

  奇蒂拉多么地妖美!而那妖艳的瑰丽,像极了蛇蝎!

  她疲惫万分地追随着奇蒂拉轻快的脚步。奇蒂拉的脚步非常快,她几乎像个精灵一样在城堡里东奔西走;而她却像个老姐,步履蹒跚颠簸。四周的环境如何,对她没有半点影响,她只是无言地跟着奇蒂拉,不管她要领她去什么地方。

  奇蒂拉停下来的时候非常突然,跟在后方的她惊惶得来不及停下脚步!好不容易扶住墙壁才稳住自己的身形,抬起脸,奇蒂拉那双金绿色眸子已经在她眼前,相距不过一寸。

  奇蒂拉奇异的眸子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看进她的眼底。

  奇蒂拉伸出小巧的舌,微微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动作像一只满足的猫咪。

  “小老鼠,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我想我得先告诉你一些规矩。”

  “规矩?”她茫茫然然地重复奇蒂拉的声音。

  “是的,这是个巨大的城堡,当然有很多规矩罗。”

  奇蒂拉微微地笑了,她轻抚莉莉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蛋,细巧的手动作十分轻柔;莉莉全然被蛊惑在那甜美的温柔之中,然而瞬间的剧痛,让她惊喘一声!

  奇蒂拉又尖又细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脸蛋,五条清晰可见的血痕立刻冒出鲜血。

  她极度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血水从她的指缝中汨汨而出,贴着墙的背已经没有退路。

  而奇蒂拉正满意地轻舔那染着血迹的指甲——她的动作十分细心,逐一轻巧舔过每一根指甲,上面的血迹染上奇蒂拉纤巧的舌;奇蒂拉的眸子转成暗绿,发出嗜血残酷的绿光!

  “这就是我的规矩,为了怕你忘记,所以先做一次简单的示范,相信这会让你印象深刻不是吗?”奇蒂拉轻轻地笑了。她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那又长又深的伤痕将在莉莉的脸上留下永远的痕迹。“别靠近我的东西,任何东西都一样,这样你懂吗?要不然我会毫不犹豫地撕开你。”

  她说完,甜美地睨了莉莉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城堡极度寒冷的空气里,奇蒂拉放肆的笑声久久回荡不绝,像是咒语——像是某种永远也不会离开的恶毒咒语!

  主人“拉萨路?拉萨路?呜……拉萨路、以萨……你们在哪里?”

  夜半凄凉的哭声惊醒了她,那听起来像是小女孩的哭泣声,她翻身下床,不确定自己听到的究竟是真的哭声?还是城堡某种邪魁的魔力?

  “拉萨路……亚伯罕……你们在哪里?”

  哭声愈来愈靠近,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打开了门,灯火通明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闪闪发亮的金发与白皙细致的肌肤交互辉映,让她看起来像是个活生生的小女孩。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上前,试探性地在小女孩面前停下脚步:“你是谁?”

  小女孩哭着抬起头,一双极漂亮的大眼睛噙着泪注视她:“西西亚……你是谁?你知道拉萨路和以萨在哪里吗?”

  “西西亚……”她终于放心上前,小女孩纯洁的模样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她很小心地碰碰孩子的衣角,确认那是真实存在的活人之后方蹲下身,柔和地望着小小的西西亚。“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你迷路了吗?”

  西西亚侧着头打量她,好半晌才咬着唇问:“你是谁?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狄奥的新女人?”

  莉莉愣了一下——狄奥的新女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但就她所知道的,侯爵需要的是一个女佣,而不是女友。

  “不,我是新来的女佣。”

  “女佣?”西西亚皱皱鼻子。“我们不需要女佣,我们已经有亚伯罕了;你是狄奥图坦的新女人,就和那个该死的奇蒂拉一样!”她说着,居然厌恶地甩开她的手,表情倔傲地退开一步,瞪着她,“现在,我命令你带我去找我的哥哥们!”

  “你不该这么对客人说话。”

  莉莉霍然转身!这里的人神出鬼没,走路竟全然没有半点声响。

  两名少年站在她身后,一个黑发黑眼;另一名则与西西亚一样有着金发与漂亮的暗金色眸子。黑发少年有惊人的美貌,但他的神态却与他的年龄完全无法吻合;他看起来十分老成,那双太过早熟、忧郁的深邃眸子里,藏着如此明显的悲伤!

  “拉萨路!以萨!”西西亚欢呼一声,冲过去紧紧抱住金发少年:“你们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们。”

  金发少年轻轻地揉揉西西亚美丽的金发,看着西西亚娇媚可爱的脸孔,他轻轻斥责,口气却仍充满爱怜:“你又不乖了,为什么对新客人这样说话?”

  “客人?”西西亚回头斜盼着莉莉的脸,露出不屑的表情说道:“她是秋奥图坦的新女人,和过去那些有何不同?”

  “她不一样。”金发少年抬起那双惊人美丽的金眸,深深地注视着莉莉:“她不会与过去那些女人一样。”然后他回头,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黑发少年。

  莉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三名孩子,他们的年龄看起来都非常校最年长的黑发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二。

  三岁;最小的西西亚,顶多也只有六、七岁,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与一般的孩童有那么大的不同?

  “我才不管!只要是狄奥图坦的女人,我统统讨厌!讨厌!讨厌!”西西亚没好气地朝她扮个鬼脸。

  “西西亚。”黑发少年终于开口。

  他淡淡一句,西西亚立刻闭上嘴,虽然满心不甘愿。

  但却没再说话。

  莉莉不明所以,她站在这三个孩子面前却觉得自己显得那样手足无措。她无助地看着黑发少年的眼,知道他可以给一个答案——为什么?她究竟来到什么地方?!

  “我是拉萨路。”黑发少年淡淡开口。“这是我的弟弟以萨、妹妹西西亚,狄奥图坦是我叔父。”

  莉莉看着少年,发现眼前的少年与狄奥图坦侯爵的确有某些地方十分神似,像是那眼神、五官,以及他们身上那非同凡响的气质;只是狄奥图坦看起来多么冷酷无情,而眼前的孩子们身上少了那一丝暗黑恐怖的气息。

  “你的脸……是奇蒂拉?”名叫拉萨路的少年微微蹩起眉:“她弄伤你?”

  她轻轻捂住自己受伤的脸颊,那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拉萨路走到她面前,他细瘦的身材看起来仍然是个发育中的少年,但他的一切神态却是那么地老成持重。

  拉萨路身上有种奇异的特质,一种倨傲的姿态从他每个动作之中散发出来;与西西亚的骄傲不同,拉萨路有种属于王者才有的气度!

  他们的视线平行,莉莉无助地跌人拉萨路那深邃如星的眸子中,她听到拉萨路轻轻地开口说道:“别担心,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它不留下伤痕。”

  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痕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

  “你希望留下痕迹吗?”拉萨路问。

  莉莉怔怔地注视着拉萨路。从拉萨路的眸子里,她看到自己的脸——受了伤的脸看起来丑恶,她原本有如天使一般美丽的脸,如今已烙下无可磨灭的丑陋伤疤。

  但拉萨路为什么这么问?

  西西亚的话语再度回到她的脑海之中——她是狄奥图坦的新女人!

  一丝透骨的寒意贯穿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终于明白拉萨路的语意,莉莉登时抬起头,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开口:“就让它这样吧!”

  拉萨路点点头,他的手轻轻抚上莉莉的手,一股奇异的温暖透过她的手传到她的脸颊。

  莉莉惊异地注视着拉萨路,眼前的少年……半晌之后拉萨路收回自己的手,后退两步。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就行了。”

  莉莉再度摸摸自己的脸,伤痕仍然在,但是伤疤却已经消失,甚至连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留下。五条抓痕依然清晰地浮现在脸上,只是伤口却复原了。

  “拉萨路,叔父可能不会太高兴。”金发少年微笑地开口。

  莉莉抬头,名叫以萨的少年抱着西西亚,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沙发。

  隐约中,她似乎开始慢慢了解这个地方,只是……她并不确定自己了解的究竟是什么?或者她究竟想不想去了解?

  拉萨路不发一语地走回以萨身边,背对着莉莉,拉萨路缓缓开口:“明天会有一场祭典,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不要参加……”他竟然轻轻地叹口气。“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祝你好运。”

  “这是什么意思?拉萨——”莉莉的话声更然而止。

  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那样清晰,甚至连她自己也给吓了一大跳!

  拉萨路、以萨和西西亚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他们像一阵烟,一阵缓缓融于空气中的烟雾一般,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消失在她眼前。

  天哪!

  莉莉喘息着抚着脸靠在墙壁上,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但是又该如何解释?

  如果是梦,那么她脸上的伤痕又为什么消失无踪?

  老天!她……

  母亲啊!你到底把我卖给了什么样的人?亲爱的妈妈,你可知道你究竟把女儿送到什么样恐怖的地方?!

  亚伯罕领她来到狄奥图坦的门前,即使隔着精雕的房门,他们仍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所传出的浪笑声。亚伯罕面不改色,大概他对这样的情况早已习惯,他敲门之后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里面传出声音之前,他的身体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进来。”

  推开门,巨大豪华的床出现在他们面前,狄奥图坦裸着上半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莉莉;奇蒂拉趴在他的肩上,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身体,但是从她裸露的手臂与甜笑的表情,可以知道她什么都没穿。

  莉莉拘谨地低下头,她很希望亚伯罕别离开她,可惜的是亚伯罕领她进门之后,只简单地点个头便转身离开,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呵呵!小老鼠来了。”奇蒂拉笑得灿烂。她懒洋洋地抚着狄奥图坦的胸,火热地轻咬着他的耳垂开口,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门口的莉莉听得一清二楚:“你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她真像老鼠!看她的身体,瘦巴巴的,比老鼠还难看!

  我真是愈来愈不了解你了。“”以你的智慧,我想你永远也不会了解的。“狄奥图坦同样懒洋洋地,他将奇蒂拉性感的身体推开,朝莉莉做个手势,示意她靠近。”奇蒂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我为什么要走?”

  被推开的奇蒂拉很不满意地在床上躺下来,她曼妙的身体一丝不挂地呈现在莉莉眼前,而那细致精巧的足链刺眼地横亘在大红色床上。莉莉的头垂得更低,如果可能,她也许会钻个地洞逃走。

  狄奥图坦没理会奇蒂拉,他那双漆黑的眸正紧紧地盯住莉莉。前一个夜里他并没有很仔细看她,而现在他所有的心思似乎全部停留在眼前的少女身上。“我叫你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该来的逃也逃不掉,更何况在这个城堡里她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终于,她咬紧牙关往前走,一直走到床畔,狄奥图坦面前。

  眼前的少女有着柔软的白金色头发,细细的发丝带着柔柔有如波浪一般的小巧卷度;她有双圆而大的眼睛,而那眼里现在正写着惊慌。她的一切都是小巧的,娇小的身体,玲成有致的曲线和看起来甜美有如天使的面孔;她蔚蓝的眸子清澈动人,有如软琉璃,如此诱人。

  如此甜美!

  伸手轻轻把玩那细软的发丝,一股淡淡的甜香飘进狄奥图坦的鼻尖,他微笑地握住少女的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拥进怀里。

  “不!”莉莉惊慌地挣扎。她没想到狄奥图坦会有这样的动作,霎时惊慌失措得尖叫起来:“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我一直都想要你。”狄奥图坦笑着将她的身子转个方向面对自己:“从第一天看到你,我就想要你,只是没什么理由叫你母亲将你给我,毕竟我得当个好领班。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你母亲亲自送你来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不会的!我妈妈……妈妈只是送我来当佣人,她并不是要我——要我——”她张口结舌地说不下去。

  狄奥图坦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等着她继续欺骗自己——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怎么可以用那种表情看着她?他怎么敢要她相信她亲爱的妈妈竟会出卖自己的女儿?

  “我不相信!我妈妈如果知道你会这样对待我,她一定不会送我来!”

  “愚蠢!”奇蒂拉不耐烦地翻翻白眼。“人类永远都这么愚蠢!满口的情阿爱的,好像那种东西真能改变什么似的。哼!”

  莉莉胀红了脸!她拒绝相信狄奥图坦的话,也不相信奇蒂拉那残忍的表情是真的;他们都在假装,假装自己高高在上,假装自己可以不受感情的左右影响,但是她知道那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真的这样相信;他们更不可能要她变得像他们一样!

  “不相信?”

  狄奥图坦并不觉得生气似的笑了,他很有趣地注视着莉莉那张写着坚决的面孔。

  “我并不要你相信,我只要你知道——”他靠近她的脸,很仔细、很仔细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开口:“从昨天开始,你已经属于我,我是你的主人,也是你唯一可以有的男人。”他说完,突然发觉什么似的蹙起眉,猛然转过她的脸,狠狠地注视着上面的伤痕。“这是谁弄的?”

  突然其来的怒气让莉莉惊跳一下,她惶恐地捂住自己的侧脸。

  而一旁的奇蒂拉竟然毫不担心地笑了笑:“我啊!”

  “你弄的?”狄奥图坦微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伤痕,奇蒂拉的爪痕在上面留着五道清晰痕迹——他放开莉莉,在莉莉的眼睛来得及看清楚之前,己先听到清脆的两个巴掌声!

  奇蒂拉尖叫的声音传来,莉莉吓得瑟缩往床角,她看到奇蒂拉忿怒的身体飞扑向狄奥图坦,而狄奥图坦不闪不避,有力的双手刷地握住了奇蒂拉细致的手腕:“你不该激怒我!”

  “我就是要激怒你!”奇蒂拉充满了怒气的脸,艳丽得仿佛艳阳下吐着蛇信的蛇。

  “我讨厌老鼠!而你说过,人类就像是老鼠一样!我喜欢杀几只老鼠,就杀几只老鼠,亲爱的主人,你有意见?”

  激烈的张力,像是随时都会绷断的绳子!

  狄奥图坦震怒的表情与奇蒂拉挑衅的表情交织出暗红色的张力魔网——他们势均力敌,奇蒂拉并没打算认错。

  狄奥图坦的表情从震怒转为阴暗,他深黑色的眸子漆黑一片,雪白色的面孔上充满阴通。

  莉莉喘息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恐惧感紧紧地握住她的每一根神经。狄奥图坦会杀了奇蒂拉——恐怖的念头霎时闪过她的脑侮,而这念头也教她惊慌地跳起来,上前握住狄奥图坦的手:“别这样!这不算什么。我一点也不痛,真的!”

  “你为她求情?”

  “不痛!”莉莉焦急地装出微笑:“真的!我一点也不难过。”

  狄奥图坦转头注视着莉莉,几秒钟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松手:“奇蒂拉,你该感谢你所伤害的老鼠,如果没有她,你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奇蒂拉冷冷一笑,她的艳丽并没有因为冷冷的笑容而减少;相反的,那媚态反而因为冷冽更显诱人。

  “你舍得杀我?”

  狄奥图坦深若暗夜的眸子深深地看进奇蒂拉的眼底,他冷冽地微笑道:“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奇蒂拉,你最好记清楚这一点,对我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你当然也不会例外。”

  “不!,我是不同的!”奇蒂拉忿怒地尖叫。“我不一样!我和其它任何东西都不一样!我是奇蒂拉!”

  狄奥图坦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上多了一件黑色的上衣,他草草披上衣服离开房间;而那没有任何表情的空白,更是彻底激怒了奇蒂拉。

  “狄奥!我不准你这样丢下我,狄奥图坦!”奇蒂拉金色的眸子里几乎喷出火来,但是狄奥图坦已经离开,那傲慢的姿态让她疯狂尖叫:“狄奥图坦!”

  莉莉紧张地退后一步,奇蒂拉裸露的肌肤让她非常不自在;奇蒂拉那极度忿怒的表情更令她觉得恐怖。她简直不敢相信,狄奥图坦竟然就这样把她留给奇蒂拉!

  她不喜欢这里!这与她所认知的一切都那么地不一样,这里太激烈,可怕的情绪张力,教她惶恐得不知如何自处。

  “你想去哪里?!”奇蒂拉忽地出现在她面前,而她甚至不知道她究竟如何移动。

  奇蒂拉咬牙切齿地怒视着莉莉。她高傲地抬起头,忿忿地瞪视着她:“你以为你这样做能代表什么?”

  她不敢说话。奇蒂拉太过忿怒,她不会愿意听她说任何话。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莉莉诧异地摇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最好是这个样子!因为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的程度,你根本想像不到!”奇蒂拉突然啪地给了她一巴掌。

  莉莉错愕地捂住脸——“滚离我远一点!要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在你根本还搞不清楚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听到没有?死了!”

  奇蒂拉说完,人影已经在走廊的尽头。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但是她仍然不能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脸颊上的疼痛让她的眼眶里充满泪水,但是狄奥图坦和奇蒂拉的表现更让她惊惶失措。她不要变成他们这个样子,但是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脱离这个地方?

  妈妈,如果你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形,你还会送我来吗?

  她茫然地走出狄奥图坦的房间,无助的孤寂感再次笼上心头——她不可以放弃信念!

  心底有坚决的声音这样告诉她,但是……好难啊!

  她要怎么样才能不让这里的一切改变她?

  转变冷冰冰的城堡突然变得热烈起来。许多人在城堡中出现,从他们热络的方式可以了解那都是与城堡熟悉的客人。

  莉莉瑟缩在大厅的一隅,而狄奥图坦与奇蒂拉缠绵地坐在客厅正中央的大椅子里面;之前的争执仿佛没存在过,现在他们看起来亲呢得很,很难想像不久前他们还像两只刺猥一样互相咆哮伤害。

  他们全部讨论着“转换”,眼神里荡漾着某种奇特的兴奋之情!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就她的直觉,她知道那可不会是她喜欢的事情。大厅火炉里的火焰非常温暖,但是她却觉得这充满人气的大厅比起外面的风雪更加冰冷,她好想逃……巨大的钟声突然毫无预警地响起,她吓得头发竖了起来!

  “时间到了。”狄奥图坦微微一笑。“走吧,亲爱的朋友们!”

  许多人欢呼的声音传来,他们很快鱼贯地往大厅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她也起身,正想往另外的方向离去之时,狄奥图坦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她的身边。

  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依然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跟我一起走吧!”

  “去哪里?”

  “去一个能够让你得到这世上最珍贵力量的地方。”

  狄奥图坦握住她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地移动她的身体。“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不,我不想得到什么力量……”她焦急地挣扎:“真的,我不想……”“哼!老鼠就是老鼠!”奇蒂拉走在他们面前,回头的表情充满了不屑。

  “你一定要,这是成为我妻子的必备条件。”

  “我不要!”莉莉焦急地大吼:“我不要成为你的妻子!我不要得到你所说的力量,请你放我走!请你让我离开!”

  狄奥图坦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他们很快进人一个偌大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奇蒂拉也已经消失了。他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

  “放开我!”

  狄奥图坦对她的挣扎感到十分不耐,暮然——她像是撞上了什么物体似的昏眩了几秒钟。巨大的撞击让她痛得呼出声来,再度睁开眼睛,他们居然已经身处一个巨大黑色的殿堂之中了。

  一具巨大的黑色石棺在祭坛的正中央,四名穿着漆黑长抱、看不到面目的人守护在石棺的左右两侧,他们的口中喃喃地念着某种奇异的祷辞;不断回旋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禁毛骨依然。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祭坛上点着雪白色的蜡烛,刚刚进来的人们现在全都在祭坛的正下方,表情肃穆地等待着什么。

  前几天她所见到的三个孩子也站在祭坛之上,为首的拉萨路脸上充满着阴郁的表情。

  狄奥图坦站在黑色的祭坛之上,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黑色的长袍。

  他戴着长方形、上面有奇怪绣饰的帽子,而手上拿着一枝通体漆黑的权杖;他冷冷地站在祭坛之前,面对着底下的群众。

  这是怎么回事?她恐惧地想转身逃跑,但是她的腿却不听话!她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注视着狄奥图坦,她的视觉、听觉,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朝向狄奥图坦;她无法控制自己,除了那极度恐惧的心智之外,她的身体已经背叛了她……“这是神圣的一刻!”

  狄奥图坦威严洪亮的声音,撞击在偌大的空间之中:“我所将要赋予你们的,是无上的荣耀力量,是比神还要强大的力量!我们是‘异神’!这个世界终将属于我们!只有‘异神’一族能够统治这个世界!我们的能力远远超过人类!我们就是神!我们的历史甚至比神还要久远!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我们即将要恢复过去的光荣历史!我们将要统治这个星球……”狄奥图坦的声音回荡在祭坛之间,而欢呼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他们喜欢他所说的话,更喜欢他所承诺的未来。

  站在祭坛上的拉萨路兄妹却似乎不这么想。莉莉看到拉萨路那阴郁的表情,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赞成,但是他却什么话也没说,以萨与他的表情很相像,只是以萨似乎不那么在意狄奥图坦所说的话;西西亚则表现出极度不耐烦的模样,她看起来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她惶惶然想要寻求答案与支持,但是没有人看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秋奥图坦身上。

  然后,她听到狄奥图坦以一种令人恐惧的兴奋语气开口说道:“现在,祭典开始!

  想要得到永生的人上来吧!“此时,城堡外——一群沉默的战士悄无声息地欺到城堡的门前。这是百年一度的拉萨路盛会,城堡内灯火通明,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把守城门。

  魔族的人多么地傲慢!他们竟然认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袭吗?

  一条一条影子缓缓出现,终于所有的战士们全部谨慎地站在城堡门口,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眼注视着雄伟而阴森的城堡。

  就是这里了!他们生生世世所找寻的地方,这里便是吸血魔族的发源地,只要将这个地方毁掉,他们所有的族人都可以得到救赎,他们的子孙再也不需要背负着使命,他们可以成为正常人!

  为首的战士将背上的长剑慎重取下,神剑在月光下闪浴着凌厉的光芒。他将剑支在地上,十分慎重地对着他所带来的战士们开口,其中包括了他十七岁与十二岁的儿子。

  “这是光荣的时刻,虽然巴山和瀚海家族不同意我们的行动而没有参与这次的战争,但是我相信我们能战胜!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必要再等待了!几千年来的仇恨就要在今天结束,今夜之后,无论是生、是死,永远不要忘了我们是骄傲的昊月族人!”

  战士们静静地听着领袖的话语,他们神色肃穆,每个人的手上都亮出武器。

  “我们一定能战胜!仇恨将会在我们的手中结束,我们的子孙再也不需要跟我们一样背负同样的命运!我们将会消灭他们!他激昂地说着,手中的长剑刷地高举向天。

  “让我们向天神证明!昊月一族能够完成使命,让我们为所有的人类奋力一战吧!”

  “是!”战士们同时高举长剑,他们的声音如此洪亮。

  情绪如此高昂。

  “冲啊!”

  “消灭魔族!”

  围绕在石棺周围的四名祭师口中发出洪亮的祈祷。

  随着他们的声音愈来愈大,漆黑的石棺竟然发出了银蓝色的光芒,渐渐的,那光芒从石棺的四面八方往正中央集合,凝聚成不可思议的银蓝色光团!

  滴……滴……滴……

  光环正中央有银蓝色的水珠落下,随着石棺上奇异而精巧的纹刻。那小小的银蓝色水珠很快地绕行着石棺,来到最前方出口的地方。

  滴……滴……滴……

  银色的盘子接住了水滴,那水滴像是水银,无限动人的色彩仿佛一场梦,微微泛着光芒的银彩摇曳着某种能够就感人心的力量!

  “这是‘无垠水’,喝下它,你便能成为我们的一份子。”终于轮到她了,狄奥图坦的手中拿着银盘推到她面前。

  无垠水——她迷惑地注视着在银盘正中央闪闪发光的液体,它像是珠宝一样美丽!

  “你不希望能够永远保持你的美丽吗?你不希望永远年轻、永远不死吗?想想看,你将能够得到永恒的力量,诸神再也不能约束你;你将超越一切,再也没有贫穷、再也没有生老病死的折磨,你将成为世人口中的神!只要喝下它。你便能得到我所承诺的一切!”

  其他人都己经喝下那水,他们现在有的脸上充满了欢欣鼓舞的表情;有的却只是呆滞得仿佛没有灵魂的尸体。

  只剩下她了——她无法取决,她不明白狄奥图坦所说的意思,什么叫“超越一切”?

  她为什么要超越一切?

  为什么?

  “喝下去!”狄奥图坦命令。

  “我……”

  “啊!”凄厉的呼喊声,江然响起。几名刚刚喝下无垠水的人突然疯了似的吼叫起来,他们面目狰狞,痛苦纠缠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蔼—”“他们……”“你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我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狄奥图坦硬生生转过她的脸,那双漆黑的眸子爆出光芒。“现在,喝下去!”

  “不……我不要!”她突然想通了一切。她不要永生、她不要超越一切,她要继续过她平凡的日子,她要快快乐乐、或者痛苦不堪地继续过下去!她不要变——不要变!

  “我叫你喝下去!”狄奥图坦忿怒地掐住她的睑颊,将银盘推到她的唇边。“这是难得的幸运!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赋予你们这些下等人类永恒的生命吗?”

