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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短信文学”
作者：李 存
3、哲理意蕴类
哲理意蕴是潜藏于文学作品深处的人生精义，这类短信最富艺术魅力。它常常依托幽默的语言，但带给读者的却不是轻松一笑，而是反复体味中“悟而得之”。这类短信文学常有以下两种形式：（1）哲理直陈。短信的容量小，而凝练精警的哲理直陈正好符合它的形式要求。诸如，“人在20岁以意志力著称，在30岁凭智慧取胜，在40岁则靠的是理智的判断。”“感情就像银行存款，吵架则像提款，吵一次架就等于提一次款，总有一天会被提光！”“恋爱是块砖，爱情是座山，砖不在多，有一块就行，山不在高，守一生就行。”这类短信延续的是传统文学的特点，和格言警句基本一样，可以阐释困惑，陶冶情操，激人上进。（2）故事寓意。这种形式的短信或陈述，或对话，或抒情，通过故事，不动声色地传递人生的哲理。如下面短信：“小狗问妈妈快乐在哪里？狗妈妈说快乐就在你的尾巴上。小狗掉头咬尾巴，一会儿，小狗高兴地说：哦，快乐就是追逐的过程。”“猪爸爸：儿子，少吃点吧！你越瘦活得就越长。小猪：为什么呢？我要享受每一天。猪爸爸叹气：唉！现在的年轻人呀！”“一只螃蟹拼命直着走，伙伴笑他傻。卖蟹人看了害怕，放生。其余螃蟹被顾客买走烹吃。螃蟹：只有与众不同，才会有活路。”诗歌短信“我把/一个气球充满气/然后/拍破/倾听空气重获自由的声音”。题目为“福利”的小说短信：”买福利彩票的路上，见一个老人，蹲在街边，幸福的吃着烂香蕉。我想：我若中了500万，定会坐下来，同他一起吃。”稍长的故事常以连载的形式出现。“黄金书屋”网站的短信小说《结婚就是开公司》不无调侃地将现代人的婚姻观与开公司办企业相提并论，看起来像是科研论文，却语气轻松，让人会心一笑。作者分析道：“在每一对两情相悦者的背后，都有看不见的市场竞争与优势互补；每一份稳定的婚姻背后，都涉及双方资本的产权重组和兼并收购。”作者还对现代家庭提出忠告：“日常经营，必要的仪式不可省略，如出门时要吻别，回家时要大声说：‘我回来了！’”哲理意蕴类的短信虽不是很多，但艺术价值是不容忽视的，它带给读者的心理体验既是“神秘”的，又是现实的。它所影响的常常是对世界和人生的理解，它所改变的常常是至关重要的人生观念和人生态度。
其次，短信文学按体裁划分又主要呈现五种形式。独白和对话可归于剧本一类体裁。
1、独白类。即直抒胸臆，表达个人真实诚挚的情感。如对父母的真情倾诉，“您是一棵大树，春天倚着您幻想，夏天倚着您繁茂，秋天倚着您成熟，冬天倚着您沉思，爸爸的教诲像一盏灯，为我照亮前程；爸爸的关怀像一把伞，为我遮蔽风雨！”“天，没有母亲的爱广阔；地，没有母亲的爱包容；太阳，没有母亲的爱温暖；云朵，没有母亲的爱洁白；花朵，没有母亲的爱灿烂。节日快乐！”这些短信语言凝练隽永，感情充溢，具有诗的韵味。
2、对话类。所谓对话即指短信中两个或两个以上角色之间用于交流的话语。如“鱼儿说：你看不到我的泪水，因为我在水里。水儿说：但我能感觉到你在流泪，因为你在我心中。”“妻：‘以前你每天送我一束玫瑰，怎么现在连一朵都不送了？’夫：‘我问你，一个渔夫钓到鱼后，是否还要继续喂它饵呢？’”这些短信，通过对话，妙在结尾处，给对方出乎意料的愉悦。
3、诗歌类。诗歌的基本特征是凝练精粹，它能高度集中的反映生活和表达思想感情。如一首表达对爱人关爱呵护的短信诗歌是这样写的，“那悬挂在空中的明月/是我送你的夜行灯/那经空气滤过的海涛声/是我为你演奏的小夜曲/那挡住你的高山/是我为你设的警示牌/辛苦一天你该休息了”。又一首“提着月亮/照亮你饮酒的模样/爱/不要醉/请把我也饮下”。诗歌的简短较符合短信文学的要求，诗人会对短信反复锤炼，力争言简意深，一笔传神，在有限的诗行中，含蓄生动地表达情感。
4、散文类。散文是一种结构灵活、注重抒写真实感受的文学体裁。如“水不孤独山孤独，所以水把山围住；树不孤独鸟孤独，所以树把鸟藏住；你不孤独我孤独，所以亲爱的！我把你抱住。”又如“故乡是一件衣衫，穿在身上，伴我行走南方，一场秋雨衣衫淋湿，我与故乡贴得更紧更近，夜色如一种病毒悄悄的来，我有些发烧，我的乡愁感冒了。”优美的语言贯穿着精深的思想情感。
