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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照我看,你做的事好像没什么错,但实际上,很多时候我们无可奈何。他们不再杀人或者已经死了,就是这样。每当我们真正抓他们时,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们干了什么蠢事——他们把车停在凶杀现场附近,搞的几张停车票恰是在电脑上显示过的。就像你做的,查查记录。那些愤怒的女孩或妻子把他们供出来;要么就是这些杀人犯玩游戏让我们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而这意味着他们实际上是自投罗网。我们什么也没做,却达到了目的。”

  这个黑人吸着雪茄,吐了一个烟圈:

  “这些案子是很难办。公众深受其苦,要求马上破案。”

  按部就班,让凶手自投罗网。戴维也这么告诉他。

  他本来就应该这么干,不必等到第二个人来劝。

  丹尼尔上了床,一把搂住了劳拉要吻她。

  “哇,你的嘴——是不是吸烟了?”

  “就一支。我刷了牙的,要不要再刷一次?”

  “不用了。可是,我不想吻你。”

  但几分钟后,她把腿搭在了丹尼尔的身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摩着丹尼尔的下部,另一只手在丹尼尔的头发里缠来绕去。她张着嘴,显然温柔多了。

  睡到半夜,丹尼尔醒了,脑子像一台转个不停的机器还在想着什么。死亡营、皮下注射器,还有那杀人不眨眼的长刃刀。血流成河,流到污水沟里,无影无踪。城市浸在血泊里,连金黄色的石头也变成红色。无头的尸体大声呼救,他自己则飘浮在半空,像查格尔的一只鸽子,冻僵了似的,无力反击。无助的人呵!

  第28章 守夜人之妻

  门开了,施姆茨有点吃惊地望着开门的女人。他原认为是个老女人,当然可能会比他年轻一点,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年轻,她最多三十多岁,比他都年轻。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稍稍有点胖,长的很漂亮。不过棕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点严肃。微微化了点妆,厚厚的黑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胸部很丰满,乳房和她的身材相比略大了一些,衣服很合身地贴着腰和臀部,曲线毕露。脚稍微小了一点。毫无疑问,和丽一样,她也在为减肥烦恼。

  “有什么事吗?”声音听起来不太友好。

  突然,施姆茨意识到自己真笨:虽然是这个女人开的门,但她并不一定就是斯克莱李格的妻子。她也许是他的外甥女,或者是他的客人。

  但当施姆茨自我介绍是个警察,出示了警徽,并说自己要找斯克莱辛格之后,她说道:“他现在不在。我是爱娃,他的妻子。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口齿不清地嘟嚷着什么,然后转过身回屋里去了。但她没关门,施姆茨也就跟着进去了。

  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家具可能是成套地从大马士革买来的。咖啡桌上摆满了坚果、蜜饯和干果。主人用水晶做的小动物,还用半身的人物雕像这些女人喜欢的东西装饰着房间。墙角放着一个袖木书柜,里面装满了历史和哲学书。墙上接着风景画,但整个屋子里找不到一张小孩的照片。

  施姆茨心里暗暗地想:这也许是斯克莱辛格的第二次婚姻。这个老头怎么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女人做老婆。说不定为了娶她,他把自己的前妻都给蹬了,当然也说不定他老婆正好死了,给他创造出了这么个干载难逢的好机会。突然施姆茨想起斯克莱李格是从达卡豪这个人间地狱逃出来的,再一联系夫妻俩之间的年龄差距,他立刻就明白了:斯克莱辛格的第一个老婆在达卡豪死于德国纳粹的屠刀之下,也许他们的孩子们也没逃脱厄运,全家只有斯克莱辛格一个人逃了出来。来到巴勒斯坦以后,斯克莱李格就像很多人一样,又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重新结婚,生孩子他们俩没有孩子?也许这就是爱娃闷闷不乐的原因。

  爱娃走进厨房接着洗自己的盘子,施姆茨也跟了进去。

  “刚才你为什么要说他再也不会回来啦?”

  她转过身来望着他。由于大口大口地喘气,她的乳房引人注目地上下剧烈地抖动着,显然她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愤怒。意识到施姆茨正盯着她的胸部,爱娃给自己扎上了条大围裙。

  施姆茨心中暗暗责骂自己把这谈话搞得太正规、太职业化“我丈夫正在住院,我刚从医院回来。他现在全身都是癌——胃、肝、胰腺,到处都是。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医生说他活不了多久了,也许只能活几个星期了。”

  “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搅你。请问他病了多久呢?”

  “病了一个星期。你现在该相信他了吧?”

  “怎么回事?”

  “他告诉我警察怀疑他杀了人。没过几天他就查出得了癌症。”

  “没有人怀疑他,在这个案子中他只不过是个证人。”

  爱娃愤愤地望着施姆茨,突然她猛地将手中的盘子一摔,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到地上,当的一声摔碎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直往外冒,过了一会她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片。

  “小心!”施姆茨也蹲下身,“这些碴子很锋利,小心别划着你的手。”

  “我愿意!”一边说着,她一边机械地用手捡着那些碎碴子。施姆茨看见她的手已经划破了,鲜血直往外冒。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不顾她徒劳的反抗,把她拉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用水哗哗地冲洗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过了一会,再看,大部分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有几处还往外渗着小血珠。还好,只是一些小伤口,不碍事。

  “给。”施姆茨从墙上的圆纸筒里袖出一张纸巾递给爱娃:“擦擦手!”

  她点点头,照办了,可又低声地哭起来。施姆茨把她领到起居室,让她坐在沙发上。

  “喝点儿什么?”他问道。

  “不,我什么也不要。谢谢,我现在好了,没事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接着,她意识到自己一边哭一边说没事,两者是矛盾的,她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听起来不大正常,有点歇斯底里。

  施姆茨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好呆在一边,看她一会哭,一会笑,最后一言不发,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沉默不语。

  他在旁边默默地等着,看着她用手使劲地捏着那张血迹斑斑的纸巾,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中间点缀着一些洞穴和裸露的岩石。可借的是,人工堆砌的法国山,破坏了这份自然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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