  “不……”

  液体进入她的唇后,仿佛有它自己的生命,她根本来不及吐出来!很快的,无垠水已经冲进她的体内,狄奥图坦的手猛然一挥,她整个人飞跌了出去,正好跌落在拉萨路二世的脚边。

  “从此以后你不叫莉莉,你的名字叫:”丝狄奇玛坎布拉丝洛‘。“丝狄奇玛坎布拉丝洛?那是什么?她浑浑噩噩地听着狄奥图坦所说的话,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不!她不要叫什么丝狄奇玛!她叫莉莉,她有自己的名字,她不要……

  “那是我们古老的语言,意思是‘无涯’。”拉萨路二世轻轻扶起她,他深邂的黑眸注视着她:“最少这是一个很凄美的名字,你了解吗?无涯。”

  无涯……她的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可是她看得见。

  她看到拉萨路少年脸上那悲悯的神情;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正发生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改变。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无涯,没有边际、没有终点、没有结束——美吗?无边无际的生命、无边无际的折磨,这样美吗?

  忽地——“猎魔人来了!”祭坛外面有错愕的呼叫声传来。

  祭坛内顿时陷入一片惊慌失措中!

  “来了吗?”狄奥图坦高高在上,他黑色的长袍呼地鼓起,整个人仿佛带着羽翼的黑色死神。

  冷冷的笑容出现在狄奥图坦脸上,他那死神般的身影与某种邪恶的气质安定了整座祭坛中的人心。他像一个鬼——一个把守地狱大门的恶鬼!然而那鬼低低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清晰得仿若来自地心的诅咒,他说:“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就让他们的死亡成为这次庆典的开端,让他们为我们的生力军血祭吧!”

  狄奥图坦说那是“血祭”,真的一点也没有说错——或者他更该说那是一场冷酷无情的屠杀!

  猎魔人的人数并不多,二十几名英勇的战士冲进了城堡,而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几名的战士在城堡的四周放火,只是冰冷大理石所建筑的坚固城堡并不那么容易被点燃,几处小火势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凶猛,但是很快被扑灭。

  战士们长驱直人异神们的祭坛,而那里正有一场梦靥等待着他们——喝下无垠水却转换失败的人,成了不折不扣的妖魔;狰狞的面孔、发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那是一群初生的、饥饿的妖魔!

  妖魔们突袭战士。虽然猎魔战士十分英勇,但在砍死了几名对狄奥图坦来说毫无意义的妖魔之后,便感到有些力竭——妖魔啊!是异神们对付猎庞人最好的武器,成为妖魔的人类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们不会痛、不会疲惫、更不会感到恐惧,人类在他们眼中只是食物!

  一群饥饿的妖魔攻击猎魔人,到最后他们虽然消灭了妖魔,但是最可怕的却仍然等在他们身后——那是强大的异神。

  腥风血雨之中,她看到那名少年,年纪好轻,瘦小的身体甚至比不上他手中所持的长剑!看着他奋力挥舞长剑抵挡魔物的攻击,看他那么吃力地受伤、抵抗……她的泪水不由得落了下来。

  天啊!天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力量,相反的,那是一种诅咒。”祭坛上,拉萨路领着他们隐身在黑暗的角落,看着面前的厮杀,他仍然充满稚气的脸孔不禁黯然。

  注视着拉萨路,无涯不禁迷惆!

  狄奥图坦与拉萨路多么神似,但是他们之间的性格又有多么巨大的不同!

  “异神”到底是什么?是狄奥图坦的噬血?还是拉萨路的深沉悲悯?

  注视着拉萨路,她终于忍不住问:“异神……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拥有比神还要强大的力量?猎魔人又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们?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连那样小的孩子也来对抗你们!“拉萨路无言地转向祭坛的方向,他小小的脸庞看起来仍然是个孩子与猎魔人的孩子一样年轻稚气,但是他的眼神那么深沉、表情如此凝重——对一个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的孩子来说,这样的表现仍然令她觉得不忍。

  “我们有个传说。”

  以萨突然开口,他怀里的西西亚已经沉沉睡去,可爱的面孔上写着无邪的纯真,眼前的杀戮对她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据说我们是造物者在创造人类的时候所诞生的第一批人类;据说造物者以她自己的形态创造了人类,而它创造出来的我们也拥有与它几乎相同的力量。”

  “造物者所创造的第一批人类……”

  “是的,本来我们应该是唯一的人类,但是我们的祖先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太过骄傲。我们不老、不死,寿命十分长,几乎现在人类的十年才等于我们的一年;我们拥有与神无异的智慧与能力,我们甚至开始瞧不起创造我们的造物者——”“无知导致灭亡。”拉萨路轻轻开口,他苦笑两声低下眼帘:“我们的祖先鄙视造物者,他们不尊重造物者的能力,甚至开始与她为敌。这让造物者十分震怒,她终于抛弃了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子孙,并且诅咒异神一族灭亡的命运。然后她创造了现在的人类。”

  以萨也低下头,他注视着西西亚甜美的面孔,眼神黯然:“我们的祖先并没有将那诅咒放在心上,他们甚至不愿意祈求原谅;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异神一族的繁衍困难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总是要经过数十年才能诞生一个血统纯正的孩子,而人类族群却愈来愈庞大,他们占据了地球上的每一个地方,并且将异神视为妖魔异种。我们虽然有强大的能力,但是人类的数量却有那么地多,某些无法忍受追杀的异神便开始反击,他们擅自改造了他们所讨厌的人类,让他们失去理智,成为可怕的噬血妖魔攻击人类;而那,便是人类口中的吸血鬼。“”受苦的人类向造物者祈求消灭妖魔,而造物者也回应了他们的祈祷。造物者挑选了人类中的一群,赋予他们能够消灭我们的能力、给予他们强大的武器,那个族群生生世世都以消灭异神一族为最大的使命;他们帮助人类抵抗吸血鬼的攻击,更积极寻找异神一族的源头,他们便称为‘猎魔人’。就像每一种生物的天敌一样,猎魔人成为异神一族的天敌。“

  “天敌?”

  她想起刚刚所见到的,那才十几岁的少年;现在他也成了她的天敌,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有了天敌了吗?她不太能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但是从眼前冷酷的屠杀可以看出来,这两个族群根本无法共容于同样的阳光之下。

  “狄奥图坦!”

  疯狂的吼叫声,惊醒了他们。无涯转头,喘息地发现就在他们说话的几秒钟之间,战士们竟然死伤如此惨重!祭堂之中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战士,而且全身浴血!

  发出吼叫声的是为首高大的男子,他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但是他仍然高举着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长剑,不要命地冲向祭坛上的狄奥图坦。

  “纳命来!”

  “别做傻事……”无涯想阻止他,但是已经太晚了。

  几名战士追随着他的脚步冲上祭坛,那长剑不过只来得及划破狄奥图坦的手臂,但狄奥图坦手中所发出的银蓝色光芒却已经划穿了对方的头颅。

  “不!”无涯悲忿地哭吼。

  她疯了似的想冲过去,想阻止这血腥的杀戮,但是拉萨路却紧紧拉住她的手:“太晚了,你救不了他们的。救救那个孩子吧!我送你们出去,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希望你永远不会被找到。”

  不知道拉萨路是如何办到的,他拉着她的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场中央,将重伤的少年一把抄起,就在狄奥图坦忙着对付其他人的时候,拉萨路已经带着他们刷地消失在祭堂之中。

  等她定眼,他们已经在城堡外的树林里。

  拉萨路松开她的手,就着黯淡的且色轻轻开口:“走吧!无涯,走吧!既然走了,就千万不要再回头了。”

  “拉萨路……”

  “快走!在狄奥图坦发现之前快走。”拉萨路说着,人影渐淡,转瞬间已经消失了影像。

  无涯愣愣地注视着黑暗的树林——走去哪里?身边重伤的少年已经陷人昏迷,带着他,她又能去哪里?

  2 绝望回家树林里漆黑一片,举目四望什么也看不到,只听闻远处有野兽咆哮的声音不时传来。

  低头看着身边昏迷不醒的少年,如果她将他留在这里,他一定会变成野兽的晚餐。

  不,她不能丢下他!想起刚刚在城堡里所发生的一切,她感到一阵彻底的恐慌;与少年一同前来的人想必都已经死在狄奥图坦的手上,她不能让这少年也死在这里。

  想到这一点,她很快将昏迷不醒的少年扶起来,原本对她来说应该很吃力的工作,现在却变得非常轻松;她知道自己跟过去再也不一样了……拉萨路的话语却也在此时响起:“这不是幸运!这是上天的诅咒!”

  老天诅咒她从此拥有永恒的生命、诅咒她从此不能爱、更不能死!

  她甩甩头,将那恐怖的想法抛开;她不能再想,否则她真的会变——会变成连她自己也不认得的样子!

  当务之急是将少年送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自艾自怜地胡思乱想;树林里野兽的粗重鼻息传来,它们想必已闻到少年身上的血腥味道,再过不久就要追到这里来了。

  扶着少年受创的身体,她没无目的地在森林里乱走。好长一段路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点,只是眼前的景象不知道为什么却愈来愈清晰,她的眼睛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耳朵也似乎变得特别敏锐。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正在她的体内酝酿、发酵……

  她停下脚步,后方有野兽低低嗥哮的声音。她转身,果然看到大树后的矮树丛里透出几双发着红光的兽眼,然后是左方、右方,不多时,前前后后都已经被野兽给包围了。

  那是雪狼,美丽而残酷的生物!她看过雪狼吃掉小动物时的景象,那撕裂动物身体的利齿,想起来就教她头皮发麻!

  “走开!”她徒劳无功地斥喝。

  狼群缓缓地缩小了包围的圈子,她几乎可以听到狼爪在雪地上行走的脚步声。

  她拖着少年的身体紧紧贴紧大树,害怕得不敢想像自己与少年的下唱—“那是无上的能力!我们是异神!我所赋予你们的是比神还要强大的力量!”

  比神还要强大的力量……比神还要强大……那是什么意思?她要怎么样才能运用那种力量?她想起拉萨路、想起西西亚,想到他们是如何轻烟似的出现在她眼前,又一阵轻烟似的消失在她眼前;如果他们那么小就能拥有那样的能力,她也一定有!只是……,只是那种力量究竟从何而来?她该如何运用?

  狼群毗牙咧嘴地呼着气息,野兽特有的腥气愈来愈逼近,那些狼有计划地缓缓包围她,泛着疯狂红光的眼睛里写着饥饿与贪婪——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就算她真的拥有那种强大的力量,在她学会之前她便会与这少年先葬身在狼口之中。

  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埤无意识地抱紧少年的身体,手脚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究竟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

  家……她好想回家啊!

  狼群同时嗥叫起来,三只雪狼呼地一声露出森森白牙飞扑而上!

  我要回家……

  旭日村。

  听说这个地方曾经是太阳神第一个莅临的佳境;在全世界都还在沉睡之时,阳光第一个照耀的地方就是这里。但是看看现在,一年之中有半年的时间他们活在黑暗之中,另外半年的时间太阳却又不肯落下;不管他们如何努力也没有办法在永夜来临之前准备好充分的食物,不管他们如何祈祷,旭日村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肥沃传说之中!

  普遍的贫穷与饥饿散布在村庄每一个角落。唯一能幸免于饥饿的只有家中有强壮男人的家庭,因为男人能够打猎,但是永夜的生活却让绝大部分的人们身体虚弱,能够长期打猎的男人少之又少;而这个地方的野兽总是比人来得更加强壮,也更加饥饿!村庄里长年都处于男人稀少的状态之中,许多家庭里只剩下心智坚强而身体虚弱的母亲、年老体衰的老人与稚龄的孩子。

  莉莉的家庭也无法免于类似的命运,他们的父亲在多年前的一次打猎之中葬身兽口,留下妻子与三个稚龄的孩子。在永日的日子里,他们还能耕种以免于饥饿;但在永夜来临之时,他们便立刻陷入困境中。

  莉莉的母亲无法喂饱四张嗷嗷待哺的嘴,其他村人的情况与她一样,谁也没有能力去帮助谁,绝望之中她只能自求多福;所以她选择了将最大的女儿卖给侯爵,换来一个不用挨饿的永夜。但她却怎么也无法忘记女儿离去之前的眼神!

  看着其他的孩子开心地吃着食物,她却无法抛弃她的罪恶感。想起死去的丈夫多么珍爱大女儿;想起过去他们所拥有过的短暂幸福,她愧疚得几乎想立刻死去。

  而她不能,至少在将其他的三个孩子养大之前,她没有死亡的权利;更令她羞愧的是,她也没有死亡的勇气!

  她必须坚强,在她成为一个母亲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必须非常坚强,才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养大自己的孩子。只是她从没有想过会是用这样的方式——会是用出卖其中一个孩子的方式来养大其他的孩子!

  侯爵的马车进人村庄那天,一个自称是城堡管家的男人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让莉莉到城堡里去服务。如果她愿意,城堡的主人将给予丰厚的报酬,而条件便是将莉莉交给他们,这一生再不能相见。

  她愿意对着丈夫的坟起誓,当初她是拒绝的!她告诉那位管家,不管环境再怎么样恶劣,她也不会让莉莉到城堡里去“服务”。

  她咬紧牙关更加努力地工作,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却摧毁了她所有的希望。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大的羊在风雪中—一冻死,她再也没有能力喂养她的孩子,她所有的努力全部宣告失败……城堡管家再度莅临,这次他提出了更优渥的条件,也提醒了她更残酷的现实;如果不出卖莉莉,他们一家人都要饿死。

  她能有的选择实在少得可怜!那天她终于流着泪无言地点头了……这一夜,三个孩子都已经吃饱了,满足地睡了。莉莉的母亲独自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暗自饮泣。她忘不了心爱的女儿,更忧心女儿未来的前途——几天前有一群奇怪的人经过村庄,他们打听着侯爵的住处,那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和善,但是他们身上都带着武器,其中一个男人背上所背的长剑看起来耀眼夺目;他们的眼光那么凌厉,那表情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村民们议论纷纷地说那些人是侯爵的仇敌,从那身奇异的装扮看来,很显然他们并不这是附近的人,而旭日村里还剩下什么能吸引外地人?除了候爵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他们真是去找侯爵寻仇,那么一场战争在所难免。她并不在乎城堡里面的人,她更不在乎侯爵的安危,但她无法不想起莉莉。

  女儿现在好吗?战争是不是会波及到她?

  夜里城堡发出火光,虽然很快被扑灭,但她仍然无法放心,她无法教自己不去想莉莉的安危——她咬着唇,整个夜晚都在思索自己该不该到城堡去探视莉莉?虽然她答应过城堡管家,可是她是一个母亲,难道侯爵连一个母亲探视女儿的权利也要剥夺?

  突然,她听到地窖里传来奇怪的声响,好像有人在黑暗中翻找什么东西。

  她立刻抓起手边仅有的武器——一把火钳,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地窖的方向走。

  莉莉离开之后城堡的管家陆续送来许多食物,村里的人十分艳羡她的遭遇,也许现在正有过于艳羡她的人躲在她的地窖里分享她的食物。那些东西将要让她的孩子度过寒冬的,她已经失去莉莉,不能再冒险让其他的孩子也受到同样的命运!

  轻轻地打开地窖的门,奇怪的是锁住地窖门的铁链仍然好好地在原地,地窖里的人是怎么进去的?或者那只是该死的老鼠?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步下阶梯。地窖里没有丝毫光线,她手上的烛光摇曳着恐怖的气氛!

  她紧紧抱住铁制的火钳一步一步踩着老旧的阶梯往下走,木头吱吱嘎嘎地发出尖锐的声响,她终于鼓足勇气大声问:“是谁?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最好马上出来!要不然我要对你不客气了!烛光摇曳中,地窖里出现她朝思暮想的女儿!她惊愕地定在那里,手中的火钳”匡郎“一声,落在阶梯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莉莉?”

  “妈妈!”莉莉惊喜交加地冲到楼梯口:“是我!我回来了!”

  永别“该死的!我不管她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要她回来!”狄奥图坦震怒地坐在沙发上咆哮。“去给我把她找回来!”

  “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老鼠,你何必这么生气?”

  奇蒂拉软软地偎在他胸前:“她走了不是更好?反正她从来也不属于这里。”

  “闪开!”他火大地甩开奇蒂拉。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这让他更加忿怒:“去给我找!奇蒂拉,你最好完完整整把她给我带回来!如果她身上有其它的伤痕,我会让那些伤痕也同样出现在你身上广”你——“奇蒂拉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不是说真的!“”你可以试试看!“狄奥图坦冷冷地裂开唇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

  奇蒂拉金绿色的眸子喷出炽烈的怒火!她高高地仰起头,目光直射向狄奥图坦:“我不会忘记你今天的行为!总有一天我会千百倍还给你,还有你那只该死的老鼠!”

  “我等着。现在,给我滚出去找她!如果没有找到,你也不要回来了。”

  奇蒂拉霍然转身,大步离开:“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后侮你如此对待我!”

  奇蒂拉离开之后,城堡突然安静下来。

  亚伯罕无言地清理满地尸体,那模样像是坟地里没有表情的掘墓人。

  狄奥图坦终于溃然跌坐回偌大的沙发里。

  他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一般的武器根本伤不了他,就算真的受伤也很容易复原,但那把该死的剑……那天杀的剑所造成的伤口竟然不肯愈合!而那痛楚几乎直人心扉!

  “该死…”

  “这是你轻视‘昊月神剑’的下场,亲爱的叔叔。”拉萨路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面前,少年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同情。

  “你这算是教训我?”

  “我只是认为你根本不应该杀掉那么多人。”

  拉萨路隐藏住自己的忿怒,即使他对狄奥图坦的行为十分不满,他仍然是他的亲叔叔,异神一族目前的领导人;狄奥图坦强烈的领导性格所引发的争议与分裂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其他的族人有更多的理由反对狄奥图坦,尤其他更不想成为那个“理由”。

  “杀掉这些老鼠有什么不对?”狄奥图坦凝视拉萨路。他真不能了解眼前的少年,他真的是异神的下一任继承人?以他如此懦弱的性格,如果真的让他领导异神一族,他们将来的下场便如同今日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样!袄罚阕詈酶闱宄庑┤耸俏颐堑某鸬校缘腥巳蚀鹊南鲁∧惚人记宄!?

  “今天你杀了他们,明天他们又会来杀我们,如此下去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异神同样逃离不了灭绝的命运。“”命运?!“狄奥图坦冷笑着站起来,高高地俯视拉萨路二世:”亲爱的侄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命运?我们是神,没有人能控制我们的命运。昊月神剑已经在我手上,猎魔人失去了最有力的武器,现在他们还剩下什么?一堆残兵败将而已!

  这样你也害怕吗?“

  “我并不害怕,该怕的是你。”拉萨路摇摇头,这次他的眸子里出现了同情:“亲爱的叔叔,你杀死了昊月族所有的男人,你认为‘巴山’和‘瀚海’族人会罢手吗?光是一把昊月神剑已经能伤你,如果三把神器会合,你认为你还会有胜算?

  你认为你还能当神?“

  狄奥图坦阴郁地微眯起眼睛:“拉萨路,我真不敢相信!没想到你与你那愚蠢的父亲一样可笑天真,你们心里老想着要与猎魔人谈和,却没有想过我们的族人将会如何鄙视这一点!拉萨路家族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败类?你走吧,在我掐死你之前赶快离开!”

  “我会走的。”拉萨路竟然微微一笑,他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地注视着狄奥图坦的面孔:“但是叔父,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你认为转换一个处女——像莉莉这样的处女,又能帮助你吗?人类转换成异神之后便再也不能生育了,就算她是个处女也一样。”

  “滚!”

  “除非与我们的族人结合,要不然你是不会有子嗣的。”

  狄奥图坦暴怒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该死的!我叫你滚!”

  拉萨路叹息的声音传来,他的影像缓缓地消失在他眼前:“你统治不了这个世界的,亲爱的叔叔,就算你统治了这个世界那又如何?你一样可怜——我那愚不可及的父亲至少还有我、以萨和西西亚,而你呢?你又有什么?只有与人类议和我们才有前途……”

  “去你的前途!”狄奥图坦忿怒地咆哮:“我不会让步的!就算到最后一日与,我也不会放弃异神的使命!这世界原本就是我们的!我只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拉萨路,你与你的父亲一样都太懦弱了!我不会像你们一样懦弱!你看着好了!

  我一定会统治这个世界!你看着好了!“”你……回来了?“莉莉的母亲震愕,无法相信地、颤抖地站在阶梯上,看着女儿的模样好像看到魔鬼。她朝思暮想的女儿终于回来了,为什么她不能上前去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莉莉的样子多么狼狈,她身上甚至染着斑斑血迹……母亲的问话让她原本兴奋的表情霎时冷冻。”妈妈……你不欢迎我?“

  “不……不是的,我只是意外!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她颤巍巍地从楼梯上下来,拿着火炬的手剧烈地发着抖。

  地窖里好冷,但是自己错综复杂的心思却更让她觉得寒冷。她是怎么了?她竟然不高兴看到女儿吗?刚刚她不是正苦苦地思念着她?为什么现在她却表现得如此冷漠?

  看着莉莉那饱受打击的面孔,她愧疚得几乎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她很快从楼梯上下来,来到女儿面前紧紧拥住她:“老天!我好想你!”

  “妈妈……”她欣喜若狂地回拥母亲。

  但是她的快乐只有一刹那,因为她的母亲很快放开她,原本快乐的表情变得僵硬不堪——“妈妈?”

  莉莉的母亲奇异地注视着女儿。

  女儿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说不上来,那只是一个母亲的直觉。女儿的身上……

  似乎发生了什么无法解释的变化,那变化让她觉得不安……甚至有些感到恐惧!

  “你……怎么回来的?”她只能微微后退一步,就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女儿的面孔。她看起来苍白了一些、樵悴了一些,但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有精神。究竟什么地方变了?她说不上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安。

  莉莉避开母亲的眼睛,勉强微笑。

  “城堡里出了一点事,我……”绝不能让母亲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拔掖乓桓鋈嘶乩础!?

  莉莉的母亲往地窖的另一个方向看去,看到那里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年,她不由得惊喘一声!那身装扮她当然认得!那是她白天所见到的人。

  “他……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是侯爵的敌人,侯爵把他的同伴都给杀了,我不忍心……”“你把这样的人带回来?你怎么可以把这样的人带回来家里?如果被侯爵知道了,那——”“他不会知道的!我回来的时候非常小心,不会有人发现我和他躲在这里的。妈妈,他还是一个孩子,难道你忍心他就这样死去?想想看他的妈妈会有多伤心!”她焦急地安慰母亲:“你放心吧,我真的很小心,不会有事的。”

  莉莉的母亲深吸一口气,她紧张地走向少年,然后蹲下来检视他的伤口。少年身上的伤非常奇怪,似乎是被某种野兽狠狠撕裂的伤痕遍布他全身上下。她蹙起眉:“他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城堡里有狗吗?”

  无涯靠近少年,她当然知道那些伤痕是怎么来的——那是转换失败的妖魔所咬的。

  伤口其实并不十分严重,但是却失血过多。

  “是……”她不自在地扯谎:“是城堡里的狼犬,侯爵养了许多凶狠的狼犬。”

  “好吧,我去拿伤药,帮他敷好药之后,你尽快送他走。”她显然不相信女儿的谎言,因为城堡里从来都没有狗,至少她从没听过狗叫的声音。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少年离开她的家!

  “妈妈!”她不敢相信这是母亲会说的话。她的母亲多么仁慈、多么热情,她怎么会对一个受了重伤的少年如此冷血?“现在送他走?他会死的!”

  “我们负担不起照顾他。”她转身径自走上楼梯。

  “可是侯爵已经给了我们那么多的食物——”她没有回头。“不是食物的问题。

  如果侯爵知道你将他带回来,他会把东西全部拿回去,到时候不只他要死,你的弟弟妹妹也要死,这是你所要的吗?“

  她错愕地注视着母亲的背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妈妈?她的妈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

  如此见死不救?

  她的母亲离去之后很快回来,她的动作如此迅速,令她不由得黯然——难道连母亲也变了?才不过多久的时间,为什么母亲会变得如此……如此冷漠?

  “好了。”莉莉的母亲将少年的伤口裹好,再拿出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送他走吧!”

  “妈妈!求求你!在这样的夜里你要我送他去哪里?更何况他伤势那么重,现在送他走,他真的会死!请您再让他多留两个晚上好吗?两个晚上之后我一定会送他走的!”

  “两个晚上?”她那么惊讶,根本完全没有考虑到那种可能性。“那怎么可以?

  万一——“”我会负责的!带他离开城堡的是我,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负责的也会是我!

  侯爵绝不会索回他所给你的东西,毕竟那是用我去换来的。“”你责怪我?“

  无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她愧疚得几乎死去。“不,不是的,妈妈!

  我——“”你要怪就怪你父亲死得太早!要怪就怪你不该生在这个地方!要怪就怪你不是个男孩子!要不然你这个年纪早已经可以出去打猎,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人……“她难受地哭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当然不愿意,但是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冻死饿死?“

  “妈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我真的——”“你当然怪我,我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是一个母亲,不只是你的母亲,也是其他孩子的母亲,我有责任养活他们。你已经长大了,但是弟弟妹妹都还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怀里死去!”

  她的母亲突然挺直了背脊,她咬着牙,看着自己的女儿:“不但他要走,你也要走!

  我给你两个晚上,之后你送他离开,然后回到城堡里去。“她惊愕地看着母亲。她不会是说真的!当她好不容易逃离那个地方、好不容易回来之后,她怎么还能要她回去?怎么还能要她离开?

