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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赵佶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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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高俅宿醉花月楼,当晚与那如玉姑娘郎情妾意,一番云雨毕了,不觉到了四更天来。便起了身,漱了口,刮了舌,擦了脸,着了顶戴,出得门来,策马归去了。且说那东京的气候,春宵依然潮湿。到了深夜时分,天地间见得一片灰蒙蒙,湿漉漉的。大街小巷浸润在薄雾之中。那道上显了露,马蹄踏去,踩出两道深深浅浅的足迹来,稀稀疏疏望前伸去,消失在迷蒙中处。那高俅看得天时尚早,夜色尚掩在漆黑之中,便由那马匹施施然行去,发出一串咯咯咯咯踏声来,划破大都的沉静。那匹御赐乌骓马,仿似通晓主人的脾性,识知高俅不急赶路。便一路放了欢蹄,一步一步碎碎前踏而去。当下一人一马一路行来,便走大路,穿小路,转大路,折小路,专捡寂静无人处行走。见那东京的街巷,大道通衢,小道如肠。大道笔直宽敞,小道曲折阴暗。却一例地不见行人踪迹。唯有那隔三岔五的街口,不时传来或远或近的更鼓声响,梆梆梆,和了胯下马蹄声音,汇成了一阕罕有的夜阑探春曲。
却说那高俅一宿不眠,此刻行在路上,却不觉倦。转眼便出了三四里,到得辇道来。见得一眼的辉煌景色,黑暗中勾了皇宫的轮廓出来。那高俅看着,脑海里却浮出那如玉倩影来。见得一具白白的玉体,感觉是如此之曼妙,如此之细滑。那咫尺肤肌,似包容了天下间所有奇妙之处,好生招人着迷。高俅漫想着,竟失了笑,脸上露出了浪荡神色。便一边打马,一边放歌,得意地哼了一曲《十八摸》。哼一了阵,脑里又勾起了如玉的曲线,益发清晰了。如冰雪之嫩白,如洛水之轻柔,赤裸裸,滑溜溜。那乌亮秀发,摄人眼波,浪声蝶语,娇怯不胜。心下便一阵开怀,随了呼吸的起伏,心律狂跳。思潮反复之间,那马蹄又滑出了一里路遥,不觉到了皇城侧畔。
见那未央宫内传出阵阵馨竹丝弦响动,打高墙内飘出幽幽乐韵来,却是带了淡淡的哀伤与忧思。仿若一颗多情的心,早已飞出万度关山外,再不复还。说不出是离愁,还是别绪?高俅听了,不由得想起那已逝去的呼延丫鬟来,却是生离死别,再不相见了。心下一阵难受,不由得生出些许唾骂来。不觉在脑里放下了那个青楼女子,多出了一层空洞的憎恶来。暗想,如玉那如水蛇般的身躯,便是一堆无情的软肉。那甜美的笑颜,却是一种虚饰的香色。整一个没有呼吸,没有气蕴,没有情愫的躯体,是何缘由使得自己神魂颠倒?感觉好生没有来由,便呸了一声,暗骂自己卑贱。当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打了快马,望府邸飞去。
便又去了两三里,回到府邸来。拍了门,由那顾忠开了,进去里屋重新梳洗一遍。身穿了御赐红绿锦袍,手持了金银牌面,头戴了朝天巾帻,脚踏了抹绿朝靴。端的是齐整整,威凛凛。便出门起轿,望皇城去了。一刻到了东华门来,恭身下了轿,见得那童贯蔡京杨戬崔靖等一干人早候在门前,一般的衣着模样。当下便寒暄一番,等门开来。一阵进了门,便一道儿进了偏殿早班房内候了,等皇上出来召见。
当下一干人便座了半晌,不觉到了五更,天色已经开亮了。忽听得一软捏声音道:“群臣进殿见驾。”一拨人慌忙起了座,鱼贯出了班房,上了阙阶,进了文德殿来。分文武两列排了,恭身候皇上出朝。便过了一盏茶工夫,听得殿后传来了一阵悉悉脚步声响。众臣忙偷眼看去,见一个精瘦汉子,刚过不惑之年,打屏风处转出身来。一身冠冕,头戴通天冠,身披绛纱裙,颈垂白罗方心,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看正中龙椅缓缓坐了落去。高俅等人见了,连忙伏身下跪,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皇帝微微颌首,轻道:“众卿平身。”手掌伸了出来,轻轻一托,算是答了礼。一拨人便平了身,归原处站了。徽宗说:“众卿有何本要奏?”话音刚落,便见得那童贯蹒蹒而出,躬身道:“微臣有本启奏陛下。”徽宗道:“卿所奏何事?”童贯道:“梁山贼寇,猖獗一非一日之功。尤以宋江上山以来,犯境扰民,致使怨声鼎沸,人神共愤,无以复加。今微臣奏请皇上发兵剿匪。”徽宗略一沉吟,道:“梁山小贼,乃国之癣疥之疾。外侮犯境,乃国之肿瘤之患。我大宋国,西有夏,北有辽,南有大理等国,共分天下,相安已经数百年。不想新近那西夏北金两国,生出鬼蜮心肠。虎眈我朝,豺狼之心昭然。每犯我庆州,太原一带,常怀吞并之心。此二夷国,胡刀快马,长矛短矢,好生了得。害得我朝天毋宁日,极为可恨。却想那宋江王庆方腊田虎等四大寇,聚朋结党,虽有乱臣逆子之心,奈无翻天覆地之力。