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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星期五下午下班后,我都得要赶6点半的最后一趟火车回到普林顿和家人欢度周末。通常,火车在晚上9点抵达普林顿车站,我得在车上熬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对于忙碌了一周、疲倦不堪的我来说,无疑是一段艰辛的路程。过去,每当我坐在这破旧、简陋、拥挤的车厢里,面对着那些困乏的矿工、提着大包小包的商贩和说干了嘴唇懒得开口的推销员,在沉闷的空气中昏昏欲睡,有时真感到难以忍受。然而,上个周末,一个在普林顿车站卖包谷的小女孩改变了我的这种心境。我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儿卖包谷的,但近来我总能在周末的晚上在站台见到她。起初,我根本没有在意她,可上个周末,我却和她相识了。
那是一个炎热烦闷的夜晚。我乘坐的火车晚点,快10点半时火车才抵站。由于肚子饿得发慌,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小女孩。她是否还会在那儿卖包谷呢?令我惊讶的是,一下火车,我就听到了她那稚气、清脆的吆喝声。 “先生,要买包谷吗?”当她看见我就径直朝我走来。 “嗯,是的。请给我来两包吧。” “先生,一美元。”她把盛着包谷、盖着一块白纱布的盘子朝我递来。 她虽然不是天生丽质,但看上去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在她那稚气的小脸蛋上,有一双天真、聪慧、晶莹的大眼睛,像其他黑人一样,长着短短的卷发,厚厚的嘴唇。当她脸上现出甜甜的微笑时,就会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来。她的鼻子有点扁平,但还算秀气。她穿着一条漂亮的粉红色连衣裙,一双粉红色的凉鞋,看上去显得非常协调,清秀。虽然她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黑人小姑娘,但从她身上透出一股纯真和可爱。 “告诉我,你有多大了?”拿起包谷时,我不禁问道。 “7岁,先生。”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卖包谷呢?”“唔……这是个秘密。”似乎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告诉我。 “啊,对不起。我只不过随便问问。”我意识到这会使她为难的。 “不,先生。”她有点不安地说,“没人知道我的这个秘密。嗯……不过,我想,我是可以告诉你的。” 她靠近我,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要给妈妈买一件圣诞礼物。” “是吗?”我有点惊讶。 “是的,先生。你知道圣诞节快到了,我想给妈妈买一台录音机作为圣诞礼物。” 我感到有点困惑。大凡过圣诞节都是父母、长辈或亲朋好友给孩子们送礼物,我还从未听说过这么小的孩子给大人买礼物的,更不用说是靠自己的双手去挣钱买了。 似乎她看出了我的心思,便低下头,不安地挪着脚说:“爸爸两年前去世了,妈妈的眼睛从那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所以,我想如果平时能有音乐陪伴着她,也许她会快活一些的。” 猛地,我的心就像被人捏了一把似的酸痛。我被她的话深深震动了。我蹲下来,握住她的肩头,注视着她的双眼。我看见她眼里既有一种伤感,又有一种为某个希望而努力的兴奋和喜悦。 “啊,真是个好主意。”为了掩饰听到此话后的震惊和不安,我连忙假装轻松地说,“嗯,太好了,真是件不错的礼物。我相信当你妈妈在圣诞之夜得到它时,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我有意识地强调了“非常”这两个字。 我发现在她明亮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希望和兴奋。 圣诞节只剩下三个星期了,我不禁有点担心她的钱是否攒够了。 “唔,请你告诉我。现在你已有多少钱了?”“嗯……大约有35美元了。”她有点不安地说。 “太棒了,再加把劲!你知道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对吗?”尽管我清楚地知道,她的钱离买一台录音机还差得很远,但我却不愿打破她那美好的希望。 “对的,先生。我会尽力的。”听到我的话,她高兴地笑了。 我掏出钱包,抽出一张10美元的钞票,递给她:“你,不用找了。” “噢,不!先生,这太多了。我妈妈常对我讲,不能毫无理由地接受别人的恩惠。”她使劲地摇着头说。 我立刻意识到我伤害了她的自尊。于是连忙补救道:“请收下吧,你瞧,现在我们不是已成为好朋友了吗?难道我不能为自己朋友的母亲尽一份心吗?你说,对吗?”“嗯……”不等她犹豫,我赶快把钱塞进她的手中:“好了,我的小天使。就这样吧!我想你一定会为实现你的心愿而感到高兴的。” “好吧。谢谢你,先生。你真是太好了!”也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她非常想实现她那美好的心愿,她终于红着脸说道。 接下来,我送她回家。在路上,她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她以及她家里的情况。她是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除了她母亲外,家中还有年已7旬的外婆和5岁的弟弟。她父亲是一个矿工,在她5岁时死于一次事故。后来,她的母亲因悲伤和忧郁过度,双眼瞎了,可为了养家糊口,还非得到一家福利厂工作。 她的家离车站不远。那是黑人和一些没钱的移民居住的地带。到了她的家门口,她握了握我的手说:“先生,谢谢你送我回家。今晚认识你,我感到非常高兴。”“哈,我也有同感。从你身上,我又找到了希望和自信。”我摸摸她的头继续说道:“这,也许你还不太明白。今晚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我又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请记住。今晚,是你给了我一件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似乎,她明白了我的话。我看见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下星期见,我亲爱的小天使。”我弯下腰吻了吻她的额头。“下星期见,先生。”她朝我挥了挥她的小手。
今天,又是星期五。下班后,我比往常更早些赶往车站。我发觉心中那种急于见到那女孩的心情竟如此强烈,因为我知道,正是那女孩使我找到了已失去的自信和对生活的执著追求。尽管我还不得不为生活疲于奔命;尽管公司正面临危机,自己有被裁减的可能;尽管我每周得钻进那破旧、拥挤、散发着污浊空气的车箱;尽管生活中还有这样和那样的不如意,但每当我想起那女孩,特别是她那双充满希望的双眼时,所有这一切都变得算不了什么了。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不懈地努力,困难只是暂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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