  莉莉的母亲转个身再度爬上阶梯,她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更加坚强。

  “别怪妈妈,妈妈不能冒险!侯爵一定会到这里来找你的,如果你不回去,那就等着看我和你的弟弟妹妹悲惨地死去吧!”

  他不会那么容易心软的!他也不需要魔族的女人救他!他宁可死!宁可死,也不会屈服在魔族女人的诱惑之下!只是……只是当他注视着那双眼睛,那双那么绝望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少年喘息着半睁着眼睛,中年女人来来去去,不时与少女有些对话,每次她们对话之后,少女便更憔悴一些;中年女子像是磁铁,少女身上的活力一点一滴被她吸走,到最后终于只剩下绝望。

  少女缓缓地转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里透露着无助与无奈,好半晌她才缓缓开口:“你醒了?我叫莉莉——呵……”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惨惨一笑:“不,我不叫莉莉,我应该叫无涯。你呢?”

  父亲说过,魔族与人沟通时使用一种奇异的语言,可以让人类了解他们的意思;眼前的少女显然是个初生的魔族,因为她所说的话他并不明白,只是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正在介绍她自己,而他忿忿地别开眼,拒绝与她对谈。

  “你讨厌我……”她涩涩惨笑,声音破碎不堪:“当然,我是魔鬼,谁都应该讨厌我、害怕我……”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变得与那些失去理智的妖魔没有两样,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甚至无法杀了自己——多么恐怖啊!

  他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的不忍破坏了他的决心。她是魔鬼!正是她这样的妖魔冷血地杀害了他的父兄!

  父亲过去曾一再告诫他们,魔族拥有惊人的美貌,他们会用许多伎俩诱惑猎魔人——眼前的这一切不正与父亲所说的一模一样?

  少女不再开口,他偷偷地回头,恍惚中似乎看到少女脸颊那两行清泪……魔鬼会哭吗?或者那也是诱惑的伎俩之一?魔鬼的伎俩那么多,但是他不明白,她现在要杀他真是易如反掌,她为什么不做?反而努力与中年妇女争执着什么,他知道那是关于他的;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救他?

  他没有气力再去思考,高热令他陷人恐怖的梦境之中;他仿佛又回到那个霎时发生的战场之上,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那是他族人的血,那是他父兄的血!狄奥图坦那张狞笑的面孔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眼前漂浮,他不断地高声呼叫、不断痛恨地诅咒——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杀光这些可恨的魔鬼!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总会有那么一天!

  垂死挣扎的时光里,那双冰凉的手一直没有离开他;他听见自己哭了、听见自己的诅咒——少女那双像天空一样明亮的眼也在他眼前。

  魔鬼——他听到自己恶毒的咒骂!

  少年痛楚的呻吟与咒骂有如雷电一般一次又一次击打着无涯的内心,她开始明白原来在世人的心中异神一族是多么可怕的族群;幼年时吸血鬼的传说如今成真,母亲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更让她感到绝望。

  母亲知道她所发生的事吗?虽然没有亲口证实,但是她毕竟是她的孩子,还有谁比母亲更了解她呢?她的肤色愈来愈苍白、她不太需要食物、她的眼里总有着奇异的色彩——她真的再也回不了过去!真的再也没有办法成为过去的莉莉了……拉萨路叫她跑。

  可她能去哪里?天下之大,竟没有她能容身的地方吗?她不见容于自己的母亲,她不见容于这个世界啊!

  地窖的门再度被打开,来人不只有母亲而已,还有跟在母亲后面的亚伯罕。她并不意外,只是那痛——真是痛彻心扉!母亲甚至没打算为她稍加遮掩。

  她起身,颤抖地阻挡在少年面前。“我会回去,不过不是现在,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明天就送他走。”

  亚伯罕推开莉莉的母亲来到她面前,他拘谨的表情仍然没有改变。

  “亚伯罕,请你再给我——”“你可以这样做。”亚伯罕不顾她的紧张,径自将手放在少年的头上;亚伯罕的手微微发着某种奇异的白光,高热中的少年立刻安静下来。

  她惊讶地看着亚伯罕。

  而她的母亲则倒抽一口冷气!

  半晌之后亚伯罕收回自己的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金币和两张船票:“这是给你的,主人说你会明白他的意思。”

  “主人?你指的是……”

  “奇蒂拉很快会找来这里,你立刻带他走。”亚伯罕简单地交代完,便慢慢地走上楼梯。这里并不安全,你应该知道。“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母亲可以那么简单便带亚伯罕下来,那么奇蒂拉更不用说了,她继续留在这里是会给家人带来危险;亚伯罕不会伤害这里的人,但是奇蒂拉……奇蒂拉会毫不犹豫杀掉挡在她面前的人,虽然这里并没有人会阻挡她。

  “谢谢你……也谢谢拉萨路……请帮我转达。”

  亚伯罕点个头,他的眼光转向莉莉的母亲,他给了她一个十分严厉而且不赞同的眼光,莉莉的母亲立刻羞愧地低下头。

  亚伯罕离去之后,她望着手中的一袋金币和两张船票——拉萨路细心地帮她安排好逃亡的路线,只要搭上船,她便可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你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母亲突然悲伤地哭了起来:“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的……”她颤抖地坐下来紧紧抱住自己。是的,她早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但是那对她又有什么分别?不管今天她还是不是她的女儿,她一样那么轻易出卖了她!澳阄裁矗课裁茨敲刺盅嵛遥俊?

  “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只是……”“你只是想和弟弟妹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她空洞的眼里流下最后的泪水,从此她再也不为了这个地方哭了。她对自己发誓,她再也不要为了这里而流泪;再也不要怀念这个地方、再也不要想起这个地方!

  “莉莉……”

  “我不叫莉莉,莉莉很早就死了,在你送她去城堡的那天晚上。”

  她深吸一口气,惨惨地朝她一笑。那苍白的容颜令她的母亲恐惧地倒抽一日冷气!

  肮茁费牵 ?她撑起少年的身体,怀着仿佛皮肉分离的痛楚低语:“永别了,妈妈。祝你与弟弟妹妹们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

  她哭得不可遏抑、哭得天地皆悲,但是她很快停止她的哭声,因为她亲眼看到她的女儿带着那少年,缓缓地、缓缓地,像一阵烟雾一样消失在她眼前——她恐惧无比地凄厉尖叫起来:“魔鬼!”

  是的!魔鬼——她的女儿。

  她那亲亲爱爱的女儿,被她亲手出卖的女儿已经变成了世人眼中的魔鬼……★                ★永恒沉默港口。

  很小的港口,很热闹,来来往往许多人;虽然小,但是繁华不减。很小的时候她曾来过一次,骑在父亲的肩上,看着冰雪一片片浮在海面上。父亲爽朗的笑声熟悉地回荡在耳边,眼前似乎还看到父亲一手扛着熊皮,肩上扛着她,用他那极为洪亮的声音、大大的笑脸,与小贩讨价还价的模样。

  眼眶微热,站在窗前等待着船的她。

  海风啊!轻轻地吹拂着,前途茫茫,她要去哪里呢?

  当年父亲说海上有好大的海怪,会一口把船吞掉!可是父亲又说如果有机会,他要带着她与母亲,永远离开这个贫瘠的地方。

  海的另一方有什么?父亲的眼光充满了恋慕,好像不管海的另一方有什么都是好的。

  现在,父亲未完成的理想将要由她来达成了!她可以用她的眼睛去看、用她的耳朵去听,然后牢牢记在心里,也许有一天她会再回来,然后在父亲的坟前,笑着说给他听——不。

  她不会再回来了。这里,没有谁在等她,没有谁渴望她。

  旅馆的老板说明天就有船了,只要她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可以上船,然后自由。

  自由。

  她转身,看着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的少年。然后呢?

  少年的族人恨透了她,她是不见容于世界的魔物,等她安全地把少年送到他该去的地方,她便再度孤单。永远孤单,永远。

  永远。多可怕的字眼!

  突然,她的背脊仿佛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惊跳中她立刻直觉地自背后拉起窗帘挡住自已,悄悄转身,透过缝隙,她清楚地看见奇蒂拉。

  奇蒂拉那漂亮的蜜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在人群中那么样地显眼,想不注意也不行。

  奇蒂拉来了!她一定去过母亲家——妈妈,你真的那么恨我?甚至连一天的时间也不肯给我吗?她涩涩地想着,眼光转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她不能留在这里,港口很小,旅馆也只有两家而已,奇蒂拉很快就会找来这里;她得引开她的注意力,要不然她和这少年谁也走不了!

  她来到少年的身边,将金币和船票塞进他的衣服里,凝视着少年好不容易平静的面孔……经过这几天,她与少年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命运上的联系。

  她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不切实际的可笑想法;这少年醒过来之后不知道会怎么样痛恨异神一族,将来如果有机会再见,少年恐怕连说话的机会也不会给她吧!

  一剑刺死,直截了当!可是……他的命,毕竟是她救的;谁能天天救一条人命?她惨惨一笑,轻抚少年脸上微凉的肌肤。

  凝视着少年沉睡中平和的脸,多希望他能一直如此平静,只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口气低语:“如果你醒来的时候还能记得,那么不要忘了我叫无涯……当然,如果你什么都忘记了,那最好……真的,那样最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平平安安地当个平凡的人,不要记得你来过这里、也不要记得发生过的事……就平平安安的,当个平凡的男人吧!”

  说完这些话,她起身,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心灵。

  回首再望少年最后一眼,然后走出房间,阖上门。

  她平静地走到楼下,对旅馆主人交代了些话之后走出旅馆大门。

  她等在旅馆最显眼的地方,等着奇蒂拉发现她。

  果然,像是某种奇异的心灵感应,奇蒂拉那头漂亮的金发在空中飞扬着朝她的方向飘了过来——她硬生生地咽口气,然后告诉自己:无涯,跑吧!

  跑吧!尽你的全力奔跑!跑吧,无涯!用一个异神的身份,用一个魔物的身份——跑到天涯海角,千万别让她抓到你!

  “该死的!为了追她害我跑了半天!”奇蒂拉扯着她的头发进人城堡,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呸!你还真以为你能逃得出去吗?哼!以你这种初生之犊,想杀你?哼!我连眼睛也不用眨一下!”

  用力将她甩在地上,奇蒂拉忿忿地碎了她一口:“老鼠I”无涯忍着痛撑起自己。

  她也许在能力上输给奇蒂拉,但是精神上她不能输!她说过她不会变;她不会因为他们给她的任何折磨,而改变自己!

  狄奥图坦坐在沙发上阴郁地注视着她。“为什么要走?我对你不好?”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我只想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狄奥图坦真的感到十分迷惑。

  “你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离开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里?你什么能力都没有,走出这座城堡,很快你会死在猎魔人手上。这是你想要的?”

  “你并不在乎我想要什么。”

  “你到底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奇蒂拉气得跳脚。她上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她的手掌已经碰到无涯的脸,却突然停祝“狄奥图坦!”她尖叫。

  无涯闭着眼睛已经准备好承受那一巴掌,没想到奇蒂拉的手却停住了。睁开眼睛,看见狄奥图坦阴森森地瞪着奇蒂拉:“她是我的,谁也不能碰她。”

  奇蒂拉咬牙切齿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要新鲜感,我对你来说已经不新鲜了。

  当然,过了两百年的时间,谁还会感到新鲜?不要紧,我可以容忍你碰她,不过你最好搞清楚,不要背叛我!“她仰起头,娇媚的神态中居然很有几分阴森威严。

  “要不然我会做什么事,那可很难说,也许你一转身就被我杀了也说不定。”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狄奥图坦笑了笑,僵硬的笑容里没有半点感情。

  “亲爱的奇蒂拉。”

  奇蒂拉恶狼狠地瞪了无涯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忿恨仇视。老天!她真希望她消失!

  如果不是畏惧狄奥图坦的命令,刚刚在追寻她的过程,她会给她一刀,直接捅进她那颗该死的老鼠心脏里头!

  奇蒂拉消失之后,狄奥图坦轻轻扶起她。“没事了,我会让奇蒂拉离你远远的,不会让她伤害你的。我保证。”

  她不知道为什么狄奥图坦要对她这么好,他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答案很快出现!她还没有站稳,狄奥图坦已经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她惊慌地挣扎起来。“放我下去!”

  狄奥图坦无视她的挣扎,他抱着她很快移动到自己的房里,那张鲜艳的大床出现在无涯面前,她顿时了解他的用意。而那让她惊惶得几乎疯狂——“不要!住手!

  快住手!“狄奥图坦将她轻轻一抛,便抛到了床上,然后在无涯能够转身逃离之前他已经先压住了她的身体。

  “你不能阻止我得到你,你知道,你早已经属于我。”

  狄奥图坦握住她的双手,他有力的手掌将她的两只手臂稳稳地固定在头顶,他的双眼灼灼地亮着欲望的火焰。

  而她慌乱地挣扎踢动,绝望无助得希望能立刻死去!

  “我要你成为我孩子的母亲,你明白吗?我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我现在就要你怀我的孩子!这是一分荣耀,千百年来只有你值得这份荣耀,你明白吗?”

  “我不要你的荣耀!我只要你放开我,让我走!”她疯狂地扭动身体。

  但那对狄奥图坦来说,只是让她显得更加诱人。

  狄奥图坦轻抚她细致的脸蛋,奇蒂拉所造成的伤痕清晰地横在她美丽的脸上,但是他不在乎——他居然不在乎!他有些迷惑自己对她所产生的感觉。

  眼前有小女孩甚至还不算成年,她年轻的身体是那么地富有活力,长期的饥饿与贫穷丝毫也没能破坏她的美貌;那种青春动人的气息,那种绝无仅有的清新,多么地令他动容!

  他情不自禁地扯开她的衣服,雪白细致的肌肤立刻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眼前。

  狄奥图坦俯下头,将鼻尖埋在她细嫩的颈项之间,那气息令他如痴如醉!千百年来没有人能给他这样的感觉,那平静那种教人既平静又疯狂的气息,教他怎么样也无法放弃她!

  “你怎么会有这种味道?”他前南地轻噬她细嫩的颈项。“当我已经将你转换为异神之后,这样的味道怎么还能存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求求你,放我走,我会一生一世侍奉你,只求你让我走……我保证绝不会再逃了……”无涯悲惨地哭泣起来。狄奥图坦强烈的雄性气息令她窒息,他那种强而有力的侵占令她绝望;她无能抵抗,也逃不开这一份束缚。

  她想死——只是现在她居然连死的权利也没有了!

  “不……不怕你逃。”狄奥图坦抬起头,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带着一丝笑意看住她:“你不会逃的,你会爱上我,就像其他人一样。”

  他的手轻轻地略过她细致的胸,柔软的肌肤上充满了激烈的汗水。她才转换不久,人类特有的触感依然残留在她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她的胸部娇小而形状美好,碰起来的感觉比世上最好的丝绸更加柔软、更加富有弹性,她的腰身纤细……真不知道那么细致的身体为什么能拥有那么大的魅力!

  狄奥图坦轻轻地舐咬脆弱的蓓蕾,他将自己深埋在她的胸前,听着她激烈的心跳声,他不由得亢奋!

  “你会爱上我的,我会让你爱上我,谁都无法例外!无涯,我的爱,你懂吗?

  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不!我不懂!我不要懂!我不会成为你的妻子……就算你占有我的身体,我仍然不会爱上你……永远都不会!“

  “你怎么能够如此肯定?”狄奥图坦用他那双漆黑的星眸深深地、有趣地注视着她:“只要是女人都会爱上我,你现在也许不懂,但是有一天你会因为成为我的女人而感到骄傲。”

  他强健的手温柔地分开她的双腿,嫩透了的肌肤让他几乎不忍心用任何一丝力量,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让她的女性自觉觉醒;只有透过这样的方式,她才会了解什么叫爱情。

  “不要!”无涯哭着尖叫。

  她挣扎的力气是那么地巨大,令他不由得必须用半个身体压住她,才能让她不至于弄伤她自己。

  “会的,你一定会要的,第一次也许会有点痛楚,但是那很快会过去。”狄奥图坦深吸一口气,他的手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核心,他轻轻地撩拨,而他的唇无所不在地游移她全身——他能够激起任何女人的欲望,那是原始的欲望,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

  她的确无法抵抗狄奥图坦巨大的欲望,她可以感受到狄奥图坦那强而有力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热气,那勃发的欲望正紧紧地抵着她的女性中心——她的身体终于放弃抵抗,无助地躺在他的面前,任他摆布。

  狄奥图坦感到一丝兴奋。但是当他抬起眼,看到无涯那空洞的表情时,他立刻仿佛被冰冷的雪水浇过!

  “你可以得到我的身体。”无涯轻轻地开口,两行绝望的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

  “那是我母亲与你的交易。但是你永远无法得到我的灵魂,我不会成为你的妻子,因为我绝对无法忍受我的丈夫竟然是一个像你这样的暴君!”

  狄奥图坦的怒气爆发!他紧紧地扣住无涯的背,将她的身体从床上抓起来靠住自己,他冒着火焰的眼睛饱含怒气地瞪视她,他将她细致而修长的双腿分开坐在自己的腿上。

  无涯那认命的表情让他的眼神更加阴郁!咬着牙,他锁住了她的背——不再等待!

  一个强而有力的推进,他毫不犹豫地占领了她的身体!

  听到无涯痛楚的呼喊,他的心不由得抽痛一下。但是他的男性自尊不允许他停止,他封住她的唇,任她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那天鹅绒般紧密的通道让他陷人狂烈失神的状态。

  他喘息地拥住她,在她的耳畔呢喃着亲密爱语,他感受自己剧烈的爆发,宇宙似乎在瞬间毁灭——甜蜜的毁灭让他失重,他跌在无涯冰冷的身体上。

  “你会爱我的。”狄奥图坦靠在那散发着幽香的颈项间,千百年来他从未感到如此地满足,虽然期间有种连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遗憾,但那在此刻并不重要。

  他微笑地低语,“我会让你爱上我,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无涯冰冷而呆滞地躺在他的身体下,她没有办法感受到痛楚,也没有办法感受到任何情绪,她像一具尸体;而她知道,她将要成为一具尸体,很久、很久的时间,也许将会是永恒也说不定。

  她终于彻底绝望。这世界对她来说再也没有意义——她成为了什么、变成了什么、需要坚持些什么,都不重要了。

  都再也不重要了。

  3 宿敌梦魇梦——望高山颠狄奥图坦……

  他梦到了那一夜,狄奥图坦从他的父亲手中夺走了圣剑!

  他亲眼看着狄奥图坦如何将圣剑刺人父亲宽广的胸膛之中,而他的耳畔至今犹自回荡着父亲痛楚的狂叫声!他看到狄奥图坦如何狂笑着挥舞着猎魔族的圣剑,而那圣剑如何划过他兄长的颈项……那轻微的嘶声如今大得仿若雷鸣!

  他夜夜难眠,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过去残酷血腥的景象;父亲与兄长不肯安息的灵魂夜夜来到他的床畔,诉说着他们未完的志愿、诉说着他们惨死的冤屈。

  再一次,他狂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狄奥图坦!狄奥图坦!狄奥图坦!”

  他的眼中泛着泪光,血红色的光芒闪烁在他的眼里。

  “我要杀了你!”他起伏的胸膛,回荡着誓言:“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狄奥图坦!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怨恨的狂啸声回荡在猎魔族的村落之中,静默中的空气中充满着肃杀之气。

  “天威。”

  帐篷被掀开,他的母亲缓步而来,冷静得仿佛只是例行采访。她端庄的发髻一丝不苟地梳在背后,微凉的冷风自她身后袭来,吹抚着她洁净雪白的长袍。

  当年她的丈夫和长子战死异域、小儿子不知所踪之时,她也是这副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流露出半点痛楚神情,一直到她的小儿子满身伤痕地回来,她的表情依然没有变。

  许多年来她同样地端庄、同样谦恭有礼,冷冷的脸上找不到半点属于过去的悲伤。

  她是这么地冷静,冷静到令人不敢置信!

  只是,每当昊月天威被恶梦惊醒的夜里,她总会出现,仿佛早已等待、早已预知。

  她从来没有安慰过昊月天威,她只是出现,在儿子的床畔坐下来,缓缓地与地说几句话。

  淡淡的眼神、淡淡的话语。

  她是活着,只是不再笑、不再激动,甚至不再爱;她很尽责地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只是……她甚至不再苍老,她的岁月仿佛在知道丈夫、儿子战死的那一刻便停滞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责任;责任,便是她的全部。

  “天威,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

  昊月天威喘息着点头,他很快抹去眼角的泪,平息胸中忿恨不平的怒火,然后重新冷静地面对母亲。

  “是的,十八岁。我已经是个成年人。”

  “依照我族的历法,你现在的确算是一个成年人。”

  她点点头,面对儿子因为极度训练而长年黝黑的面孔,她竟缓缓地笑了笑。“天威,你知道你是昊月一族仅剩的男人了。猎魔族原本由三个族群组成,除了我族昊月之外,还有巴山与瀚海;瀚海一族自从百年前的战役后便神秘失踪了,谁也不知道那一族到底还存不存在,昊月一族只剩下你,而巴山一族虽然人数较多,但是他们开始与一般人类通婚,这是不对的,很快他们的血统将会混乱,这很可能会让他们失去猎魔族应有的能力。”

  这是六年来母亲与他说过最多的话!昊月天威心中不知怎么地竟隐约升起一股恐惧——他的母亲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地望着儿子:“天威,你必须让昊月一族的血统传承下去,明白吗?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让吴月一族的血脉断绝!”

  “母亲,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吴月天威焦急地握住母亲冰冷的手:“母亲,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说你一定不会让吴月一族的血脉断绝!”

  “我——”他的母亲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眼中闪出怒火:“答应我!”

  昊月天威立刻下床,低头跪在母亲面前:“是的!儿子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不让昊月一族的血脉断绝。”

  “还有,一定要取回我族的圣剑!昊月神剑是威力强大的武器,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使用它;我相信只要取回神剑,要消灭魔族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儿子会的!那是父亲的遗物,儿子一定会取回圣剑!”

  “很好……”她长长地叹口气,纤细的手轻轻地抚着儿子的长发。悠然的声音让昊月天威不由得背脊发麻:“巴山瑞儿是个好女孩,你不要辜负了她。”

  “母亲?”

  “天威……这六年,辛苦你了。”

  “不,天威不辛苦,天威……天威一定会为父亲跟大哥复仇!请母亲宽心等待吧!”

  昊月天威哀求地抬起头:。“母亲……”“傻孩子……我……等不下去了……”她长叹一声,溃然跌坐在床畔。

  昊月天威恐惧地发现母亲的脸色竟转为铁青色!

  “母亲!天哪!你吃了什么?我去请族长——”“不……”她微笑着流泪,摇摇头,拉住儿子的手。

  “别去……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天威,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是不爱你,我爱你更甚过自己的生命,只是……只是我多么想念你的父亲……多么多么想念着他……

  那想念……教人生不如死碍…“”不要啊!“昊月天威仰天哭号起来。他怎么受得了?

  怎么受得了这一切?“别弃我而去!母亲!求求你,不要连你也弃我而去!”

  “原谅我……”她气息微弱地轻抚儿子的面孔,留恋地再看一眼:“天威,我的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要坚强啊!要替我们报仇……要完成你父亲的使命……天威,我的爱……别忘了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永远永远守护着你……永远永远……”

  “母亲……”他低下头,泪水泉水一般落在母亲转为雪白色的脸上。

  她已经含着笑闭上眼睛,前去寻找她的丈夫、她的孩子。

  “不要这样……”昊月天威哭吼着抱着她、摇晃着她“不要这样对我!天哪!

  不要这样对待我!母亲!回来啊!母亲!求求你回来……“昊月天威凄厉的号哭声响彻云霄……猎魔族村落的灯光纷纷亮起,他们冲到昊月天威的帐蓬前,看到昊月天威紧紧拥抱着母亲,叹息的声音此起彼落……星光,也黯然了。

  昊月天威抱住母亲的遗体,走到星光之下,他仰头哭吼着狂喊:“狄奥图坦!

  是你杀了他们!你夺走了我的父亲、我的兄长,如今又夺走了我的母亲!狄奥图坦!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要将你打人万劫不复的地狱!狄奥图坦!昊月天威与你势不两立!你听到没有?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狄奥图坦——“梦——他再度霍然跳起!冷汗浑岑地打个颤,长剑稳稳地握在他的手心,但是他的手却是冷冽的、没有温度的,满手冷冷的汗水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有多么恐惧!

  十二年,十二年的漫漫岁月并没有让记忆模糊;相反的,那梦魇……一而再、再而三以可怕的清晰一次次无情朝他袭来!那些带着甜味的血腥气息,那些又红。

  又刺眼的颜色——忘不掉……有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天威?”巴山瑞儿匆匆忙忙赶进来:“你没事吧?我听到——”“没事。”

  昊月天威稳稳地坐在床沿,表情一如往常般冷静自若。“我只是做了个梦。”一个梦中的梦,一个以无数悲惨筑成的梦。

  瑞儿不禁有些无措。天威的表情那么冷静,感觉反倒是她多事了。

  她叹口气走到床沿,轻轻蹲下身子,那双盈盈的眼眸深。情地注视着他。

  “别这样。”她柔软的手轻轻取下他手中紧握的长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假装。”

  昊月天威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起身离开帐蓬,将巴山瑞儿忘在身后。

  巴山瑞儿只能默默低头垂泪。

  昊月天威如今已经是猎魔族中的顶尖高手,他像一只嗅觉绝佳的猎犬一般四处追杀魔族,只要落在他手中,没有任何魔族能够逃出生天!但是那一点也不能满足他,他的心中仍然充满了仇恨;过去的一切日日夜夜盘据在昊月天威的心中,那真像某种恶毒的诅咒!

