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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一般的情人(2)


  和他在一起,我永远春情涌动,但我不知道如何向他表示我的感激之情,感谢他把我带得这么远。他向我揭示了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东西。有时,我们的拥抱让人心醉,我在他身边激动得不能自己,想笑,又想哭,好像触到了希望之地。他想拿我怎么样就可以拿我怎么样。比如说,他带我去肮脏的妓院,把戴满首饰和手镯的我扔在布满烟头和避孕套的地毯上。在女人的笑声和保安的吼叫当中,我们跟那里的人一样干着丑事,相信一定有顾客在偷看我们,等着非同寻常的冲动。他狂热地吻着我雪白的双手和富有光泽的指甲。指甲一下子就划破了他的皮肤,撕开了他的肉。他求我把他活剥了,求我虐待他。他为这些创伤祝福,因为它们见证了我们的激情与冲动。

  有一天,他跟一个年轻的妓女分享我。那是一个20岁的摩洛哥姑娘,和我的祖父是同乡。这种巧合使我很尴尬。我第一次吻女人的嘴……这并非不愉快,但我不想再试,至少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想再来。照一个朋友的说法,这是一种“共享”之爱,我可一点也不想体验。费迪南吮吸着那个漂亮的女孩,那份投入让人目瞪口呆。看到这场面,我的心都要碎了。

  费迪南在不断寻找爱的激情。对他来说,生活就是一系列必须抓住的机会。他讲着过时的语言,古称在爱情上决不像小市民那样滑稽可笑。他对我说:“我要在几个月内让你改掉妒嫉的毛病和占有的本性。”我不是一个好学生,仍然忠于传统。他经常补充说:“对一个男人来说,你是一种意外的收获。总之是一个决不会求他跟你生孩子的女人。你不会生育,真是谢天谢地!”和费迪南在一起,肉体总处于变革之中,但心灵和精神仍然是纯洁的。

  说实话,这个非同寻常的情人只不过是一台机器。开始时像一场美妙的交响乐,结束时像一场拳击赛:完全被击倒在地。他打算把我压得精疲力竭。直说吧,他吻着我,认真得让人害怕,老以为自己是在萨德或巴塔耶①的哪部小说中,确实跟巴塔耶描写的一模一样;他把我带到韦泽莱(韦泽莱本人就埋在那里),在大冷天里一定要我冒着细雨,在坟墓上跟他做爱。我得大喊大叫,然后晕倒。接着,我还必须向墓碑撒一泡长长的尿,以示敬意。我知道费迪南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这样:赶时髦。在性生活中,如同在金钱和社交中一样,也有些赶时髦的人。他想不惜一切代价,当一个生理本能反常的人。这样才能提高他在社会上的地位。由于他,我们的房间很快就成了性商店的仓库:手铐、马鞭、橡胶细棒、皮风帽,还有我保存的乱七八糟的三级录像带。为了打破传统的爱,我们放荡不羁。

  ①萨德(1740-1814)和乔治·巴塔耶(1896-1962)均为法国作家,写过不少以性虐待为内容的小说。

  他让我亢奋得使一切语言都显得多余。而我这时却感到闷闷不乐:性的激情应该有激情的语言来补充。我不是假装正经的女人,但我希望在充满激情的性生活之后,能够得到谈话和爱抚的乐趣。可是,唉!他既不喜欢爱抚,也不懂得美妙的精神享受,我在他身上只能找到一开始使我眼花缭乱的精湛技巧。他雷霆般的肉体快感得不到精神快感的配合。只熟悉性生活的情人们是多么可怜啊!

  他最后一次试着拉我为伍。假期里,他有一天雇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当奴隶,为我服务。那是一个身体结实的图卢兹①女孩,在大学里学文科。她那身肉在可笑的皮衣里一抖一抖的,可她必须一切都服从我。我用鞭子飞快地抽她。我半裸着,穿着高跟鞋。我不知道命令她干什么,只好让她洗碗做饭。她很主动,我们吃饭的时候,她钻到桌子底下,跪在我的椅子跟前,用舌头舔我。费迪南用力拍她的屁股,辱骂她。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费迪南生气了。我赶紧道歉,答应一定严肃、无情。但这个雇来的情人怎么爱抚也不能使我冲动起来。最后,我和她互相同情起来。她很难再进入游戏,尤其是面对过于丑陋和粗鲁的顾客。但这种服务得到了很高的报酬,有些女人表现出让人难以置信的经验。

  ①图卢兹:法国地名。

  4点左右,我慢慢地离开了卢森堡公园,脑袋里翻来覆去在想些事情,心里非常沉重。我喜欢这个公园,人们把它当作一个公园,可它连最开放的地方都充满秘密。我更爱巴黎了,那种爱近乎沙文主义。我爱它是因为我并不是出生在这里,但我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生活的地方。我被夹在摩洛哥和比利时之间,但我并不感到痛苦,我属于我所献身的国家。巴黎是法国内部的另一个国家。我觉得自己充满了巨大的活力,决心不辱我的职责,勇敢地与精神混乱作斗争。我夸大了在主宫医院当医生的困难,那毕竟是首都最好的医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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