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心理咨询的神经科学基础
作者：耿柳娜 陈 晨
4 心理咨询对神经内分泌的影响
如前所述，药物治疗与心理咨询对于重度抑郁症的治愈率均为50％。二者相等的治愈率发人深思：心理咨询会不会与药物治疗有着某些相同的药理机制?对此，不少研究者对个体心理咨询和药物治疗的神经内分泌水平和大脑代谢的影像学数据进行了对比研究，证明了心理咨询确实与药物治疗有部分异曲同工之处，同时存在一些值得关注的差异。
在Viinamaki等(1998)的一项研究中，有两个被试具有相似症状的边缘型人格障碍。其中一个接受心理咨询干预，另一个未接受任何干预。单光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成像术(sinde Photon EmissionComputed Tomography，简称SPECT)显示，干预前两人中间额叶区和丘脑对5一HT的回收和正常人相比严重偏低。接受为期一年的心理咨询的被试，其大脑对5－HT的回收恢复正常水平，而未经干预者对5－HT回收能力依然偏低。这项研究表明心理咨询改变了神经内分泌活动，而不是弗洛伊德所主张的“心理”独立能量团。但是此研究存在着样本过小的问题，并且还未进行过重复实验。
多种躯体抗抑郁药都有一定的降低甲状腺激素水平的作用。Joffe等(1996)发现，接受认知治疗的抑郁症者的甲状腺激素水平有显著降低，而对照组(未接受任何治疗)的甲状腺激素水平还有轻微的增加，以此支持了认知行为干预与抗抑郁药物在降低甲状腺激素水平上的等效功能。Thase等(1998)对重度抑郁症患者睡眠脑电图的研究发现，经过认知治疗的患者与药物治疗的患者呈现相似的脑电图波形。功能脑成像研究也指出，重度抑郁症患者有较高的额叶代谢活动和较低的颞叶、扣带回和基底神经节的代谢活动。Brody等(2001)利用PET技术对抑郁症研究发现，有效的人际疗法和抗抑郁药文拉法辛片(Venlafaxin Hydrochloride)都能降低其额叶代谢，并增加左侧颞叶的代谢活动。另外，一种称为选择性血清素回收抑制剂(SelectiveSerotonin Rewptake Inhibitor，简称SSRI)的抗抑郁药显示出一些对海马修复的帮助功能，但是作用是非特异性的，即药效泛化，没有针对性，副作用大。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能有更多的研究证实心理咨询有着和抗抑郁药相似的作用机理，那么心理治疗将成为降低药物副作用的有效选择。
Brody(1998)等对强迫症进行了多项对比研究，发现行为疗法和百优解(Fluoxetine)都对大脑尾核的葡萄糖代谢率有显著的降低作用。在治疗之前，眶皮层脑回与尾核神经，以及眶皮层脑回与丘脑的活动一直有显著的相关关系，有效的行为治疗之后，这些相关关系显著地降低了，并且成功的行为疗法要比不成功的效果更明显。他们还发现，不一样的大脑代谢活动模式对行为疗法和药物治疗有不一样的反应，这说明了行为疗法的特效性。
5 心理咨询对脑结构和脑功能活动的影响
心理咨询不仅可以在神经内分泌水平和代谢层次上改善个体的大脑活动，还可以在细胞层次上，通过神经网络的可塑性在大脑里“重接电线”。
上述观点最初也来源于动物实验。Kandel(1998)在对海兔条件反射的研究中，展示了学习是如何持久地改变突触连接的。他又进一步推论心理咨询作为一种学习媒介，可以促成脑内突触的相似变化。这一点也可以从其它一些动物学实验中得到相关验证。Greenough等(1987)研究发现，在复杂的环境中需要频繁学习的小鼠，较之于被隔离在单调环境中的小鼠，其脑内的突触密度要高很多，海马的新生神经细胞也更多。Kolb和Whishaw(1998)通过重复Greenoug}l等的实验进一步发现，经验可以引起脑内多种变化，包括增加树突长度，增大或减少突触密度，增强神经胶质细胞代谢活动等。