  他没有任何感情可以分给她!尽管他的母亲遗言希望他能娶她,但是昊月天威没有爱、没有感情,他的心里只有仇恨、仇恨、仇恨!

  等待了十多年之后,她真的觉得有些累了,而巴山家的旅长——也就是她的父亲巴山星迈,父亲对这一点更是感到十分恼怒!

  猎魔族人的数量这几年在巴山星迈的领导下虽然没有减少,但是吴月与瀚海的族人都消失了,只剩下巴山一族苦苦奋战,战士的数量怎么能及得上魔族来得多?

  这对巴山星迈来说已经是个大问题,而他唯一的独生女竟然还不肯选择对象,反而苦苦守候着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

  原本巴山星迈对女儿与昊月天威的婚事十分看好;毕竟昊月天威乃是昊月族唯一的遗孤,而巴山星迈与天威的父亲更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对当年自己没有追随他们去征讨魔族,导致了昊月一族迹近灭绝的惨事始终无法忘怀!这些年来他对昊月天威特别容忍、特别爱护,也是基于对老朋友的歉意与对女儿的爱护。

  近来巴山星迈对巴山瑞儿与昊月天威的婚事绝口不提,但从每次昊月天威狩猎成功回来,而他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情这一点看来,显然巴山星迈已经不打算再容忍昊月天威对他女儿的耽误——“找到妖魔了!”外面突然传来探子的吼声。

  猎魔村落霎时灯光大亮!

  很快的,村中所有战士全都默默地聚集在旅长的帐蓬前等待命令。

  巴山里迈穿着白色长袍,他黑色的长胡须在空中用荡,一股无可言喻的威严从他出现便散发在整个空气之中。

  “族长,我们在法兰西找到一处妖魔的巢穴!”

  “法兰西?”巴山星迈微在起眉。

  “是的,据说魔族的领袖狄奥图坦防芬渤鱿衷谀抢铩!?”确定是狄奥图坦?“

  “十分确定!”

  战士们议论纷纷,眼光无法克制地投向站在最边缘处的昊月天威;只见他低着头,但是他那微微抬起的眼中却激射出慑人的光芒!

  是的,狄奥图坦,那几乎毁灭了吴月一族的凶手!

  狄奥图坦,魔族目前的最高领袖,听说他的威力强大无比,甚至连昊月神剑也无法克制他的魔力。

  “很好……”巴山星迈抬起头,仰望天际星辰。亲爱的老友们啊,我终于找到杀害你们的凶手了!我们将要为你们复仇——这一天终于来到!

  “很好,战士们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出发。”

  “是!”巴山族的战士们发出洪亮的声音。

  这是他们多年来的等待!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只能狩猎那些被魔族转换的无辜人类,却连一个真正的魔族也找不到。他们早已不耐烦,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魔族的首脑,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巴山里迈的命令下达之后,战士们很快地散开,回到自己的帐蓬内准备事物,但是有一个人却被巴山星迈叫转—“天威,你不必准备了,这一次你留在村落里留守,以免敌人趁隙而来。”

  昊月天威原本已经迈开的兴奋步伐登时错愕地停在当场!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巴山星迈:“留守?你要我留守?”

  “是的,留守。”巴山里迈威严地注视着已经长成高大男人的昊月天威。“你是昊月族唯一的遗孤,我不能让你冒险参加这次的行动。如果你有任何损伤,我对你的父母无法交代。”

  昊月天威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这次出现了不易得见的暴怒!

  “不可能!那是杀死我父母族人的仇家,我不可能在这里留守却不去为他们报仇!”

  “我当然知道对你来说不可能,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不可不能。”巴山星迈威严的脸上没有半点通融:“天威,你难道真的自认对得起你的父母?你的族人?你是昊月族唯一的一个传人,你答应过你母亲什么?如今你做到了吗?”

  “我当然知道我答应过我母亲什么!我答应过我母亲要取回昊月神剑!我答应过我母亲要为我的父兄报仇!你不能阻止我!”

  “你也答应过你母亲要为昊月族留下子嗣,你也答应过你母亲不会让昊月族彻底灭绝!那是远比报仇更重要的事,但是你做到了吗?在你做到这件事之前,你什么地方也不准去。”巴山星迈冷冷地挥手:“风火雷电,拿下他。”风火雷电是猎魔族的四大守护战神,属于世袭职位。每一代族长都会在族中挑选新的守护战神。

  “不!”昊月天威忿怒地咆哮。

  但是风火雷电似乎早已知情且毫不犹豫来到他的周围,他们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扔出早已准备好的束缚网,将他牢牢同住!

  “巴山!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阻止我!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我可以,而且我已经做了。”巴山星迈说完,头也不回地回到他的帐蓬。

  “父亲……”帐蓬外昊月天威的怒吼声响遍了村落,他的声音那么巨大、那么忿怒,巴山瑞儿甚至可以听到其中那丝令人心碎的痛苦咆哮。“父亲——”“你不必替他求情,我已经决定了。这是身为族长一定要做的事。”

  “可是天威他——”“瑞儿。”巴山星迈叹口气,他看着女儿充满怜惜的面孔,不禁摇摇头:“傻孩子,你不爱他吗?你不希望他留在你身边吗?,我这样做,不但是为了保住昊月族的血脉,也是为了你啊!你是最不该反对的人了。”

  “我知道,但是……”巴山瑞儿也叹口气,她低着头苦笑:“但是我不希望是以这样的方式,我希望天威能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而我知道在他复仇成功之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所以你会在我离开之后偷偷放他走?”巴山星迈心知肚明地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把你们关在一起。”

  “什么,”巴山瑞儿错愕地抬头。巴山星迈的手在她眼前轻轻一挥,她的眼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父亲你……”“我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好,傻孩子,希望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已经成了亲,而且有了孩子了。”巴山星迈微笑地叹息,他轻抚女儿温柔婉约的面孔。也许他很自私,但是他不能让昊月族断绝,更不能让女儿为昊月天威终生守活寡,他相信老友会原谅他身为父亲的自私。

  帐篷外,昊月天威的吼叫声仍然没停,虽然风火雷电已经牢牢缚住他的身体,但是要他屈服恐怕还得花一点时间。

  巴山星迈对着天空苦笑着叹气:老友啊!看你的孩子多出色,他已经是最好的猎魔战士了,但是他却愚蠢得让仇恨蒙蔽了他的心智。让他去,只是让他像个莽夫般送死;不让他去,是希望他能为昊月族留下一儿半女,否则……昊月族恐怕真的要在这世上绝迹——永不复存了!

  无情法国钒屠琛?极度颓废的年代。

  法国宫廷贵族奢华的作风延续到了民间富裕人家之中,整个法国沉浸在一片颓废浪漫主义里。贵族们喜欢华丽服饰、珍馐美酒的奢侈程度令人咋舌!各种真真假假艺术家的地位尊荣,而一般平民百姓却十分卑微而且生活清苦,那形成了贫富绝对悬殊的特殊景象。

  巴黎街头随处可见穿着华丽、谈吐不俗的贵族仕女们穿着小马甲和大蓬裙,拿着小碎花阳伞骑着马在大街小巷里笑语穿梭;贫民们所生活的暗巷就在街道的另外一边,极度华美颓废与贫穷黑暗交织成巴黎诡异的印象。

  这是狄奥图坦最喜欢的地方,他喜欢华服、喜欢舞会;当他喝下几杯葡萄酒之后,他甚至会同意他是喜欢人类的。

  他在圣玛丽公园旁边买了一栋豪宅,装饰华贵得连皇室贵族也要瞠目结舌!他结交许多上流社会的贵族,在他们之间散播着关于“永生”的讯息。

  很快的,狄奥图坦侯爵的声名远播。愈来愈多好奇的贵族穿梭在他的城堡里,交头接耳地寻求他们的“永生”。

  狄奥图坦很快征服了巴黎。

  他出众的外表、风度翩翩的谈吐与一掷千金的豪气,令许多人趋之若骛!连皇室贵族也乐于与他结交,他们甘心臣服在狄奥图坦的脚下。

  这一直是他想要的!他终于得到了,但狄奥图坦却丝毫也感受不到应该有的满足!

  他最想要的人冷漠地对待他,她走过他的眼前,眼里却从来没有他的存在;他可以轻易地爬上她的床,占领她迷人的身体,但是他却进人不了她的心。她,连对待一只小猫也比对他来得仁慈!

  十二年的时间,对异神们来说那并不漫长,但对一个等待爱情的男人来说却是无比难熬!无法进人无涯沉潜的内心世界对狄奥图坦来说变成一种折磨——他不断努力讨好,送她最好的礼物、最美的花、最珍贵的珠宝,无涯却从来没有对他笑过。

  无涯没有按照他的期望怀有他的孩子,十二年中他也尝试过转换其他的处女,或是与人类的女子做爱,答案就是没有、没有、没有!他沮丧、失望,但那都比不上无涯所带给他的懊恼,仿佛不管他付出多少努力、多少爱情,无涯就是看不见他。

  她就是不肯接受他……

  初到巴黎之时,他疯狂地与各种女人做爱以填补内心的空虚;各式各样的女人像是波浪一样涌上他的床,他不停与她们性交,像是野兽——他的内心愈来愈空虚,直到所有女人的脸都变成无涯的脸。而他的心也空成一个任何物质、任何女人也填补不了的黑暗大洞!

  他大笑着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享受女人所带给他的欢愉。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人却正巧是全宇宙最恨他的人。

  “无涯。”再一次,像过去无数个早晨一样,他来到她的房间,而她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狄奥图坦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比她美上一百倍的女人很多,比她温柔一千倍的女人他也拥有过,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放弃她?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

  好像他愈想靠近她,而她却离他愈远。

  狄奥图坦来到她身后轻轻地拥她人怀,他叹息着摩拳她细软的发,柔柔地在她耳边低语:“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快乐?要怎么样才能进人你的心里?

  只要你肯说,我什么都依你。“如同往常,无涯什么话也不说,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等着他放开她,等着他痛苦得咆哮、大吼——“对!我是错了!当初我不该强行占有你!我的确先该给我们一次机会!但是你希望我怎么样?时光无法倒流,难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补偿还不够?”

  狄奥图坦沮丧地松手。她的身体是那么地冷,僵硬得有如石块;她像一只刺猥,看起来没有刺的刺猥,只有在靠近她、拥她人怀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心头被狠狠戮穿的伤口也才开始流血!

  他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玫瑰。带着露珠的花朵无比娇媚,同样融化不了她冰冷的心。

  “晚上会有一场舞会,我希望你能出席。”狄奥图坦将她的身体换个方向,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如果你愿意出席,今天晚上我便不碰你,合理吗?”

  很可笑的交易,巴黎多少女人渴望能与他上床做爱,而眼前这女人却视他如洪水猛兽,为了不与他靠近,她会同意下地狱。

  她果然同意。虽然没有开口,但她的眼神闪动两下,这代表同意。

  狄奥图迫惨笑两声:“很好。你要是喜欢的话,等一下可以陪西西亚去买几件衣服,亚伯罕会送你们去。”

  她回过身子,视线再度凝在圣玛丽公园里的雕像上面。

  没有生命的雕像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他不懂。但她的行为也许无理,而他的行为却绝对可笑——当初他便是因为她的视线而买下这栋大宅。

  “这斗蓬……”狄奥图坦轻轻将手中华丽的斗蓬披上她的肩。“天冷了,披着吧。”

  她依旧不肯说话,等他离去之后她才将视线转回屋内。

  肩上的斗篷暖暖地还留着狄奥图坦的温度——她脱下斗篷凝视片刻,然后从手中燃起一把青绿色火焰,在无言的凝视中烧了它。

  圣高山颠,枯木水洞。

  “天威?天威?你醒一醒!天威!”

  潺潺的流水声和巴山瑞儿的呼唤声惊醒了他,昊月天威猛然一跃而起。他的动作那么快,快得巴山瑞儿不由得也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地方?”

  “枯木水洞。”巴山瑞儿苦笑。“看来我爸爸真的很生气,他居然把我们困在这里。”

  “我们?”

  “他怕我会私下放你走,所以把我也关进来了。”

  “巴山星迈!该死的!你该死!”环顾四周之后,吴月天威怒吼地猛捶洞内湿滑的岩石。这真的是枯木水洞,一个他永远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的地方!

  枯木水洞一直都是猎魔族处训叛徒和奸细的地方。

  这地方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但是谁都知道一旦被关进这个地方,除非知道封住水洞上方枯木门的咒语,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出去;而枯木水洞的咒语,除了旅长之外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别这样……”巴山瑞儿难受地拉住他受伤流血的手:“你这样也无济于事啊,爸爸他们早已经出发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那个该死的父亲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他以为把我们这样关在一起我就会与你做爱?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愿意娶你了吗?”昊月天威疯狂地咆哮着:“我不会!该死的!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称了他的心愿!”

  巴山瑞儿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她无法置信地看着昊月天威,泪水凝聚在她美丽的瞳孔里,而她难受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到巴山瑞儿的表情,吴月天威的声音梗在喉间。老天!他是怎么样一个混蛋!他竟然对瑞儿说这种话……他真是个混蛋!

  “瑞儿……我……”

  “你不必……你不必解释……”她哽咽地摇摇手打断他,背过身去伤心地颤抖起来。

  “瑞儿。”吴月天威叹口气,轻轻握住她的肩。“我必须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不,事实是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说的、表现得还不够清楚明白吗?他不要她!

  就算地老天荒、就算世界末日,他还是不会要她!是她笨,是她自作多情,是她愚蠢得竟然不肯相信这一点……“瑞儿!”昊月天威转过她的身子。“你听我说,我混蛋、我迁怒……我只是……只是……”他颓然靠在湿滑的岩石上深深叹息。“我真的……只是气疯了!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父亲会这样做!”

  “父亲这样做也是为你好。虽然他的作法可议,可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难道你真的想让伯父伯母死不瞑目?”巴山瑞儿难受地掩面痛哭:“你以为他愿意把唯一的女儿就这样丢给你?你以为我……我……”她愈想愈难过,想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盲目等待。

  想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痴情愚蠢……他可以不接受,但是他怎么能这样折辱她?

  “我真的很抱歉!我说过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瑞儿,原谅我!”昊月天威又气又急地扶起巴山瑞儿:“别怪我!”

  巴山瑞儿轻轻地叹口气,哽咽的泪水还挂在眼眶。

  “我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和父亲都太自作多情……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你,不该把你关在这里。”

  昊月天威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他一定得立刻赶上其他族人!

  巴山瑞儿抬起眼,昊月天威的眼光在洞穴里四下搜寻——他已经忘了她的泪水。

  这男人……这男人心里真的有过她?换作二十年前,当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她可以肯定回答,但现在?现在的昊月天威还认识她吗?还记得她吗?命运为什么如此作弄人?为什么如此无情冷酷地摧毁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一切?!

  “哈……哈……我真是蠢!真是蠢……”突然的笑声令吴月天威惊讶地转头。“瑞儿?”

  她哭哭笑笑,无法自制地哭哭笑笑,披头散发的样子十分骇人!吴月天威震惊地握住巴山瑞儿的肩:“你怎么了?瑞儿?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你别吓我!”

  “吓你?我吓得了你吗?”巴山瑞儿咬着牙抬眼,悲伤得无法遏抑。而泪水不断涌出:“天威,我问你一句话。你真的爱过我,真的想过娶我吗?”

  这一问,让昊月天威傻住了!十多年来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心容不下这个问题。“瑞儿……”“很好,这就是你的回答。”

  巴山瑞儿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大梦初醒!这个问题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该问了,只是她没有勇气,各种不同的理由让她不敢问,就算天威想说,她也不想听;如今她不能不听、也不能不知道,不管她喜不喜欢、不管她会不会伤心,这便是答案。

  他们是猎魔族人,她一直忘了自己的身份,天威没有错,错的是她。

  “瑞儿,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吗?”昊月天威无奈叹息。“现在我真的只想离开这里而已。”

  “我会送你出去的。”巴山瑞儿仿佛失去了全身的气力,她茫然地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等一下……让我休息一下就送你出去。”

  “你真的能够送我出去?你知道咒语?”昊月天威大喜过望。

  “我知道,小时候……我偷看我父亲的手册,上面写得很清楚……”她垂头,泪水无语落下。

  昊月天威兴奋得想要大叫,但是他也看到了巴山瑞儿的泪水。他只能蹲下身子,轻轻地拥她人怀。

  “我很抱歉,真的,请你原谅我。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补偿你的。”

  “不用跟我道歉。”巴山瑞儿靠在他的怀里,忍不住痛哭起来。可是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俏皮,像是他们小时候,她甚至到现在都还那么努力。

  让自己听起来愉快一些;只是那强忍着哭泣的声音怎么会变得那么悲惨无助?“我才不要你的补偿……你真是个无情的家伙!反正……反正你也不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的。”

  “你不是。”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二十多年的爱情所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拥抱。

  “我知道你不是。”她惨笑着假装她的心并没有实际上那么痛。

  “你——”

  “别动……”她破碎地低语。假装不了……她办不到;实际上好痛……真的好痛啊!

  别动……让我靠着你……只要一分钟就好了。真的……只要一分钟……“”瑞儿……∫环种印K桓乙酶嗔耍馐撬ㄒ荒苡涤械模庖环种泳腿盟晖暾赜涤兴吧!

  昊月天威难受地紧紧拥住巴山瑞儿。“对不起……天哪!对不起……对不起……瑞儿……”巴山瑞儿再也忍不往地拗哭起来。对不起……二十年的爱恋……呵!她长达二十多年的爱恋啊,竟然就只值那么一句“对不起”……宿命舞影飘香。不知道哪里来的茉莉香气,隐隐约约飘散在空气之中;悠扬的乐曲,风一般穿梭在大厅里,穿过高贵的仕女、绕过绅士们的衣袖来到窗口远扬而去。

  远远地传送到天际,又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一轮柠檬月冷冷挂在天空里。

  嘻笑声快乐地传送,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狄奥图坦华美的大厅里,在那里,奇蒂拉正以她那火一般的舞影让绅士们心醉!

  她妖美的铜体有如灵蛇般曼妙,魅惑的眼神活生生是来自魔界的绝佳诱惑;她的舞姿多么随性,举手投足之间却轻易撩起男人欲火。奇蒂拉很了解自己的魅力,她若无旁人,偶尔一枚致命秋波已经足令男人喘息难捱!

  而冷冷的她,站在远远的角落。脸上戴着由各种华丽宝石所缀成的面具,清冷得仿佛一朵白莲。与奇蒂拉妖美的火焰相映,她凝若秋水。

  狄奥图坦正被一群巧笑情兮的贵妇绊住,不知道有人说了什么笑话,贵妇们笑得花枝乱颤,美丽的羽扇不停挥舞,放肆的笑声穿过厅堂来到她面前。她眼不抬。

  眉不皱;一切皆与她无关。

  “那么无聊吗?我可有荣幸请你跳支舞?”绅士来到她面前。高挑匀称的健硕体态配上一头暗金色、乱得迷人的短发;他也带着面具,只是面具下那俏皮的眼神泄漏了他的身份,他轻笑着挽起她纤细的臂膀。

  “别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我这么英俊,你应该感动得落泪才对。”

  她忍不住睇他一眼:“顽皮鬼!那么多美女等你请她们跳舞,你为什么不去请别人落泪?”

  “因为我最爱你啊!”他笑嘻嘻地朝她鞠躬。感觉背后狄奥图坦杀人似的眼光正飞射过来。“就算我的英俊感动不了你,至少我的勇气也应该受到嘉奖才对,我可是冒了生命的危险请你跳舞呢!”

  她厌恶地避开他的话题。“拉萨路呢?”

  “他最恨这种场合,你应该知道。”他耸耸肩,俏皮的模样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子恋慕的眼光。“拉萨路恨热闹,拉萨路恨舞会,拉萨路可能是全世界最无聊的男人。”

  “你不该这么说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

  “拉萨路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才对。”

  “你真是懂得伤我的心。”他大笑:“你知道我最讨厌拉萨路了。”

  一曲舞罢,他依旧挽住她的手,往角落走去。明知道狄奥图坦致命的眼光无时无刻追随着他,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是以萨,也许是世界上最有勇气、也最放荡不羁的男人。

  是的,男人。十二年的光阴已经让拉萨路与以萨长成出众的男人。他们鹤立鸡群、他们出色绝美,他们是连男人看了也要忍不住心动的男人!

  “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她叹息着问。

  “我可以带你去天涯海角。”以萨微笑。

  “我们到外面走走……”话声方落,狄奥图坦已经大步迈向他们。

  以萨毫不以为意地挽住她的手面对狄奥图坦。“亲爱的叔叔,我正想带无涯到外面去走走,你恐怕来晚了。”

  “恐怕我得与我亲爱的妻子跳支舞才行;这是礼仪。”狄奥图坦强忍着怒气说道。

  以萨还想拒绝,无涯却无奈地朝他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不要紧的,你去玩吧,以萨。”近年来拉萨路很努力避免与狄奥图坦正面冲突,但是以萨不同,很多时候以萨喜欢刻意激怒到奥图坦,以看到他的怒意为乐。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虽然她无法确定狄奥图坦与拉萨路兄弟之间实力相较究竟如何,但是她厌恶狄奥图坦的黑暗——那黑暗的魔力总不由自主地令人对他感到畏惧!

  “无涯——”

  “我不会吃了她!”

  狄奥图坦不耐烦地握住无涯的手,推开以萨往大厅中央而去。他挥个手势,乐队很快演奏起浪漫的舞曲。“笑一笑,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不想笑。”

  “对着以萨你却笑得那么美好!”

  无涯连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那是因为他让我快乐。”

  “告诉我,他如何让你快乐?”狄奥图坦几乎给怒气淹没。他紧紧搂住她的腰,气力之大几乎可以将她折断!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无耻。”面具后的眼神黯了一下;抿起的唇含着冰冷的怒意。

  “你真该死……”狄奥图坦心痛。

  他的心像是被人撕开了般的感到无比痛楚!无涯比任何武器都要更能够伤他,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她笑的时候让他心动;而她发怒时烈火般的美艳,却又教他甘心如飞蛾扑火。

  他真恨!恨他对她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到她的爱来得如此莫名其妙,更恨她连一丝一毫也不肯回报他的感情!

  怀着深刻的爱与恨,他低下头攫住她的唇瓣。她的唇如此冰冷而美好,如此甜美动人——“啪!”清脆的声响。

  狄奥图坦的面具落在地上,无涯的手毫不犹豫地挥过他的脸,留下清晰的掌印!

  惊呼声响起,舞曲与笑语声全部停顿,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他们。多么令人艳羡的一对,却也是多么令人惊讶的发展!

  “我的确该死,我很乐于下地狱,你知道,只要下地狱能够离开你,我随时欢迎。”

  无涯冷冷地抛下话语,转身飘然离开。

  狄奥图坦深吸一口气,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小刺渭能力愈来愈高超,居然能打疼他!他笑了起来。“女人,真是不懂男人的心。”

  绅士们笑了,全都了解他话中的含意。

  看着无涯娇美的背影,狄奥图坦大笑。“只不过逢场作戏,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懂?”

  “你真坏啊!侯爵,尊夫人打你真没打错!”贵妇们娇嗔地以羽扇轻敲他的臂。

  狄奥图坦只是微笑。心在淌血,脸上却挂着无奈的笑意。无涯,你什么时候才能懂?

  或者你根本懂,却只是恨……你真的如此恨我?

  奇蒂拉仍在一旁兀自舞着。她的心也在淌血——脸上同样挂着美艳动人的笑容。

  找不到来处的茉莉花香依然在空气中飘荡,游魂似的追随着人的脚步。她走到花园正中央的小凉亭,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冷空气后坐下来。

  经过这豪宅的人们总要赞叹这美丽的花海!一团一团各式各样的花朵绽放其间,许多品种甚至连皇宫内也不易得见。那都是秋奥图坦费尽心思找来的,同时还请了全法国最好的园艺家悉心照顾着;他知道她爱花,所以上穷碧落下黄泉找来这许多奇花异草,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恨透了眼前这些花!

  这花园,像极了监牢!围困着她渴求自由的心灵,各种各样的花香综合在一起,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阻挡她的视线、阻碍了她的脚步。

  她的确爱花。每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脆弱的花瓣上,她总想起旭日村。

  永夜过后的第一线阳光闪耀在旭日村前的冰原上,几日之后雪化了,绿绿的小草欢欣鼓舞地迎接春天;再过几日,小草嫩嫩的身体转为深绿色,细巧的花苞迎着风摇曳飞舞,然后一片壮丽的花海像是变魔术一样呈现在眼前!

