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论林黛玉性格的多重性

作者:贾立刚




  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中塑造了一系列的女性形象,在这些形象中多为聪慧美丽的女子,林黛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同时她也是最有争议的一位。林黛玉有“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之貌,有“心比比干多一窍”之才,还有“病如西子胜三分”之病,黛玉之美不仅表现在她梦幻迷离、病态柔弱、动静交融的美丽,还表现在她横溢的才学和浓郁的诗人气质。关于这些,大家的评价基本一致,无须赘言。
  林黛玉生性孤傲,天真率直,憎恨繁文缛节,在她的身上闪烁着叛逆的光辉。但林黛玉的“多疑”“小性”,也历来多被诟病,于是一些没有读懂《红楼梦》精髓的人,屡屡抛出“林黛玉不如薛宝钗”的论调。这与曹雪芹先生塑造林黛玉这一形象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佛洛伊德创立的“精神分析”学说传入我国,为我们分析人的性格形成提供了有力的帮助。如果我们用佛洛伊德的“自我——本我——超我”理论来认真分析林黛玉的性格形成的原因,也许就能客观、准确地评价黛玉这一形象。
  本我是指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超我是人格结构中代表理想的部分,它是个体在成长过程中通过内化道德规范,内化社会及文化环境的价值观念而形成的。自我,是指“自己”,自我的机能是寻求“本我”冲动得以满足,而同时保护整个机体不受伤害,它遵循的是“现实原则”,为“本我”服务。
  我们先来看看林黛玉的身世。林黛玉出生在官宦之家,其父林如海官至巡盐御史,其母贾敏是荣国府贾母之女。因为林如海有一子,但不幸夭折,林黛玉被“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她在贾雨村的教育下,读了两年的书,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不是三从四德之类,这较少束缚了林黛玉的个性发展,林黛玉的本我意识较为强烈。
  林黛玉7岁之时其母“一疾而终”,经贾母再三要求,林黛玉北上,住进了贾府,11岁其父也相继去世。在贾府林黛玉虽有贾母的宠爱,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母亲生前的嘱咐:“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所以她一开始便受到心理上的压抑,使她变得非常地敏感。况且她又有“不足之症”。这些原因都导致了林黛玉自卑心理的产生,而这种自卑心理并不是以自卑的本来面目出现,反而是以极度自尊的形式表达出来,自尊与自卑原是一对孪生姐妹。
  超我是以社会道德信仰为原则,在当时的社会制度下,女子的终身大事仍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黛玉无父无母,所以她的感情无人帮她表达。她赞扬红拂私奔的壮举,可见她对封建礼教的蔑视,但强大的超我又不允许她越雷池一步。林黛玉对贾宝玉寄予了全部的感情,但这种感情又无法表达,她只能把这种感情小心翼翼地掩盖起来,掩饰——试探——再掩饰——再试探。
  林黛玉执著地追求爱情,但是当贾宝玉向她表示爱情的时候,她反而要嗔怪他。林黛玉与贾宝玉共读《西厢记》,她“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贾宝玉趁机说:“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林黛玉却气得“不觉带腮脸儿通红,顿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指着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来了,还学了这些混帐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妈去。”我们可以看到林黛玉内心的冲突。林黛玉就这样在本我和超我之间受到挤压,真诚与“小性”成了她性格中的对立统一体。
  弗洛伊德认为本我分为爱、恨两部分,有时这两部分是可以相互转化的,爱极而为恨。当林黛玉听到贾宝玉和薛宝钗成婚的消息后,所有的爱都转变成了恨,恨贾宝玉,恨自己的命运,甚至恨害人的礼教。在宝玉成婚之时,林黛玉焚毁诗稿,最后喊出了“宝玉,宝玉,你好——”未完的一句话,留下了千古遗恨,泪尽而逝!
  其实,林黛玉是一位坦率纯真,待人以诚的性情女子。她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她对待紫鹃,亲如姐妹,情同骨肉;对待香菱,热诚相接,诲人不倦;对待宝钗,开诚布公,肝胆相照。我们应看到林黛玉“小性”外表下的真性情。
  分析了林黛玉的身世以及她所处的环境之后,我们对她的性格尤其是她的“小性”就有了较为准确客观的评价,对她身上的悲剧色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对曹雪芹在她身上寄予的对社会的批判有了更深的感悟,也许我们就不会再过多地批评她,苛责她,也就不会有“黛不如钗”的错误论调了。
  贾立刚,教师,现居河北正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