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戏剧创作的歧途与没落

作者:傅 翔




  一切的问题显然还是出自于人,出自于剧作家本身。剧作家在这种严峻的现实面前是否昂首面对?是否大声疾呼?是否说了真话?这都是至关重要的。假若我们都能够勇敢地面对生活与现实,都敢于揭示与批判,敢于与黑暗丑恶作斗争,敢于说真话,那我们就会打开一片真实与思想的天空,我们的生活就会燃起新的希望与意义。
  意义是靠真实与信心确立的,虚无的东西不外乎虚假与无聊,它拒绝真实与信心。正是因为满足于平庸与欲望的生活,他们迷失了方向。他们找不到意义,也不愿意寻找意义;他们没有思想,也懒于思想,这就是一种虚无的生活。这种生活自然不会给创作带来积极的影响,相反,它对创作的影响正好是致命的,严重的便是创作的停止。
  这种严重的局面就是思想的贫乏所致,没有了思想的光芒,人们就必然把热情投注在技艺的修炼上。由于懒得去思想,懒得去探求,人们就必定会寻找一种更为便捷的途径去达到他们的目标。对于戏剧而言,文本既不可达,那就不外乎舞台了;思想既不可达,那就不外乎“好看”了。
  
  3、“好看”的陷阱
  
  中国的艺术大抵就是如此,由于“中庸”思想大行其道,艺术创作也常常避重就轻。剧作家一旦削弱了对思想的追求,或者说对思想与深度采取了敌视的态度,他们就必然会找到“好看”身上,也因此会冠冕堂皇地找出一套又一套的理论加以正言。在这“好看”之途中,最经典的言论不外乎“趣味说”、“结构说”、“市场说”、“二度大于一度说”、“导演中心论”、“演员中心论”等等,总之,他们会急切地把剧本放在一边,让你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舞台,放在“好看”身上,从而以视觉与听觉的享受取消对思想与深度的追求。
  这样做的后果自然无需我再举例,我感到惊讶的是,如今的人们为何如此惧怕思想的深刻?而又是为何如此津津乐道于技艺的修炼?难道“好看”就仅仅是如此简单的视觉刺激?要不然,还是我们都正在步入一个巨大的陷阱?
  问题显然并非如此,正如许多专家学者认为的那样,“今天的观众不去看戏,是好戏太少,特别是好的剧本太少” (刘平),而“说起眼下剧场观众稀少的原因,最先让人想起的恐怕还是好戏不多”(李明),冯双白也认为:“当舞台艺术综合因素中文学文本之外的形式探索达到殚精竭虑的地步时,我们还是要说,深刻的历史与人文精神关怀是精品的灵魂,灵魂的缺失谁能原谅?动人的艺术故事是所有舞台艺术样式中的骨血,没有好‘戏’哪里来的舞台观众?”而廖奔也指出:“无论何种情况下,剧作的意义揭示都是它本质生命力的最终实现。”确实,当我们看够了技艺的炫耀与不断翻新的形式探索之后,我们才会感到,我们需求的并不仅仅是技艺给人的暂时满足。因为任何技艺终将老旧,而人们的热情也终将消退。
  徒有其表的东西自然都不会长久,只有表里如一才经得起时光的考验。为人如此,艺术也是如此。中国的艺术常常便做不到这一点,往往不是偏左就是偏右,而更多的便是偏向了技艺的夸耀。张艺谋的电影如此,谭盾的音乐如此,国画书法也是如此;文学如此,戏剧也是如此。这种与西方经典的距离是许多有思想的人都能意识到的,可又是什么阻断了这种交流的进行呢?
  显然,其间最为有力的破坏者便是“好看”,是所谓的“观众”,是“经济”,而在背后,就是思想的贫穷。中国人从事艺术考虑的东西往往太多,没有几个是真正从纯艺术的角度去要求自己的。他们要考虑如何获得与讨好更多的观众与读者,要如何名利双收,要如何投评委与专家所好……既便是研讨会也不例外,他们的研究与讨论也大多是众说纷纭,不仅于事无补,而且常常误入歧途。实际上,“表”是容易学的,也容易达到,至于“里”,则非学可达的,因为它是一个人的思想与内涵,是他对世界与人生的理解与感悟。
  许多人都只想轻松,只想娱乐,就是不想沉重,不想接近深邃的思想,这是很可以理解的,但这却不是剧作家可以降低职责的理由。倘若一个追求经典的剧作家因此而困惑,那是很可怜的,因为他把自己降低到了一个观众的位置。你可以为满足更大多数的观众与读者去做流行艺术、通俗艺术,但精英艺术的光环却永远高悬在人类精神的顶峰。“好看”的东西并非都会流行,而“不好看”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经典。因为“好看”历来都是相对的,有的人以为“好看”,而有的人却以为“不好看”,因此剧作家根本就不用管什么“好看”或“不好看”。他要做的应该是,投注思想的热情去思考,去发问,去批判,而不是“为人民”或别的什么。正如刘平所说,“观众的认可对于戏剧创作固然重要,但是,观众的需要却不是戏剧创作的唯一尺度”,又说“戏剧创作应该尊重观众,却不能一味地迎合观众”。
  这种对“好看”的理解实际上也并不全面,只有一部分人才会以为“好看”只代表了外表与形式,而本质上,“好看”也暗引了心灵的某种需要与满足。真正的“好看”必然是包含着内涵的满足的,就像我们谈一部小说也用“好看”一样,那实际上就很大程度上包含了对故事的认可,对思想的认同。
  