  鹅黄色的小花长得很简单,五片鹅黄色小花瓣围绕着中央雪白的花蕊,轻轻一碰便像是粉灵一样只下奔逃。几千朵、几万朵的小花开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有时候风吹得急了,细碎的花瓣登时满天飞舞起来;站在草原中央。天上地下、前后左右全是花——那才叫花海!

  那才叫花海碍…说好了不想念那里里,可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远方。

  十几年的光阴好漫长好漫长,亲人的容颜她几乎要遗忘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多时候她竟然想不起来当年的小女孩的模样。

  她可以继续欺骗自已,但事实上她知道她想家。她想念母亲、想念弟弟妹妹,她想念那片壮丽的花海,甚至想念冰天雪地、看不见阳光的日子。

  窸窣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的眼光迅速转向声音的方向。

  “你是拉萨路侯爵夫人?”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素黑色燕尾服走向她,他的脚步很轻松,面具后的眼光却透着一丝冷冽。

  她没有回答。巴黎有太多心怀不轨的登徒子,狄奥图坦极力广纳新血的举动招来了许多类似的人物。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不怀好意,她笔直地看进男人的眼光中,却在其中找到一抹奇异的熟悉感……“我问你是不是侯爵夫人?”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无涯蹙起眉,他的口吻好熟悉,连眼光也似曾相识。

  这男人她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你是谁?”

  男子的脚步停在她身前。

  他很高大,几乎与狄奥图坦一般高大。漆黑的发色与一双带着冷冽仇恨的眸子——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几乎就要想起来了!那双眸子……“侯爵夫人?你在那里吗?

  侯爵请您进去,侯爵夫人!“侍女的呼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正要回头,却看到男子眼中精芒一闪!

  她震愕得反应不过来。她的确见过他!那眼神……那眼神她绝对不会认错!

  “你果然就是侯爵夫人!”男子有力的双手刷地捂住了她的唇,他低低冷笑着开口:“那么就请你安静地跟我走吧!妖魔!”

  4 恩仇纠缠“是谁带走她的?是谁?”狄奥图坦勃然大怒。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竟然让她二次自他的生命中无声无息消失!

  侍女与侍卫们纷纷噤声。舞会时那么多人,他们真的无法说出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公然在侯爵府邸中将侯爵夫人掳走!

  “最后见到夫人的是谁?”

  还是没人敢说话!

  狄奥图坦忿怒地猛然拍桌,白色巨石的桌面立刻“喀啦”一声,裂成两半!

  “再不说统统叫你们上断头台!”

  一名年轻的少女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是我……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是谁带走夫人!我看夫人走到花园里去,我想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狄奥图坦忿怒得跳起来!他的手指着少女的脸:“你真该死!你真——”“叔叔,这里是巴黎。”拉萨路很快挡在少女面前。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拉萨路那张冷静的脸,他真想冲过去狠狠扭断他那该死的颈项!

  “滚!全都给我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们!找到侯爵夫人之前你们谁也不要回来!

  滚!“侍女与侍卫如蒙大赦,连忙头也不回地冲出大厅。

  好可怕……面对狂怒的侯爵真像是……像是面对撒旦一样!真的好可怕……“该死!

  该死!奇蒂拉!“”用不着吼,我一直都在这里。“奇蒂拉从角落里冷冷现身。”我不会去替你找那只老鼠的,除非你要我去杀了她,否则你就死心吧。“

  狄奥图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就是造反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奇蒂拉:“你说什么?”

  “要我重复十次也没有关系,答案都是一样,我不会替你去找她。”

  “是吗?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狄奥图坦的手往空中猛然一抓,奇蒂拉的脸色登时转成绿色——她的颈项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紧紧掐住!她的身体渐渐离开地面,而她的腿不断地在半空中挣扎……狄奥图坦气得怒笑,他那狰狞的表情在她面前不停晃动。

  “去你的!你够了没有?!”以萨终于蹙着眉,忍不住上前出声。“要闹到什么程度你才肯罢休?猎魔人已经在这里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杀人?!”

  狄奥图坦猛然将奇蒂拉甩开,她的身体硬生生地撞在墙壁上。

  “碰地”巨响!她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我不管谁在这里!无涯是我的妻子,我要她回来!”他咆哮。

  拉萨路叹口气转身离开。

  “站住!你给我回来!”狄奥图坦暴怒地咆哮:“我没有让你走!”

  拉萨路没有回头,以萨跟在他身后离开,他也没有回头。

  “我叫你们站住!”狄奥图坦疯了似的咆哮。他的手亲地激射出一团火焰笔直朝向他们的背影——拉萨路蹙着眉转身接住那团火,火焰在他的掌前停住,然后缓缓消失。

  “我会去找无涯,不过不是为你。如果我真能找到她,那么我不会送她回来,我会让她走得远远的,永远脱离你的掌握。过去我曾经这样做过,现在我还会再做一次。”

  “你们这些叛徒!”

  “担心你自己吧!猎魔人找到这里来了,虽然你有皇室军队,但是没什么用处,在你的雄图霸业成功之前,他们已经来到你的王座之前了,亲爱的叔父!”以萨微笑着朝他眨眨眼,表情竟然还是那么轻松愉快。

  雄图霸业算什么?他随时可以再来一次,但是无涯不行!他不能失去无涯……不能在这种时候!

  狄奥图坦咬牙切齿地瞪着拉萨路兄弟的背影,好半晌之后猛然转身消失——他会亲自找到无涯!不管是谁带走了她,他一定会找出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都走了。

  大厅里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奇蒂拉。

  她痛楚地抱住自己摔成重伤的身体,眼光里终于盈满泪水。

  她对狄奥图坦的爱终于死了。

  爱火熄灭,而另一种火苗却正熊熊燎原!

  她不断涌着鲜血的唇瓣微微泛起一丝惨笑。就这样吧……这样也很好……可是她是奇蒂拉,她不会被打败。

  她对狄奥图坦的爱或许已经死了,但是恨还没有。

  她会要他付出代价,过去十几年来的一切一切,她牢牢记祝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咒骂和每一次冷血对待——她忘不了。

  她说过,她会加倍还给他!如今,偿还的时刻终于来临!

  从一个监牢换到另外一个监牢,她这一生好像注定了被囚禁的命运似的。

  男人将她隐藏在运送食物的马车里面,塞得紧紧的,好像她也是一棵蔬菜。她感到呼吸困难,因为各种菜肴、酒类的味道混合之后,变成某种说不出的、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

  她的双手被牢牢缚住,眼睛也被蒙上了黑布条。男人既然有备而来就不会用普通的绳索绑她,那绳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她竟然使尽了气力也无法挣脱!

  马车奔跑了很长一段时间,热闹的巴黎仿佛已经被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地面不再那么平坦,取而代之的是碎石子和树枝所铺成的道路,颠簸起来辛苦异常!

  马车里的空间很小,再加上各种混杂的气味,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恶心的感觉不断从胃里涌上。她这才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饥肠辘辘加上恶心,让她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好不容易马车终于停了,她喘息着瑟缩成一团,只能期待男人尽快出现带她离开马车。

  等了许久那男子还是没有出现,她摇摇晃晃地四下摸索,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透气的地方;马车里全是箱子、桶子,她一动那些东西便发出巨大声响宣告她的举动。

  “想逃?”男人立刻出现,他好像就在马车外面,随时等着抓她一样。

  她没好气地抬起头,这才想到自己根本看不见。她忿忿不平却又气息微弱地嚷:“我能逃去哪里?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空气而已,我快闷死了!”

  男人像是提小鸡一样十分粗鲁地将她从车子里拖出来。“妖魔也需要空气?我以为你们早已闻惯了地狱的味道。”

  “所以我分辨得出来地狱与垃圾的分别!”她虚弱地讥讽道。

  “精神很好,应该多让你在里面待一会儿才对。”

  无涯立刻闭上嘴。这男人说到做到,反正对他来说还会有什么损失?他根本恨死了她!

  男人冷笑一声,接着便不客气地拖着她,盲目地往前走。“安静一点!要不然我会让你比刚刚难受十倍!”

  她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对方一点也不体恤她看不见,反而很乐意看到她受苦似的加快了脚步;而她咬着牙不肯出声,绝不认输的倔强精神再度复发。

  好不容易男人打开某扇门将她推进去,自己也很快闪身进来。“嘘!”

  门外有低语的声音,几个男人咕咕咕咕地快速说了一串话;她听出来那是一群小偷正在为了分赃而起争执。这男人竟然把她藏在贫民窟的贼窝里!

  她带着一丝惜愕,好笑地开口:“猎魔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与盗匪为伍了?”

  男人一窒!澳阍诤蛋说佬┦裁矗俊?“外面那些人正为了分赃不均而吵架呢!难道你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话声方落,外面那几个人已经打起来;市井宵小的打斗很吵闹,那声音大得连死人也能吵醒!

  男人错愕地瞪着门,无涯忍不住轻笑;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憎,却能想像得到他现在的表情会有多好玩。

  “你……怎么知道?”

  “我是妖魔。你忘了吗?”

  立刻晋渭分明!

  男人冷哼一声,离开门边。

  无涯叹口气,无奈地站在黑暗之中。她期望什么?

  原本就是两个誓不两立的族群啊!

  “用不着卖弄那些妖魔本事!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你胆敢欺骗我……”“你想知道昊月神剑的下落?”

  男人再度愣在当场!难道魔族真有能预知未来的能力?

  无涯叹口气,在地板上坐下来。“我会告诉你,不过你得先放开我,我保证不会逃走。”

  “不可能!”

  “那你也不可能知道神剑的下落。”

  男人刷地冲到她面前!他恶狠狠地握住她的下巴:“我至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你说出神剑下落,你最好木要逼我!”

  无涯无畏无惧地开口:“我也有一千种方法可以守住秘密,我们可以在这里把那一千种方法都试过,看看谁比较有耐心。只不过我有的是时间,你有吗?”

  “你——”她可以感觉到男人的手已经高高举起,半晌之后却还是没有挥下;她隐藏住欣喜的微笑,这证明了当初她并没有救错人。如果她当初救的是一个与狄奥图坦一样的暴君,那么她会毫不犹豫亲手杀了他!

  “你可以先从放开我开始,然后我要一桶水梳洗,等我梳洗干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男人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他还是闷着气,咬着牙开口:“你最好遵守诺言,要不然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我会的。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男人坐在小房间的角落里。他很不自在地垂着眼,避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但是偶尔又会忍不住抬起眼,像是要确定她的存在;闪闪烁烁的眼神像是星光,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她坐在木桶里很愉快地梳洗身体,马车里令人难以忍受的气息终于消除之后,她仰着头轻呼一口气,叹息着微笑。

  “好舒服。”

  男人一语不发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到底该把自己的眼睛摆在什么地方。他知道魔族人有种奇异的本事,可以像一阵轻烟一样消失,他很不放心让她自由,可是谁又能抗拒一个女子说她想洗澡?

  “我说过我不会逃的。”她回头,转个身子坐在木桶里。她白金色的头发湿了,原本端庄的发髻如今松乱地半披在她雪白的肩上,透露着她无邪的性感风情。

  她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隐含着一丝笑意注视着他。

  “但是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坐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他很宁愿她不要坐在那里回答他的问题。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诱惑?

  抬起眼,他注视着女子湛蓝色的眸子;金黄色烛光摇曳地照耀在她身上,映得湛蓝眸光特别明亮动人,像是最晴朗壮艳的天空。

  他心中某条沉寂已久的弦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一下似!他迷惑地望进那眸子里——似曾相识。那双天空似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给了他一种温暖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无涯被他那灼灼目光注视得全身不自在,她略略下潜,隐藏住自己的肩,只剩下面孔。她几乎忘了,眼前的男人与拉萨路他们一样都已经是成年人,再不是十二年前的纯真少年。

  “你不是有很多话要问我?”她嘟嚷。

  他很快甩甩头,十分不高兴地扳起脸。“你最好收敛一下你自己的行为,我不会那么容易受你诱惑!”

  她诱惑他?无涯微眯起眼,心中原本的那丝像是爱怜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既然他要以成年人对成年人的方式来说话,那她当然也能忘掉过去那个惨绿不幸的少年!

  她忽地从木桶里起身,皎洁光滑的肌肤与曼妙体态在他眼前呈现,一览无遗。

  他愣了一下!连忙转头:“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要诱惑你,可以直接跳进你怀里,你认为你有足够的自制力?”

  “你这妖妇!”他气急。又担心她会趁隙溜走,只好硬生生地扭转自己的头颅;既要看住她,又不能“看着”她,他的头立刻扭成奇怪好笑的角度。“你别想——”没想到才转瞬间无涯竟已经穿好衣服,整整齐齐地站在他面前,她没好气地瞪着他那咋舌的表情。“怎么?很失望?”

  如果他对自己够坦白,他会承认他的确有点失望,光是电光石火的一眼,她已经令他印象深刻!他气得咬牙切齿:“请你自重!”

  “妖魔也需要自重?你的要求未免过分。”无涯没好气地回嘴。可是看他那种又气又无奈的模样,她却又心软——她对他好像特别容易心软。“问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有个传说,如果深夜一个人走在荒野,听到美艳女子呼唤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因为女妖会轻易得到不幸回头的灵魂。女妖得到灵魂之后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不过如果女妖个个都像眼前这女子如此动人,也许大部分的男人会甘心失去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该拿眼前的女人怎么办,明明仇深似海,但是对她,他却激不起半点恨意,相反的,他心底隐隐觉得自己的处境愈来愈危险——这女人似乎随时都能轻易摧毁他的防线!

  “我只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无涯叹口气在他面前坐下来。“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吗?”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他有些气短地回答。

  “这样也可以,从现在开始我就叫你‘无名氏’。好了,猎魔人无名氏先生,请问你想知道什么?”

  他有点快要被逼疯的感觉!到底谁是谁的俘虏?

  “你……算了!我叫昊月天威,不准你再叫我什么无名氏先生!”然后他抬起头,找回自己的尊严,冷冷开口:“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没让你说话的时候,请你闭上你的嘴巴!”

  无涯点头,很听话地没有出声。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笔直注视着他,那模样完全是个乖巧小孩。

  昊月天威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打量她半晌,很不相信她居然肯听话的样子。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他终于开口:“昊月神剑在什么地方?”

  “拉萨路城堡。”

  “拉萨路城堡……”他蹙起眉,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

  狄奥图坦为什么没把神剑带在身边?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放心留在城堡里?

  “你确定?狄奥图坦应该会牢牢看守才对!他人在这里,怎么会把神剑放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对你们来说也许很遥远,但是对他来说却很简单,只要弹一下手指就到了。”

  无涯笑了笑。她到现在还是没办法移动得像狄奥图坦那么快,拉萨路他们也能办到;就如同拉萨路说的,也许她变成异神的时间还太短,不可能学会那么高超的技巧。

  幼年时的记忆回到昊月天威脑海,他当然记得拉萨路城堡,那是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地方——只是如何去城堡的过程他却不太清楚了,毕竟当年的他还小,旅程的绝大部分他都相当模糊。

  “没有用的,拉萨路城堡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进人的地方,上次你们去过之后狄奥图坦在城堡外设下许多屏障,没有异神的带领,你根本不可能进人。”

  昊月天威的眼神回到她身上,他微微仰起头。“你能进去?”

  无涯叹口气:“当然能。”,“那好!就由你带我进去。”

  “现在?”

  “当然!你不是说只要弹一下手指?”昊月天威瞪她。

  无涯愣了一下之后,没好气地回瞪他:“对不起,我的能力还没有那么高强!

  如果你想去,那就得乖乖地乘船、走路和转马车;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十天半个月就到了。“”你不要跟我耍花样!“昊月天威怒极。他攀然扭住她细白、藕似的手腕吼道:”拖延时间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会狠狠地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你懂不懂?

  愈快带我到城堡里去取回神剑,你就愈快能脱离苦海,要不然我会让你后悔被生出来!“无涯痛得几乎落泪,但她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脸庞就在她眼前,而她毫无畏惧地迎上去,一个字。

  一个字慢慢回答:“我早就后悔被生出来了!如果你能办得到,我还希望你能让我更后悔!”

  “你简直……”他气得快要疯掉,气得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她脸上那五条清晰的伤痕——昏暗的灯光下他一直没敢仔细注意她的脸,现在看到了,他的心猛然狂跳:“你……是你!这痕迹……这痕迹我认得!”

  无涯立刻掩住自己的脸,只可惜为时已晚。

  他的表情那么震撼,好像现在才发觉原来过去发生过的,并不是一场梦。十多年来不时在他梦中出现、那双蔚蓝色有如晴空般的眸子、那五条清晰的伤痕……无涯叹口气放下手。“对,是我。”

  昊月天威跌坐在地板上,他震惊得全然失去行动能力!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的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俘虏了当年的救命恩人!

  更没想到他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狄奥图坦的妻子!

  老天!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命运怎么可能会如此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一起?这是多大的谬误啊!

  爱恨浩瀚海洋。十二年来她跟随着狄奥图坦的脚步到过世界各地,看过许许多多过去她做梦也没有梦过的地方、认识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海洋,原来是联结世界的通道。

  搭上船,她可以去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那是许多人的梦想。海洋一直都是那么美!

  但是这美丽的通道,却不能带着她通往自由。

  她站在船头。海风吹拂着她白金色的长发,迎着阳光,她呼吸着咸咸的海风。

  这船,将要航向旭日村;那个长久禁捆着她灵魂的地方。

  那是世界的边缘。

  船上的乘客非常少,除了经商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地方去。这艘船的船长是个有着红色大胡子的矮胖男人,他说他叫阿哈。

  名副其实的阿哈有张嘻嘻哈哈的脸,总是笑着的脸看起来十分可爱。他说话虽然粗鲁,但是对女士们却相当有礼貌;他也禁止他那些粗鲁的手下靠近船上的女士。

  当他努力咬着舌头说出“请”与“夫人”时,那怪腔怪调的模样总要惹笑许多人。

  阿哈对无涯特别有好感。无涯每天站在船头看日出,阿哈也每天站在她的身后像个护卫似的守着她;阿哈注视着无涯的眼里不时流露出一种亲爱的眼神。

  阿哈很喜欢无涯,可是却对昊月天威没什么好脸色;也许阿哈讨厌昊月天威对无涯说话时那种拘禁者的口气,也许他特别讨厌高大的男人,反正阿哈喜欢无涯,而讨厌昊月天威。若换成平时也许无所谓,但是当他们必须在船上度过漫长的半个月时,阿哈船长的情绪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昊月天威发现很快的,船上的水手一面倒地倾向无涯,而他变成公敌。他也不喜欢这种情况,而且他得很小心地看守无涯,要不然到最后他极可能得与整船的水手对抗,才能让他们顺利到达目的地——尤其在他晕船晕得那么严重的时候,发生船变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就像现在,他整个人头重脚轻,明明眼睛里面已经冒着奇形怪状的星星,而他却还是必须死命地抓住船舷,好让自己站在这该死的甲板上!因为无涯要看日出,她还特别喜欢在日出的时候看船乘风破浪的样子;阿哈船长乐于从命,于是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要生不如死一次。

  只是这次他真的忍不住了!这天早上的风浪特别大,船急速前进所产生的晃动让他的胃疯狂地翻搅起来他再也站立不住地趴在船舷边吐了起来!

  船头的无涯立刻听到声音,她很快转身来到他身边扶住他。“怎么样?你没事吧?”

  昊月天威觉得自己可能把五脏六腑全吐给大海了!

  他喘息地靠在船舷,惊恐地发现怎么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真该死……”“会晕船就不应该到甲板上来。”无涯叹口气,扶起他。“你应该乖乖地躺在床上。”

  他真想掐死她!这都是她造成的,而她居然还敢对他说这种话!

  “我哪里也去不了。”无涯耸耸肩,注视他:“你也看到了,我们还在海上。”

  “我会信你才怪……”他喘息着站直身体。好不容易直起腰,另一阵可怕的恶心立刻冲上他的脑门,他哇地一声立刻又转身大吐特吐。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还晕船?是不是男人?”

  阿哈船长笑嘻嘻地走过来,他的脸在笑,可是说话的口气可没有半点笑意。这男人居然敢打搅他和无涯小姐看日出的好心情,应该让他吐死在这里才对!希望海神晃得更厉害一点,最好让他吐得一病不起,免得老是看到他那张狱卒似的讨厌嘴脸!

  看着昊月天威转成铁青色的脸,无涯叹口气。

  “我扶他回船舱去休息吧,我们先告退了。”她说着,十分优雅地对阿哈船长敛裙;阿哈也回她一个僵硬的绅士礼,然后很没好气地瞪了昊月天威一眼。

  “希望昊月先生能好受一点,因为我们快到冰海了,到时候船会晃动得更厉害。

  如果他还是不能适应,那还是别再上来会比较好一点。“”谢谢您。“无涯微微一笑,扶着昊月天威离开甲板。

  昊月天威虚弱地靠在她身上,他的头已经晕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但是他依旧倔强得不肯呻吟。他咬着牙忍住翻搅的胃,冷冷地开口:“你倒是很如鱼得水……魔女就是魔女,连船长也不肯放过!我真怀疑你会让他把船开去什么地方!”

  推开船舱房间,无涯无言地扶着他在床畔坐下。

  “我去拿点水给你——”吴月天威立刻拉住她的手臂!

  “你什么地方也不准去!”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说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她从一个监牢转到另一个监牢,由狄奥图坦狱卒的手里转上昊月天威狱卒的手里。

  她咬着牙,可是忍不住泪水。无言地,泪水落在昊月天威的手背上,他吓了一跳!

  无涯一直都表现得非常坚强,有时候他甚至以为她是没有眼泪的,现在看到她脆弱的泪水,他惶惶然不知所措……“你哭什么?我又没有打你!是我太粗鲁吗?”他粗声粗气地问。

  “你用不着打我,你表现得比打我,还让我难过。”无涯伤心地骂道:“我不是你的囚犯!如果我想走,早已经离开你,何必等到现在?你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得这么像一个混蛋?”

  昊月天威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他是个混蛋?一个魔女居然骂他是混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难过,所以他只能很扭曲地抿着唇瞪她。

  无涯伤心的表情让他不自觉地软化,但很快的,他再度强硬起来,只是不免有些气短,他没好气地嘟嚷:“就算我表现得像个混蛋,就算我真的是个混蛋那又怎么样?很奇怪吗?你是妖魔,而我是猎魔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水与火一样,我对你并不特别糟糕。”

  “不要口口声声骂我是妖魔!”

  无涯哭得更伤心!她对自己的身份好不容易花了十二年才适应,她好不容易接受异神也有好坏之分,而她可以当好的那一种,可,现在他动不动便说她是“妖魔”好像她是一只垃圾堆里的蟑螂!

  她承认吴月天威有恨她的理由,异神与猎魔人原本就是两个不共戴天的族群,但是她就是没办法忍受他这样对待她。

  昊月天威十分挫败地发现自己真的被她的泪水给打败了。

  他一直努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是同在一艘船上、同住在一个房间里,他的眼光不可能离开她;有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正用另外一种眼光注视着她!那让他感到可怕!

  他用更恶劣的态度对她,并不是他真的害怕她逃走,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他们之间的分别。

  无涯救过他的命,更重要的是无涯正吸引着他——以她自己并不明白的方式。

  “我去替你拿水——”无涯擦擦泪水,她对自己的失态感到一丝困窘。

  “别去。”吴月天威还是握住她的手。

  “你——”“别去。”他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注视着她。“我……希望你留在这里。”口吻,像是斗败的公鸡。

  无涯讶异地转身。昊月天威的表情好奇怪,那像是……竟像是狄奥图坦注视她时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的眼神,一个渴求爱情的、成熟男人的眼神……他叹口气,在他的理智全给吐到海里去时短暂地放弃了与自己挣扎,他轻轻一拉,无涯已经坐在他的腿上。

  昊月天威闭上眼睛,鼻尖闻到无涯身上特有的、恒常在他梦中出现的特殊香气;他深深呼吸,然后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里。

  无涯僵硬得无法动弹!原本她期待的是每次狄奥图坦靠近她时,那种恶劣恶心的感觉,可是几秒钟之后那感觉却还是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温暖。

  她惊讶地发现她喜欢昊月天威抱着她。

  有一种幸福感。

  一种陌生的、全新的幸福感。

  她温柔地抚着吴月天威漆黑的短发,缓缓地伸出手臂回拥他。

  巴黎陷入紧张!

  皇家侍卫队几天来都在街道上紧锣密鼓地搜捕嫌犯,弄得巴黎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听说与皇室交好的新贵族拉萨路侯爵夫人,几天前在舞会上被歹徒公然掳走,不仅拉萨路侯爵忿怒,这可怕的罪行甚至惊动法国国王路易。

  勃然大怒的路易下令彻底搜查巴黎的每一个角落,逮捕每个可疑的嫌犯;路易甚至火大地下令,只要可能涉及的嫌疑犯,一律下狱严刑拷问,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寻获拉萨路侯爵夫人。

  为了这件事,皇家侍卫队几乎将整个巴黎翻过来!

  贫民窟更是被趾高气扬的侍卫队多次整肃,不管是小偷、扒手,任何曾经犯过罪的人都再次人狱——只不过这次不管他们是否犯罪;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侍卫队已经毫无纪律可言!

