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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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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好。这正是我一辈子里最好的时候,有一天你会真正为我骄傲的。” “我给你叫辆出租汽车,”帕格喃喃地说;他正朝着安在大理石地门厅的电话走去,电话铃响了。“喂?是的,我是……是的,将军。”梅德琳发现她父亲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严肃起来。“是,是,长官。是的,行了。再见,长官。”帕格用内线打到罗达的房间里。“你打扮好了吗?” “还要五分钟。什么事?” “下来了我再告诉你。” 他又打电话叫出租汽车。只要维克多·亨利的脸上显出这种神色,用这种腔调说话,梅德琳从来不发问。他们回到门廊,柯比还懒洋洋地靠在柳条圈椅里抽烟斗。罗达几乎同时下来了,她穿着一身耀眼的绿衣服,头发漂亮地卷着梳起来,脸上打扮得象要去跳舞。 “啊哟!真是快速变化的艺术,”帕格说。 “但愿这样。我到这里的时候活象《白雪公主》里的女巫。” “罗达,我刚刚接到金海军中将的电话。他在部里。我和梅德琳一起坐车进城去。你先请弗莱德吃晚饭。也许我还来得及回来喝点咖啡什么的。不管怎么样,等我知道了是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你。” 出租汽车的喇叭在外面响了。柯比也要告辞,维克多·亨利听都不要听他的。他喜欢这个科学家。他请他回家,一来是要个人作伴,再者是想叫他讲讲铀的事。帕格·亨利不会去猜想这个人和罗达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就象他不会怀疑他的妻子会吃人肉一样。他说服柯比留下,自己和女儿走了。等到外面的大门一关上,罗达就兴高采烈地说:“好啦!巴穆,多久不见啦?有一个世纪了。” 柯比把身子朝前坐了坐,双手放在膝盖上。“帕格不知道他把你置于多尴尬的境地。我要走了。” 罗达坐正身子,架起腿,抱着胳膊,挺着脖子,说:“你要把几块很好的双份羊肉排浪费了。你没闻到香味吗?晚饭马上就好。” “罗达,我真的相信你一点不感到别扭。” “噢,巴穆,我让事情自然发展。真的,我很高兴看见你。你怎么到华盛顿来的?” “为了一项防务工作。关于这件事,我什么也不能对你说,只能告诉你,进行得很不顺利。” “你意思说你住在这里?” “我在华德曼公园有一套房间。” “那么,你的工厂怎么样了?” “我有头等的经理和工头。每过半个来月就飞回丹佛去看看。我刚回来。”他讥刺地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又说:“说来叫人心烦,没有我工作反倒进行得挺顺利。” “你的那所房子怎么样了?” “很好。我没卖,现在也不想卖了。” “噢?可是现在,你来到了这里。真怪。” “我不会说‘真怪’这样的话。” 罗达放低声音,用柔软而亲昵的口气说:“是不是我的信那么吓人?” “这是我妻子去世以后所受到的最重打击。” 罗达对他这种粗鲁的口气只是眨眨眼睛叹了口气。“我很遗憾。”她坐在那里,十个指头在膝盖上一下子交叉起来,一下子又分开。然后她抬起头,说:“我在想,怎么说才好,免得我看起来象个轻浮的女人,可是管它呢。那天白宫宴会,我坐在总统旁边,他待我很好,他喜欢我。他说了些帕格的好话,谈到了他的前途。一个离婚的男人在军队里是会碰到许多阻碍的,特别是眼看他就要升到将官级的时候。这一点我很清楚。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且——是的,所以我就这样做了。后来我一直晚上睡不好觉,巴穆,我真是个很坏的捣蛋鬼。可是我对他没有变心,我也不准备道歉。” “晚饭准备好了,亨利太太。”一个穿白围裙的灰发黑人妇女出现在门口,脸上显得很不高兴。 “噢,亲爱的,好吧。