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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现在魔力征服了我,我不能逃避它。我愿意将一切告诉你。你和我母亲说是咒文和神符降住了我,我自己却认为是女性的美和心灵的善良。无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重要的是,我是幸福的。我不允许别人破坏这个幸福。 你一向直爽、真诚,而现在却否认是我母亲要你来的,她没有说服我而寄希望于你。但是在你开始执行委托之前,先听我说,你就会明白没有必要再劝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母亲常常利用我爱人不在的时候对我说:“孩子,我一看见你和你那不能生孩子的老婆就伤心!”有时候这些话使我讨厌,我请求母亲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选中的爱人,我不后悔。”我对母亲说。 但是几个月以前,我不由地考虑了母亲的话。老实说,这些话逐渐打动了我的心。 “连个孩子也没有,你怎么生活呢?”母亲说。“你已结婚10年了!没有孩子的家庭怎能幸福?有了孩子,我们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孩子响亮的笑声就会使我们忘记一切操劳。只有孩子们才能驱走夫妇生活中的忧愁。” 母亲说得对。我们夫妻已开始感到寂寞。有的时候,我们坐在家里整个晚间也不交谈一句话。她织东西,我看书。一个打呵欠,另一个打的呵欠更长。这种忧郁的寂寞在年轻夫妇的生活中难道不是最可怕的吗?最初我还满能忍耐,但现在我忍不住了。 结论是,我需要孩子。 可是,我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能做出任何决定呢?难道我是唯一的为了孩子而牺牲爱人的男子吗?成百成千个男子这样做了而他们并未受到舆论的责备。 朋友,我不想欺骗你,因为我长期地欺骗了自己。在我所说的这些原因后面是我看中了一个媚人的姑娘。孩子和寂寞不过是一种借口,以减少良心上受到的责备,它成为摆脱我可怜的爱人,同时得到另一个年轻的不满20岁的姑娘的借口。你看,一个人有时会怎样地欺骗自己。 这个女孩子是我母亲的邻居。我每次去看母亲时就遇见她。我看望母亲的次数增多了。过去我一周只去一次,而现在是每天去。狡猾的姑娘总在我身边缠着。当她相信我已坠入情网的时候,就开始提条件:她说同意嫁给我,可是首先我应该离婚,然后送给她一千个金里拉和赠给她宝石不少于十克拉重的结婚戒指。 我同意了一切条件。唯一的障碍是我俭朴的、安静的、用一切办法对我表示好感的爱人。于是我决定同她争吵,以便造成离婚的理由。但是这也没有成功。要有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对她善良的微笑发脾气呢?什么样的人才能同一个以惊人的耐心和宽宏心胸忍受粗暴行为的人吵架呢? 这使我很狼狈。我不知怎么办好。戒指已经买好。支票已经办妥。只剩下和爱人离婚,同那位吸引我的姑娘订婚了。 经过很久的考虑,我决定告诉爱人我要到外地去(以前我也常出外经商),并请求她到亲戚家去住。我打算以后写封信告诉她一切。 这样问题就解决了,极容易又简单。真奇怪,我为什么以前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第二天早晨我尽量做到沉着地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爱人。可是她听完我的话,脸色苍白了,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悲伤地微笑了一下说:“我早就预料到了!” 她为什么这样悲伤?真地猜到了我的心思?在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件事情很难长期保守秘密。我想说话,可是不成——喉咙发干,同时又想不出适当的词句。 我坐到沙发上,靠在爱人身边。我们两人都不作声。我伸手到衣袋里取烟,但是我摸到的不是烟盒,而是用丝绒包装的小盒子。多么糊涂!把戒指忘在口袋里。 我象就地被擒的犯人一样发抖:我明白了,她早已看见戒指,所以知道一切。我极力不看爱人,怕碰上她的目光。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象石像一样呆立着。虽然她非常悲伤,但我不能不感到这位女人身上的尊严和正直的骄傲。她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两只手非常美——象花朵般的温柔。