  正当行动风行雷厉之际,一群初到巴黎表演的马戏团也受到牵连。他们动弹不得地被侍卫队监禁在旅馆里禁止演出。马戏团的团主与其他团员虽然都表现出十分合作的态度,但是侍卫队仍然严密地监视他们,希望可以从这群外地人的身上找到线索。

  这群马戏团不是别人,他们正是由巴山星迈所带领的猎魔族人。

  无涯被昊月天威绑走的那天晚上,巴山星迈他们也准备有所行动,但昊月天威的速度却比他们快了一步,正当他们要潜入秋奥图坦的宅院时,侯爵夫人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出,整座宅院顿时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因而让巴山星迈他们失去了机会。

  巴山星迈很怀疑这件事的主谋到底是谁?还有谁也与魔族有仇?或者那只单纯是一个意外事件?谁有能力在狄奥图坦的鼻子底下偷走他的妻子?又有谁有能力绑走一个魔族女子?他对这件事十分好奇,可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必须执行。

  几天下来侯爵夫人依然不知所踪,皇家侍卫队严密的监视令他们动弹不得,这让巴山星迈不得不谨慎考虑他们的下一步——根据长期留在巴黎探查情况的探子回报,狄奥图坦在巴黎期间已经吸收了许多法国贵族,其中也包括了许多皇室成员。

  狄奥图坦的意图已十分明显,他是想利用法国当他的根据地,然后一步一步向外扩张,如果他们不能及时阻止狄奥图坦,等他掌握了整个法国皇室之后可就大事不妙了。

  法国的军事能力虽然比不上他们的邻居日不落国,但是其间相距并不远,如果真让狄奥图坦掌握了法国,那么其他国家很快也会落人他的掌握之中!

  更可怕的是原本魔族人百年才举行一次祭典,但是狄奥图坦似乎打算破坏这个传统;他没打算等一百年,他打算把目前所有的皇室成员全部转换……想到这点,巴山星迈不由得感到冷汗涔涔。

  他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才行!

  “风、火、雷、电。”

  四大守护战神很快来到他的身边,他们现在全打扮成马戏团成员,高大的身材穿着吉普赛服饰,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旅长。”

  巴山星迈的眼光转向窗外,皇家侍卫队还等在旅馆门口。他蹩起眉:“我们不能再等了!万一真让狄奥图坦转换这些法国皇族,事情就糟糕了,我们必须立刻找到昊月神剑才行。”

  “旅长要我们如何做?”

  “这件事太重要了,我必须亲自行动才行,我只要你们想办法引开侍卫队的注意力,好让我能从后门离开。”

  “这怎么行?”神风立刻摇头反对。“旅长不能冒这个险!让我去吧!”

  巴山里迈举手示意他们安静听他继续说下去。“你们听我说,这次去我并不打算与狄奥图坦正面冲突,我只是要去找昊月神剑。只有我知道昊月神剑的模样,就算被发现也只有我有能力全身而退。这件事非我亲自去不行,你们不要再与我争辩了。”

  “这……”风火雷电十分犹豫地面面相觎,几秒钟之后他们终于达成共识。神风转向巴山星迈:“我跟族长去,他们三个人制造混乱让侍卫队进来阻止,而我们则从后门离开。”

  “神风——”“族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风火雷电也没有脸苟活回去见族人,与其如此,不如让神风随行。”

  巴山星迈知道多说无益,他也只能拍拍神风的肩。

  “好吧!就这么办,动作要快!”

  “是!”

  拉萨路侯爵府郏要躲开侯爵府邸的侍卫并不困难。猎魔人虽然不像异神拥有能在一瞬间移动的能力,但是他们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守卫短短一个回头,瞬间已经给了他们充裕的时间进人府郏巴山星迈和风火雷电当中的神风顺利进人狄奥图坦的豪华府邸里,只是偌大的宅院里有上百间的屋舍,他们究竟应该从何找起?

  巴山星迈以他特有的直觉领着神风前进。

  傍晚时分正是守卫交接的时候,府院里数量众多的守卫在寒暄与交接的时段里通常不会有太高的警觉性,这给了巴山星迈与神风很大的便利。他们几乎毫无阻碍地上到了二楼。

  巴山星迈准确地找到狄奥图坦的房间,偌大的卧室除了床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摆饰,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存放神剑的暗格。

  “神剑会放在什么地方?那么重要的东西,狄奥图坦应该会带在身边好好保护才是……”巴山星迈迟疑地四下搜寻。事实上他并没有感受到神剑特有的气息,只是除了这豪宅之外,狄奥图坦还会把神剑藏在什么地方?

  “也许他并没有把神剑带来巴黎。”神风搔搔头。

  “我也这么想,只是不能确定……”

  “如果没有神剑,我们是不是就无法取那魔头的性命?”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巴山星迈叹口气。“当年昊月族人带着神剑向狄奥图坦挑战并没有成功,神剑反而落入魔头手里,我们虽然有‘向阳刀’,但是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想如果可以找到神剑,那么胜算应该会高一点。而且不管怎么说‘昊月神剑’都是猎魔族的神器,我们有责任取回。”

  神风想了想。“那么族长认为神剑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这……”

  “我知道在哪里。”

  巴山星迈与神风大惊失色!狄奥图坦的床上突然出现一名妖饶女子,那是奇蒂拉。

  她媚笑地注视着他们,金绿色的眸子里显示出几分赞赏。“本事不错,竟然这么顺利就能找到这里。”

  她的本事更高!竟能不知不觉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果她想要他们死,现在他们已经身首异处了!想到这点,神风立刻拔出武器谨慎地面对她。

  “族长,您先走吧!”

  巴山星迈毫不犹豫转身,没想到奇蒂拉反而叫住他。“别紧张,我没打算与你们为敌。算起来我和你们应该是站在同一条线上才对。”

  “你这魔族能安什么好心眼?”神风的长剑高举过头,他正要欺上前去,巴山星迈却从他的背后阻止了他。

  “听听她想说什么。”

  “族长!”

  “呵!好忠心的护卫!猎魔族果然不同凡响,不过……通常这种人死得特别快。”

  奇蒂拉娇笑。

  “我没打算在这里与你闲话家常,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奇蒂拉耸耸肩,她裸露的香肩十分性感地泛着蜜色光芒。“你们想找昊月神剑不是吗?我可以告诉你们神剑的下落,我甚至可以帮助你们杀了狄奥图坦,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巴山星迈微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他。”奇蒂拉再度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里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

  “你们取得神剑之后必须把它借给我。”

  “如果你真的知道神剑的下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拿?”神风怀疑地问。

  “屁话!”奇蒂拉没好气地瞪他:“如果我拿得到,还需要与你们合作?”

  “昊月神剑既然能杀死魔族,自然有她不同凡响的威力,普通魔族是无法拿那柄剑的。”巴山星迈回答了神风的问题。他有些兴趣地打量着奇蒂拉:“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也许你是狄奥图坦的情人,也许你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不是吗?“

  奇蒂拉微微一笑。

  “你可以不相信我,然后带着你的人与狄奥图坦拼个你死我活——呵,你死的机会比较大!想想十几年前那些人吧!你们又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了?当年他可以杀光他们,现在他也一样可以杀光你们;但是跟我合作又不一样了,我一定能杀他!

  反正……“她笑得媚态十足地瞧着巴山星迈:”左右都是死,你还能有什么损失呢?“

  “族长?”神风十分犹豫。

  “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奇蒂拉翻个身,仰躺在狄奥图坦的床上。狄奥图坦的气息还留在床单上,但是冰冷的床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因为我爱他。”

  神风听得一头雾水!这女人又说恨他、又说爱他,究竟她是爱、还是恨?

  巴山星迈却点点头。这理由够充分了!看着奇蒂拉空洞的眼神,他转身离开。

  “我取得神剑的时候会送来给你。”

  “族长?!”神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巴山星迈的身影已经在走廊另外一头,神风戒备她看了奇蒂拉一眼之后很快追上去:“族长?你怎么……你真的相信她?”

  “女人的爱与恨几乎是相等的,她有多爱他,便有多恨他;相信我吧,那魔女对狄奥图坦的恨意,绝对不在我们之下。”

  奇蒂拉依旧躺在秋奥图坦的床上。他现在还在巴黎疯狂地寻找无涯的下落,可是她已经不心痛了。她爱他的心已死。

  真的没什么好心痛的,她现在只想杀他——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流泪呢?

  5 昊月天威矛盾船晃得像是世界末日!

  他躺在床上呻吟翻转,全身上下的骨骼像是全被拆开了似的痛苦难受;无涯跪坐在他的身边,微凉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额头,她蹙着眉,关注地看着他。

  “很难受吗?要不要请阿哈船长过来看看?”

  吴月天威惨笑:“看到我这副样子,他可能会高兴得跳起来吧……”“别这么小心眼。”无涯嗔道:“你自己也知道你表现得有多可恶,难怪阿哈不喜欢你。”

  “那你呢?你也不喜欢我?”他注视着无涯那纤秀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孔;就这样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无涯沉默地垂下眼帘。陌生的感情来到又快又急,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究竟应该如何称呼,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昊月天威轻轻握住她放在他额上的手,柔软小巧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显得那样娇歇—她是魔,为什么竟如此动人?船身激烈的晃动着,他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再一次跌进他温暖的怀抱,她的心跳好快,擂鼓似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她羞涩地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能紧紧依偎着他,重新活过来的感觉让她同样心跳加速。

  他正在犯下极严重的错误,但是他阻止不了自己,也不想阻止自己。

  吻着她细嫩的唇瓣,甜蜜的滋味教人沉醉;他的唇,轻轻略过她的眼帘,卷而长的睫毛轻轻地滑过他的唇——像天使的抚触。

  他粗嘎的声音像被沙纸磨过,呼出来的气息温柔地撩动她的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无涯轻轻抬眼,迷惑而纯真的眼神教人疯狂!

  “我对你的感觉可能不只是喜欢吧。”她叹息。“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如果真的有爱,我想那应该就叫爱……”爱……许久许久不曾想过的字眼。

  昊月天威捧住她的脸,很仔细、很仔细地望进她蔚蓝的眸子里。“你不问我是不是也爱你?”

  她轻轻笑了,摇摇头闭上眼睛。“我不用问。”

  “我忘了你是魔女,那么简单的问题你当然不需要问。”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昊月天威连忙拥紧她:“我是开玩笑的!现在你不是魔女,我也不是猎魔人,我们只是单纯的恋人而已,好不好?在我们到达之前,最少……让我们拥有这段时间。”

  生而为人,与野兽最大的差别就是人会想着明天,会想着未来。但是此时此刻他们都放弃了那个部分。

  无涯点点头,将自己完全交给他。

  这是他们唯一能拥有的。如果明天,真的要刀刃相向;如果未来,真的只能分离,那么起码让他们拥有现在。这是上天欠他们的,也是他们唯一敢要的。

  昊月天威细细品尝她的唇瓣、她的脸、她的一切。

  他温柔地褪去她繁复的衣衫,让她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无涯是上苍的杰作。玲珑小巧的身躯有着美好的曲线,纤细动人的腰枝和修长白细的腿令他忍不住亲吻的冲动。

  “你好美……”

  无涯轻叹一口气,躺在昊月天威的怀里,她不再恐惧,她仿佛又回到过去——回到纯真的少女时代,回到她还是个完整人类的时候。

  她的肌肤柔软而富有弹性,像是丝绸一样光滑柔细,昊月天威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她像是女神一般美好,而他是如此生涩,深怕自己弄伤了她!

  无涯看出他的犹豫,她轻轻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娇小的花蕾正为他绽开……

  她温柔地轻抚他结实的胸膛,男性独特的触感让她感到好奇,过去她从没想过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狄奥图坦对她的侵犯,她只有忍受。现在她可以很仔细地看、很仔细地摸索,原来男人是这个样子,如此健壮、如此肉欲……她那好奇的手终于让吴月天威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无涯诧异地睁大了双眼!绯色红晕飘上她的双颊,她娇羞地轻笑。

  “我不知道……这么……这么好玩……”“好玩?”昊月天威闷闷地问:“你觉得很好玩?”

  “对不起……”她像个孩子似的忍不住笑意,灿烂如阳光一般的笑容令吴月天威又好气又好笑。

  “如果这样你是不是还觉得很好玩?”他猛然攫住她的唇,他的手既粗暴又温柔地抚弄她全身上下。“如果我这样呢?”

  她只能喘息,而无法回答!肉体欢愉的感觉来得如此之快,他燃起的火焰如此凶猛……他深情无限地拥着她,以缠绵的爱意烘培肉体欢愉,直到他们都无法再等待!

  “我爱你。”昊月天威在她的耳边轻轻开口,他进入她的身体,用他这一生所有的爱。

  无涯的泪水儒湿了他的脸,他终于完全拥有她,狂喜的呼喊中,他放肆地一次又一次呼唤她的名,无涯……无涯……宇宙爆炸的瞬间,他们紧紧相拥、紧紧交融!

  睽违已久的心终于再度回到他们的身体里,两个原本有如行尸走肉的人重新复活;躺在彼此的怀里,他的阳刚与她的柔美紧密贴合,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的完整——像一个人。

  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船,依然像片叶子般的在海浪之中漂荡,只是很快的,陆地将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昊月天威独自站在船舱里的窗前,从他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船首。

  昨夜的狂风暴雨洗涤了阿哈船长老旧肮脏的船,现在这艘船看起来居然也有几分新意,有几分迷人。

  他们愈来愈靠近目的地。他知道,因为空气愈来愈冷,而太阳不落下已经好几天了。

  就算在深夜,这个地方仍然有着灿烂的橙黄色天空。

  无涯仍沉沉地睡着,她均匀而甜美的呼吸安定了他的心。注视着无涯孩子似的纯真睡颜,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沦陷,昨夜他竟然完全忘了他的血仇、忘了他猎魔人的身份。

  他愿意沉沦,愿意堕落!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宁愿这场梦永远不要清醒过来。三十年的岁月里,他不曾感到如此幸福安定;后面的十二年,他更几乎活得不像个人……是无涯让他重新活过来——而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魔族。

  父兄与母亲死亡的容颜像旋转木马一样一一在他眼前绕过,来回不休的影像教他痛楚!

  理智回来之后,他发现他无法原谅他自己!他并不后悔,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无涯,如何面对他们之间无望的未来。如果没有无涯……好不容易变成彩色的世界又要再度回到没有颜色的黑白里——那景况他不敢想像。他真的爱她,可是,这爱究竟会将他们带到什么样的境地?

  “看到陆地了!看到陆地了!”瞻望台上的水手兴奋地大吼着。

  昊月天威的心,猛然失速!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这么快……

  “别这样。”无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她轻轻地拉起他僵硬的手放在唇边柔柔地吻着。“还有两天才会到。”

  “两天……”

  无涯微笑地抬起那双蔚蓝色的眸,明媚流转的眼波里没有怀疑。“嗯,还有两天,你不是说过到达陆地之前什么都不想的吗?我们至少还有两天的幸福。”

  昊月天威闭上眼睛。他渴望无涯的爱,渴望与她共度白首的心是那么强烈;看她裹着床单,天使似的模样,他已经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冲动!

  只有两天……两天之后他们要怎么办?他怎么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

  “别想……”无涯踞起脚尖,柔柔地吻着他的唇。她打开床单,将他冰冷的身体纳人羽翼:“什么都别想。”

  “不……我不能不想。”昊月天威垂着眼,然后放松、然后露出一个邪气的笑颜。

  他的欲望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不想?他拥紧无涯,低低地在她的颈项旁低语:“那你介不介意我想昨夜的事?”

  无涯羞红了脸。在她来得及抗议之前,昊月天威已经将她一把横抱起来走向床。

  “天威!天都已经亮了!”她娇羞地嚷道。

  “天早就亮了,这里根本没有黑夜,可是这样更好,这样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你,看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轻轻地压住她娇小的身躯,温柔地埋进她的胸前。

  “我要把你刻进我的心底,我要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我要你……要你一生一世陪伴着我……”“天威……”她无助地呻吟,火热的欲望再度燃起,她仿佛永远要不够他。

  他所说的话是那么地甜蜜、那么动人,就算是梦——也好。

  他口中的未来多么令人动容、多么令人渴望!她展开自己的身体,接受他所有的爱情;是梦也好,真的……这样的爱,就算只是如梦一场,她也甘心为之沉沦!

  “我爱你。”她热烈地回应他火热的需索,充满欲望与感情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接受他的阳刚——她愿意付出一切!为了能够拥有这样的感情,她愿意付出一切。

  他们都像是干涸已久的田地,极度渴求爱情、渴求完整……日出之时,绚丽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缠绵的爱语依然没有停止。

  他们以阳光为见证,以月光为见证;冷月或许真的无涯,但他们的爱,连月光也要为之温柔微笑。

  他已经疯了!

  无涯失踪半个多月,他也几乎半个多月无法人眠。

  无法进食;身体与心智上的极度焦虑、疲惫,让他整个人变得比过去更加恐怖!

  他比过去更为极端暴躁易怒,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他可以因为眼神而杀掉一个人,更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地将任何人打人地狱!

  拉萨路、以萨和西西亚在几天前离开了他;奇蒂拉更是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便死了或走了;侍卫与仕女虽然没有勇气离开,但是他们全都远远地避开他。

  偌大的豪宅突然变得冷冷清清,仿若死城……从来不知道原来爱情可以教一个天使变成魔鬼,而他这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更是变本加厉,成为谁也不敢靠近的疯狂杀人魔。

  狄奥图坦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了,除非无涯回到他的身边,否则他再也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回无涯,就算要他放弃征服世界的梦想也无所谓!可是无涯在哪里?

  他空洞地在豪宅内徘徊,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呼唤着无涯的名字;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现在猎魔人来到他面前向他挑战,他也没有兴趣回应。

  他只想要回无涯……

  那种心被撕裂的痛楚,让他难受得想把那颗心掏出来凌迟处死!

  从无涯的房间看出去,圣玛丽公园里的圣母雕像默默无语地垂着头——无涯每天对圣母雕像说些什么?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让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为什么她宁可对着没有生命的雕像,也不肯好好陪他说几句话?

  为什么她——圣母雕像?!

  狄奥图坦霍然跳起来!他怎么没有想到?原来这便是无涯镇日站在这里凝视雕像的原因!他真是够思蠢了,竟然没考虑到无涯想念家乡、想念母亲的心情!

  没错!无涯一定是回旭日村去了!无涯是由他亲手转换的,以她现在的能力,没有人可以长久拘禁她,但她却一直没有回到他身边,唯一的可能,当然就是她回去了!

  对了!除了旭日村,她还能去哪里?

  狄奥图坦兴奋得眼睛狂乱地亮了起来!对!旭日村……他的脚步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得几乎连站也无法站稳,可是他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要回旭日村去接无涯。这次,只要她回到他身边——真的,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他发誓他愿意放弃这个世界!

  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无涯……只要能守着无涯,他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愿意放弃……&&&冲突旭日村就在前方不远,她日日夜夜思念的故乡啊,就在眼前了!

  可是到了旭日村也就等于到了拉萨路城堡;而到了拉萨路城堡,他们就变成仇人、宿敌……无涯坐在马背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冰原上的小草已经转为深绿色,可是没有她朝思暮想的壮丽花海,是已经谢了?或是还没有开放?一望无际的草原绵延在她眼前,故乡温柔的气息飘散在她鼻尖,她却一点也兴奋快乐不起来。心底,只有浓浓的惆怅。

  她坐在昊月天威的身前,他稳定的心跳声依然在她的耳际鼓动;她爱极了这个声音,可是再过不久,她可能永远再听不到这令人安心的鼓动声了。

  村落渐渐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走在草原上方俯视着阳光下美丽的旭日村。

  昊月天威在小坡上稳稳拉住马匹,他的眼神远远地飘向旭日村后被幢幢阴影覆盖住的城堡。僵硬的身体绷得好紧,仿佛满弓利箭,随时都会激射而出——“那里就是拉萨路城堡。”无涯轻轻地叹口气。“你要的昊月神剑就在里面。”

  “我知道……”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进人城堡,这段距离已经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她低着头修惨一笑:“你知道,只要弹一下手指,我们就会置身在城堡中。”

  “不要……”

  “天威?”她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与强烈的矛盾、挣扎。

  昊月天威紧紧地抱住她,他咬着牙不让泪水落下,咬着牙不让自己崩溃、不让自己被强烈的感情淹没。他宁可……宁可没有来过这里、宁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宁可当个凡夫俗子、宁可自己什么都忘了、宁可挽着无涯的手住在地狱里——“你这样,我会哭的。”无涯悲伤地低语:“不要让我哭,就算到了城堡之后你必须杀掉我,也不要让我哭泣。我会微笑地让你为我结束……我要你只记得我的笑容。”

  “不!我不会杀你的!”昊月天威猛烈摇头。“我绝对不会杀你的!你是我的爱,你是我这一生唯一拥有的幸福,我宁可杀掉自己,也不要你死!”

  “我是魔女,而你是猎魔人,你没有选择。”

  “我有的!我有!”他悲伤地吼道:“你没有害人!你那么善良、那么美好,你——”“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昊月天威惊喘一声!

  无涯颤抖地微笑:“不管我有没有,你背负着使命不是吗?除非这世上再没有异神,否则你的使命就不算完成。天威,我的存在只会害了你,我只会让你众叛亲离的……”

  “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无涯握住昊月天威的手,紧紧地握祝“我不要你孤独地活着,不要你满怀悔恨而死。现在,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吴月天威惊愕得来不及反应,那熟悉又剧烈的撞击再度让他头晕目眩!

  “无涯!”

  刷——睁开眼睛,他们已经站在拉萨路城堡前;巨大的城堡冷冷地矗立在他们面前。

  过去的回忆像潮水一样往他涌来……他站在那里,父兄死去的亡灵啊,在他的心里弹伤地哭泣着。

  “进去吧。”无涯拉住他的手往前走。

  昊月天威却没有动。他站在那里,仰望着几乎高人天际的城堡——进去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是恋人了;进去之后,她是魔,而他是猎鹿人。

  “进去吧。”无涯低低地说,眼光再也无法停留在他身上。

  “我宁可众叛亲离。”昊月天威突然用力反握住她的手。

  “天威?”

  他低头,深深地望住她那双蔚蓝色的眸子。“我要你,不管你是妖、是魔,我都要你。如果你死,我不会独活。”

  无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泪水瞬间盈满她的眸子,晶莹的泪光像条美丽的小河一样绵延下落。

  “嫁给我。”他肯定地开口。

  她喜极而泣!说不出话的唇不停地颤抖,她只能用力点头、点头、点头。

  昊月天威终于露出一朵笑容。“那好,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妻子,是昊月家的女人。

  我们进去吧!“两个人的手紧紧交握,他们不知道等在他们前方的是如何困难的路途;他们也不知道这分爱情到底会受到诅咒、还是祝福,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拥有对方,完完整整拥有对方坚贞的爱;他们知道,就算生离、就算死别,他们的爱也不会改变。

  无涯的手正要推开大门,城堡偌大的门已经先从里面被拉开,他们立刻后退一步,僵硬地等待着攻击——“无涯小姐,主人正等着你们。”亚伯罕雪白的头发出现,他十分有礼地招呼,对昊月天威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主人?”无涯咬住唇,不确定亚伯罕指的究竟是谁。

  亚伯罕做个请进的手势,看到他们犹豫的步伐,亚伯罕缓缓转身往里面走。

  “只有正统的城堡继承人才能当我的主人。”

  “拉萨路?”无涯惊喜地拉着昊月天威进人城堡。

  “拉萨路回来了?”

  “是的,主人正在书房里等着你们。”

  城堡内部的构造与他梦中的景象一模一样,灰白色夹杂着黑色的大理石和纯白色的大理石,这冰冷的城堡几乎全是用大理石所打造的,也难怪当初他们几次纵火都没有成功。

  昊月天威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拉萨路城堡内的一切,父兄的血,曾经染红那美丽的大理石。许多年来他一直想知道父兄的尸体在什么地方?他们如何处理吴月族人的尸首?

  烧了?还是扔进海里去?

  无涯在前方带领着他,他们的手依然紧紧握在一起。

  无涯似乎很高兴知道那个名叫拉萨路的男人在这里,他是谁?比狄奥图坦的地位还高吗?或者他们一直错认狄奥图坦是魔族的领袖,而其实真正的领袖却另有其人?

  “拉萨路和狄奥图坦是不同的,他不杀人,也不像狄奥图坦那么嗜血!真的,拉萨路是好人。”无涯轻轻地告诉他。“你不要对他有敌意。”

  昊月天威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知道无涯期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期望什么。

  从小他便被教导成一个优秀的猎魔族战士,他生下来唯一的理由就是要杀光魔族!

  而现在无涯告诉他,魔族里原来也有好人,像她、像拉萨路。他该怎么办?只杀死坏的魔族?却让其他的魔族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吗?那不是他的使命啊!

  魔族不该存在这个世界!这是圭臬——他可以因为爱情,而无视于自己的原则;他甚至可以因为爱情,而放弃猎魔人的身份,但是仇能不报?他能吗?

