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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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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我正在……边思考边走路,探长。伯纳多神父常教导我要按照教规行走,好让我与外界的刺激隔绝开,从而更加接近我的……精神核心。但我没有集中精力,看见了她。” 又是一次忏悔。 罗塞利不说话了,盯着大木桶,接着道:“有些苗要枯萎了,我想我得去浇水了。”他举起喷水壶,沿着那一行木桶走去,边察看边浇水。 这些天主教徒。丹尼尔紧紧跟在他后面想着。他们总是袒露出他们的灵魂。生活的目的只在于头脑——信仰便是一切,思想等同于行动。偷看一个好看的女孩子,就像和她睡过一样恶劣。他看过罗塞利的档案,死板的几句话,把他说得像住在山洞里的先知。恶运的先知,也许,被自己的错误折磨着? 要么这种折磨来自于比欲望更严重的罪孽? “你们两人谈话了吗,罗塞利修士?” “没有。”回答得太快了。罗塞利揪下了一片西红柿叶子,翻起另外几片,找着寄生虫。 “她似乎在盯着我——我自己可能也在盯着她。她看上去蓬头垢面,我很奇怪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怎么弄成那样。对不幸的人和事总想探个究竟是我的职业习惯,我以前是个社会工作者。” 肯定是个热忱的社会工作者。 “然后怎样?” 罗塞利似乎没听明白。 “你们互相看了一会儿以后你们又做了些什么,罗塞利修士?” “我回了圣救世主。” “下一次你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我告诉过你,三、四天以后。我做完晚弥撤回来,路上听到巴伯·贾迪德路边上有人在哭,走过去一看,见她坐在沟里哭。我用英语问她出什么事了,我不会说阿拉伯语。可她只是不停地哭。我不知道她听懂我的话没有,所以我用希伯来语又问了一遍——我的希伯来语断断续续,不过比我的阿拉伯语强。她还是没回答。然后我发现她比上次见她时瘦了——天很黑、但即使在月光下还是能辨别出来的。这使我怀疑起她可能有好几天没吃饭了。我问她想不想吃东西,用手势做出吃饭的样子,她不哭了,点点头。所以我比划着让她等一会儿,把伯纳多神父叫醒,他让我把她带进来。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床干活,伯纳多神父同意让她留下来,到我们为她找到更合适的住处为止。” “她为什么要在老城流浪?” “我不知道。”罗塞利说。他不再浇水,开始检查他指甲中的泥,然后又提起水壶。 “你没问过她?” “没有。语言有障碍。”罗塞利脸红了,又用手挡住脸,看着那些蔬菜。 不止是这个原因,丹尼尔想。那女孩喜欢上了他,也许有些性方面的事,但他没有心理准备。 要么他用一种不健康的方式处理了这件事。 丹尼尔让他放心似地点点头,说: “伯纳多神父说她很怕你们和她家人联系。你知道原因吗?” “我猜她在家里受到了某种虐待。” “你为什么这样想?” “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有这种可能性——一个阿拉伯女孩和家族断绝了关系。她让我想起来我过去劝告过的孩子们——精神紧张,有点太急于讨好别人,害怕露出自己的天性,也害怕触犯了清规戒律,好像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会让他们受到惩罚。他们有一种相同的外表——也许你也见过,疲惫不堪,浑身青紫。” 丹尼尔回忆着女孩的尸体,平滑干净,只有那兽行留下的伤口。 “她哪里有青肿?”他问。 “不是真正的青肿,”罗塞利说,“我是指在心理上。她的眼光惊慌失措,像只受伤的动物;”和伯纳多用的词一样——菲持玛曾是这两个方济各会教士谈论的话题。 “你当了多久的社会工作者?”丹尼尔问。 “十七年。” “在美国。” 修士点点头:“华盛顿州,西雅图。” “皮吉特海峡。”丹尼尔说。 “你到过那儿?”罗塞利很惊奇。 丹尼尔笑着摇摇头。 “我妻子是个艺术家。去年夏天她画了一幅油画,参考了挂历上的照片。皮吉特海峡——大帆船,银光闪闪的海面。很美的地方。” “有很多丑恶之处。”罗塞利说,“你得知道去什么地方能看到。”他把胳膊伸出屋顶的边缘,指着下面杂乱的小巷和院子。 “那是美,”他说,“神圣的美,文明的中心。” “的确如此。”丹尼尔说,心里却觉得这个评论太天真了,是这个改信基督教的修士美好的愿望。他所称的“中心”曾三千年来一直称浴在血与火中,一场又一场掠夺和屠杀,全都顶着某个神圣的名义。 罗塞利拍眼看着远处,丹尼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太阳缓缓落下,天色渐渐变暗。流云在直布罗陀大清真寺的圆顶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圣救世主修道院的钟又敲响了,从附近一个伊斯兰教寺院的尖塔上传来报告祈祷时间已到的呼喊声。 丹尼尔回过神来,继续问他的问题。 “你知道菲特玛在老城里后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起初我以为她可能到查尔斯·博科女修道院去了——她们收留穷人、而且她们的教堂离我见到她的地方也很近。但我去那儿问过,她们从没见过她。” 他们就要走到最后一个大木桶了。罗塞利放下喷水壶,面对着丹尼尔。 “我是幸运的,探长,”他急切地说,急于说服他,“上帝给了我过一种新生活的机会。我尽可能多思考、少说话。我实在没有什么可告诉你的了。” 但即使他这么说了,他的脸却显得心虚,似乎被某种精神负担压迫着。丹尼尔还不想就这样放他走。 “你能想到什么对我有用的情况吗,罗塞利修士?任何菲特玛说过或做过的事?” 修士搓着手,他的手上长着雀斑,指关节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指中也崩开了裂口。他看着蔬菜,看了地面一会,又去看蔬菜。 “我很抱歉,没有了。” “她穿着什么衣服?” “她只有一件衣服,一件简单的衬衣。” “什么颜色?” “白色,我想,带着条纹。” “什么颜色的条纹?” “我不记得了,探长。” “她戴着首饰吗?” “我没注意。” “耳环呢?” “可能戴了耳环。” “你能描述一下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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