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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颤的游戏:论大众艺术的审美特征
作者:邢 崇
(一)异在的怪诞性
大众艺术所塑造的艺术世界是超越现实存在、超越理性经验、超越时空逻辑的异在的怪诞世界。这种异在世界的塑造割断了人与现实的联系,冲破了人的认识界限,给人以惊颤的审美感受。如“电影的真正可能性存在于它的这种独一无二的能耐中,即用逼真的手段和无与伦比的可信性去表现迷人的东西、使人惊讶的东西,即超自然的东西”。⑧所以借此有虚幻工厂之称的好莱坞创造出一个个异在怪诞的艺术世界;侏罗纪公园、星球大战、泰坦尼克号……。再如奥斯卡好像特别垂青于“非常人”形象:《阿甘正传》中呆滞而执着的阿甘;《沉默的羔羊》中兽性的变态狂;《美丽心灵》中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天才数学家纳什……。又如风靡全球的《哈利·波特》中神奇美妙的魔法世界:魔扫帚、魔棒、魔帽……。可见虚幻的场景、异常的人性、神奇的世界都不是对普遍的、真实的、典型的人生或社会的揭示,而是对虚拟的、个别的、想像世界的展现。这些都会造成人心理暂时的断裂,形成惊颤的审美感受。大众艺术这种惊颤审美感受不同于传统艺术和现代主义艺术所引起的心灵震撼,前者只是以平面式即暂时的、偶然的、虚构的形象让人产生瞬间的惊颤感受,而后两者则是以深度模式即对世界或自我本质的深刻认识给人以强烈的心灵震撼。大众艺术依靠异在性创造出的能指符号是“缺席”的能指符号,具有个别性、偶然性、多元性,而传统艺术和现代艺术依靠同一性创造出能指符号是“在场”的能指,具有典型性和普遍性,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是19世纪巴黎社会的真实写照,凡高的《向日葵》是人生命本能的普遍表现。这也是传统艺术和现代主义艺术具有永恒魅力,大众艺术只是昙花一现的原因所在。
(二)游戏的拼贴性
大众艺术是以游戏原则采用虚拟的手法通过对现存中心、秩序、话语的解构、颠覆,形成超现实的仿象,给人以惊颤的审美感受。所以大众艺术就特别钟情于运用嘲弄、荒诞、拼贴等创作手法,创造出虚拟的艺术空间,形成与现实、自我的对立,从中获得惊颤。如果说传统艺术和现代主义艺术是以高度的责任感和强烈的社会感形成了具有丰富“在场”的所指符号,而大众艺术则是以游戏的态度形成了一些断裂式的能指符号。这样大众艺术就失去了前两者的象征、隐喻的功能,只成为自身的指涉。王岳川“后现代主义是以消解认识论和本体论,即消解认识的明晰性、意义的清晰性、价值本体的终极性、真理的永恒性这一反文化、反美学、反文学的‘游戏’态度为其认识论和本体论的。它终止了一切诗意唤神的本性,放逐了一切具有深度的确定性,走向了精神的荒谬和不确定性的平面”。⑨这样大众艺术就取消了以往艺术创作的严肃性,以游戏的方式创造出新的能指符号,给人以暂时的、断裂的惊颤心理体验。
(三)感官的刺激性
大众艺术非常重视感官的直接再现,让人在感官刺激中获得惊颤的感受,并且尤其重视视觉感官刺激。大众艺术正是通过这种直观的感官刺激消解了理性,解放了欲望。“电影在视觉感知世界的整个领域——后来还包括听觉感知世界——深化了统觉”。⑩为此影视作品就不惜投入巨资和运用高科技创造出逼真、生动的艺术画面,如《泰坦尼克号》用电脑设计的数字人来烘托泰塔尼克号的宏伟壮观,《侏罗纪公园》用模型和电脑图像技术创造出已灭绝的恐龙世界。这些生动的画面所产生的惊颤己经超过了故事情节本身,人们体验的仅仅是视听觉上的惊颤,并非是心灵的震撼。因为在欣赏中理智、话语已完全被感知、形象所取代。所以“这是一种意象的喧嚣,人的幻影的喧嚣。电影成了人们运用电影艺术、画面等等所能做之事的辉煌表征”。 电影中的意象和画面快速运转使人无从发挥想象力,只有沉浸在物象之中,不能自控,因为感官感受已经完全控制人的理性。这就形成了与传统艺术和现代艺术的不同表现形式,后两者突出强调的是主体的理性认识或感受。
(四)情感的补偿性
大众艺术不再是诗意地再现人生,而是用惊颤来摆脱现实人生。它使现实被压抑的情感得以释放,让人体会到现实无法实现的情感,从而获得情感的补偿。如“摇滚乐紧张、强壮、生动、充满‘戏剧性’ (摇滚总是把自己弄得多彩多姿,听摇滚是一件事件,而且发生在舞台上),这种音乐本身是贫弱的,但是倾听它的人却能从中达到对自己的肯定;但是,在那种复杂的音乐面前,人们感到脆弱、遥远、充满了问题,好似被排斥在外”。这就是摇滚乐为什么能够赢得那么多人喜爱的原因。摇滚乐的强烈震撼力和鼓动力能够使人摆脱现实的压力和苦恼投入其中。再如面对现实人与人之间的虚伪、自私从三毛平实而纯美的散文中得以慰藉;面对人生的无奈与困惑从王朔的玩弄与调侃的世界中得以解脱;面对现实的平庸与平淡从名人书籍的辉煌人生中得以满足。这种辉煌、惊颤的艺术世界和人生世界是现实普通人不曾经历的世界,它使人的情感获得了暂时的心理安慰和平衡,这是人们摆脱现实的一种方式。
当然大众艺术惊颤的审美特征不仅仅表现在这四方面,但从这四方面我们可以看出惊颤成为大众艺术的基本审美特征是符合当今时代人们的共同审美追求。因此可见大众艺术已经不再是对现实生活的再现和对感受的世界描述,而以游戏的态度去制造着一个个虚拟世界,给人以惊颤的审美感受,从而达到暂时摆脱现实的目的。
(作者单位:哈师大人文学院中文系)
①本雅明著《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第168页,三联书店,1992年版。
②周宪著《20世纪西方美学》,第153,第154页,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
③朱立元主编《法兰克福学派美学思想论稿》,第149页,复旦大学出版社,1997年。
④⑥⑦⑧⑩[德]本雅明著《经验与贫乏》,第287页,第288页,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年。
⑤王岳川著《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第16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
⑨王岳川著《后现代主义文化研究》,第12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朱立元主编《二十世纪西方美学经典文本》(四),第115页、第79页、第80页,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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