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文学的当下之想
作者:傅修海
命原初的诞生一样同时包蕴着痛和快乐。文学也是如此,如昙花一现惊鸿一瞥的梅花式孤洁芬芳,却吸引着众多意欲有所作为的浩浩大军。即便更多的成功者成功之后仍然是踽踽独行,如鲁迅笔下走向坟墓而自知的清醒的过客。然而我们还是要发问,文学何为?正如海子在诗歌中所说:“春天,十个海子已经醒来/然而,这么多年的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文学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为了快乐。然这个从快乐到快乐的过程却总表现得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声音,都在走向快乐的途中义正词严地叫喊起来。有一脸严肃的载道者,也有“有了快感你就喊”的宣泄者,还有一脸安详悠闲的三五荒江野老,当然少不了风花雪月的呻吟者……不一而足。既然是为了快乐,那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呢?文学何为的声音便异常的喧嚣,没有任何人能说服他人共享生孩子的快乐。文学的所为也就复杂在这里。不管如何,生孩子的快乐是个人感同身受的苦难历程,他人何以能知呢?加上语言本身如掌中漏沙般的缝隙,更是让这种美妙的好心好意的共享变得荒诞不经起来。于是我们可以说,文学即为人学,可能是自己,可能是他人。好的文学如灯如烛,照透自己也映射他人。但各人被照亮的区域是因人而异的。这种对心灵黑暗的驱逐,恰如黑夜出行的旅人,灯光所起的作用恰恰永远是发现更多的黑暗向自己涌过来。生命总是充满未知。这种悖论让我们警觉到文学何为的悖谬。人心隔肚皮,况且是茫茫思想与心灵暗夜的烛照与探索呢?有缘的偶然或许让文学体会到隔岸观火的愉悦,但总归是隔膜的意会与自欺欺人的满足。
或许,这也许就是昆德拉所说的:文学是对生活模糊性的发现吧。
四
文学走向何方?
文学是想像的,为着快乐,为着自己的。既如此,文学当然终归走向自我的内心。没有人能真正知道别人的快乐。
文学是对自己的反躬自省,是一种圆观宏照式的悲悯。好的文学便拥有这种博大的温柔。张爱玲说:“因为知道,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文学和哲学一样,可以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维度,在文化里徜徉涵泳。但历史永远是过去的放观,非历不能成史,历史总是让我想起气喘吁吁赶路的落步旅人。哲学往往又像傻头傻脑认死理、一条道路走到黑的匆匆过客。文学或许就是奔突嬉戏于百花园中的淘气顽童,对他而言,一切都是新的,都是发现,都是可观可感可悲可喜的有质感的物。它快乐,是因为它自己快乐。舍己为人的沧桑严肃是不属于它的。所以文学最终总是回转到自身与内心。也许在快乐的时候心灵不由得发出些低语、私语、独语,不小心被听见了,便是文学。
文学与人类同在。因为心灵不死,快乐便永远需要。文学如汩汩泉水。总会不时在幽林僻谷惊现。文学的当下性,而不是当前性,也正指出其“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隐秀无常的哀伤。“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当文明永不停息它前行的脚步时。人类的好奇心也似乎没有老去,这对文学是一种大幸,对人类却不啻于是种悲哀。在幸与不幸之间,心灵便充满怨妇看遗腹子般的忧伤,每一个手势都似乎有所企盼但又终归苍凉。
回望文学的前世今生,足迹遍地。众声喧哗,却满是影影绰绰的荒凉。哲学耽于悖论的荒诞,宗教陷于敬畏的茫然,历史流于权力嬉戏的滑稽。而文学呢,或许也就是那意味深长的对未知与已知的凝望吧。
面对文学,学文学的我满腹忧伤。正如海德格尔所说的:“只有一个上帝能拯救我们。”谁是上帝?也许恰恰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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