  长长远远的走廊终于到了尽头,无涯站在一个房间门口前。

  她回头看着昊月天威:“你要答应我,不能和拉萨路起冲突,他并没有伤害你的族人,他根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昊月天威挣扎地垂下眼帘,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门开了,男人温文有礼的声音传来。“带他进来吧,无涯。”

  “拉萨路……”无涯叹口气,紧紧握住昊月天威的手,领着他进人书房。“拉萨路……”“我知道,这位是昊月家族唯一的遗孤,他想来要回神剑。”拉萨路背对着他们,他的心中也有挣扎。他可以把神剑还给昊月天威,但是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昊月天威利用神剑去伤害他的族人。他叹口气:“我可以把神剑还给他,但是他必须答应我,不能使用神剑伤害异神族人。”

  昊月天威立刻摇头:“不可能!狄奥图坦杀死我的父亲兄长,甚至连我母亲也因他而死!昊月神剑原本就属于我,我没有必要答应你任何事。”

  “天威!”无涯焦急地喊:“不要说得那么决断,拉萨路是唯一能帮我们的人!”

  “我不需要他的帮助!神剑就在这个城堡里,我可以自己去找!”

  “不要傻了,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对抗这里所有的人?”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你!”

  “我——”无涯咬着唇,面对相处多年已经有如家人的拉萨路和自己深爱的天威,她不知道要如何取决。她不能看着他们起冲突,更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目前的情势逼着她做选择——“你别逼无涯,她那么爱你,你这样对待她并不公平。”

  拉萨路终于回头,他与昊月天威一般高大,同样有着俊朗出色的外型;不同的是昊月天威活了三十年,而拉萨路却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在心智上,拉萨路远比吴月天威来到稳健成熟。

  “无涯不会迫你去伤害你的族人不是吗?你怎么能要她伤害自己的族人?”

  “你们不是她的族人!她是人类!跟我一样是个人类!”

  “不要这么说!”无涯难受地摇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拉萨路像是我的家人一样,当年如果不是拉萨路救你,你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你到底帮谁?”昊月天威阴郁地松开无涯的手。面对族群冲突的时候,他们该如何维持他们之间的爱?如果他们谁也不肯让步,那么他们的爱情要如何维持下去?

  “我帮的当然是你!我不要你被仇恨冲昏了头,我不要你见人就杀却不问理由,我不要你变得和狄奥图坦没有两样!”

  昊月天威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我的使命就是要见一个、杀一个,而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不杀你,因为我爱你,但是其他人,对不起,我办不到。你要帮我也好,不帮我也好,我都一样爱你,但是我不能因为爱你而丧失了我的尊严。我自己一样可以找到昊月神剑!”

  “天威!”

  昊月天威猛然转身离开那里,无涯错愕地想拦住他,但是他是那么地忿怒,根本不留余地!

  “让他去吧!现在只有我和以萨、西西亚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他的。”

  “拉萨路……”

  他来到她面前,很温柔地俯视她:“不要难过,这并不是你的错。几千年来的仇恨,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我父亲和我祖父都没有做到,虽然他们都为了这点而付出生命。

  昊月天威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可是你看,他说他爱你,说得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理所当然,你没有选错人。“”我知道。“无涯轻轻地叹口气,其实她知道自己会有什么选择,只是难舍……她与拉萨路兄妹之间已经产生了亲情,她无法与他们为敌!

  “我把神剑放在他父亲的坟前,你带他去拿吧。”

  “可是……”

  “那是我们欠他的,我只是把该他的还给他,之后的事谁也没办法控制。”拉萨路深深叹息。“他要报杀父之仇,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能坐视他杀掉狄奥图坦,事实上就算有你的帮助,他也一样没有能力办到。我叔父也许是我们之中能力最强的一个,要不然怎么连昊月神剑也伤害不了他?之后的事,我们只能交给命运去决定,如果我们真的要变成敌人,那么……无涯,选择你所爱的吧,我们谁也不会怪你。”

  “谢谢你……”无涯咬着唇,不让泪水落下。她亲爱地拥抱了拉萨路,知道拉萨路会做这样的决定全是为了她。她无限感激,却只能用一个拥抱来回报。

  “快去吧!”拉萨路回拥她。

  啊!亲爱的无涯,当初他没有能力阻止狄奥图坦转变她、没有能力阻止狄奥图坦侵犯她,但是现在他有能力了,他希望可以帮助她得到难能可贵的幸福。虽然,他知道自己能为无涯做的其实并不多……他们将要面对的,恐怕谁也帮不了忙……&&&昊月天威并没有远离,他离开拉萨路的书房之后才冲到走廊外便已经后悔了。

  几分钟前他才信哲旦旦地要与无涯共度一生,才遇到一点小困难他便立刻摇身一变,变得那么蛮横不讲理。他深深后悔自己的冲动!

  没多久,他看见无涯也从拉萨路的书房里出来。他低着头站在走廊上,很有几分悔意地沉默着。

  无涯来到他身边,轻轻软软地依偎在他胸前。“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是我不好……”轻抚无涯细细的发,他忍不住叹息。“是我太冲动。”

  “拉萨路把放置神剑的地方告诉我了,我现在带你去。”

  “他还肯把神剑还给我?”昊月天威十分意外。

  “我说过拉萨路是好人,他像是我的亲人一样。虽然你不愿意答应他的条件,但是神剑是你的,他不会食言的。”

  无涯握住昊月天威的手,很快地他们已经到达一处幽谷。被冰雪长年封闭的山谷非常隐密,从外面根本不会想到原来里面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小山谷。

  昊月神剑就插在一冢白雪之上。

  “神剑!”

  昊月天威狂喜地冲上前。

  正要拔出神剑,无涯已经拉住他的手。“等一下”嗯?“

  “这……”无涯深吸一口气:“这是你父兄与族人的坟墓。”

  昊月天威不敢相信地定在当场!

  无涯的手轻轻一挥,覆盖在家上的白雪—一飘落,下面是晶莹剔透的冰块——吴月天威的父亲、兄长,还有其他十六名族人的尸体被完好如初地保存在里面。

  他们死的时候形状极惨,但是经过亚伯罕细心的处理,他们都保有了死后的尊严。

  长年不化的千年冰雪将他们的形貌完整地保护着,看上去,他们不像是战死、不像是带着深沉的痛苦冤屈;看上去,他们只是睡着了。

  昊月天威扑倒在地。他不能哭……可是他的热泪无法遏抑地落到雪地之中;他叫不出来,胸口仿佛被某种巨石牢牢压篆…看着父兄的面孔,那些他几乎要忘记的面孔,看着父亲慈祥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他真的想不起来了,十多年来他被恶梦紧紧纠缠,梦里父亲与兄长的面目是那么地模糊,他只能看到痛苦、怨恨与不甘!

  可是父兄的形貌已远,除了深切的悲痛之外,他根本无法记住他们真实的样貌。如今看到他们那么平静地睡在这里,心中积压已久的悲伤终于被释放出来!

  “哭吧……”无涯难受地自他身后紧紧抱住他:“这十多年来你受苦了。”

  昊月天威颤抖地哭泣着,他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过魔族竟然如此完整地保存着他父兄的尸首;他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他们会如此仁慈地还给他父兄一个完整的样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不知所措,伤心之余,他不免强烈挣扎起来——“这……是拉萨路为他们做的?”

  “嗯,是拉萨路让亚伯罕做的。狄奥图坦下令把尸体烧掉,可是拉萨路他们偷偷地把尸体偷出来葬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泪水流于之后,他望着父亲平和的面孔轻轻问道。

  “拉萨路认为这是死者应有的尊严。”

  蓦然——“天威!千万不要被魔族骗了!”巴山星迈气急败坏的吼声传来。

  昊月天威惊愕地抬头——巴山星迈带着风火雷电四大守护战神正从不远处赶来。

  “糟了!是族长!”昊月天威焦急地握住无涯的双肩:“快走!他们会杀了你的,快走!”

  “不!我不走,我是你的妻子,我不要离开你!”无涯焦急地摇头。

  “快走啊!”

  来不及了,猎魔族人已经赶到。当巴山星迈看到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时,他感到血脉偾张;狂暴的怒意,几乎让他想立刻冲上去杀死那不知廉耻的魔女!

  “族长——”“你……你竟然在你父亲兄长的坟前与这等魔女亲亲热热!昊月天威,你真是……真是令人太失望了!”

  昊月天威将无涯娇小的身子隐藏在自己背后,他高高地仰起头,无畏无惧地面对狂怒中的巴山星迈。“她不是魔女,她是我的妻子。”

  “你说什么?”巴山星迈展惊得瞠目结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澳闼怠饽悄愕钠拮樱浚 ?

  昊月天威深吸一口气,他的心无比澄明,没有半点犹豫,更没有半点恐惧。他点头,手仍然紧紧握住无涯。

  他问身让无涯面对巴山星迈,他们相视一眼,交换一个充满勇气与爱意的眼神。

  “没错,她是我的妻子。”

  6 新生众叛亲离“妻子?你竟然娶了一个魔族的女人当你的妻子?!”巴山星迈气得浑身发抖。

  想想自己这十二年来对他的谆谆教诲、想想瑞儿二十多年来对他的痴心深情——他几乎要吐出血来!

  风火雷电已经忍耐不住地围上来,神风的长剑出鞘,咬牙切齿地瞪着无涯:“族长,必定是这妖女蛊惑了天威!让我杀了她!”

  “要杀她,除非先杀了我!”昊月天威背上的长剑也“匡郎”一声抽了出来。

  他抿着唇,神情无比认真。

  看着昊月天威的脸,巴山星迈顿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如果连天威这最痛恨魔族的人都会被魔族收买,猎魔族人如何会有前途?他们怎么可能完成消灭魔族的使命?

  “你……真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兄弟啊!真对得起你死去的族人!呵……就在你父亲的坟前……你竟然就在你父亲的坟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天威啊,天威!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那件事与无涯没有关系,杀死我父亲兄弟的是狄奥图坦,我一定会杀了他替我父亲报仇!但是无涯……无涯没有错,她本来就是人类,算起来她也是受害者!”

  昊月天威焦急地望着巴山星迈:“族长,无涯并不是没有人性的妖魔,她是受害者啊!”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巴山星迈真的觉得自己被打败了。猎魔族的人数愈来愈少,昊月一族走到昊月天威这里算是断绝了,自己一生辛苦经营,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完成祖先的遗命。“风火雷电,把神剑带着,我们走吧。”

  “旅长!你那么轻易放过他?”神风错愕地大喊。

  “这小子鬼迷心窍!难道您不教训教训他?”

  巴山星迈缓缓地迈着疲惫老迈的步伐。天威的背叛真的比什么打击都要更令他伤心失望,他虽然不满意天威耽误女儿,但是他必须承认天威是这一代猎魔族中最出色的高手;天威像是他的儿子一样……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令他伤心呢?

  “走吧!他的心已经离开我们,就算你杀了他也不能叫他回头了。看在他父母的情份上,我不想为难他。”

  风火雷电很不满意,但是没有巴山里迈的同意,他们也不敢擅自动手。

  神电这时候走向冰坟,正要伸手取剑时,昊月天威立刻挡在他面前:“这是昊月族的遗物,我不能让你带走!”

  “你还知道你是吴月族人?”神电气忿挥开他的手:“这里面不就躺着你的父亲兄弟吗?你当着他们的面与魔女卿卿我我,竟然还有脸面自称是昊月族的人?”

  “你们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知道这柄剑是属于我父亲的,我不能让任何人带走。”昊月天威坚决地挡在昊月神剑前。

  “你真是执迷不悟!”神风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他欺身上来,手中的长剑刷地刺向昊月天威:“给我闪开!”

  “天威,小心!”风火雷电四个人立刻与昊月天威缠斗起来,无涯只能焦急地在一旁守护着神剑,却帮不上忙。

  “把剑给我。”巴山星迈站在无涯面前,他苍老的脸上出现厌恶的表情:“别逼我对你动手!”

  “不!这是天威家的剑,我不会给你的!”无涯坚决地摇头,她的手不自觉地握住神剑剑柄想守护她。

  没想到她的手才刚刚碰到剑柄,那剑却立刻发出极大的嗡呜声,一阵银白色的强光刷地自剑身射出——无涯惨叫一声,被那强光震飞了出去!

  “无涯!”昊月天威大叫一声,飞身过去想接住她,没想到昊月神剑所发出来的强光力道太强,连他也给无涯的身子撞得斜飞出去。

  巴山星迈的手稳稳地将神剑自冰冢抽出。他回头看了昊月天威和无涯一眼。

  “天威,从此你不再是我们猎魔族的人了,昊月族在猪魔族中也算是绝迹了!

  如果你够聪明,就千万不要再回到猎魔村,因为我对你的容忍到此为止!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把神剑还给我!“昊月天威狼狈地爬起来想冲上去,但是风火雷电冷冷地挡在他面前,而巴山星迈苍老的身影愈走愈远,终于消失在他视线之中。”不要走!

  把神剑还给我——“”呸!叛徒!“神雷气忿地啐他一口,随即与另外三个伙伴转身离开,连头也不回。

  “天威……”无涯难受地上前拥住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守住神剑,我对不起你昊月天威紧紧抱住无涯。思考片刻之后,他终于抬头——”不!神剑是属于昊月家的,他们不能从我手上夺走它!我答应过我母亲一定要取回昊月神剑,我不能食言!“无涯点点头:”嗯!他们既然拿了神剑,一定想去刺杀狄奥图坦,他们会回城堡去。

  我们现在就回去,我陪你去取回神剑!“&&&狄奥图坦终于回到城堡,他疯狂地在城堡内四下搜寻,却完全寻不到无涯的踪迹!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无涯的房间,里面却整整齐齐、冷冷清清,没有无涯……为什么到处都没有无涯?

  他痛苦地抱住头,极度懊丧!

  “还在找那只小老鼠?哈……狄奥图坦,你真是够愚蠢的了!你知不知道人家早已背叛了你,和猎魔人的男人卿卿我我、双宿双飞去了,只有你还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寻找她!”

  狄奥图坦霍然转身,奇蒂拉恶意的笑容尖锐地刺痛着他的心!澳闼凳裁矗俊?“我说她和猎魔人的男人卿卿我我、双宿双飞去了,怎么?不够清楚?”

  “你说什么?!”狄奥图坦疯了似的冲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地掴了她两巴掌:“不许你侮辱她!她不像你那样淫荡!她是我的妻子!她是侯爵夫人!她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奇蒂拉的唇角立刻渗出血丝,她忿怒地侧着头瞪视狄奥图坦:“你这个瞎子I全世界都知道了,甚至连拉萨路也帮着他们——你不相信何不自己去看?!”

  “她在哪里?无涯在哪里?”

  “来啊!你过来看看!”奇蒂拉拖着狄奥图坦的手刷地消失。他们瞬间来到幽谷之前,她恶狠狠地甩开狄奥图坦,指着幽谷中紧紧相拥的两名恋人:“你看!让你看个清楚!看你的圣女、看你那亲亲爱爱的老婆背着你做出了什么事!”

  狄奥图坦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他终于找到无涯了……时间好像已经过了一千年那么久!可是……无涯正被另一个男人紧紧拥抱着,他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心仿佛被切成碎屑。

  “明白了吗?这就是你的下场!你背饭了我,她也背叛了你!我说过,背叛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现在你终于明白了吗?终于肯相信了吗?狄奥图坦,你已经众叛亲离了!为了那只可恶的老鼠,你为了那只可恶的老鼠搞成现在这样子,值得吗?”奇蒂拉气得尖叫。

  “不……我要亲自问她……无涯不可能背叛我!就算是……就算她真的做了,我也不会怪她的……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侵犯她……她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我和无涯一定还会有另一个机会!”狄奥图坦碎成片片的心,似乎又再度回复。

  他充满血丝的眸里再度燃起希望,他正要上前,奇蒂拉却紧紧扣住他的手——“放手!”狄奥图坦忿怒地转身,正要甩脱奇蒂拉,动作却停住了!

  昊月神剑刷地刺人他的胸膛!

  “为什么你就是不爱我?”奇蒂拉忿怒的哭吼声震撼了天地。她尖锐、极度痛楚的哭叫声,甚至令狄奥图坦也愣住了!拔裁矗课裁矗课裁矗课裁茨愣运敲春茫炊晕胰绱瞬腥蹋课裁茨懔坏愀星橐膊豢戏指遥课裁矗俊?

  闪着红色火焰的昊月神剑刺人狄奥图坦的胸中,他没有低头,只是愣愣地注视着奇蒂拉。为什么不爱奇蒂拉?他没有不爱奇蒂拉,他只是……他只是更爱无涯。

  奇蒂拉艳丽绝伦的面孔在他面前摇晃,他看到奇蒂拉那双金绿色的猫眼那么明亮、充满怨恨地注视着他。

  “我没有不爱你……我只是更爱无涯。”

  狄奥图坦叹口气,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他,再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了,这一生他爱过多少女人?或者该说爱过多少人类女子?也许……也许真的只有无涯一个吧!至少他只想拥有与无涯共同的孩子,而这也是他仅剩的、唯一的希望了!

  更爱无涯——奇蒂拉疯了似的尖叫:“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忘不了无涯?为什么?!我哪里不好?我还不够爱你?我给你的爱还不够吗?

  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同样回报我?!“狄奥图坦的手缓缓地压住圣剑,他的脸上没有痛楚,甚至没有忿怒;他只是后退两步,极度疲累地跌坐在地上。他原本苍白的脸,如今泛起了不寻常的红晕;而他的唇,微微颤抖地渗出了血丝……不久前,他也问过无涯同样的话,无涯是怎么回答的?他惨笑地抬起头,无涯那双湛蓝色、天空似明亮的眼睛看住他,很缓慢、很缓慢地回答:我没有办法爱你,我可怜你。

  可怜……他,狄奥图坦防罚尤恍枰桓鋈死嗯拥耐槁穑克冻隽艘磺校玫绞裁茨兀恐挥小翱闪绷礁鲎帧F婀值氖撬尤徊簧衷谙胂耄尤徽娴牟簧耍匀幌肽钗扪摹赝芬豢矗焦戎械牧等艘丫拮伲亲吡恕?

  狄奥图坦伤心得无以复加……无涯啊!你竟然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吗?

  他好想念无涯那楚楚动人的笑,想念无涯那带着羞怯、无比甜美的笑容;如果可能,他愿意用他的生命来换取再见无涯一面,再次令她微笑……他有过机会,他真的有过机会让无涯爱上他,只是他却无知地搞砸了!他是多么地骄傲、多么地傲慢无礼,他竟然以为他真的能令无涯屈服;他竟然真的以为爱情是从威胁、服从之中得来的吗?他是多么的愚蠢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狄奥图坦仰着头笑了,他笑得那么厉害,以致于笑得连眼泪也落了下来!激烈的笑声让他剧烈地咳嗽,一口一口的鲜血自他狂笑的口中飞射而出!站在他面前的奇蒂拉被喷了满头满脸的血,那双金绿色的猫眼燃烧着不可思议的火焰瞪着他。

  “你笑什么?”奇蒂拉颤抖地问。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悲伤与忿怒交战于她的内心之中,她终于疯狂地冲上前去握住狄奥图坦的双肩怒吼:“不准你笑!住口!

  住口!住口!不准你再笑了!“”爱得太多……导致毁灭;而爱得太少……,促使分离。“狄奥图坦喘息着停住笑声,他看着奇蒂拉的面孔,缓缀地挺直了身体,缓缓深吸一口气说道:”奇蒂拉,我让你自由,你走吧,从此你不再属于我了,你是自由的。“

  “自由?”奇蒂拉颤抖地重复他所说的话,怀疑他怎么会把这句话当成某种恩赐?

  “我对你的意义真的仅止如此?你‘让’我自由?你当我是你的奴隶?”

  狄奥图坦累得不想与她争辩,他只是缓缓地挥挥手。“你走吧!”

  “不……”奇蒂拉惨惨地笑了起来:“我不要你给我自由,我从来都不要自由,我要的是你!你这个愚蠢的男人!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两百多年来我要的一直都只是你,奇带拉向来都是自由的,如果不是为了爱你,我老早已经离开了!你以为我不敢走?你以为我真的惧怕你的能力吗?你真是够蠢的,狄奥图坦!你真是全宇宙最愚蠢的男人!”

  “你要的,我给不起……”狄奥图坦也笑了,他抬起那双与奇蒂拉一样悲惨的眼睛开口:“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先给了别人了。”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哈……”奇蒂拉大笑。笑得凄厉、笑得悲哀,更笑得令人毛骨依然!笑声过后,她那双金绿色的猫眼再度闪耀出致命的杀机,她缓缓地冷静开口:“我当然知道你已经给了别人了,但是奇蒂拉要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你爱那只肮脏的小老鼠?那我就会杀了她!”

  “奇蒂拉!”他忿怒地抬起眼:“你试试看!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无涯!”

  “你会的。”她走到他面前,微笑地注视着他,在狄奥图坦知道她的企图之前,奇蒂拉那纤细的手握住了昊月神剑,猛然往他的胸口再度推进。“你一定会的!”

  “奇蒂拉……”

  狄奥图坦震愕地注视着与自己相处了整整两百年的女人——他一直知道奇蒂拉是只野兽,他一直很高兴她是只野兽,只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奇蒂拉有一天会反噬,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奇蒂拉居然忍心动手杀他。

  奇蒂拉与他其实多么地相像,他们都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奇蒂拉相信他不可能对她毫无感情,而他相信奇蒂拉永远不可能放弃她对他的爱。

  在剧痛的黑暗来临之前,狄奥图坦恐惧地发现奇蒂拉说对了——他没有能力阻止她!

  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再也保护不了他所爱的无涯;而这一点,竟然比死亡更加令人感到恐怖!

  死别还没到达拉萨路城堡之前,无涯就停了下来。

  她的手轻轻地抚着肚子,眼眉不由得奇异地睁大!

  拉萨路城堡就在眼前,可是她却停住脚步,表情很不可思议地沉默着。

  “怎么了?”昊月天威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关心地注视着她。“没事吧,无涯?

  你不舒服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好像……”昊月天威看着她的手,他小心翼翼地覆住她放在小使上的手,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有了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快?”

  “我不知道……可是……我的肚子里好像有……有什么东西……”她傻气地抬起眼:“我想我应该是怀孕了吧!”

  “你怀孕了?!”昊月天威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不断地绕着无涯打圈子,想用力拥抱她,却又小心翼翼得不敢靠近她:“怀孕?

  你怀孕了?你真的怀孕了?“

  “应该是……”无涯娇羞地投进吴月天威的怀抱。

  “虽然拉萨路他们都说我不可能怀孕,可是我很确定我是怀孕了,我们将要有一个孩子了。”

  “孩子……”昊月天威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天哪!我们真的有个孩子——我一定要把神剑拿回来!昊月家有传人了,那把剑是属于我们的孩子的!”他高兴得抱着无涯转圈子。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轻轻将她放下。

  “我真是太粗鲁了,这样很可能会伤到孩子。”

  无涯笑着点点头。“走吧!我相信巴山老先生一定也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愿意把神剑还给你了。”

  昊月天威虽然不敢作如此想,但是他也希望事情能照无涯所说的发展。巴山星迈并不是坏人,他只是气坏了,也许……,也许当他知道昊月家族有了传人之后,他会……

  他会如何?昊月天威叹口气。他大概会更生气!

  因为他辜负了瑞儿……

  “天威?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无涯纯真的脸让昊月天威不自觉地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算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没见到他之前,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不过不管他如何坚决,神剑我是一定要取回的——”霍地——“你想取回神剑?好啊,我现在就把神剑还给你!”

  奇蒂拉冷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无涯错愕地看着奇蒂拉要然出现的身影,她手上竟然拿着昊月神剑!

  “小心!”无涯猛然拉住昊月天威刷地后退了一段距离。“奇蒂拉!神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为什么?因为我肯忍受这个广奇蒂拉摊开她的手掌,她原本细致的掌心如今烙印着烧焦的痕迹——神剑的握柄在她的掌心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我让猎魔族的人解除了神剑其中一个封印,所以我不但可以拿着她,我还可以用她来杀人!

  刚刚我才杀了狄奥图坦,现在——轮到你了!“无涯倒抽一口气!澳闵绷说野峦继梗俊?

  “没错,你这只该死的老鼠!你不是也很希望看到他死吗?他死了,你就可以和你的情人双宿双飞了不是吗?呸!我不会让你过得那么称心如意的!我不但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他,我要让你们全部下地狱!”奇蒂拉狂笑着冲过来。

  她的速度如此之快、恨意如此之浓,昊月天威连忙举剑对抗——“铿地”巨响,吴月天威手中的长剑立刻被砍成两断!

  “快闪开!”无涯焦急地推开昊月天威,她扑向奇蒂拉,用尽全身的气力阻挡奇蒂拉。“天威,快走!她疯了!她真的会杀了你!”

  昊月天威当然不肯走!他手中的剑虽然断了,但是他仍然不放弃地拿着断剑飞身刺向奇蒂拉——“妖女!快放开无涯!”他手中的断剑刷地化为一道银蓝色光刃,奇蒂拉很快用昊月神剑挡住那一击。

  “好一对同命鸳鸯!我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痛快,我要一寸一寸地凌迟你们!”

  奇蒂拉满怀恨意地吼道。

  无涯被狂怒的奇蒂拉猛然揪住头发,奇蒂拉原本美艳的脸,如今狰狞不堪!她全绿色的眸子喷出烈焰般的深刻恨意——无涯想起过去以萨教她的方式——气!最重要的是“气”,无涯!集中你全身的气在手掌心,然后使劲推出去!