为是故者,朕朝夕忧戚,为外侮也。朕有心剿之,奈何猛虎在后,是故不敢轻动。那宋江等寇,料无不臣不国之举,后剿未迟也。”童贯道:“今日恭听王训,胜过微臣十年寒窗苦读。”徽宗道:“朕日前已有口谕,宣定王赵桓,枢密使童贯,杨戬等人议处国防方略,可有定当?”童贯道:“尚议处中,不日禀奏陛下。”徽宗龙首微颌,道:“时不我待,限尔等三日之内议处定当。”童贯道:“微臣领旨。”徽宗道:“一国之大,不必大事小事,亲由朕躬。老子曰,无为而治,乃圣人之道也。可谓于朕心有戚戚焉。朕既委命尔等带旨行事,亦为斯理也。”轻咳一声,又道:“定王,朕一番用心,汝体察否?”那赵桓一直站在龙椅后首,与徽宗一起听政,此刻听了龙言,便望侧旁跪了下来,叩道:“儿臣明白父皇一片苦心。”徽宗点头,道:“朕已年近五旬,终要西归。身后一座花花江山,望你能守住。将此祖宗基业,千秋万代传承下去。”定王道:“桓儿明白,桓儿谨记父皇教诲。”徽宗微微点头道:“好了,吾儿平身。”
话音刚落,听得下首一个清朗声音,道:“启奏陛下,微臣常素听闻梁山一百零九义士佚事,原来多是国家良才,只因受了冤屈,无处藏身,方投上山去。素怀仁义,替天行道,并无不臣之举。念在宋江等人心怀忠义,微臣奏请吾皇赦免其罪,命其等人为国家出力。” 众人听了,顺声音看去,见得一个清朗汉子,留了美须,手持象牙笏,朗朗而谈,正是崔元景太尉。听得崔元景又道:“微臣认为,梁山与田虎之徒诚孝有别,忠义不同。可抚而招之,为国家驱敌。”徽宗听了,先是一阵沉默,半晌哂笑道:“崔爱卿所言招安之事,朕已有熟虑。想那宋江等人,原是带罪之身,又多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杀人灭口,无所不为,犯下了滔天罪行,黎民每多有微言。今朕若骤然赦免,其人安知皇恩所在,悔改之心必无。到了委屈处,定然桀然不驯,如何管教?又如何担当大任哉?” 那崔靖听了不敢则声,便把头埋了,立在地上不动。听得皇上又道:“我泱泱中华,以孔圣人数落,罔顾天理伦常者,善终几何?长幼尊卑,君臣父母,礼数之常岂可偏废?想那宋江等人,少不如意,遂别父母,抛君臣,忠孝之心安在?且莫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无需他自行了断,万不该他结草忤逆,背弃忠良。汝道此等行径,是何居心?是大不忠不敬不义不孝之人也!朕若释之,岂不冒天下之不韪,乱家国之伦常?此等屑小,若非外侮如虎,朕早荡了他尸骨无存,安容他在世上偷生?你谏说怀柔,可知朕是何谕旨?”听得那崔靖一阵羞愧,告罪退下。
当下又听得一个声音朗朗道:“吾皇法眼如炬,洞察秋毫。微臣素向不齿那不忠不义之人。明明身犯君上,却是满口仁义道德,此等人万死不足惜也。”众人看去,见是高俅。听得高俅又道:“微臣近日报恙,不能见驾,失了君臣之礼,常感无力为皇上分忧,每自责不已。近日报恙,闲来无事,便携了贴身侍卫,望梁山去了。历时十数夜日,灭匪七千余人,单剩了匪首头领一百余人,已成折翅之鸟,不足虑焉。此事微臣先前隐瞒,专等归来奏知陛下,已成降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徽宗听了,哈哈一笑,道:“怀忠不论时日,唯我高爱卿可以也。汝不请自战,原也一片赤诚之心使然。忠君爱国,何罪之有哉?”高俅心下一喜,道:“谢陛下不罪之恩。”徽宗笑道:“朕不单不怪罪于你,尚有褒奖于你。赏你一年俸禄,赐金腰带,准你随身携带。”高俅跪地道:“谢陛下。只是微臣不敢独沐皇恩。此番剿匪,原是童太师主意,微臣不过效犬马之劳耳。”徽宗道:“如此,赏童爱卿府邸一座,漆金字牌匾。”童贯听了,连忙跪地谢恩,道:“谢陛下恩宠。只是微臣屋宅尚健,何必耗费国家能力。莫若集中财物,为陛下兴建苑囿,以表微臣一寸丹心。恭请皇上收回赏赐。”徽宗听了哈哈一笑,欣然道:“爱卿忠心可嘉,深得朕躬!然却汝既有功,必然有赏。却是要何赏赐,汝且道来。”童贯道:“微臣一心忠君爱国,不想要何赏赐。陛下若然定要赏,便赐微臣一副花鸟图画可也。”徽宗道:“既如此,有何难哉?散朝后汝且随我到宣德楼去。”童贯便又谢了恩,归位不提。却说那高俅见了,心下便想:“老狐狸讨皇上欢心的功夫,果然了得,既不着痕迹,讨的龙颜大悦,又得了皇上真迹。端的不同凡响!”正寻思间,却听得上首一个和悦声音悠然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那众人见了皇上今朝一怒一喜,那里还敢奏本,便速速自退去了。那高俅也便起了脚,正要出殿。听得后面那声音道:“高爱卿留步。”高俅一凛,知是皇上有要紧事。连忙转了身,到了徽宗面前。当下徽宗便着童贯高俅二人随了身后,进后殿去了。毕竟后面发生甚么事情,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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