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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失语
作者:曾宪文
受或许
正是这个时代最值得我们珍视的特征。可是,我们的批评家不仅不重视,反而以自己的偏好或为达到某一目的而代大众“立言”,试图扮演社会的“立法者”。事实上,“从五四一直到解放后,大众不是被看作启蒙的对象,就是被当作争取霸权的工具,大众自己的真正的生活,感受与体验并没有多少人去深入地体验和了解——或者精英们是不屑于,或者是有其他的目的。实际上我们说,‘大众’在
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一直是一个不实在而几乎是虚幻的概念,带有很大的想像成分……”⑨但是今天,随着商品经济和消费时代的来临,不再是批评家可以随意“蹂躏”“大众”,而是现实的大众抛弃了不切实际的批评家。而批评家们却未警觉,“以学院化为特征的精英批评……正在使文学越来越成为少数人的专利和爱好,正在慢慢切断文学和社会之间最直接的联系,使得文学一天天的‘纯’起来。”⑩结果必然是在自我封闭中僵化。我们一直在强调重视我们民族的、本土的文化,但我们民族文化的“根”在哪里?它自然不是在几个民族“精英”那里,而是在大众那里,这个大众不是虚幻的概念,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同样,我们的文学的“根”也在大众那里,他们正在关注什么?他们正在读什么?难道我们可以忽略这一切,自诩是在为中国文化、文学的繁荣而尽力吗?在今天的西方学者看来,随着大众普遍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文学的接受情形是“公民阅读”,阅读活动具有广泛的群众性、全民性,大众对文学的感悟力并不比专家低多少,更何况文学表现了荣格所谓的“集体无意识”。
心理学家荣格写道,“或多或少属于表层的无意识无疑含有个人特征,我把它称为‘个人无意识’,但这种个人无意识有赖于更深的一层,它并非来源于个人体验,并非从后天中获得,而是先天地存在的,我把这更深的一层定名为‘集体无意识’。”B11作家或诗人以个人身份,表现集体和人类的无意识,由此,大众读者普遍关注、感兴趣的作品,正契合了这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这就使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此类作品归之为“媚俗”。或许我们所忽略的地方,正是值得关注的地方。
所谓雅、俗,纯文学、非纯文学,并非泾渭分明。《红楼梦》、《三国演义》等作品在它出现的那个年代是通俗文学,而今天则被看作是雅文学,那么,今天的所谓通俗文学在未来会不会变“雅”呢?在伊格尔顿看来,不存在一成不变的文学,也没有永恒的文学本质,或许有一天,莎士比亚的作品会被排挤出文学的大门。
因此,重建中国现代文论,必须对大众读者、畅销文学作品、甚至民间创作给予强烈地关注,在我们忽略的地方焕发出生机来。
三
以中国现当代文学创作实绩为根基,强烈关注大众读者的兴趣所在,是重建中国现代文论的重要环节。除此之外,以非文学系统的视角、进行跨学科的分析、研究,探索文学的独特性和文化性,也是十分重要的。西方20世纪文论从精神分析、现象学、阐释学、文化学、人类学、社会学、新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以及女性主义等多重视角介入文学研究和批评,使其丰富多彩,璀璨夺目。中国学者对借鉴他们的理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往往陷入亦步亦趋、“食洋不化”的困境。毋庸讳言,在这方面我们先天不足。由于西方20世纪社会文化领域各种思潮、流派异彩纷呈,文学研究也因此而繁荣,但中国长期以来国家体制、主流意识形态对社会文化的过多干预、“大一统”思想等等都极大地扼杀了人文社会科学的生机,文学研究也就难以与其他学科互相激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无所作为。
在与其他学科对接,摆脱文学研究的沉闷局面、介入现实热点方面,我们的学者也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但在接受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时,必须把握一个度,那就是立足于“文学”自身,以丰富文学研究为目的,而不是将文学研究作为其他学科的注脚。比如,当今生态问题引起全球的关注,有学者提出了“生态文艺学”的概念,但有的研究落入了以文学研究注解生态思想的窠臼,对丰富文学研究意义不大。如果文学研究盲目跟随社会热点,不仅不能真的有所作为,反而丧失了自身的独立性,这与以前将文学研究作为主流意识形态或某种“政治意图”的注脚别无二致。
但同时我们也应看到,文学研究主动将视野投到其他学科,也显示了开阔的学术眼光,能给我们很大的启迪。事实上,当前中国更为严重的问题不是跨学科太多,而是太少,各学科之间各自为政,缺乏联系。特别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研究者表现出对文学的极度漠视,这与西方的很多学科都从文学那里寻找材料、理论资源或将自己的理论推广至文学形成强烈的反差。正是这种漠视,使我们的文学研究者不得不主动向其他学科——特别是某一时期的“显学”“投怀送抱”,显示出当今文学研究者的焦虑。事实上,换个角度考虑,我们何须“投怀送抱”,文学反映的是整体的生活,而且,文学犹如社会的脉搏,社会肌体的轻微变化都会在文学中反映出来,因此,文学研究是能够形成自己的“热点”的,只要我们抓住了这一“热点”,它也能与社会热点及相关学科形成有效对接。关键在于批评家也应和作家一样,永远保持一颗敏感的心。这又带来另一个问题,文学研究会不会因此而越界?学术界对此莫衷一是。比如《人文杂志》2004年第5期作了“文学的界限”的讨论,《河北学刊》2004年第4期也作了“文学理论的越界问题”的讨论,等等。有人主张文学理论成为一种文化研究语境中的理论,有人反对将文艺学的研究对象无限扩大到日常生活。在我们看来,前者不过强调文学与外部世界的联系,而后者更看重探寻文学自身规律。其实这两者对文学研究都很重要,关键在于你的成果是否丰富了我们对文学的认识。如果眼光放得更开阔一点,应该说对重建中国现代文论的意义更大。
走出“失语”,即是使我们的文学理论与批评摆脱以往的固定模式,形成自身特色,这就需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不能以所谓“文学理论的本质”来束缚我们的手脚,也不要划定某种研究对象把自己封闭起来。当每一位学者都有所发现,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众声喧哗、新见迭出之时,中国现代文论就会自然显示出它的特色,它的话语。
重建其实是创新,以新的角度、新的视野、新的方法、新的术语去阐释文学。如是,中国现代文论必然会在这个世界中发出强有力的声音。
(作者单位:西南师大文学院)
①④⑦代迅《断裂与延续——中国古代文论现代转换的历史回顾》,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版第241页,第142页,第227页。
②③乐黛云等《比较文学原理新编》,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97-198页,第220页。
⑤⑥B11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版,第29页,第30页,第109页。
⑧李春青《我们还需不需要文学理论》,《人文杂志》2004年第5期。
⑨和磊《赵树理:被“展览”的经典》,《中国比较文学》2004年第3期。
⑩马为华《畅销现象:精英批评的盲区》,《理论与创作》200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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