  她闭上眼睛,将全身所有的气全都集中在掌心,就在奇蒂拉手中的长剑正要刺入她身体之前,无涯的手“轰地”一声,冒出火焰装向奇蒂拉的脸!

  “蔼—”奇蒂拉尖叫着松开无涯的发,她根本没想到无涯会有这样一下。一直以来无涯除了学会瞬间移动和凌空术之外,几乎什么都不会,谁也没想到紧要关头,竟然给她学通了!

  奇蒂拉的双眼痛得无法睁开,她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快走!”无涯恐惧得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伤人……以前不管奇蒂拉怎么凌虐她,她都没有还手过,而现在……她好害怕!疤焱 ?

  昊月天威来到她的身边,可是他的眼睛却直直望着奇带拉手中的昊月神剑——“我必须取回神剑。”

  无涯咬着唇,奇蒂拉已经伤成这个样子……可是受伤的野兽,不正也是最可怕的野兽吗?

  “不要紧的。”昊月天威安慰地轻拍她的手。他们走向奇蒂拉,她依旧哀号地躺在地上打滚,模样既骇人又可悲……昊月天威上前踩住奇蒂拉的手,然后蹲下身子想取回神剑——奇蒂拉霍然跳起来,手中的长剑刷地刺向昊月天威身后的无涯:“去死吧!”

  昊月天威狂叫一声!他翻倒的身子猛然跃起,阻挡在昊月神剑与无涯之间,但是……

  奇蒂拉的恨意全都贯注在这一刺,昊月神剑不但穿透了昊月天威的腹部,也穿透了他身后娇小的无涯的胸!

  奇蒂拉又猛然一抽,昊月神剑沾满了昊月天威与无涯的血,她轻轻地舔着剑身上的血迹,终于纵声大笑!

  “哈……全都下地狱去吧!”

  “槽!来迟了!”

  拉萨路和以萨的身影零然出现。看到眼前的景象,以萨悲伤地大吼一声。他的掌心蓦地激射出金色光芒,奇蒂拉被那光芒刷地穿透了身体!

  奇蒂拉还是笑着,她笑得那么大声、那么放肆;泪水,从她焦黑的眼中落下……她仰天翻倒,临死之际依然痛快地笑着——笑着:“哈……”“天威!”无涯丝毫不觉得痛苦,她只是焦急地扶住倒在她身上的昊月天威:“天威!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昊月天威喘息地轻轻碰触无涯的脸,昊月神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可是他的“心”

  还是满怀着爱意。鲜血自他的口中涌出,阻挡了他的话语,他的眸子很仔细、很仔细地注视着无涯,那美丽的容颜啊!多么动人!

  “不要死……我们有个孩子了!请你……请你不要死……”无涯慌乱地想阻止那无穷无尽奔流而出的血液,可是那些血不肯听话……泪水不断地落下,她依旧不肯放弃。

  昊月天威叹息着轻轻将手放在无涯的小腹,那里有个生命正在生长……那是他的孩子……多么遗憾不能看到孩子出世,多么遗憾不能与无涯白头偕老,但是他爱过了……

  原本这一生他根本没有机会爱;原本这一生他根本不懂得爱碍…昊月天威深情地凝视着无涯的双眼,良久良久,终于满足地叹出最后一口气。

  “无涯……他死了。”以萨轻轻扶住无涯的身体。

  “你千万不要动,我可以治好你的!”

  “他还没有死!”无涯焦急地拉着以萨的手哭嚷道:“他没有死,他不会死!

  我们有个孩子了!他不能死!以萨,你帮帮我的忙!以萨!不要让他死!不要让他死碍…“以萨无言地抬头看着拉萨路。

  “无涯,别动,你伤得很重。”拉萨路蹲下身,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要保护孩子。”

  “要保护孩子……”无涯终于低头,她的胸前不断冒出血迹……她喘息着用手压住那伤口,口中喃喃地念着:“要保护孩子……我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然后她的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在她失去知觉之前,她的眸光飘向旭日村前的大草原,不知道什么时候草原上已经开满了鹅黄色娇嫩的小花。漫天覆地的花朵在空中飘扬着,花儿们正要前往不知名的地方散播属于他们生命的种子。

  天威,你看到了?这片壮丽的花海——恍惚中,昊月天威含笑的身影似乎在花海中隐约可见。

  天威,你看到了吗?

  尾声风雪停了,女子走到窗口往外看,天空里高挂着皎洁的明月,空气里似乎以散着某种令人怀念的香气。

  孩子们都睡了,丈夫与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令人安心而平稳。她深吸一口湛凉的空气,鼻尖那股淡淡的气息不自觉地勾起了她的回忆——许多年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气息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颜……她的眼光转向屋前幽暗的小树林中,她的手不由得握紧——然后,她几乎是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莉莉?是你吗?莉莉?”

  树影轻轻晃动,她的双手紧紧压住自己的胸口,渴求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小树林。

  “莉莉?亲爱的姊姊,是你吗?请你出来,让我看看你……噢!老天!我有多么想念你!”

  在冷月的照耀下,她似乎可以看到阴影中的人影;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那股香气,那股令她的童年过得快乐无比的香气!

  那是莉莉没有错!绝对不会错的!

  “莉莉!”她焦急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冲到小树林前面,她却又不敢举足上前,深恐惊动了这难能可贵的重逢。

  “莉莉……”她小心翼翼地呼喊:“我知道是你!今天送来礼物的也是你吧?

  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母亲?“

  十八年的分离,她的妹妹老了……当年稚嫩的面孔,如今风霜满面;当年清澈的眼,如今布满血丝。岁月对于旭日村的人特别残忍,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总是那么明显,那么令人难以忽视!

  “莉莉!”她哭了,泪水滑落她的脸颊,落在雪地上消失无踪。

  小树林动了一下,她很快往前踏进一步,树林里果然有女子的阴影。

  她惊喜地大叫起来:“莉莉!真的是你!莉莉!”

  “回去吧。”树林里的女子幽幽地叹口气,说道:“我不是你所希望见到的人,回去吧。”

  “我当然想见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道我和妈妈……我们有多么渴望你可以回到我们身边!”

  回想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的景象——她得咬紧牙关才不至于痛哭失声!

  “不……妈妈并不想见我,妈妈怕我,你也应该一样。”

  “不……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我最爱的姊姊,是你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来解救我们一家人啊!妈妈为什么要怕你?你是她心中最爱的女儿!”

  “是的,你该怕我的。”她回头,皎洁的月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年轻如昔,与十八年前一般无异。

  她震愕地定在当场无法动弹!十八年……十八年的岁月多么漫长,为什么?为什么岁月竟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回去吧!莉莉早已经死了,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女子转头,凄凉的背影在月光的投射下显得多么孤寂。

  “莉莉……”

  一名高大的男子出现在女子身边,他轻轻地开口:“无涯,我们该走了。”

  她看到女子轻微地点个头,他们缓缓离开她的视线,而她愣愣地停在那里,声音梗在喉间无法发出。

  母亲临死之前痛苦的哀泣如今都有了解答,她多么后悔……多么后悔将女儿卖给了魔鬼……转眼间,女子的背影已经消失,她的泪水落得更急,雪地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窟窿。她再也不能站立地跪了下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地失声痛哭起来!

  莉莉碍…那早在十八年前便死去的姊姊!莉莉碍…&&&完成了最后的心愿之后,拉萨路陪着无涯走在雪地之中。

  永夜降临这片大地,细雪一如往常地飘落在大地上。

  迷迷蒙蒙的柠檬月若隐若现地照耀着雪白大地。

  “无涯,你真的不留下来?”雪地上,拉萨路轻轻地问。“你现在有了孩子了,更应该留下来让我们照顾你才对。”

  无涯摇摇头。“这孩子是天威的,他不是异神,他应该是猎魔人才对。而且这孩子是昊月家族唯一仅剩的骨肉,我不想他在这个地方长大。”

  “我们可以搬到任何你喜欢的地方——”“也包括猎魔村吗?”

  拉萨路愣了一下!

  无涯勉强一笑:“拉萨路,我要把孩子送给他们扶养。”

  “你要把孩子送给他们扶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我们都知道我活不久了。”那透胸而过的伤口现在只是靠着拉萨路的法力而封住,那维持不了多久的,他们心里都清楚。

  “无涯,别把孩子给他们,孩子活在猎魔族里太辛苦了,他们不会善待他的。”

  “我知道……”她苦涩地微笑。明明知道自己为孩子选择了一条最辛苦的道路,但是她却别无选择。当一个异神又会有多快乐呢?这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要在两个族群之中漂荡,选择猎魔族,只因为天威是猎魔族的一员,她不要昊月家族断绝。拉萨路见她心意已决,他也只能轻轻叹息。

  “带我去吧!拉萨路,我知道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会好好善待这个孩子。”无涯乞求地望着拉萨路。

  是的,他们之中的确有人会好好善待这个孩子,但是其他人呢?拉萨路于心不忍,但是无涯是孩子的母亲,他必须尊重她的选择。

  终于,拉萨路挽着无涯的手来到圣高山下。

  猎魔村就在山顶上。

  那里山明水秀,虽然十分荒凉,但倒也不失为一个养育孩子的好地方。

  拉萨路找到一间被人遣忘的小屋,略微整理之后,无涯便住了进去。

  “谢谢你……”

  “我会常常来看你的。”拉萨路临走前温柔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他很担心无涯的身体状况,怀一个孩子是极为辛苦的事,过去异神女子怀孕的时间长达十年,如果这孩子也要等待十年才能来到这世上……无涯撑不了十年,以她目前的情况可能连一年也撑不过去。

  “不用……孩子出世之前你会知道的。”无涯轻轻抚摸着微微拢起的小腹,带着慈美的微笑说道。

  “我非常不放心……”拉萨路叹口气。“如果猎魔族人知道你在这里……”“就算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也不会伤害我的。”

  “无涯,你……唉!”

  “回去吧,拉萨路。”无涯走到门边轻轻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拉萨路无言地注视了无涯一眼之后,终于化为一抹淡淡的影像消失。

  屋子里只剩下无涯了。

  她轻轻地抚着肚子里的孩子,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天威……你知道孩子就快出世了吗?再忍耐一下啊,天威!可别走得太快,请等等我吧!等到孩子出世,我就可以去与你会面了……两年后——在一个风雪纷飞的夜里,猎魔村中的以山瑞儿被什么东西给惊醒似,她披上衣服来到帐篷外面。大雪漫夭覆地而来,四下静默无声……她侧耳倾听,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唤……没来由地,她开始往山脚下走,某种奇异的感觉引领着她一步一步走往山脚下的小屋。

  那小屋的位置很偏僻,几乎没有人会想要过去那里,可是今夜她却有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过去看看。

  想看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她一定得去!

  大雪愈下愈大,她的脚步也愈来愈快,她焦急地往山脚下走,到后来索性拔腿狂奔——好不容易冲到小屋前,她毫不犹豫地推开大门。

  小屋里只有一盏十分微弱的灯火,稻草所铺成的床铺上躺了一名年轻却憔淬的女子。

  巴山瑞儿轻轻走到女子面前,她正闭着眼睛,走近一看才发现床铺上沾满了鲜血;也惊愕地发现那女子竟然独自一人生下孩子!

  小小的婴孩不哭不闹,很安静地躺在女子身边,巴山瑞儿手足无措地定在那里!

  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好明亮一双蔚蓝色的、天空般的眸子!

  “这是……天威的孩子……”女子说。

  “天威?不……天威已经死了两年了,这是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巴山瑞儿摇摇头,不相信女子所说的话。

  “真的……你看看这孩子……”

  孩子有张很小很小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好奇地注视着巴山瑞儿。

  巴山瑞儿咬着唇将孩子抱起来,只是一眼——她已经确定那是天威的孩子没错!

  虽然她不知道过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的确是昊月天威的孩子。那眼眉、五官,甚至孩子那双眸子,都是天威的翻版!

  床前的地下放着一柄长剑,那剑她认得。那是昊月神剑。

  天威,原来毕竟为昊月家族留下了子嗣……“他叫沙飞尔……是……一个天使的名字……”女子轻轻地说着。

  她的话声如此轻微,巴山瑞儿必须靠近她的唇才能听清楚她究竟在说什么。

  “请你照顾他……”

  靠近女子的唇,巴山瑞儿闻到鲜血的味道,视线转向女子的胸前,才发现满床的血迹不只因为生产,而是女子的胸前也濡湿了一大片!

  巴山瑞儿轻轻翻开衣衫,她立刻惊喘一声:“老天!”

  女子的胸口上有个触目惊人的伤口,像是被利刃穿胸而过的伤口正汩汩冒出鲜血……

  “请你照顾他……”“我会的……”巴山瑞儿的泪不由得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眼前的女子生下天威的孩子,她是自己的情敌才对,可是看着女子温婉动人的容颜,她心中竟然没有恨、没有忌妒。

  “谢谢你……”无涯心满意足地碰碰巴山瑞儿怀中的孩子。终于,她可以去见天威了……“你叫什么名字?回答我!至少让你的孩子知道母亲的名字!”无涯的眼睛几乎闭上了,巴山瑞儿焦急地喊着,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

  “无涯……昊月无涯……”轻轻吐出最后一口气,她终于闭上那双蔚蓝的眼。

  天威……我来了。

  “无涯……”巴山瑞儿失神地重复。

  她怀里的孩子突然放声大哭,她摇晃着刚出世便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天空里的雪,像天使祝福的花瓣……屋外,拉萨路的身影渐渐远去。他冰冷的额上有冷冷的液体,他笑了笑,轻轻抹去那把泪——该高兴。

  无涯终于可以安心地去见昊月天威了!

  他该高兴。

  无涯与昊月天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带给异神一族新生的希望——而那,是多么重要的希望啊!

  —全书完—后记关于昊月无涯——又写了半年的一本书。速度好像真的变得很快碍…照这个速度写下去,以后沈亚一年大概出不到三本书……品质,品质啊!真像是诅咒一样的两个字。

  要创造出那么多不一样的场景,还真的有那么点不大容易。这次写了拉萨路城堡、旭日村、巴黎、海上风光,全是靠着想像和一些书面资料写出来的。也许有些地方写得并不完整,现场的感觉写得也不是非常非常透彻,不过以沈亚自己的眼光来看,还算是合格,希望你们也会喜欢这样的写法。毕竟这是一本在风格上比较属于“情节”的作品。

  这次在人物分配的比例上算是很难得地做到了“均匀”这两个字,我发现我真的有进步耶!而且在爱情戏的部分,沈亚也自觉得处理得还算不错。虽然在男女主角爱情的部分出现得很晚,几乎到了整部书的后半部才写出来,不过为了剧情的铺陈,和整个流畅度考量,这样的写法应该算是还差强人意吧!

  有时候觉得想写的东西不多,但是好像愈来愈难说清楚,每本小说的字数节节上升,(异神——昊月无涯)竟然一个不小心便超过十几万字!真的有那么多想法吗?这到底算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

  以前沈亚不太注重“场面”,人物在什么地方说话。

  当时的天气如何,都不是很重要,很典型的写法是“公园的小椅子上,天空滴滴答答地下着绵绵细雨……”然后,没了;而现在沈亚则相当努力想把场景的气氛给营造出来。

  先努力想像当时的画面,每个人物站立的地方、灯光如何、空气中的气味如何……

  等等,沈亚伊然在自己所说的故事里当起导演来了。有的时候会觉得很苦恼,因为沈亚写景的功夫不大好,有时候一个场景花上一整天也描写不出那种感觉,那时候就会觉得沮丧极了!

  想写“感觉”。可是感觉要怎么写?荒凉、悲伤、痛楚、愉悦,形容词一片一片组合起来,又像是许许多多的音符综合在一起;有的时候仿佛写得出来,回头再看看时,又觉得荒腔走板得像一大块莫名其妙的拼花碎布。

  很容易陷入自己所筑成的文字陷阶里,挣脱不出来的时候简直想伸着脖子大吼——以前的“简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次最大的突破应该是在床戏的部分……以前一直坚持不写的东西,现在终于堂而皇之地出现啦!这对沈亚来说,实在是一大突破。在市场上充斥着一大堆“黄色废料‘的时候,写这样的东西其实真的得经过很漫长的考虑,尤其沈亚自己本身其实极力反对那些色情文字,总觉得那些描写非常亵渎爱情与情欲。尽管为了”性“而性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但是作为一个书写者应该有最起码的文字尊严才对,所以光是几千个字的床戏,竟然花掉我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完成。要怎么样才能写得唯美?要怎么样才不会让文字变得浮滥下流?因为没写过,这部分便必须花上极大的心思才能完成了。

  幸好沈正早在动笔之初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会写这样的场景,所以在整个剧情的架构上都做了仔细的考量,要不然说真的,是很难顺理成章地教男女主角上床的!

  以前也想过要写床戏,可是呢,男女主角抵死不从,那些情节文字摆来摆去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现在终于成功了!哈哈!写完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得意呢!

  情欲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之一,没有情欲也就没有人。如果有爱情,肉体结合是非常美妙的欢愉;可是如果没有爱情、或者对这件事的态度不正确,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只有“不堪入目”这四个字可以形容。

  也许沈亚对这件事的态度过于传统老套,我可不怕读者笑我是老古板,也许很多人对这一点深深不以为然,但是,这是我的观念。

  我写,是因为认为值得写、应该写;我不写,则是因为没有书写的必要,也没有大书特书的灵感。我尊重我自己的原则。至于市场需求的考量……对不起啦,因为沈亚认为原则比销路还重要。书不卖,我只对不起出版社;违背了原则,却对不起全体读者,至少在我的观念里是应当如此的。

  接下来要谈谈角色的部分了。

  无涯,原本天真乐观的莉莉所转变的女子。当无涯还是莉莉的时候,她的性格应该是很天真可爱的,甚至在母亲为了生活将她卖给城堡主人时,她也没有半句怨言。但是等她到了城堡,却发现那是一个她无法想像的世界,里面的人、事、物都远远超出她的想像之外;奇蒂拉对她的恶意和狄奥图坦极具压迫性的冷淡,所给她带来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在狄奥图坦强暴了她之后,她整个人的性格,更是起了十分巨大的转变——尤其在对待狄奥图坦与昊月天威的态度上更是判若两人!

  她会爱上昊月天威其实很大的因素是来自于环境。

  昊月天威绑架她,带她离开她最痛恨的狄奥图坦,少了狄奥图坦的黑暗压迫,一直被禁锢在她内心深处的十六岁少女突然复活,她又开始懂得笑、懂得爱;昊月天威对无涯来说应该是通往自由的一把钥匙,而她会爱上这样一把钥匙,当然并不奇怪。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办法抗拒自己的命运!她知道爱上昊月天成的下场,她也知道狄奥图坦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是她还是做了;终于导致了最后的悲剧结局。

  我并没有让无涯在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上产生太大的疑虑,事实上在旭日村那样一个单纯环境下生长的莉莉,心思并不复杂,她也不太钻牛角尖。无涯的爱恨都很单纯,狄奥图坦强暴地、禁锢她,她便痛恨他,毫无保留;如同她对昊月天威的感情一样。无涯其实是个爱恨分明而性格强烈的女子,只不过我也在同时赋予了她温柔的外表,让她不至于像奇蒂拉一样热烈如火。

  无涯冷如秋水的外表下,叛逆狂野的心与奇蒂拉艳若骄阳却阴狠如蛇蝎的内在是刻意塑造的强烈对比,她们的极端让她们都成为悲剧,同样爱恨强烈的女子,也同样在爱人中,焚烧殆尽!哪一种美一点?恐怕就见仁见智了。

  至于狄奥图坦那就更悲剧了,原本高高在上的男人沉溺在无缘的爱情中几乎只得疯狂!他对无涯的爱情来得很突然,他自己也不明所以;原本只是单纯地看上一具漂亮的年轻身体,到后来竟然演变成令他毁灭的爱情,恐怕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如果无涯像其他的女人一样,在肉体被任犯之后便不由自主地爱上侵犯者,或者屈服于狄奥图坦,那么狄奥图坦对她的爱情就不会变得那样热烈疯狂;愈到后来,狄奥图坦愈因为得不到无涯而无法自拨。他习惯了女人对他的爱情,突然有一个不爱地、反而可怜她的女人出现,他立刻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投身进去!

  我其实满同情狄奥图坦的,想想他一直很容忍拉萨路兄妹,也很容忍无涯的放肆,对于他所爱的人,狄奥图坦都给予很大的自由;可是对于他不爱的人,他却又表现得那样冷酷无情,像他对奇蒂拉一样。结果他也死在奇蒂拉手中,因为他认为奇蒂拉爱他,她不可能狠得下心杀他。狄奥图坦的失败与很多现代男人的失败没有两样,他们都自以为很了解女人,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命运根本完全掌握在女人的手中。

  至于昊月天威,唉!怎么这本书里全是悲剧人物?

  昊月天威根本从童年开始就是个很惨很惨的小孩子啊,那么坚决、那么固执的昊月天威……他一生中唯一幸福的日子大概就是与无涯在船上所度过的那一段岁月了。

  到最后他虽然放开心胸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是还是晚了。他与无涯不能白头偕老,实在很令人遗憾,毕竟他们都那么努力地争取了……《异神——昊月无涯》这本书,在许多方面都算是沈亚突破过去案臼的实验作品。说真的,里面是包含了许多诚意在里面的,虽然它的结局并不完美,可是在过程之中还算是不错的,不是吗?我没有把它写得很滥情,也没打算用这本书骗人泪水,更没有太多探奥的理念在里面,《异神——昊月无涯》应该算是血统比较纯正的爱情小说吧!我想。

  我从这本书里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将来要走的铬。

  摸索了那么多年之后,我好像从这本书里慢慢找到一点“感觉”了……只是这样的“感觉”你们喜欢吗?

  我想这都要用时间去证明吧!

  这个书写者的胡言乱语——\ 某一天做了一个梦。

  梦到快快乐乐地去露营,抱着心爱的恐龙睡在可爱的小帐篷里。睡啊睡,睡到一半的时候,山洪爆发!哗!

  不得了了!河水暴涨,把帐篷给冲走了!这下可惨,拉开帐篷一看!哇哇哇!

  真的被河水冲走了!怎么办!

  怎么办?会被流到太平洋里去啊!救命碍…然后惊醒了!打开帐篷一看,哈哈,幸好!没事,只是做梦而已!倒头继续睡,没想到又来了!山洪爆发、河水暴涨。

  帐篷被冲走——哇!惊醒过来打开帐篷一看,没事……如此重复了三次之后,很火大地决定不睡了!打开帐篷准备透透气,没想到打开帐篷一看——沈亚正在河里面漂流!

  哇!这次真的醒了!原来做梦——天啊!我干了什么坏事?竟然连在梦中睡觉也要发恶梦!哪有这么可怜的事?

  结论:这就是露营次数太多,心生罪恶的下常哈!很有趣的梦镜,以前也发生过一次,那次我写了《梦中的梦中的梦中的梦》,这次则写了昊月天威的梦境。连做梦也可以写成小说,瞧我们这些说故事的人多么尽心尽力!

  喔?对了,最近迷上当木工。

  以前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哈里逊犯L赝诵菀院笙氲币桓瞿窘常磕窘秤惺裁刺乇鸬模坎痪褪悄眉父ぷ印⒓钙就非靡磺镁秃昧寺穑拷捶⑾值蹦窘痴嬗腥ぃ?

  原来亲手打造一件物品的感觉那么好!

  沈亚的劳作、美术课程大概从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没有及格过了;家政课缝几颗扣子也要回家哀求老奶奶帮忙,否则会连手指也给缝进去。当木匠这伟大的梦想居然到这把年纪的时候才想做,好像有点太晚,不过不要紧,反正我没想过要自己盖一间木屋来住,我只是希望可以亲手钉个鞋柜什么的,这总不至于太难吧?

  结果是:真的好难!

  你知不知道原来想钉一个鞋柜的工程有多浩大?

  以下是简单的程序表:一,买一堆木头——有现成的,真是感谢老天。二,把木头磨光亮——这点最讨人厌了。

  三,涂上喜欢的颜色——沈正喜欢原木色,再次谢谢老天。四,把尺寸量好,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不能出半点差错,要不然请重新来过——第一次就成功的机率大概是……

  零。五,准备好钉子敲下去——请保护好您的玉手。六,尽量别钉得歪歪扭扭的,要不然鞋子们不喜欢住进去。七,钉完之后,涂上透明漆。

  一个小小的鞋柜,市价大概一千元到二千元之间,沈亚居然造了一个星期!

  木匠梦碎……没碎没碎,不过也快了……沈亚真是个缺乏耐心的人!想想那些建筑师,如果他们都像沈亚这么没有耐心,想必我们现在还住在洞穴里面。

  沈亚用功了很长一阵子,心里有一把火驱策着自己前进,拼命读书、上网路、与人交际之时像个科学家似的把每个片段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愈用功,愈觉得自己的渺小与不足。而这又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愈来愈多对候觉得我真是一个非常“错乱”的人这篇后记很不客气地写了好几千个字,简直就是罗嗦到极点了!好不容易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终于可以回到床上去做梦——希望不要再做恶梦了!

  至少,别再做那种“梦中的梦中的梦中的梦”了吧!

  晚安!

  我们下本书再见喽!

  

创建时间:201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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