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生活的质感与虚幻经验

作者:韩作荣




  本年度,诸多的诗人在诗性意义的搜寻和对人生的感悟中写下了诸多的妙句佳篇。谭明的《梅花消息》,发现“雪抱在一团红里”,呼喊着“快去叫醒坐得很冷的人;高鹏程在海上看到的是鱼和细密的鱼网赛跑,”海面上,一个渔民和巨额的贷款、利息赛跑,一艘船和整个大海的命运在赛跑”;周鸣在慨叹——面对母亲的前夫,虽然从心里不能原谅他,可面对他落寞的眼神,“再也不能/把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当成战场上的敌人了”;赵立宏三岁的孩子指着父母的结婚照发问——“怎么没有我,我在哪里”,道出了三岁就开始的哲学;哑地《妈妈的心愿》里,母亲想越活越长的心愿,写得颇有意味;李以亮感叹短命的爱情,“像一个出生就死掉了的婴儿/没有经历,没有结果,也没有被亵渎的灵魂”;池凌云的《四分之三泪水》,面对一些人的苦难、悲伤,自己的悲伤只能算一点点苦涩,将四分之三的泪水流给了别人;白庆国发现,高大威猛的父亲变得瘦小,像一团药布,只剩下伤口;南方狼笔下的《人之老去》,而对开始模糊的物体、沉入一面黄叶的往事,大雾流年,“从脚趾到手指,从嘴角到眼睑……都逐一离开了自己”;张庆岭从脚上看到“从产房到太平间世也只有几十米的路程啊/竟让你走了长长的一生”;陈小三在一对对老人跳交谊舞时则感叹,“他们因老了而幸福/我们因年轻而悲伤/他们因老了而牵手/我们因年轻而分开”……
  这些诗,这些各异的感受与思考,人的喜怒哀乐,体现了人与自然、社会,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情感的丰富,生活的情越,诗性的追寻,让生存进入审美与理想的境界,让生活有了意义。
  
  虚幻经验与意味的追寻
  
  里尔克讲“诗不徒是情感,而是经验”。苏珊·朗格称诗为虚幻经验,诗“涉及本质,而非涉及实际”。诚然,诗需要生活实感,但却是花粉酿成蜜,粮食酿成酒的升华和提纯。固而,诗源于诗性思想意识,每首诗并非简单的概念的阐释,而是诗的构想,总体上诗性意义的把握。
  在虚幻经验的把握中,诗人首先注重的是氛围、情绪的营造。马莉的《听说柚子花落满了庭院》、于贵锋的《光芒》,谢君的《夏夜》,仅题目就告诉我们诗呈现的是特有的场景和空间,有着宽阔的容纳和可以驰骋的想象力。寒烟在《爱我们的窘困》中,写出了“有人哭泣着狂欢,有人一往情深”的情境;霜林晚在《希拉穆仁草原》里,让草原特有的事物所对应的,却是自已空着的心;苏兰朵具象地表现《小人儿》,写的却是童真;蒋蓝的《错开》写的是内心的经验,心灵的感受,具有超现实的意味,写的是极致、灭绝,一种破坏欲,预谋的雪崩;孙磊的《别为我担心》中的羸弱、风声,以及“一张纸更让我觉得空荡”的暗处低语,体现的则是一种精神气质;隋景尼的《桂花》写的是隔墙看不见的花香,让人迷醉、亲近,以及花落香缈的怅然若失;林雪在用第三个灵魂歌唱,穿过诗里的时间,虚拟的人进入的则是词语中的再造的世界;俞强的《一个女人在电视里哭泣》,表达的是在真实与虚妄的影子间的无法沟通……
  在诗中,细致地诉诸感觉的描写,是创造经验意象的主要方法。羽微微的“破碎”的人,是一种真实的幻觉;李寒的《体内的闪电》更是一种虚幻意象,他一次一次地杀死自己,让自己“最后一次无法复活时/死得干干净净”,写的是一种精神和意态;弓车的《花开了》,春天一下一下睁开了眼睛,感到自己走路的姿势不对,“噢,被春天瞅着是多么尴尬”是瞬间感觉的捕捉;许雪萍的《独行》,将自己的内心埋在苦竹和野芭蕉的阴影之中,亦是一种经验意象的创造。在一些细致而微妙的感觉里,姜桦“用一朵野花将春天垫高”;毛子步入公墓,神志恍惚,感到“在存在之中,我看到的往往是不存在的事物”……
  这形形色色的作品,以不同的写作方式;质实、浪漫、象征以及超现实意味,嘲弄、隐喻、拟人、反讽等等,体现了诗歌创造中的主要因素。而虚幻的往事的创造则贯穿了整个诗歌创造的原则。诗始于情趣而终于智慧,所有的写作,追寻的都是意味,正如世界上大多数美学家所认同的,“美是有意味的形式”,诗所追寻的形式,与内容固然为有机的统一体,其效果却都是为了意味的生成。对于诗而言,求新求变固然与艺术观念有关,但每首诗都应当是求新求变之作,离开诗本身的特质去寻求新的向度,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与诗本身恐怕没有关系。对本年度诗的考察,还须从作品本身着眼,那种脱离诗歌本质的言说,只是一种空想。
  
  2008年1月26日
  写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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