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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不是,长官。”

  “那么你不是个浸礼教徒,不对吗?”

  “长官?”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一点上跟我争论不休。你已经承认了这一点。听着,牧师,说你不是浸礼教徒并不等于真正告诉了我们你究竟是什么人,对吗?你可以是任何教派的教徒,任何人。”他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摆出一副精明、深沉的样子。“你甚至可能是,”他接着说,“华盛顿·欧文,难道你不是吗?”

  “华盛顿·欧文?”牧师吃惊地重复着。

  “承认吧,华盛顿,”胖上校烦躁地插话道,“你究竟为什么不全部交待出来呢?我们知道是你偷了那个红色梨形番茄。”

  牧师一下子给吓蒙了。过了一会,他才松了一口气,神经质地格格笑了起来。“哦,原来是这样!”他叫道,“现在我开始明白了。我并没有偷那个红色梨形番茄,长官,是卡思卡特上校送给我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问他。”

  房间另一头的一扇门打开了,卡思卡特上校走进了地下室。他好像是从壁橱里钻出来的。

  “你好,上校。他声称那个红色梨形番茄是你送给他的,上校,你送了吗?”

  “我为什么要送给他一个红色梨形番茄呢?”卡思卡特上校反问道。

  “谢谢你,上校,这就够了。”

  “愿意效劳,上校,”卡思卡特上校回答道,说完便退出了地下室,并随手在身后关上了门。

  “怎么样,牧师,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是他送给我的!”牧师色厉内荏地低声抗议道,“就是他送给我的!”

  “你是在指责一个上级军官说谎吗,牧师?”

  “为什么一个上级军官会送给你一个番茄,牧师?”

  “这就是你想把它送给惠特科姆中士的原因,是吗,牧师?就因为这个番茄是偷来的?”

  “不,不,不,”牧师抗议道。他痛苦地想,他们为什么不能理解呢?“我把番茄送给惠特科姆中士,是因为我不想要它。”

  “如果你不想要它,为什么要从卡思卡特上校那儿把它偷来呢?”

  “我不是从卡思卡特上校那儿偷来的!”

  “如果你没有偷,那你为什么显出这么一副有罪的模样?”

  “我没有罪。”

  “如果你没有罪,那我们为什么要审问你?”

  “天哪,我不知道。”牧师呻吟了一声。他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互相捏来捏去,极其痛苦地晃动着低垂的脑袋。“我不知道。”

  “他以为我们有工夫跟他磨蹭。”少校气愤地哼了一声。

  “牧师,”没佩戴肩章的军官从打开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张黄色打印纸,口气更加从容地继续说道,“我这儿有一张卡思卡特上校亲笔签名的证词,证词中声明是你从他那儿偷走了那个番茄。”他把这张纸正面朝下放到文件夹的一边,又从另一边拿起另一张纸。

  “我这儿还有一份经过公证的惠特科姆中士的宣誓证词。他在证词中说,他当时看到你急着把番茄塞给他的那副样子,就知道那番茄来路不正。”

  “我向上帝发誓,我没有偷那个番茄,长官,”牧师苦恼地恳求道,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我郑重地向你起誓,那个番茄不是偷来的。”

  “牧师,你信仰上帝吗?”

  “是的,长官,我当然信仰上帝。”

  “这就很奇怪了,牧师。”那军官说着从公文夹里抽出一张黄色打印纸。“因为我这儿还有一份卡思卡特上校的声明,他发誓说你拒绝跟他合作,不愿意在每次飞行任务之前在简令下达室里主持祈祷仪式。”

  牧师愣了一下,接着便回忆起来了。他很快地点点头。“哦,这并不完全是事实,长官,”他急切地解释道,“当卡思卡特上校认识到士兵和军官是在向同一个上帝祈祷时,他自己放弃了这一打算。”

  “他自己干了什么?”那军官不相信地叫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红脸上校斥责道。他威严而气恼地从牧师身边转身走开。

  “他难道以为我们会相信他这套谎言吗?”少校表示怀疑地喊道。

  没佩戴肩章的军官尖刻地窃笑着。“牧师,你是不是把事情编得太离奇了?”他宽容而冷漠地笑了笑问道。

  “但是,长官,这是事实,长官!我发誓这是事实。”

  “我看不出这跟是不是事实有什么关系,”那军官无动于衷地回答道,又伸手到旁边去拿那个打开着的装满文件的文件夹。“牧师,你在回答我的问题时说过你是信仰上帝的吗?我记不得了。”

  “是的,长官,我的确这样说过,长官。我的确是信仰上帝的。”

  “那么,这就的确是非常奇怪的了,牧师,因为我这儿还有一份卡思卡特上校的宣誓证词,那上面说你曾经对他说过,无神论不违犯法律。你记得你的确对什么人说过这样的话吗?”

  牧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一回他觉得自己很有把握。“是的,长官,我的确这么说过。我这么说是因为这是事实。无神论并不违犯法律。”

  “但是,你仍然没有理由这么说,牧师,对吗?”那军官皱着眉刻薄地责备道。他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经过公证的打印文件。“我这儿还有一份惠特科姆中士的宣誓证词,上面说他计划给在战斗中阵亡或负伤的军人的亲属邮寄由卡思卡特上校签名的慰问信,你却表示反对。这是真的吗?”

  “是的,长官,我的确表示过反对,”牧师回答道,“我为自己这么做而感到自豪。这些信是虚伪的,是骗人的。它们的唯一目的是往卡思卡特上校脸上贴金。”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军官回答道,“它们仍然能给那些收到信的亲属带去一些安慰和问候,不是吗?牧师,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思维方式。”

  牧师一时间给难住了,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他垂下脑袋,觉得自己张口结舌,傻里傻气。

  那个面色红润的矮胖上校精神抖擞地朝前迈了几步。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他这该死的脑壳敲开呢?”他跃跃欲试地向其他人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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