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在沟壑与深林的游走中抒写艺术的乐章

作者:李开能




  中国画在20世纪的最后20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随着学院教育的恢复和中西文化的交流,中国画艺术在其新的发展格局中打破单一而走向多元,无论在技法层面和精神层面都得到不断的扩展和深化,个性化和视觉性因素得以加强。成就了一大批有思想有个性有独特风貌的艺术家,他们以自身的才情和对自然对社会的切身关注,通过敏锐的发现和痴情的劳作创作出众多让我们感动的作品,而他们中间不乏为这个时代关注和被人推祟的女性艺术家,她们以自身独特的感受和体验见证和丰富着这个时代的艺术走向,姚思敏便是其中的一位。一个长期行走于山水间,穿越于丛林里,在蜀山蜀水的浸润与物化中因心独造,因情独思的艺术跋涉者,其杰出的个人风格和艺术成就足以引起我们的关注和崇敬。
  姚思敏的新型中国画作品的独特性,是她丰富的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出于对自然情有独钟的热爱,她以自身敏锐的观察和细腻的笔触忘情地实现对秋野丛林、幽谷鸣泉、野卉山花的深情关照和热烈亲和,作品也在这样的情景下弥漫着动人的神采。姚思敏通过对自然山川的悉心倾听,并以自己独特的慧眼扫描着那些使自己心动神驰的物象,并使它们成为自己笔下鲜活灵动的绘画语素,这些语素被画家精心打磨铸造成一张张富有生命气息的作品,由此引起我们的关注,并且在画家独造的语境中获得精神的栖居。姚思敏总是默默地走在那条没有尽头的山间小道上,但情感丰富的她并不因此感到孤独,相反在与老树新枝,山涧溪流,野道繁花,鸟鸣独幽的感悟交流中,她感受到一种忘我的畅快,大自然丰富的表情是她灵感升华和发酵的源泉。与自然山川同在,并从中聆听到自然的声音,感受到自然的气息,对艺术家而言是一件非常美丽的事情,何况画家的天职就是要为山川立传,为花鸟传情。不过,姚思敏并不在意那些早有定论的大山大水,而钟情于那些躲在深山人未识的秋涧一角或不为常人关注的平淡荒野,杂草繁花。在那些朴茂、平淡、素静乃至有些土气的自然风景中,姚思敏在一种平实、自在、朴素、满密中发常人所未发,思常人所未思,使自己的作品
  生发出一种独具个性的动人魅力和品格。就艺术的创造而言,当艺术家站在一个至高点以自己的人生阅历和对艺术的独特颖悟创造出划时代的精品时,虽实施完成于小我的斗室,最终却要展放于大我的社会空间,为新的视觉领域呈放一种来于精神聚于笔端的视觉创造,它给人们带来了一片灿烂的精神天地。姚思敏的艺术创造之所以深深地吸引着人们的视线,源于画家不与人同的视觉品格,那种弥漫于画面的一种夺人气质的表现给人一种无法一语道破的魅力。这就有了让人探寻和破译其画家艺术密码何为的兴趣和前提。我们知道,艺术家在感悟自然并把自然中某些使自己神驰心动的原素转换为艺术作品时,眼中的真实自然早被一种来自内心的艺术自然所替代,是灵魂深处的一种情感密码,是心灵深处的视觉再造,凝聚着创作者的智慧与辛劳,由此成就了一片灿烂的艺术的蓝天。
  上溯到较早时候的80年代末,姚思敏便以《清音》一画引起美术界的关注。她以独特的视点和优美清丽的色彩建构着画面温馨的氛围。万叶丛中,一只小鸟翘首立于竹枝上,淡淡的雾气横贯画面,隐隐的竹叶似梦似幻,非常诗意地传导出青青竹海、冥冥晓音让人浮想联翩的意境。之后的《芦苇》、《瓶花》、《春雨》等作品继续着这种走向,画面清新优美,色彩雅致明丽,有一种内秀并淡然温润的气息。这些作品在技法上依然遵循着三矾九染的传统法式,语言上却有了较大的转换,色彩则在一种统一的同类色中追求约略的变化。而同一时期的《秋水》和《黄昏》两幅画却有些另类的感觉,虽然一样维持着色彩的整一和清丽,但画面构成上却有了某种解构的意味,特别是《黄昏》一画,那种被解构后又重组的图式是对写实性结构语言的某种疏离,在自由的重组中,被解构的图像在一种新的可能性中成为一种可供视觉品读的具有一定实验意义的艺术符号,并由此生发开来,进入到一种更为自由的创作空间。
