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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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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有人推她——嗯?——她才跌下去的……否则,这女孩子的动作是非常灵活的。”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旅行推销员回过头来察看堂座里的听众,想从他们的脸色看出来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任何人都可能失足的。’护士说。 马弟雅思一口喝干那杯苦艾酒,把酒杯放在柜台上。 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放在柜台边沿空酒杯的旁边,他马上把手缩过短袄的口袋里。那只手在衣袋里碰到了那盒打开过的香烟。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根,放在嘴上,点起来。 他提圆嘴唇,喷出一口烟,那烟在卖酒柜台上面构成一个大圆圈,然后在平静的空中慢慢地变幻,仿佛要变成两只同样大小的环。马弟雅思要尽快地向女主人借一把剪刀,铰去过长的指甲,他不想把长指甲再保留两天。这时候他才第一次想起他曾经把三根香烟头遗留在悬岩的草地上,在两公里转弯角下面。 走一点路对他没有什么不好,何况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一来一去要一小时,最多也不过一个半小时——他可以赶得及回来吃午饭——一来一去是指到他的老朋友马力克家里,昨天他到他们家里没有见到他们。 他又到了那个小山谷底下,就是那个风吹不到的洼地里。他认为自己认得这地方,可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和眼前的实际样子有点不同。少掉羊群还不足以说明这个变化。他尽力想像他的那辆闪闪发亮的自行车怎样横放在平坦的草地上,被斜射的阳光照耀着。可是现在太阳也没有出来。 他也没法子找到任何香烟头。他的那三根香烟只吸了一半,很可能在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早上被过路人捡了去。过路人!谁也不会走到这荒僻的地方来——除非恰恰是那些来找寻小牧羊女的人们。 他又瞧了瞧脚下的草,现在他已经认为遗忘这几根香烟头没有什么大不了:无论在岛上还是在别的地方,大家全吸这种蓝牌子的香烟。可是马弟雅思的眼睛并没有离开地面。他看见那个小牧羊女躺在他的脚下,身子向两边扭动,进行微弱的挣扎。他把她的衬衣卷成一团塞进她的嘴里,使她不能叫喊。他滩头来的时候,发觉已经不是他单独一个人在这儿。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抬起头来的。悬岩顶上,离他十五或者二十公尺的地方,一个苗条的身影显现在灰色天空的背景上;这身影动也不动地望着他。 一刹那间,马弟雅思以为又看见了小雅克莲。等到他明白这种鬼魂出现完全是荒诞无稽时,他也看出来眼前这个女子肯定要比雅克莲高几公分,大几岁。再仔细点观察,她的脸也和维奥莱的脸不相像,虽然他也并不觉得这个脸是陌生的。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女子是让·罗宾家的那个年轻妇女,住在小海湾深处的小屋子里。 他向她走过去——走得很慢——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动。她的服装——也就是岛上几乎所有姑娘的服装——只是当地的古老服装的一种极度简化的样式:一件很薄的长袖黑袍子,上身。腰部和臀部都相当贴身,裙子却十分宽大;圆形的领口把整个颈部都暴露出来;发式是这样的:以颈背为中线,把头发向两边分开,梳成两条小辫子,一边一条,再卷成小辔,盖没了两边耳朵的上半截。小女孩们实际上穿的都是同样的饱子,只不过短一些,而且往往没有袖子;她们的发式也是一样,只不过不卷成小客。 妇女们走出家门,就脱下狭窄的彩色围裙,拿起一条镶着流苏的大披肩裹着肩膀。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既没有围裙,也没有披肩,更没有穿一件比较暖的衣服,而马弟雅思却穿着短祆也不觉得难受。他走到悬岩顶上,那里风很大,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拉着裙子的皱格,以免裙子被风吹起。现在她像做坏事被人抓到一样,把头转向一边。 “您好,”马弟雅思说,“……出来路巡吗?” “不。”她说。过了几秒钟,她又说:“完了。” 昨天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嗓音多么深沉。他也记不起她是否说过一句话。她长得实在矮小,旅行推销员所站的地方虽然地形较低,也不需要抬起头来仰望她,她的高度只到他的肩膀。 “今天早上天气不怎么好。”他说。 她突然拍起头来望着他,同时后退一步。她的双眼通红,仿佛曾经大哭过一场。她用过于低沉的嗓音嚷道: “您在这儿找什么?您知道得很清楚是他杀掉她的!” 她又把脑袋侧向一边,俯下脖子,想躲藏自己的脸。那条细长的抓痕,半结了疤,一定是新近抓伤的;饱子的边沿一挪动,就露出了皮肤上的血斑。 “谁呀,他?”马弟雅思问。 “彼埃尔。” “哪一个彼埃尔?” “就是彼埃尔,您的朋友!”她不耐烦地说。 难道他的名字不是让吗?也许他也不姓罗宾吧?写在门上的名字不是他的名字。 她又抬起头,更平静地说: “我遇见您,那只有更好。”她撸起左边衣袖,从手腕上取下马弟雅思送给她的那只手表。“我早就要把它还给您。” “你不想要了吗?” ‘俄要把它还给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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