几点钟了,芭芭拉?” “已经八点半了,亨利太太。” “真倒霉。我从来不想把你留到这么晚。当然,巴穆,你要留下吃饭。饭就放在桌子上,好吗,芭芭拉?你回去吧。” 罗达·亨利和巴穆·柯比两个人吃完厚厚的肉排、沙拉和一瓶酒以后,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消除了。她讲着新房子遇到的可笑的麻烦事,引得他哈哈大笑。她也笑着,尽管,她说,这些倒霉的事当时叫她大发脾气。 “再喝一杯圣朱连安酒,吃点干酪,怎么样,巴穆?” “罗达,假使他回家来看见我们又开了一瓶酒,他的眉头就会这样皱起来了。” “噢,嘘。”她开始收拾盘子。“他跟我常常开两瓶酒,有时候三瓶。”她捧着一叠盘子,顿了一会儿。“我没法告诉你我多么高兴。这不可能事先安排。我心头压着的一副重担去掉了。”罗达把咖啡和第二瓶酒拿到后面的廊子上。雨已经住了。透过黑魆魆的树影望去,七月的天色已经黑下来,几颗星星闪着微光。 “啊!这有多好,是吗?”她说。“我想就是为了这个门廊我才要这个地方的。它使我想起我们在柏林的房子。” “这很象柏林夏天的傍晚,”柯比说,“流连的微光,雨后树木的清新气息——”她说:“你还记得?” “我有一个很好的记忆力。有点儿太好了。” “我的记忆力是很随便的,巴穆。它想记得好的,忘掉坏的。” “这是妇女的记忆力。”柯比博士突然把酒一口喝干,“我要问你点儿事,罗达。听上去很可能有些无礼。可是以后也许我们不会再这样谈了。酒我是喝多了一点,无疑太多了。你的信是个很重的打击。我一直在反复地想这件事。你对我说,在遇到我之前,你还从来不曾有过别人。我相信你。现在还相信。可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怎么会的呢?”他有意地沉默了一会,只听得啾啾的乌叫,他又说:“我让你生气啦。” “没有。”罗达的声音有点发哑,但是很沉静。“当然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答复——无非是说,你是无法抗拒的,而且从来没有碰到一个哪怕有一点点象你这样的人。这倒是真的。不过,我还是有很多机会,亲爱的。我不是光指在军官俱乐部喝醉酒的事。有那种时候……可是说句真心话,这些男人都是象帕格那样的海军军官。这就是我接触到的圈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甚至连和他差不多的都没有。”她沉默了一会儿。“别误解我的意思。这一次发生的事情,我不责怪帕格。那样太卑鄙了。可是他太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从战争一开始,越来越厉害。帕格是个狂热的人,你要知道。不是对宗教狂热,或者对政治狂热,而是对干事情狂热。” “这是美国人的特性,”巴穆·柯比说,“我也是同样狂热的人。” “啊,然而在柏林,不管你自己明白不明白,你是在追求我。帕格追求我的时候,我也爱上他了。”她低声地格格笑了,接着又说:“让我再说一件事情。尽管你,或者所有的人,也许会笑话我。我是个好女人。至少我自己这么认为。因此,尽管有这件事或那件事,还没有过第二个人。也不会再有了。现在我是个安安静静的老祖母了。就是这样。” 他们没谈多久。在黑暗中,他们是两个朦胧的影子,只是由于几盏看不见的街灯照在树叶上发出微弱的反光,才能隐约看见他们。 “帕格一直没有来电话,”罗达安详地说。 柯比的影子从柳条圈椅里站起来,显得很高大。“我要走了。这顿晚饭吃得很满意。我明显地觉得好多了。谢谢你。”她说:“什么时候再见面?” “华盛顿是个很小的城市。就看我怎么碰到帕格的。” “你认得出去的路吗,亲爱的?” “当然。” “不是我对你无礼,说实话,这会儿我的眼睛都模糊了。” 巴穆·柯比走近她,低下头,吻她的手。她把另一只手放到他的手上,轻柔地、恋恋不舍地握了握。 “天哪,”她说,“多么欧化。不过真是甜蜜。亲爱的,直接穿过起居室,向左转就是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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