5、小说类。小说具有复杂、丰富的情节，能够反映广泛的生活内容。微型小说更符合短信短小精悍的文本样式。如题目为“彩票迷”的小说短信：“小王整天都梦想中大奖，免受打工之苦。他每月所得大都买了彩，每天脑袋都是数字在闪烁。一天小王骑摩托出街，正想着彩码，突然轰地一声，竟与一农夫车相碰，小王立即觉得双脚不能起立。农夫车司机见状要拉他上医院。等等！小王有气没力地掏出手机拨打说，老婆，出车祸了，快到彩票点买咱的摩托车号码……”前面提到的《城外》、《俺和俺MM在清华的日子》等短信连载小说，每一篇只有几十字，是专为手机短信创作而成，但仍然容纳一个完整的故事。
三、短信文学与时代的默契
短信文学流行的原因除经济因素和手机媒介的便利外，还有其它因素。首先，短信文学的作者、读者的个性特征和文本样式使其传播交流方便快捷。
1、短信文学的作者、读者的年轻化催生短信文学的流行。年轻人思维活跃，正是展现自己特有智慧和才情的阶段。2003年2月，零点调查公司在中国10个城市，9个小城镇地区做调查，其中大专以上学历以及35岁以下的年轻群体中，短信的普及率最高，短信月支出达到28.15元。⑥可以说年轻人人际交往的频繁和对社会现实的勇于直言推动了短信文学的流行，他们的激情澎湃和创作冲动又使得短信文化逐渐成为一种时尚。短信作为一种文体非常随意，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短信的作者，各种调侃和各种风格都可以用，年轻的作者创作起来尤为轻松。短信正是“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使听众为这些感情所感染，也像他一样体验到这些感情”，⑦短信的文学价值得以实现。有的读者会把这些短信再发给更多的人，毕竟，“独乐，与人乐，孰乐？”也有读者会对短信进行模仿和再创造活动，创作出新的短信。年轻人的个性显然有利于扩大短信文学的影响，使其达到最大程度的普及。
2、短信文学的短小精悍使得创作和阅读变得轻松方便。虽然价格优势促进了它的流行，但它本身能在精炼的形式中传达丰富多彩的内容才是它异军突起的更重要原因。短信作者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创作出表达情感或见地的作品发送给对方，它常常是作者一瞬间捕捉到的灵感记录，绝不是空洞无味的文字拼凑。诗歌被学者认为最适宜作为短信发送。上海师大中文系教授杨剑龙教授分析道：“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在短信中品味精美的诗作倒是让文学进入短信的佳境，诗歌的短小精练适宜于作为短信发送。另外，微型小说也可以作为短信的內容。”⑧广州《城市画报》去年的一项调查（面对70年代出生的人群）结果显示：63.84%的人曾经写过诗。这么大的比例说明诗本来在每个角落、每个人的心中，只是被现实生活所累，人的潜意识受到压抑。人们是需要诗歌的，手机诗歌短信的出现正在使人们的潜意识变成可能。用手机短信这种方式去传播诗歌，高度发展的现代科技和经典浪漫的诗歌精神会有和谐的相遇与融合。同样，生活中捕捉的精彩对话或独白，人生中感悟的格言或警句，都可以付诸于短信，用极概括的艺术形象达到对现实的审美反映。所以说，它的简短精粹，使今天繁忙的人们有可能轻松地走进文学创作和阅读。每个人仿佛都变得幽默风趣又温情脉脉，人们终于找到了情感的出口，分享着表达的快乐和语言的乐趣。
其次，短信文学的内在品质满足当今人们情感的需要。有人为手机短信做出过这样的一个概括，“用最真挚的语言，给你祝福！用最幽默的语言，让你快乐！用最生动的语言，使你感动！”
1、情意绵绵的短信文学契合了东方文化的含蓄和内敛。中国人表述情感是比较含蓄的，很多事在公开场合、在口头上不愿表达出来，譬如对异性的爱恋、对家人的感谢和对别人的歉意等。短信则恰到好处地解决了这一问题，让感情的表达变得容易简捷。网上有过调查：“过节了，你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问候他（她）”，结果发短信祝福占总数的67.1%。每到春节、情人节期间，中国移动每秒能处理470条短信的平台被挤得水泄不通。⑨而且短信会给对方较大的回旋余地与思考空间，可以反复阅读，从有限中体味无限，令人回味无穷。可以立即回复，也可以思考一段时间再回复或不回复。短信文学是不喜张扬的，与中国人传递情感的特征相吻合，与中国传统文化是息息相关的。
