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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哦,和金罗斯饭店这帮人搅和到一起,我纯粹是自讨苦吃,伊丽莎白心里想。茹贝一个人就够受了,不需要再加上她那个宝贝儿子,就像个淫荡的小丑。受了那么多教育,装模作样,好像有什么了不起,可是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侮辱我。我估计他知道我不和亚历山大一起睡觉,但是他怎么能影射我"干巴巴的连点水也没有"?好像我已经彻底完蛋,束之高阁,难为人妻。只有他和他的"极乐鸟"才有快乐!

  她还在生闷气,内尔小声问:"妈妈,我自负吗?"

  "是呀!极端自负!你比你爸爸有过之无不及。而上帝知道他是个多么自负的人!"

  安娜又号啕大哭起来。内尔在前面跑着,一阵风似的爬上楼梯,冲进自己的房间,当着蝴蝶的面,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伊丽莎白也甩下玉和安娜,回到自己的房间,哭泣起来。不再流泪的时候,她又想起他站在深潭边巨石上的样子。她可怜巴巴地想,他把我的一潭碧水糟蹋了。我再也不去那儿了。

  这天夜里,有两盏灯彻夜未灭。一盏在金罗斯饭店茹贝的卧室,另外一盏在金罗斯府邸伊丽莎白的卧室。两个女人都踱来踱去,难以成眠。李却因为干了一天活儿,睡得像死过去一样,伊丽莎白没有闯入梦境打搅他。他已经拿定主意,从现在起到回英格兰,绝对不见亚历山大的妻子。

  早晨,他吻了吻妈妈,跟她道别,然后骑着马到丹利丢伊家。丢伊一家早就想见他。茹贝随后也坐着马车来到丹利。她想在这儿举行宴会给李过生日。亨丽埃塔只比李大一点,还没有碰见过吸引她的男孩子。谁知道呢?茹贝暗自思忖,他们俩也许会看上对方。我想,丢伊夫妇肯定不会反对。

  可是,就像当年亚历山大和索菲娅一样,亨丽埃塔被李深深地吸引,李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

  "唉,孩子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茹贝对康斯坦斯说。

  "简而言之,他们和我们想的不一样,茹贝。不过我觉得,不是亨丽埃塔和李让你心烦,那么,是什么事儿惹你不高兴呢?"

  "李和伊丽莎白闹得挺僵。他们俩都讨厌对方。"

  "唔。"听了这个消息,康斯坦斯没有多说,只"唔"了这么一声。

  可是,她开始在李的"水"里下"钓饵"。她兜着圈子问了李许多问题,然后解读李兜着圈子做出的回答,很快得出结论:他太喜欢伊丽莎白了。康斯坦斯由此推论,伊丽莎白也太喜欢李了。康斯坦斯断定,因为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体面人,完全无意识地制造了这么一场争吵,达到相互远离的目的。亚历山大,你很幸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就这样,李回家度假的两个半月,在别的地方待的时间比在金罗斯待的时间还要长。茹贝非常快乐,陪伴着儿子穿梭于丹利和悉尼之间:出席各种聚会,到戏院看戏,到歌剧院看歌剧,参加舞会,招待会。年轻妇女都盼望他留在悉尼,或者邀请他到父亲的乡间别墅小住。有妈妈陪伴在身边,他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有那么六七个姑娘梦想他对她们感兴趣,但是他太聪明了,不会让自己落入"圈套"。年轻小伙子对他自然不那么欢迎,直到后来,有个家伙喝多了酒,请他到外面比个高低。李慨然应允,表现出普罗克特学校不只是一座徒有虚名的培养达官贵人子弟的贵族学校,关键时刻,它的学生也能用拳头保护自己的荣誉不受伤害。对手使坏的时候,李不仅能用拳头对付他们,还能用中国人的武术,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从那以后,大家都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留着辫子,等等,等等。除此而外,人们还传言,因为亚历山大·金罗斯没有儿子,他将是金罗斯家族的主要继承人。

  一切结束得那么突然。前些日子还前呼后拥,赞美之声不绝于耳;几天之后,就该启程回英格兰了。这就意味着,回金罗斯不可避免。那包"炸药"他还没有"引爆"。最后,他决定分两次"引爆":先告诉妈妈,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伊丽莎白单独谈。

  "妈妈,亚历山大让我给你带来一个口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他让你二月份,和伊丽莎白、内尔、安娜一起到英格兰。"

  "李!"

  "我知道这件事情完全出乎你的预料。可是如果你不去,亚历山大一定会生气。他想在他回来之前,领你们到大不列颠和欧洲旅游。"

  "那当然好!"刚刚出现在脸上的快乐骤然消失。"可是伊丽莎白会怎么想呢?我们之间的友谊完蛋了,李。"

  "胡扯!伊丽莎白恨的是我,不是你。再说,我很快就到剑桥大学读书去了。我会很忙,根本没时间掺和亚历山大的家务事。我只在乎你,妈妈。你有空就去看我。"

  "伊丽莎白知道吗?"

  "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他一脸苦相。"尽量弥补我的过失吧。一旦意识到以后和我不会再有什么干系,我敢保证,她会为这个主意欣喜若狂的。"

  他穿一套旧工作服去看她,手里拿着一顶捏扁了的帽子,站在门廊,问瑟蒂斯太太能否请金罗斯太太赏光到花园里见他一面。女管家凝视着他,眼神怪怪的,点点头,快步走去。李走到玫瑰花坛跟前。玫瑰刚刚修剪过,光秃秃的谈不上赏心悦目。

  "这个海拔的高度玫瑰长得非常好--天气比较凉。"李说。伊丽莎白走过来的时候,一脸警惕。

  "是的,很快就发芽了。澳大利亚的春天来得早。"

  "和苏格兰金罗斯相比,这儿的冬天很短。"

  "应该说,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冬天。"

  这个头开得可不好,他心里想,有点绝望,不能拿季节说事儿了。他朝她微微一笑,很清楚这微笑对于所有年龄段的女人都极具魅力。可是伊丽莎白似乎不为所动。天哪,怎样才能接近她?

  "你最近怎么样?"他问道。

  "很好。这段时间你和茹贝在金罗斯没怎么露面儿。"

  "是我太自私了,从你身边抢走了妈妈。不过,她总在这儿待着,挺需要出去走走。"

  "恐怕我们大家都需要。"

  "包括你?"

  "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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