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鲁迅奇妙的杂文笔法简论

作者:刘道辉




  鲁迅杂文中的归谬型讽刺,如《论辩的魂灵》中就有一段采用一连串的“归谬”,歪理一个接一个,环环相扣。通过这一个接一个的歪理,论辩者的“魂灵”也就被辛辣地讽刺了。归谬型讽刺还有《且介亭杂文末编·三月的租界》、《华盖集·牺牲谟》、《而已集·新时代的放债法》、《准风月谈·外国也有》等篇,运用得都十分巧妙,出神入化。
  对于生活中的怪现象和文坛上的丑闻轶事,通过联想、归谬,甚至夸张、荒诞的讽刺,引起人们对讽刺对象的厌恶、轻蔑、鄙视。
  
  四、巧妙的“曲笔”
  
  “曲笔”,是指写作中委婉的表达手法,长于表达人们内心的深曲之意和难言之情,同时,使作品产生了浓郁的含蓄效果,增加了读者的阅读趣味。鲁迅反复强调杂文造语“须曲折”的道理,创造了“曲笔”的议论方式。
  鲁迅杂文的“曲笔”,可从思路营构的脉络和语言的模糊特性两方面来分析。
  作者不直接解释、点破论点与论据之间的关系,让读者自己去得出结论。有的运用某一具体感性形象作为立论的基础,通过联想、类比,让读者去体会,得出结论,如《帮闲法发隐》;有的借古讽今,对现实痛不针砭,如《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有的以此说彼,通过评论风花雪月、草木虫鱼而寄寓政治性的感想,如《准风月谈》、《夏三虫》;有的故隐其辞,真的东西偏不说破,让读者去仔细体味才能有所破译,如《现代史》。
  鲁迅有不少杂文态度明确,旗帜鲜明;也有不少杂文的语言隐晦曲折,含蓄委婉,具有模糊特性。有的托物言理寄情,双关或对比谋篇。在《二丑》中,通过戏台上的“二花脸”的描写,仿佛令读者看到了社会上趋炎附势的小人们的共同的丑恶灵魂。有的采用了反语、比喻、夸张、象征、借代、双关、衬托等修辞方式,使语言的模糊性中含有丰富的暗示性。如《中国人的生命圈》中,把中国人的命运概括为“生命○”,既形象地揭示了中国人在异族侵略者面前随着大片国土的沦陷而由“生命圈”到“生命线”到“生命○”的演变过程,又暗示出中国人的生活保障其实是等“○”。有的运用模糊语言和形象化的语言手段,使其隐晦曲折。如《灯下漫笔》中:“所谓中国的文明者,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筵宴。所谓中国者,其实不过是安排这人肉筵宴的厨房”。“扫荡这些食人者,掀掉这筵席,毁坏这厨房,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因为“文明”、“阔人”“这些”、“食人者”、“现在”、“青年”等都是外延无准确界限的模糊语言,又分别构成了比喻、双关的辞格,这就使其构成的句子模糊起来。有的借助一些标点符号的运用,来传递模糊信息。如《张资平氏的“小说学”》中:“现在我将《张资平全集》和‘小说学’的精华提炼在下面,遥献这些崇拜家,算是‘望梅止渴’云。那就是——△”。作者用“△”来构成模糊信息,使读者体味到张资平的“小说学”的精华,其实是迎合少数人的低级、庸俗、下流趣味的“三角恋爱”。还有的运用语言重迭、大词小用、巧用数字等,妙趣横生,曲折地反映当时的政治形势的险恶和作者的思想感情。在专制者统治的时代,作家的心声不能直接表达出来,采用“曲笔”的手法,既提供了逃避政治迫害的手段,又增强了杂文的艺术表现力。
  
  五、不拘一格的结构
  
  鲁迅杂文的结构不拘一格,布局谋篇也因题而施。
  大多数杂文结构严谨,层次井然,逻辑严密,首尾呼应。如《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门外文谈》、《拿来主义》等。
  有些杂文援古例今,谈天说地,但不离主旨,形散而神不散。如《忽然想到》、《马上日记》、《病后杂谈》、《“题未定”草》等。
  有些杂文的结构敢于创新立异。有的直接回答问题,如《答北斗杂志社问》、《青年必读书》;有的剪贴或摘引报刊上的奇文,加以评语,如《立此存照》、《匪笔三篇》、《某笔两篇》;有的模拟某种谬论,加以比列,不着一语,而丑态尽露,如《论辩的魂灵》、《牺牲谟》、《评心雕龙》等。
  鲁迅杂文的开头在平淡中见精粹,在朴实中有深意。有的开头简要地概括全篇的主旨,如《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的开头:“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在今天和明天之交发生,在诬蔑和压迫之中滋长,终于在最黑暗里,用我们的同志的鲜血写了第一篇文章”。这一段语是全篇文章的总纲。有的开头就树起批判的靶子,如《“靠天吃饭”》的开头:“‘靠天吃饭’是我们中国的国宝”。有的开头奠下哲理的基石,如《战士和苍蝇》的开头:“叔本华说过这样的话:要估定人的伟大,则精神上的大和体格上的大,那法则完全相反。后者距离愈远即愈小,前者却见得愈大”。读者看完全篇后,就会体味到开头那段话富有哲理的深意。还有的开头定不了全篇抒情的调子,如《忆韦素园君》的开头。有的开头交代写作的缘由,如《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总之,鲁迅杂文的开头不拘一格,丰富多彩。
  鲁迅杂文的结尾多是启人深思、耐人寻味,具有无穷的艺术魅力。有的结尾画龙点睛,如《现代史》,全文写看变戏法,结尾才点明主题:“到这里我才记得写错了题目。这真是成了 ‘不死不活’的东西”。有的结尾运用哲理的文字概括全文的主题思想,意味深长,如《赌咒》的结尾:“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现在是盗也摩登,娼也摩登,所以赌咒也摩登,变成宣誓了”。有的杂文全篇叙述在此,,而实际意义在彼,借助结尾点明主指,如《捣鬼心传》,全篇叙述捣鬼之术,结尾点明:“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有的结尾给读者留下丰富的联想的天地,如《从帮忙到扯淡》的结尾:“帮闲的盛世是帮忙,到末代就只剩下这扯淡”。鲁迅杂文的结尾也是不拘一格,具有言尽而意不尽的妙趣。
  刘道辉,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新闻与文化传播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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