2、幽默风趣的短信文学带给人们轻松和娱乐。席勒说：“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也才完全是人。”10我们在各式各样的短信中“快乐着别人的快乐，幸福着自己的幸福”。北京勺海市场研究公司调查显示，问候语、闲聊、正经的事情和一般笑话是短信使用者发送最多的，其选择比例分别占到被访问者的66.5%、60.1%、59.6%、51.2%。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平常人际交流是不会成为主流的幽默笑话的选择比例就高达51.2%，这充分体现了手机媒体的娱乐功能。⑨娱乐需求，不分年龄、性别、文化层次，是人类共同的需求。人需要通过娱乐使平淡枯燥的生活得以调节，使郁闷无聊的心情得以排解，使紧张疲倦的肌体得以放松。所以，娱乐性强的短信文学能适应各类欣赏者的口味而得以畅销、走红，掀起“潮”形成“热”。当然，言语短信的思想性、艺术性才使它更具魅力和深度。它风趣但不能粗俗，它的幽默应能很好地体现人们对生活和人生的看法，这才是经典的文学。
3、哲理意蕴的短信文学使人们对人生的理解豁然开朗。优秀的文学作品并不局限于作品特定的生活内容本身，而是具有一种超越自身的力量。刘勰的“义生文外”，钟嵘的“文已尽而意有余”，司空图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都是对富有哲理意蕴的佳作的论述。寓意精警的短信文学正是依托有形的抒写，来暗示、象征、表现哲理意蕴。戴鹏飞原创短信中的“鹏飞哲理”有这样的作品：“小鱼：妈妈，岸边那些整天呆坐的人在干嘛？鱼妈妈：他们呀！一次次收线，一次次失望，他们是被咱们垂钓的人。”“有人问乌龟长寿的秘诀，乌龟缓慢地说：我靠两种坚持活下去——忘掉过去和等待未来。”“电子表嘲讽时钟：看你那个老土样子！一圈一圈多无聊。时钟：咱们都是和时间赛跑的人，可是我走过的人生，留下了足迹。”11读者在阅读这些作品时，过去生活中的体验或情感立刻聚拢成形，尤其对今天生活节奏快、压力大的人们来说，找到了很好的表达方式，整个心灵受到震撼，对社会和人生的认识豁然清晰起来。
目前的短信文化领域，一些黄色、黑色短信也随着部分市民庸俗意识的抬头而沉渣泛起，虽然它们在不同程度上也具有幽默、讽刺的文学特征，但其思想低俗，修辞错误，是对真正短信文学的严重干扰。这就更需要用好的短信文学作品来缩减乃至消灭不良短信的生存空间，从这个意义上讲，短信文学的大发展和繁荣也是其应有之义。总之，不同时代人们的生活状况和思想情绪是不同的，反映在文学作品中也会呈现出不同的形式。短信文学是21世纪初诞生的新型文学，它独特的文本样式和内在品质丰富着当今的文学的园地，也必将推动文学新的发展。
（作者单位：南阳理工学院人文与社会科学系）
① 《短信写手从幕后走向前台》，北京日报《文艺周刊》，2003.8.24
② 葛红兵《拇指文化·短信文学》，《文学报》2003.7.10。
③ 秦雯《手机短信催生“拇指经济”悄然改变我们的交流方式》，《广西日报》2004.3.19
④ 戴鹏飞《在70字的幽默里打造成功》，新华网，2003.6.18
http：//news.Xinhuanet.com/employment/2003-06/18/content_924973.htm
⑤ 黄金书屋，http://wenxue.lycos.com.cn/sjwx/
⑥ 汤新颖、凌讯《短信市场月入10亿，“拇指经济”时代来临》，TOM网，2003. 7.14 http://tech.tom.com/Archive/1121/1367/2003/7/14-72826.html
⑦ 托尔斯泰《艺术论》，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P46-P47。
⑧罗四鸰《短信：文学新阵地》，《文学报》2003.5.29。
⑨ 丁研、沈汝发《手机：一种文化观》，《新华文摘》，2003.7 。
⑩弗里德里希·席勒《审美教育书简》，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11新浪戴鹏飞原创短信，http：//sms.sina.com.cn/act/dpf.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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