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温庭筠《梦江南》的凄婉美
作者:陈浩巨
他是大唐盛“诗”时代第一个大量作词的文人,又被《花间集》置于首位,故被称为“花间鼻祖”。温词多写妇女生活,他极善于通过环境和物态的描写来烘托人物的动态和心理活动。今天,我们就可以从要欣赏的这首《梦江南》中窥其一斑。
在这首短短的词里,词人采用了多样的表达手法来进行完美的表达:
有叙事: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有写景: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有抒情:肠断白蘋洲。
就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就如此简练地交代清楚了。然而,真正让我们觉得他的不凡之处还不在这里,而是他所表达的内容,整个过程有极强的逻辑性,到最后一句,写到“肠断白蘋洲”,此刻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管我们有多少种猜测,多少种假设,最后都必须是这样,换句话说,此时要是不“肠断”、不伤心还不足以说服众人。
根据词的内容,我们尽可能去还原当时发生的那件事: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位年轻的少妇很早很早就起床了,此时已经“梳洗罢”,起得这么早,还精心梳妆打扮,她要去干什么?
“独倚望江楼”,原来独自一个人倚靠在望江楼上。可是,她到这里来干什么?看风景?散心?……从下面的词句来看,我只能给你一个否定的答案。望江楼上的确是可以看风景,可以看见江面上许许多多来来往往的船只,或许还有千帆竞发的情景出现,可是,在她眼里虽然是“过尽千帆”,可在她的心里却“皆不是”,我们可以想见,这位妇人虽然在注视江面的船只,却没有丝毫欣赏风景的心情,因为,“皆不是”已经将她内心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了。是的,她应该是在等待一艘船的出现,这艘船上一定有她极度思念的人,(她的丈夫或是情人吧),而且,应该是已经出门很久了,不然她不会如此地望眼欲穿,不会如此失望。
“斜晖脉脉水悠悠”,这应该是一幅很美的景色:夕阳西下,水面已经趋于平静,这时只有落日的余晖非常安静地映照在水面上,闪现出粼粼波光……站在望江楼上,应该可以一览无遗地欣赏如此迷人的景色。可是,“景随情生”,没有这样的心情,又怎会看到如此的景色呢?又如何去欣赏呢?在这位只盼望丈夫归来的妇人眼里,这不是美景,这甚至使她的心情更失望,因为它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又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了,一天就快过去,江面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已经不再有船只过往了,她已经是苦苦地等待了一天了,可她要等待的人还没有出现,而且,是不会出现了。你说,是不是该“肠断”?或许你觉得是否太严重了,只是没等到“他”而已,何至于伤心到这个程度?其实,这首词里已经给了我们相信她有必要伤心如此的暗示:“梳洗罢”,这一句特别提到了她的梳妆打扮,女为悦己者容,这正暗示了她对等待的郑重和内心的企盼。或许,她从很早就开始在数着日子,好不容易数到了今天,因为今天就是她长久在外的丈夫给她承诺回家相见的日子;或许,今天是她在外奔波的丈夫与她约定每年相见的日子;或许,她的丈夫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她依然在此苦苦守候,等待奇迹的出现……词中留下的想象空白给了我们种种假设的空间,我们可以猜想出更多的理由,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等到她等待的人,这令她非常地失望、伤心。“惟见分手处,白蘋满芳洲。”她的“白蘋洲”,应该就是“望江楼”,这更加深她伤心的程度,分手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虽然时过境却未迁,望江楼依然没变,而人却未见,叫人如何不“肠断”?
由此,词中所描述的思念、盼望、等待、失望、伤心等种种情绪,能否为我们所理解、所接受,我们是否从中感受到它的艺术感染力,如果能够,如果是的,那么就足够了,不是吗?
陈浩巨,长沙大学附属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