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5期

散文诗音乐性的建构

作者:蒋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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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诗是新诗的重要品种,几乎是在新诗出现的同时被引进了中国。鲁迅的《野草》被认为是中国散文诗的高峰。其后,散文诗一直受到不少诗人与读者的厚爱,出现了大量的作家与作品。即使在世纪之交抒情诗不很景气的时候,散文诗仍然拥有大量的作者与读者。
  但散文诗的处境一直比较尴尬。它的外在形式是散文的,因而不为一些诗人所认同;它的内容是抒情的,所以散文界又常常把它当“外人”。
  散文诗在本质上是诗。问抒情诗一样,它与音乐的关系十分密切。穆木天说,散文诗“不是用散文表诗的内容,是诗的内容得用那种旋律才能表的。……散文诗是旋律形式之一种,……我认为散文诗不是散文,散文诗是旋律形式之一种,是合乎一种内容的诗的表现形式。”(《谈诗———寄沫若的一封信》)音乐性(旋律)是散文诗的重要美学要素之一。没有音乐性,散文诗与散文就失去了界线,其存在的价值也就值得怀疑了。
  散文诗与抒情诗的音乐性特征并不完全相同,特别是在外在音乐性方面。抒情诗的音乐性在语言上常常有比较明确的外在表现,比如顿式、句式、段式、韵式、节式等。而散文诗语言的音乐性主要是利用一些独特的修辞手段、结构方式或者向抒情诗某些要素的借鉴来构成。
  下面就构成散文诗音乐性的几种主要方式加以简要剖析。
  
  一、复沓
  
  复沓又称重叠、反复,是相同或相似的词语或与句子在诗歌中的重复出现。诗人一般选择最具表现性的词语或句子加以重复,以便强化情思的抒发,创造诗歌语言的音乐性。复沓在抒情诗中很常见,在散文诗中使用得更普遍。按照复沓在诗中出现的方式不同,可以将复沓分为相临复沓与间隔复沓。
  1.相临复沓。重复的词语或句子在诗中相继出现,一方面可以强化抒情效果,展示情感的强弱变化,另一方面可以尽量摆脱散文语言的叙述功能,而使散文诗语言不断向表现性语言靠近。像徐志摩《常州天宁寺闻礼忏声》中的片段:
  有如在月夜的沙漠里,月光温柔的手指,轻轻地抚摩着一颗颗热伤了的砂砾,在鹅绒般软滑的热带的空气里,听一个骆驼的铃声,轻灵的,轻灵的,在远处响着,近了,近了,又远了……
  “轻灵的”、“近了”两个词组的反复,构成一种回旋的音韵,把诗人内心的感觉表现得真切而充实。这种复沓方式所要强化的,是诗人的情绪之“点”,而不是就整篇作品而言的。
  相临复沓不仅在情感的强化方面有重要作用,更主要地是形成散文诗语言的内在“节奏”,这种“节奏”与抒情诗的节奏不同。抒情诗的节奏是以词语的“意义群”或“结构群”为标准划分的,而散文诗语言的“节奏”则是以相同或相似的词组成句子的重复而构成的。但二者在审美功用上具有一致性,都是为了强化作品的音乐性。
  2.间隔复沓。重复的词句不是相继出现,而是叠现于作品的不同地方,构成对整篇作品的主旋律的强化。看下面的例子:
  冷的溪畔,紫藤上开了一朵冷冷的无名
  太阳照不到它。这有什么呢?溪里有闪光的流水,流水里有闪光的鱼;溪边有闪光的鸟的翅,翅上有闪光的歌;溪畔有采药者闪光的脚印,脚印上注满着采药者闪光的爱!
  太阳照不到它,
  溪畔的生活给了它太阳样的热和光!
  冷的溪畔,紫藤上开了一朵冷冷的无名花!
  ——李耕《溪畔有朵花》
  第一段与最后一段形成复沓,而中间部分则立足对“无名花”的赞美来抒写诗人心中的情愫;同时,第二段采用了排比、顶针等手法。几种方式的叠合构成了作品起伏回环的音乐旋律,同时又具有整体感,以“无名花”作为全篇中心意象。
  一般来说,间隔复沓的重复部分以短句或句群为主,因为重复的各部分之间在作品中保持了一定距离,单个词语的重叠往往会因为这种距离而消隐了相互呼应的关系,也就失去了构成音乐性的可能性。间隔复沓的重复部分本身都具有独立的意义,用它们作框架既构成作品的旋律或主调,也强化作品的抒情效应。
  相临复沓与间隔复沓是建构散文诗音乐性的两种基本的复沓样式。但如果再作更深入的探讨,由于重叠内容的变化,复沓又有等量与变量两种形式。等量复沓是指重复的部分在作品中出现时不发生变化,也就是每一次重复的内容是一致的。等量复沓形成的旋律具有单一性,变化不多,但它们往往可以构成一种急迫的语言节奏。
  为了表现情绪的强弱变化,诗人更多地采用变量复沓,即在复沓的中心词确定以后,为表达情绪的需要而对这个中心词进行必要的修饰,扩大其包容量,形成递进的推动效果和更具魅力的诗美空间。像下面的例子:
  一小滴海水,一小滴发蓝的海水,你纯洁得像一颗珍珠。
  你,一小滴海水,一小滴普通的海水,你本身却又是个小小的世界。……
  ——柯蓝《海水》
  “小滴海水”是基本的复沓单位,但诗人接下来加入了“发蓝的”,正面赞美海水之晶莹;加入了“普通的”,反面展示海水之独特。
  变量复沓可以在增强散文诗的旋律时显出丰富性,对散文诗的诗美创造具有一定助益,因而在散文诗作品中出现较多,还由此出现了一些新的复沓方式。比如同类物象的重叠,这些物象没有相同的重叠词,但几个连续出现的物象具有同类性质,如色彩、情绪等等。顾城的《自然的回声》中的一段:“前面是草、云、海,是绿色、白色、蓝色的自然。这洁静的色彩,持去了闹市的浮尘,使我的心恢复了自己感知。”这里的“草”、“云”、“海”是自然物象,而“绿色”、“白色”、“蓝色”是颜色意象。它们的相继出现,与复沓一样,可以形成作品的旋律。当然,这种方式与并列排比等手段有些近似了,我们也可以把它划归其他的手法之中。
  
  二、散体对仗
  
  对仗是中国诗歌特别是旧体诗所常用的表现手法之一,由两行诗构成,结构、语义等方面都有准确的对应,由此构成有规律的音律变化。
  散文诗在建构语言的时候,也采用对仗。但不像传统对仗那么严谨,一方面,散文诗的对仗不像旧体诗的对仗那样以诗行为单位,而是以相对完整的情绪为单位;另一方面,散文诗语言依托的是现代汉语,具有舒放性、自然美,它所采用的对仗往往不是字字相对,句句相对,只要在表达方式上大体相同即可。因此,散文诗的对仗是一种散体对仗。散体对仗是对两种大致等量的情绪的符号化。
  就这样朝朝暮暮地过去了。
  就这样年年月月过去了。
  被你折残地玫瑰,抗御着寒风地吹过,度过一个个冬天。再残枝上,玫瑰花儿一次又一次地映红春园。
  
  被你踏毁地那一片片地青苗儿,在来年春天里,种子又在泥土中发芽、生根;一次又一次地染绿大地。
  蓝曼《蔷薇丛里》
  散体对仗的确是“散”的。散文诗语言要在尽量保持语言的自然结构的前提下表达诗意。但诗人利用这种方式抒写了相同、相似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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