  如果姚思敏就此止步,她的作品风格一样能引起人们的阅读兴趣,但姚思敏似乎永远也不满足既得的成就,总在不断地拓宽自己的艺术视野。这或许就是那些具有历史感和责任感的艺术家挑战自我进而朝向未知领域挺进的共同品性,也正是这种力量的支撑,才使一切的艺术创造具有某种精神的意义,而这种意义正是基于对艺术的历险才使我们感到其价值之所在。
  到了90年代中期,姚思敏的作品创作有了新的发展,从花鸟走向山水,从严密的染色分墨法走向较为自由的意笔抒写方式,而这种方式又是在熟宣纸上拓展完成的,虽然熟宣纸没有生宣纸上那种浸润渗化、自然流淌的感觉,但正是基于熟纸这种独特的性能才使那种意笔的笔法有了更多伸缩和被控制的自由,这种从严密到自由的技法解放,大大拓宽了工笔画为着某种效果和气韵进行的语言实验。在这里,碰墨与碰色相结合,积染与分染相并行,某种不确定的肌理效果增强着画面导读的模糊性。密林树枝树干随浓随淡的处理蕴含着笔法的生动,树叶以随意式双勾镇色为主,色调在统一中又有某种深浅浓淡清晰模糊的变化。这批作品在工写结合中,充分和熟宣的特性实现着绘画语言由工而意的种种可能性转化,由此而获得了心灵与表现的自由,画面也更加趋向满密和单纯。不过这种单纯之中又满含着画面结构的变化,那些被挤压出的流泉飞瀑、凉亭小桥、幽涧水池总能聚焦我们的视线。那些秋林、山石、流水在相互联系映衬中使画面在一种张力的形式中呈现于我们的视野。而让我们梦魂流连的却是那些面积虽小,却主导着画面精神归处的处所,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画眼,它承载着精神于这里停靠,情感于这里升华,视线于这里驻足,思绪于这里飞扬。而立于岩石幽涧的小鸟又是一种灵动的点睛之笔,它使那幽静的自然抹上一笔动人的色彩,使我们在扑面而来的自然气息中体验一种温馨,一种诗意。由此我们在《秋》、《青城秋色》、《九寨十月》、《秋溪行之二》、《天歌》、《秋满读书亭》、《九月》、《山涧》、《暮秋晚唱》等画作中感受到一种艺术之于自然生生不息的真情涌动,读到一种来自画家心灵深处清新、明丽、满密、感思、幽静甚至略带感伤的诗意与情怀。这种对自然的感悟与关怀谋合着某种人生的敏感,而敏感的触觉一旦羽化为手中的笔墨,迹化为纸上的世界,为我们的视觉阅读提供的便是心智与思想的精华,才情与智慧的圣果。
  读姚思敏的画始终能给我们一个清晰的脉络,寻着这条脉络走去,便可在作品的流变中检索到画家的艺术取向和由此而生发开来的散漫情怀和艺术语境。到了90年代末,姚思敏的艺术创作更加富有一种内在的气质,画家仍然对荒野秋涧、野谷丛林、藤萝鸟语给予一往情深的关注和描绘,并从中获得对自然和人生的解悟。画面中意象乃至抽象的成份加强,那种碰墨碰色所迹化出的迹痕使画面本身在—种具像与模糊中,传导出一种有如梦幻一般的意趣,提升着画面的境界在自然的演绎中走向艺术的本质,使自然的气息与生命的思悟同构,使自然的灵魂与精神的升华在视觉的空间凝固。需要说明的是,姚思敏灵魂深处对荒秋野岭的痴迷沉醉,其作品并没有给我们野怪和恐惧的感觉,而是经过画家内心深处的不断过滤和梳理变野怪为温馨,变奇险为温情。在这里,来于自然的对抗被消解,人情味扩展开来,自然与人由对抗而归一、而和谐,人们可以在作品中感悟和触摸来自自然深处的气息和灵魂。姚思敏的作品由此而获得了更加人格化的展现,心灵的情愫也因技法的不断深化而获得了提升,作品中的精神含量也越加凸显。那山野中枝藤弥漫,秋叶缤纷,小鸟幽鸣的景致无不传导出来自自然深处生生不息的生命呼唤。它使人们在对生命的礼赞中又不无感伤地生发出对生命的某种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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