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评梁实秋《雅舍小品》

作者:檀 辉




  梁实秋是著名散文家、翻译家。他的散文创作,最早可追溯到1923年他还在清华读书的时候,但真正使梁实秋获得散文大师声誉的,是他的雅舍系列。1939年秋,梁实秋在重庆北碚与别人合资购置平房一栋,取名雅舍。后应朋友之约以“子佳”的笔名在《星期评论》和《世纪评论》上撰写专栏小品,栏目取名“雅舍小品”。
  读梁实秋的散文,仿佛置身于一座时空小屋,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从远去的年代,从月光的洁净中涌过来,迫我和大师的心灵对话,感受大师那“灿烂之极趋于平淡”的言志小品、恋秣篇章。循着他的心迹,看他从“兼济天下”转至“独善其身”,倾心于审美地享受人生,以苦写乐再写智。
  雅致,是梁实秋先生的一种人生态度,也是一种行文风格。梁实秋先生师承周作人的冲淡和追慕林语堂的幽默,其散文集文人散文与学者散文的特点于一体,旁征博引,行文简洁,重视文调,追求“绚烂之极趋于平淡”的艺术境界及文调雅洁与感情渗入的有机统一,而且洞察人生百态,文笔机智闪烁,谐趣横生,严肃中见幽默,幽默中见文采。
  《雅舍小品》中的文章,写的不外衣食住行、营养娱乐、人伦道德、世态炎凉、生老病死等,是身边琐事,是每个人都会碰到的日常生活。如《洗澡》《孩子》《敬老》《吃相》《下棋》《理发》之类,从中几乎看不出时代的风云,但却颇具艺术魅力。他把种种人人熟悉的际遇和自迷的状态略略曝光,人情的微妙,事态的纷纭,或者有意无意的小把戏,于他从容的幽默戏谑中显露无遗,作者的品格和睿智也就在其中了。
  《雅舍小品》写人际交往,人伦关系的篇章约占三分之一,诸如《孩子》《男人》《女人》等。这些篇章中有深刻入微的观察,有对人性的独到的认识和表现。《女人》《男人》意在揭女人和男人的丑,读来十分有趣、耐人寻味,而且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在前者提到如:“有人说女人喜欢说谎”、“女人善变,多少总有些哈姆雷特式,拿不定主意”、“女人善哭”、“女人的嘴,大概是用在说话方面的时候多”、“女人胆小,看见一只老鼠而当场昏厥,在外国不算是奇闻”。在后者列举了诸如:“男人令人首先感到的印象是脏!”“对了!男人懒。”“紧毗连着‘懒’的是‘馋’”、“男人多半自私。”这种在文字上造成的漫画效果,成为具有审美意味的表达。
  《雅舍小品》中还有一些回忆性散文,谈东安市场,谈北京的年景,谈水木清华,迂徐平淡中蕴涵剪不断的悠悠乡愁与寂寞情怀,读后常令人不胜遥想。时常正娓娓话着家常,不经意间那挥之不去的乡思就猛不丁地冒出来。“台湾的烧饼油条,现在台湾的烧饼油条,我以前在北平还没见过。我所知道的烧饼,有螺蛳转儿、芝麻酱烧饼、马蹄儿、驴蹄儿几种,油鬼有麻花儿、甜油鬼、炸饼儿几种。螺蛳转儿夹麻花儿是一绝,扳开螺蛳转儿,夹进麻花儿,用手一按,咔吱一声麻花儿碎了,这一声响就很有意思,如今我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烧饼油条》)这最后一句透露了他的心事。
  梁实秋的散文看似写的多是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信手拈来,但也并非随意而为。他在《谈话的艺术》一文中主张,谈话范围应该介于“自己”与“别人”之间的公共地带,因为谈论别人则东家长西家短全成了上好的资料,专门隐恶扬善则内容枯燥听来乏味,揭人隐私则又有伤口德,这期间颇费斟酌;谈话专谈自己当然不会伤人,不过这又显得“我执”太深,而且最关心自己的事的人,往往只是自己。他注意谈话的对象,注意他人的感受。他说:“谈话不是演说,更不是训话,所以一个人不可以霸占所有的时间,不可以长篇大论地絮聒不休,旁若无人。”梁实秋是节制的、得体的。
  “谑而不伤大雅”是梁实秋的为人和为文的风范,他选择的话题是谈话圈子中共同关心的问题,既不是私密的个人话语,也不是宏大的公共话语,而是如他所谓人类永久的话题。也许正因为如此,梁实秋的散文才跨越了时空得以长久流传。
  檀辉,河北唐山职业技术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