随后，以人类为被试的研究进一步提供了旁证。Churchill等(2002)“副指出，一些非神经组织也会对近期和远期的经验有所反应，并且体力与脑力的锻炼可以促进海马的神经再生，延缓大脑退化。Leone(2001)让两组被试天天练习弹钢琴五日，不同的是第一组被试实际弹钢琴，第二组被试只在头脑中想象自己练习弹琴，手指保持不动。结果发现，两组被试运动皮层中与弹钢琴的肌肉相关联的区域都扩大了。这个轰动性的研究结果推进了心理咨询对脑结构和脑功能活动影响的研究。
Paquette(2002)等人在对蜘蛛恐惧症的研究中发现，当看到恐怖的蜘蛛时，正常人只有枕叶回左中侧与颞叶右下侧会被激活，而蜘蛛恐惧症患者的背外侧额叶(BA－10区)、海马旁回、双侧与视觉相关的大脑皮质明显兴奋，导致突然的慌恐。BA－10区的兴奋可能反映个体运用元认知策略控制恐惧的脑活动，海马旁回的兴奋可能反映了对于恐怖经验的情景记忆，这些记忆导致了对蜘蛛持久性的恐惧与躲避。值得一提的是，在成功的认知行为干预之后，BA－10区与海马旁回的显著兴奋消失了。这种心理咨询对脑功能活动的改变，可能来自其修整神经环路的功能。另外，Goldapple(2004)在一项研究中，对14名抑郁症患者进行认知行为干预，以改变他们消极的认知；对另外13名抑郁症患者进行药物治疗。结果发现，两组被试的大脑对治疗的反应有所不同，认知行为干预组大脑中负责逻辑思维的额叶停止了异常的兴奋活动，增强了负责学习记忆的海马和控制情绪的边缘系统的活动，而药物治疗组的额叶继续兴奋，并降低了海马与边缘系统的活动。其原因可能是，认知干预使患者不再用额叶反复地思考烦恼的事情，并学习用新的视角看待问题，激活了其它的神经回路，改善情绪。该研究显示心理治疗与药物治疗机理不尽相同，心理咨询存在着更深层次、更符合逻辑的影响机制。
6 总结
综上所述，心理是生理的表达，是生命活动的一种现象。大量的实验证明，精细地改变生理属性即可显著地观察到心理活动的相关变化。除此之外，神经解剖更进一步地提供了脑对心影响的因果支持。相比之下，心理对生理的作用较难被证实，原因在于心理变化难以调控，无法解剖。心理咨询的神经科学基础假设主要有：(1)心理现象是神经生理状态的表达，每一种心理异常都能找到其生理水平的变化，心理状态的改善通过神经生理环境和活动的改善表现出来。(2)心理信息，如认知、经验、学习和记忆，可以改变大脑的结构和活动。(3)对于某些心理疾病，有效的心理咨询通过心理信息的输入，产生了神经生理水平活动的改变，从而又表现出心理状态的改善。(4)对于一些心理疾病，有效的心理咨询和药物治疗有相同或相似的关注焦点。
神经科学技术的引入，有望突破心理咨询理论研究的方法论瓶颈，不但可用更科学的方法证实和解释心理咨询的功效，而且将从更科学的高度指导心理咨询的实施。心理咨询不只是一种普通的谈话，咨询过程中的咨访关系、早期记忆追溯、情绪处理、学习及行为矫正，都对大脑活动和构造有实效性的改善。不同咨询流派的咨询技术会对脑活动有不尽相同的影响，并且会对特殊的大脑状态存在特异性的效果。神经科学的检测，为各流派提供了一条整合之路，有希望将各流派有实效的咨询方法组合起来，有针对性地解决患者的特异性问题。但是这个构想任重道远，在研究方法方面还存在以下几点努力的方向。首先，无论是通过神经内分泌还是通过脑代谢活动的角度来观察生理变化，其先决条件是这些数据反映了大脑功能性的心理活动，那么对于脑功能活动的准确解释就成为了基础研究的首要课题。其次，目前心理改变生理时最先发生的认知过程尚不明确，即经验感知是如何被翻译成选择性的递质分泌和区域表达的，新的经验和学习记忆又是如何重接大脑电路的?第三，心理咨询改变认知的一个主要输入途径是语言，那么语言是如何被分析，认知思维又是如何调节情绪反应的?诸多认知神经科学的基础课题还有待研究。第四，药物治疗对于病患仍然具有更直接的疗效，心理咨询并不能完全取代药物治疗。未来的咨询师或治疗师，需要具备更多神经生物科学的知识。
责任编校 刘玉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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