  4、思想何为?
  
  许多人片面理解的“好看”实际上常常伴随着流行与时尚,在作品而言就是畅销,这种艺术恰恰是可疑的,也往往不能长久。因为外在的东西便捷,容易吸引人,因此也容易流行,但外在的东西也容易翻新与淘汰,因而也不会长久,只有思想才具备了永恒的特质。正因为如此,我们常常被经典所感动,所震撼,完美的经典同样是“好看”的,也是有着精美的技巧与形式的,所不同的是,它同时蕴藏着精深的思想与美丽的心灵。有的人因为懒得去思想而厌弃一些经典的“沉重”,这不足为奇,因为“好看”绝不是每个人共同发出的合唱。想要调和每个人的口味,这部作品必将自取灭亡,因为这种口味并不存在。
  因此,我们就更有理由要求思想在作品中的地位,虽然大部分人可以不用思想而活,但我们时代不能没有思想家。作为剧作家,他更应该注意自身的思想水平的提高,正如刘厚生指出的那样,现在“最困难的是艺术本身的提高问题,尤其是在思想深度和文学性方面的提高”,因为,“我们传统戏曲重唱,但思想深刻,文学价值很高的作品不多。”基于此,我认为“思想”才是剧作家的“关键词”,而思想则应该包括以下几点内涵:
  一是对现实与生活有力的反映与思考。
  二是对存在与人勇敢的面对与发问。
  三是对道德与伦理深刻的理解与阐释。
  一个剧作家离不开对现实生活的热情,他生活在这个时代与社会之中,他必然要面对这个时代与社会的现实。他能否给出有力的思考,这显然关系到一个剧作家的生命。正如查明哲所说,我们的戏剧家能否像俄罗斯戏剧家那样给人一种艺术的力量,我们的戏剧是否具备生命力,还有没有生命的体温,能不能担负起净化灵魂的使命?这才是关键所在。而我们现在的戏剧对于现实生活到底有多少那种深入的思考,对社会尽了多少责任?这都值得怀疑,更不用说直面现实,直面真实与探索真理了。查明哲认为,戏剧如果没有了独立思考的品质,如果不关心社会,那社会也就可以不需要戏剧。[11]雷达也认为,如何在审美意识上更加切近当代观众的需求,在审美文化上更能体现当代发展变化的新精神、新趣味,这也许是最重要的。[12]
  确实,当我们回到戏剧创作的现状时,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就是,相当一部分作品没有现实生活的影子,要么没有生活积累,要么编凑痕迹明显,要么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太过肤浅与生硬。由于许多剧作家都满足在历史中寻找题材,长期不关注、反映当下人们的生活,从而也都或多或少地背离了人们的审美需求与思想观念,这样的作品,显然不能引发现在观众的共鸣。正如马也所说,戏曲如果要发展,要走向世界,那它就必须改换它的面目,要拉近与现实生活的距离,注重生活的现实感、亲近感、熟悉感,注入人们生活中的“当下体验”和“日常体验”,注重大众情感的通俗表达及日常的表达方式,使中国戏曲获取一种当下生活的、新的感性形式。[13]
  

[1]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