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金庸武侠小说中的情节设置

作者:张玉柱




  总之,金庸确实是情节设置的好手,他的小说没有千篇一律的情节,又很吸引人,在当今社会越来越受人们的喜爱,而且,金庸武侠小说的学术性也逐渐被文化界所认同,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王一川将金庸列为文学大师之一,排名第四,在鲁迅、沈从文、巴金之后,老舍、郁达夫、王蒙之前[14]。但是,金庸武侠小说中有些情节的设置也并非完美,在《再说雅俗》(载《中华读书报》1999年11月10日)一文中,袁良骏先生首先列举了旧武侠小说的数种通病,然后充分肯定了金庸小说在人物塑造、故事结构、细节描写等方面对旧武侠小说的突破与超越。在这个前提下,袁良骏先生写道:“然而,十分遗憾的是,金庸本领再大,仍然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武侠小说这种陈旧、落后的小说模式本身,极大程度地限制了金庸文学才能的发挥,使他的小说仍然无法全部摆脱旧武侠小说的痼疾,仍然无法不留下许多粗俗、低劣的败笔。”主要有如下四个方面:
  
  一、前后不照应
  
  为了制造奇幻的情节,不顾人物性格发展,不顾情节发展的合理性,不顾人物的心理活动的真实性。这类现象在别的武侠小说中是相当多的。一般说来,金庸还是比较注意人物性格描写的,但在他的小说中这一类现象仍然是有一些的。如《倚天屠龙记》中关于张无忌性格的描写,父母双亡之时,他心中充满对仇人的怨恨,随后作者也进一步发展他性格中邪恶阴狠的一面,但到了后半部,他忽又变成宽厚仁慈的大侠了。性格是可以转化的,但最少在这部小说中,金庸没有写出令人信服的合理变化。另一个显著的前后脱节的例子是《雪山飞狐》与《飞狐外传》。从这两部小说叙述的时间表看,《飞狐外传》是《雪山飞狐》的前传。但《飞狐外传》中与胡斐有过恋人关系的袁紫衣、程灵素等人,在《雪山飞狐》中已只字不提。苗人凤在《飞狐外传》中是与胡斐见过面的,到了《雪山飞狐》中,又变成了素不相识、初次会面的仇人了。
  
  二、画蛇添足
  
  如《天龙八部》中段誉与木婉清(段誉异母妹)的兄妹之恋,虽说受奸人暗算,兄妹二人几乎乱伦,但根源还是由于兄妹彼此都有相思,而且这相思是掺有情欲的。这种写法恐怕也不易为有传统伦理观念的读者所接受。这与曹禺的《雷雨》不同,周萍、四凤事先并不知是兄妹,而段誉、木婉清几乎乱伦,则是在已知道彼此身份之后。而且这部小说接着发展下去,木婉清则被抛在了一边,而引起段誉刻骨相思的又是另一个美貌女子王语嫣了。那么,段誉兄妹相恋这一情节的设置与整个故事的其他部分并无关联,加进这段,反而有画蛇添足之嫌,对段誉的性格描写也是有损无益的。应该承认,从表达情感、塑造人物等角度看,金庸的那些多部头小说,都没有必要写那么长。而之所以写那么长,原因就在于其目的本就是非纯文学的。用好看的故事填满每天的版面,这是金庸的全部动机。袁良骏先生说:“金庸是靠武侠小说发家致富的,正因为有了他的武侠小说,他才敢于创办《明报》;他的《明报》的畅销不衰,主要也是依赖他的武侠小说撑门面。武侠小说写得越长,《明报》的寿命越长,金庸的财源越广。他怎么可能注意精练,注意删节?不客气地说,有些作品简直是有意重复,有意拖长。按照严格的纯文学创作,这是绝不可以的;即使小学生的作文,也是不允许的。这个简单的道理,难道金庸不懂吗?不是不懂,而是他不能不重复,不能不拖沓。这是金庸的聪明处,也正是金庸小说的悲哀处:为了财富,金庸只好‘背叛’才华了。”
  
  三、不符史实
  
  《碧血剑》中,写袁崇焕遭难三周年忌辰,李自成派了刘芳亮、田见秀千里迢迢到广东东莞县去联络袁崇焕的旧部。这一情节的设置,不符史实。袁崇焕遭难三周年,乃是崇祯六年,那时李自成还是高迎祥部下的小角色,他于崇祯四年才投奔高迎祥,他怎么能派刘芳亮、田见秀去广东联络呢?更何况当时田、刘二人还没有投到李自成手下。再有,李自成是崇祯九年原闯王高迎祥被杀害后才被推举为闯王的。
  
  四、模式化
  
  构思武侠小说,首先要设置矛盾冲突。这种矛盾冲突不可能是现实生活中客观存在的矛盾冲突的反映,不可能来源于作家对现实生活的研究和感悟,而只能凭空杜撰。最常见的当然也是最能有效地推动武侠故事向前发展的,是武林世界中不同派系的旧仇新怨。旧武侠小说是这样设置矛盾的,金庸小说也是如此。比如《射雕英雄传》三部曲,先设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大派系,再衍生他们的恩怨情仇。五大派系的矛盾不是现实社会客观存在的矛盾,而出于作家自己的杜撰。这一杜撰和那些旧武侠小说如出一辙,未见高明。另外,虽然金庸总是不断变换,尽可能不让模式捆住自己手脚,经常把武侠小说的不同模式综合起来运用,甚至还吸取侦探小说、推理小说或言情小说的某些模式到自己的武侠小说中,但金庸再高明还是无法跳出“复仇模式”、“抢宝模式”、“抗暴模式”、“伏魔模式”几种模式的窠臼。
  当然,这些只是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些许瑕疵,金庸武侠小说的成就是举世公认的。北大教授严家炎曾说:“如果说‘五四’文学革命使小说由受人轻视的‘闲书’而登上文学的神圣殿堂,那么,金庸的艺术实践又使近代武侠小说第一次进入文学的宫殿。”[15]
  
  参考文献:
  [1][2]见《笑傲江湖》第7章、第25章
  [3]见《中国文化报》2001年11月15日第3版《我喜欢金庸的小说》。
  [4]见王力行的《新辟文学一户片》,收入《诸子百家看金庸》(伍)
  [5][6]见《中国文艺》中的《20世纪中华文化的一个奇迹--就〈金庸小说论稿〉与作者严家炎对话》。
  [7][9]见孔庆东的《金庸小说的爱情模式》
  [8][10]见孔庆东的《金庸小说中的悲剧爱情》
  [11][12]见《雪山飞狐》第1章
  [13]见《笑傲江湖》第29章
  [14]见王一川主编的《20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
  [15]见严家炎的《一场静悄悄的文学革命》的贺辞。
  张玉柱,男,福建德化陶瓷职业技术学院教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