订婚戒指在手指上发光。 她在想什么呢?也许她在回忆我曾经跪在她面前吻她的双手,将订婚戒指戴在她手指上,然后就拥抱她,闭上眼睛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那时她突然痛哭起来了。 “天啊!你在我们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刻怎么哭呢?”我问道。 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如果你能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戴上这个戒指我是做了多大的牺牲……,我比你年纪大,并且结过婚。丈夫因为我没有孩子而和我离婚了。你也会有抛弃我的一天。你会从我的手上拿下戒指来。我怎能再一次忍受这种痛苦呢?” 我紧紧地抱住她说:“世界上你是我最宝贵的。你发誓,永远不再讲这些使我心痛的话。” 也许她想起了这些?为什么不责骂我呢?一切都会比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更好一些。 我真想拥抱她,请她原谅。可是立刻压抑了这种愿望,想起了母亲多少次提醒过我的:这是一种魔力在诱惑。 电话铃声使我轻松了一些,似乎是从困境里解脱出来。我急忙走近电话机。电话很简单但是它使我不必再继续谈下去。我穿上大衣走到街上。坐上汽车,漫无目标地在街上行驶,不安的心情折磨着我。我好像得了高热病。我甚至希望出个事故,以便死去,永远摆脱这一切。 吃午饭的时候我回到家里。在门口站了半天不敢进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最后我扭了一下锁上的钥匙,象小偷一样悄悄走了进去。家里整齐极了。一切干净得发亮——地板、墙壁、窗户、镜子。花瓶里是鲜花。真是魔术家!她一个人在这种心情下竟能把屋里收拾得这么干净!也许是想向竞争者证明她是头等的主妇?我忽然发现门口的两个大皮箱,我完全茫然失措了。这说明她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时爱人走到门口。依然是苍白的脸,悲哀的眼睛。她不看我,用压抑的声音说道:“你能用汽车送送我吗?” “随你便吧,”我感觉我的声音抖了一下。她看了看箱子之后又把目光转到我身上说道:“你提箱子还是我自己拿?当然啦,我自己是有力气……”我不作声地把皮箱提出放进汽车后面的行李仓里,一边在想:难道真地我们之间的一切就这样完了吗? 她悲伤地关上了门,回顾一下便坐上了汽车。与往常不同,她坐在后面。我想请她坐到我旁边,但是又抑制住了……因为这样就显得不彻底,不是吗? 我用颤抖的双手开动了马达,此刻她突然喊了一声:“你等一等!等一等!我忘记关上客厅的百页窗了,太阳会把我们蓝色的窗帷晒坏的!” 我停住车,她走进房内去关百页窗。我疲倦地将头低向方向盘,合上了眼睛。 “我的好人!”我想,“你现在怎么还有心管这些蓝色窗帷?”我清楚地记得,她花了多少时间跑商店买这蓝色的窗帷。又费了多少天在上面刺绣!到我们家里来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赞赏窗帷,称赞它极精致的花样。 “不,我亲爱的人。你是母亲,是这座房子的母亲,你建成了它,你象母亲爱护孩子一样,即使它已经不属于你。我多么没良心!因为我要剥夺这位女人心爱的家。啊……”我从汽车上跳出来。三两步穿过了花园就跑进屋里去,在门里面对面碰上了向外走出的爱人。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房间,一面说道:“亲爱的,你留在这里照旧关怀蓝色的窗帷不是更好吗?” 她懂了,她坐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第一次大哭起来。她的神经使她足以能够在失败面前不哭泣,但不能止住喜悦的眼泪。这时我又重新跪在她的面前,吻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宝石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 我脸上感到她的热泪,我突然感到内心里一阵奇异的轻松,好象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好比将要淹死的人在与波浪进行许久斗争之后又顺利达到岸边时那样。 我的朋友,让大家认为我是被迷惑了吧。但我感到幸福,永远不让任何人去破坏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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