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伏闲扯水浒旮旯 第九话 闲话水浒中的酒店



  过去爱读水浒,也喜欢翻三言二拍之类的书,由是对宋代的社会生活感兴趣,经常想象自己身在其中,幻想过一把《清明上河图》里的生活。有时出差在外,也喜欢到古朴小店吃饭,感受一下打两角酒、切二斤牛肉的无束的快乐。
  水浒的酒店分好几种,有一类是乡村式的,只卖酒,若用其他食物要另行打理。这类酒店的客户基本都是村里的乡亲,饭菜自家做,要喝两盅就到店里来打。呼延灼兵败梁山,逃到青州,饥渴之余想用食,正遇到这类的酒店。店小二说:“小人这里只卖酒。要肉时,村里才杀羊;若要,小人去回买。”好在呼延灼落魄之人,也不要求太多,马马虎虎将就了。
  有一类是只卖酒、卖肉,其他概不负责的。这类酒店我在甘肃、青海一带经常见到。小店很简易,有的甚至是一顶帐篷,店里只管卖手抓肉,顺带卖酒,吃一顿容易酒足肉饱,经济实惠。水泊打高唐州时,为破解妖法,戴宗李逵去幽州请公孙胜,回来时在一个酒店用餐,过卖说:“我店里只卖酒肉,没有素心点心。”李逵只好到其他店去买主食,路上认识了善于打铁的锦豹子汤隆。
  还有一种酒店经营范围更广一些,卖酒卖肉又卖馒头(当时所谓的馒头,其实就是包子),李逵如遇到这样的酒店就不需跑冤枉路了。武松发配,路过十字坡,母大虫孙二娘就开一家这样的店。不过在这家店吃饭很危险,老板娘色情引诱于前,酒肉馒头下毒于后,晕死后还要被生理解剖,再被当成生产原料,真是凄苦无比。
  以上的店都是小本生意,再有就是上档次的了,除了酒水主食,还有按酒、肴馔、蔬果。鲁达认识了史进、李忠后,带二人来到潘家酒店,酒保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按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按酒,就是下酒的物品。这家酒店档次在渭州这样的地方还是很可以的,估计是小种经略府的定点用餐单位,我们看鲁达吃过饭也不付帐,签了单就走人。
  我过去受水浒影响,一直想找一家野店吃饭,感觉一下气氛,唯一要求就是饭菜里别下蒙汗药就好。工作后第一次出差是去云南,当时高速路还没起来,我们沿滇缅公路从昆明西行,路边是哀牢山脉,一路几乎看不到什么车。当时因为没出过远门,不知天高路远,以为到了天尽头。我见此景倒是越来越兴奋,走到临近藏区的时候,我坚持在路边竹木房子的小店吃饭,店里酒水都是自制的,泡着蜥蜴之类的东西,还有虫草。做菜的材料都在铺子上摆着,可以随意搭配着点,高兴的话也可以亲自动手到后厨去烧菜。店里的座头都是家用的桌凳,可以掇个板凳坐在门边吃。外面是绿竹掩映下的山寨,远处是玉龙雪山,感到一辈子就没吃过这么舒服的饭,觉着在水浒里说的野店吃饭,也不过如此。
  水浒里一个很有情调的酒楼是江州的浔阳楼,楼外即是浔阳江水。酒楼的佳味丰富,“酒保…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盘肥羊,嫩,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凭楼远眺,还容易勾引出非分的念头,产生一些政治抱负。宋江在此就是喝点酒后不能自已,不慎露出内心的复杂想法。我曾有幸在怒江和伊犁河上吃过饭,酒店是用木头搭起,伸到江面上的,从脚下木板的缝隙里可以看到淙淙流水,心舒意畅,在此景饮酒,酒量暴涨一倍。所幸咱的诗才不及宋江,控制力却强于他,因此打死也不会题反诗。
  水浒中最大的酒店是东京的樊楼,林冲和陆谦曾经到樊楼吃过酒。北宋时东京确有樊楼。樊楼也叫白樊楼,是一座有五幢楼宇、每幢三层的建筑群。樊楼有多大呢?大名府的翠云楼有百十个阁子,樊楼规模至少不应小于翠云楼,因此樊楼五座加起来算,应该有五六百个阁子了,说它是北宋的五星级大酒店一点都不过分。林冲是禁军教头,按他自己的说法,每天三街六市游逛。估计每隔一周到樊楼打打牙祭,以他的收入水平还是可以承受的。因此让他上梁山落草,自然反差极大,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
  水浒里的酒店,还是白店居多,但是黑店比例也占的不小。黑店的特点是私下杀人,毁尸灭迹。一有风吹草动,一些社会不安定分子还可以聚集在此,大谈江湖杀人越货之事,进一步发展就会走上与社会对抗之路。至于梁山开设的酒店,则挂羊头卖狗肉,是不折不扣的情报机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