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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这种醉人的回忆,也感染了马西亚,他也好象回到了出生的故乡。唉!对他来说,这还只能是想象和期望。

  “如果你来卢卡,”他说,“我也会给你看许多漂亮的东西,你等着吧!”

  “等我们看望过艾蒂奈特、丽丝和邦雅曼以后,当然要去卢卡。”

  “那你很愿意去卢卡啰?”

  “你和我一起来巴伯兰妈妈家,我当然要和你一道去看你妈妈和小妹妹克里斯蒂娜;如果她还是小姑娘的话,我还要把她抱在手里哩!她也是我的妹妹嘛。”

  “喔,雷米!”

  他是那样的感动,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就这样,我们一路说着话,大步不停地走着,一直走到了山顶。从山坡往下走,是一些弯弯曲曲的山坡小路,它们经过巴伯兰妈妈的房子,通向夏凡侬。

  又走了几步,我们便到了当年我要求维泰利斯让我坐在护墙上再看一眼我当时认为再也不能重见的巴伯兰妈妈家的那个地方。

  “把牛缰绳拿着。”我对马西亚说。

  我一步跳上护墙。我们的山谷一点儿也没变,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在两个树丛之间,我看见了巴伯兰妈妈家的屋顶。

  “你怎么啦?”马西亚问。

  “在那儿,那儿!”

  他来到我跟前,但没有跳上护墙,因为我们的奶牛正在吃草。

  “顺着我的手看,”我对他说,“那便是巴伯兰妈妈的房子。那是我的梨树,这边是我的菜园。”

  马西亚可不象我那样带着回忆的心情去观看,所以没有看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他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一缕黄色的炊烟从烟囱上冉冉升起,由于没有风,这炊烟沿着山腰笔直地飘向天空。

  “巴伯兰妈妈在家。”我说。

  一阵微风刮进树林,使烟柱摇晃起来。风把炊烟刮到我们脸上,我问到一股橡树叶的香味。

  忽然,我觉得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从护墙上跳了下来,拥抱马西亚。卡比也向我奔过来,我把它也抱在怀里。

  “快下山吧!”我说。

  “要是巴伯兰妈妈在家,我们怎样安排那个意外的礼物呢?”马西亚问。

  “你先一个人进去,就说奉了王子的命令给她送来一头奶牛。她要问你是哪里的王子,我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多么遗憾,我们不能奏着音乐进去,要那样才好呢!”

  “马西亚,别干蠢事了。”

  “放心吧,我不想再冒犯它了。不过,这家伙要是喜欢音乐的话,这时候奏军乐倒是合适极了。”

  我们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那正好是在巴伯兰妈妈房子的上头,看见院子里有一顶白色软帽在动,这就是巴伯兰妈妈,她推开院子的篱笆门上路了,朝林子的方向走去。

  我们停了下来,我把巴伯兰妈妈的背影指给马西亚看。

  “她走了,”他说,“我们那件意外的礼物该怎样送去呢?”

  “再想另外的法子。”

  “什么法子?”

  “我也不知道。”

  “你喊她一声不行吗?”

  我真想喊她,可是忍住了。几个月以来,我一直都在想着如何使她惊喜一场,因此,我不能一下子就放弃这种打算。

  我们很快来到我旧居的篱笆前,我们象我以往一样地走了进去。

  我很清楚巴伯兰妈妈的习惯.她出门一般是不锁门的,这扇门也只有从里面插上门闩后才能关死,所以我们可以进屋,但先要把奶牛拴在牛栏里。我于是去看看牛栏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发现还是老样子,只是堆了柴草。我叫来马西亚,先把奶牛拴在食槽前面,就赶忙动手把柴草堆放到一个角落里,这事用不了多少时间,因为巴伯兰妈妈储存的柴草不多。

  “现在我们进屋去吧。”我对马西亚说,“我坐在火炉的旁边,要使巴伯兰妈妈一眼就能看见我。她推开篱笆门进来的时候会发出响声,你和卡比还来得及躲到床后去,她只看见我一个人,你看这不就使她又惊又喜了吗!”

  事情就这样安排定了。我们进了屋,我坐在壁炉边,在那里我曾度过无数个冬天的夜晚。因为在来到这里以前,我不能剪掉头上的长头发,我现在只好把头发藏在衣领里,然后就缩成一团,尽可能装得象从前的雷米,巴伯兰妈妈的小雷米。

  我可以从自己的位置看着篱笆门,用不着担心巴伯兰妈妈会从我们背后突然进来。

  这样安顿好之后,我就可以看一看我的周围了。我似乎觉得只是昨天才离开这间屋子的,一切都没有变,所有的家什都在原来的位置,被我打破的窗玻璃仍然用纸糊着,尽管那纸被烟熏得都发黄了,但还是没有更换。

  如果我可以离开我的位置,那我是会走到每件家什跟前去仔细看看的,可是巴伯兰妈妈可能会随时出现。我必须待在那里盯住屋子外面的篱笆门。

  突然,我看见了一顶白色软帽。就在同时,篱笆门吱呀地响了一声。

  “快躲好!”我对马西亚说。

  我自己也缩得愈来愈小。

  门开了,巴伯兰妈妈在门坎前看见了我。

  “谁在那儿呀?”她问。

  我没有回答,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的双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天主啊,”她喃喃地说,“天主啊,这怎么可能呢?雷米!”

  我站起来,向她奔过去,紧紧地搂住了她。

  “妈妈!”

  “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我们才各自擦干了眼睛,大家平静了下来。

  “真的,”她说,“要不是成天想着你,我怕会认不出你了,你变了,长高了,也壮实了!”

  一声憋住了的、低低的鼻息声使我想起马西亚还在床背后,我叫了他一声,他站了起来。

  “他叫马西亚,我的兄弟!”我介绍说。

  “喔!那么你找到你的父母了!”巴伯兰妈妈叫了起来。

  “不,我是想说,他是我的伙伴,我的朋友。这是卡比,它也是我的伙伴和朋友。卡比,快向你师傅的妈妈敬礼!”

  卡地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一只前爪放在胸口。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逗引得巴伯兰妈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眼睛里的眼泪也就不见了。

  马西亚和我不一样,没有使他激动得连什么都忘了的原因,因此向我递了个眼色,提醒我那件意外的礼物。

  “如果你愿意,”我对巴伯兰妈妈说,“我们去院子里待一会儿吧,我想看看我常常给马西亚说起的那棵驼背的梨树。”

  “我们还可以去看看你的菜园,我把它照管得跟你原来布置的一样,好让你回来时能看到它没有变样。不管大家怎么说,我总相信你会再回来的。”

  “我种的洋姜,你觉得好吃吗?”

  “喔,是你!原来是你为我准备的!是你打算送给我的一件意外的礼物吧!我一直在寻思是怎么回事,你这孩子总爱搞这些名堂。”

  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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