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我的文学情缘
作者:祁福雪
青春是妩媚的,也是短暂的。大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令人难忘的。正处于青春期的大学生们,心灵需要文学的滋养。你们在求学期间,经历的一切,包括学业上的追求,感情上的苦闷徘徊,人际关系的亲疏处理,都是真真切切地呈现于眼前的棘手问题。离乡几千里,远离了父母亲朋的时时叮咛与呵护,不谙世事的心灵是脆弱易伤的。一旦出现了情绪上的波动,需要长辈的细心关爱与扶持。当然,还有很多一部分人愿意将心情诉诸笔端,倾吐自己的心声。也许,有人是锁进自己的日记本里,有人则愿意把它们公诸于众,与大家共勉。那么,我所主编的文学版,就成为了这部分人表达情感、抒发感悟的较为方便又恰当的载体。在这八年之中,我收到了几千件作品——诗歌、散文、微型小说等等。我把这些称作是“来自同学们心海的消息”。这些消息里有豪情壮志,有追求希望;有友谊和爱的喜悦,有失恋的苦闷徘徊;有旧友的温馨回忆,有新朋的相识相知;有人生的反思和感悟……这些都是大学生活的真实反映。所以,每当我捧读这些或滚烫、或温馨;或热烈、或散淡的心灵颤音时,便产生了与之进行交流的冲动。于是就很自然地利用编辑的工作之便,在每一期中加发了编者的话。这些东西成为我作为一名教师、一个长辈,更是一个朋友,与大学生们进行未曾谋面的心与心的交流的最好方式。而一经刊载出来,它所影响的不只是投稿的“这一个”,而是两个、一群、甚或是全体在校生。这个影响是很广泛的,也就是说我与一个投稿人的对话内容可以与大家共享,可以起到引起共鸣,使更多与之有同类感受的人发出“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慨叹!九九级的一位女生就曾经这样对我说:“老师,你的心其实跟我们挺接近的。”
丹麦批评家勃兰兑斯在其《十九世纪文学主流》中说道:“文学史,就其深刻的意义上说,是一种心理学,研究人的灵魂,是灵魂的历史。”日本有岛武郎谈到自己的创作态度时,指出:第一,我因为寂寞,所以创作;第二,我因为爱着,所以创作;第三,我因为欲爱,所以创作;第四,我又因为欲鞭策自己的生活,所以创作。同样,大学生们用自己还稍嫌稚嫩的心灵之笔抒写出来的各种样式的作品,是他们灵魂深处各种思想活动的折射,一旦我们透过纸面抓住了蕴涵其中的东西,我们就会有所收获。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对话,就不是文学的业余爱好者之间单纯文学写作上的交流,而应当上升为心与心、灵魂与灵魂的对话。如果一个长者以自己的知识储备,以自己的较为成熟的思想和世界观,去与之对话,给予有益的劝慰引导,就是引领学生走上一条健康的心理成长之路,使他们不至于在苦闷中走向迷惘,走向颓废甚至绝望。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工作是神圣和崇高的。
学过文学史的人都应该了解这个事实:被史册记载下来,为后人经久传诵下来的大多数作品,都真实地传达出人们内心强烈的感伤情绪。如果说我们在唐诗里更多地读到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式的悲壮,那么在宋词中“大江东去”式的豪迈是不多见的。我们读到的多是或描写家破国亡的“寻寻觅觅”“怎一个愁字了得”;或描写男女相思、生离死别之苦的“衣带渐宽终不悔”“杨柳岸晓风残月”;或是抒写乡愁羁旅的“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也不乏落第才子“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狂荡与无奈。即使像辛弃疾这样的主战派大将也未免“更能消几番风雨”“休去倚危栏”的慨叹。谢桃坊在谈到宋词的时代文学意义时就曾指出:宋词实际上是宋人的抒情诗。众多的词人真诚地抒写了个人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他们创作时并无“经国”与“传世”的奢望,更未考虑到政治教化的作用,只是单纯的艺术与情感的需要。如果我们将宋词视作一个整体时,它的时代特色总是异常地鲜明,而且有难以想象的特殊感染力。读此论断,我倍感亲切和自豪,获得了一种与名家所见略同之感。名家说出了我无名小卒在内心呼喊而不敢明说的见解。就像我平日里特别喜欢来自学生们心灵的苦痛的哀音(思索的本身就是苦痛的),而不十分喜读那些狂热的理想的呐喊(其实很多时候并非他们内心的真实声音)。我阅读这样的来稿,总是心里不很踏实。当然我并非反对青年的豪气甚至是激进,只是想让他们更切实一点。宋词兴盛的时代是距离我们很久远的,但无论何时,它依然给我们以震撼,因为真正的文学写的本应该是那些人类永恒的东西。近代著名思想家梁启超晚年时就是在宋词中寻求精神的安慰。他曾说:“我在病榻旁边,这几个月拿什么事消遣呢?我桌子上和枕边摆着一部汲古阁的《宋六十家词》,一部王幼霞刻的《四印斋词》,一部朱古微刻的《彊村丛书》。除却我的爱女之外,这些‘词人’,便是我唯一的伴侣……我在伤心的时节寻些消遣,我想无论何人也该和我表点同情。”梁启超为了摆脱精神的苦闷,之所以忽然对宋词发生兴趣,是因为他认为宋词可以给他以感情的安慰。他深信:“人生关涉理智方面的事项,绝对要用科学方法来解决;关涉情感方面的事项,绝对的超科学。”梁先生所说的超科学恐怕指的就是要用文学来解决情感方面的问题。而在先生而言,这文学又主要是取宋词。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它超越了时空的界限,绵延在不同国度、不同时代人们的生命中。正像李大钊在《今》中所言:“屈原的《离骚》,永远使人人感泣,打击林肯头颅的枪声,呼应于永远的时间与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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