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热铁皮屋顶上的猫》中布里克的精神创伤

作者:罗 乐




  于是布里克这个人物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追求个人自由最大化的疯狂。他竭力克服成年焦虑症,以意志来对抗逃避痛苦与冲突的倾向,从中重新找寻精神自律的基点。其中包涵着“坚持活下去的绝对必要性,死里逃生的本能冲动,爱的需要”④等等。这个病入膏肓的人抓住的最后的救命稻草正是斯基普,因此我们看到,除了和玛吉单纯的性爱,还出现了与斯基普的同性之爱。戏剧中同性恋爱的成分和语言自始至终晦暗不清,尽管有不少台词索性挑明讲了,但往往赋予了积极的意义——也即是说,威廉斯将他们之间的“同志”关系定位于一种精神上的、柏拉图式的依恋。
  一方面,布里克拒不承认同斯基普搞同性恋。第一幕中他矢口否认玛吉的“诬蔑”:“人生在世要有一大真诚的美德,这一大美德就是为人真诚!我跟斯基普之间是朋友交情,你把这段交情说得这么下流!”第三幕对大阿爹的“误解”更是怒发冲冠:“去他妈的混帐谎言和睁眼说瞎话的东西!——斯基普跟我之间的关系光明正大,纯洁无瑕!——我们之间的友谊几乎一辈子都是这么纯洁……两个人之间关系光明正大,实在少有,反而不见得正常。”另一方面,他同斯基普亲密无间的形象又让人不能不怀疑他们的性取向出了问题。他们“组织了‘迪克西明星队’,这样……就可以永远成为一个队的队员”,甚至布里克自己也说:“有时碰到我们参加的职业橄榄球队到全国巡回比赛,我们同住一个旅馆房间,晚上临睡两人隔着床握手互道晚安……”他如此这般的固守着两个男人之间的“特殊友谊”,游离于道德和世俗偏见的边缘。在布里克看来,斯基普是他残缺的“父爱”的重生和补偿,是唯一的爱的源泉,只有在对方身上他才能寻觅到切实的关爱、支持,以及相互的聆听、陪伴。与此同时,斯基普——按布里克的话说,“原来只是个中下水平的学生”——对布里克也有相似的诉求,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依赖感。
  威廉斯一边从事实描述中抽象出两人的精神爱恋,一边又有意无意的弱化这种情节的突兀嶙峋。第一幕玛吉揭示了部分的事实真相,尽管带有轻描淡写的色彩:“我知道只有斯基普心里对你们之间那段未必纯洁的事有一点点无意识的欲望!”更令人吃惊的是,她声称布里克和斯基普加入职业橄榄球队是因为他们害怕成为大人。这种认识已经把触角探进了布里克深层的内心体验——即使他本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长大,意味着独立门户、承担责任,从此再没有父母家庭的庇护和抚育,要开始勇敢的去迎接挑战、直面艰险,在生活中学会照顾自己……对布里克来说,家庭丝毫不值得留恋,父母之“爱”不过是令人郁郁寡欢的安乐窝,并且充满了伪善的气息。他可能重新步入精神颓丧的领域,重蹈温文尔雅的悲剧性人物的覆辙。因此,大学毕业的他选择了继续当橄榄球英雄,同斯基普“一直配合传球……靠这种空袭出了名,真的加入了职业球队……”,两个人携手承受命运的压力。天真稚气的孩童心理让本就扑朔迷离的同性之爱更加复杂,也衬托出布里克幼年精神创伤的无所不在。
  导演伊利亚·卡赞曾对《热铁皮屋顶上的猫》提出过明确的保留意见,其中,“他感到布里克这个人物在第二幕中跟他父亲一席话中经受了实质上的活体解剖,因此他身上应当经历一些明显的变化”⑤。威廉斯对此回应道:“我感到布里克精神崩溃是他的悲剧中一个根源,表现他身上起了戏剧性的进步就会模糊了他身上这悲剧的意义,因为任凭你把话说得多有启发性,我不相信一席话能使布里克这种精神上受到摧残的人立刻就起了内心变化,更别提影响他的行为了。”⑥这种反思切入肯綮,让我们更有了充足的凭据去深入研究布里克的精神困境,并让我大胆做出了以上的引证和推论。
  
  注释:
  ①《世界文学》编辑部编:《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西方现代剧作选》,[美]田?威廉斯著,陈良廷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77页
  ②[美]理查德?吉尔曼:《凤凰威廉斯》1962年版,第140—143页
  ③《世界文学》编辑部编:《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西方现代剧作选》,[美]田?威廉斯著,陈良廷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81页
  ④[美]哈罗德?克勒曼:《民族》1974年10月12日,第349—350页
  ⑤《世界文学》编辑部编:《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西方现代剧作选》,[美]田?威廉斯著,陈良廷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42页
  ⑥《世界文学》编辑部编:《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西方现代剧作选》,[美]田?威廉斯著,陈良廷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342页
  罗乐,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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