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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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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德琳对柯比看了一眼,这带着嘲笑的眼光使他感到了自己的年岁,那分明是说,她才不想在家吃饭呢。 “我们只是赶着在电影放映之前,去吃一顿快餐罢了,妈,多谢啦。” 罗达照顾她的情夫,就像她照顾她的丈夫那样,让他喝得好,吃得高兴。她给他端来一盘烧得极可口的羊肉米饭,再加上一瓶好酒。她还给他做了热腾腾的碎肉馅饼,浓浓地烧了一壶他喜欢喝的意大利咖啡。他们把咖啡带进起坐室,在壁炉边坐下来。柯比把一双长腿懒洋洋地搁在沙发上,拿起一杯咖啡,对她和悦地微笑着,心里洋溢着一股温暖的幸福感。 时机到了,罗达心里想,于是她硬着头皮走钢丝了。“巴穆,我有话跟你说。大约一个月前,我写信给帕格,要求离婚。” 他的笑容消失了。他那浓眉毛聚拢来了。他放下咖啡杯,坐直了身子。虽说这是一种泄气的表示,罗达却并不感到意外。他原可能听了表示高兴的。她保持着良好的平衡,在钢丝上轻快地走过去。“现在,亲爱的,听着,你像空气一样自由。记住这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再结一次婚。我心里乱得很。你知道,我原以为他会叫我到檀香山去安家的。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我写了那封信,反正已经摊开来了。” “你向他提出的是什么理由,罗达?” “我就这样说,我们经常见面,我已沉溺在爱河里没法自拔了,我不把这事告诉他,那就对不起他了。” 他慢慢地、沉重地摇摇头。“时间选得真糟。” “我同意。我可没先见之明呀,亲爱的。我怎么会知道日本马上就要轰炸珍珠港呢。” “他的回信来了没有?” “来了。真是封动人的、使人心碎的信。” “让我看看。” 她到卧室去拿信。 柯比紧握着双手夹在两膝中间,呆呆地望着炉火。他立即想到再次向她提出结婚的要求。在目前的情况下,看来这是势在必行的。不过,如果现在娶罗达·亨利的话,那情况就跟他在旅馆里所幻想的不一样了。他正处在不得不作出决定的地位。柯比忽然觉得,事情这样发展,是对方的一种策略。他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他懂得运用策略,而且根据原则,他是不肯让人用策略把他打败的。 他心里不禁又想起了战争。话又要说回来,他比起他所瞧不起的那些欢度节日的人又好得了多少呢?吃饱了羊肉、米饭、碎肉馅饼,喝够了酒,一心想和别人的老婆睡觉,也许还打算趁着那男人在前线杀敌的时候,把他的老婆干脆偷了走,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缺德、更自私吗?他这会儿原该呆在自己的公寓里,写一份明天和几纳伐·布希 会面时用的报告…… 这时候,罗达正在自己的卧室里重读丈夫的来信,她好像是用那位工程师的眼睛来读的。在那一会儿里,她看到自己只是个穿得花花绿绿、浅薄庸俗的女人,不配受到她丈夫或是情夫的爱。她盘算着最好用什么托词不让柯比看到这封信。可是整个晚上,她从他的眼色中看出他有求欢的意思。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其他什么就顾不到了。她把信带进起坐室,只见他正弓着背,坐在那儿拨炉火。他读了信,又仔细看了娜塔丽和路易斯的照片(照片已经有些破损了),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信封交还给她。他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擦擦眼睛。 “怎么啦,亲爱的?” “噢,没什么。今天晚上我还有篇报告要写。” “这真是尴尬,是吗?——我是说,梅德琳回家来了,和这一类事。” 巴穆·柯比做了个苦脸,把一只肩膀耸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关系,真的。” 这句话多叫人寒心啊,罗达近来才感到对这个男人有把握了,这一下子可全部吹啦。“巴穆,”她的声音里充满着感情,“带我到你的公寓去吧。” 他的眼皮本来耷拉着,她这么一说,他的两眼顿时放出了光彩。“什么?你要我带你去吗?” “你没想到吗,你这个傻瓜?”他们俩对了对眼光。火热的情意从罗达的脸上透露出来,一抹淡淡的微笑,使她那好看的薄嘴唇形成一条曲线。“你不想吗?” 罗达回到家里已是一点钟光景,起坐室里没有灯光,梅德琳也不在她的卧房里。她已在柯比的公寓里洗过澡,如今就换上一件便服,走下楼来。她这样心急地穿衣脱衣,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除了这一点以外,她的确觉得实在舒坦——周身还有一种暖洋洋的余温,她的心境又恢复了平静。在寻欢作乐一番之后,柯比果然提出要她嫁给他。她坚决拒绝了他。她对他说,这种不得已的、表态的求婚,她不加考虑。回答得真出色!他真是心花怒放,他本来是尽责任的表态,现在成为咧嘴一笑,和一次紧紧的拥抱。 “那么,这一阵子,罗达,我们还要——呃,继续见面吧?” “亲爱的,要是你把这回事叫做‘见面’,那很好,没有第二句话。今天晚上,我就非常高兴跟你‘见了面’。你的眼光真凶。”罗达跟柯比说这类俏皮的粗话,觉得很得劲,她跟维克多·亨利在一起的时候,却难得开这类玩笑。她这话叫柯比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得那样粗俗,把牙齿、牙肉都露了出来。后来过了一会儿,她要走了,他不加思索地问道:“什么时候我再能跟你‘见面’呢?”引得两人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向暗红的余烬上加了几块木柴,给自己调了一杯酒,又把帕格的回信读了一遍。由于柯比方才向她求了婚,这封信给她的感受就不一样了。她已是有了两个孙儿的奶奶了,而现在有两个出色的男人争着爱她、要她!自从她情窦初开,电话铃声一次次响起来,请她去跳舞,她接连拒绝了两个男孩子,料想还有第三个她更中意的人会打电话来邀请她——自从那个时期以来,她还不曾对自己的吸引力这样得意过。 她心里正在思量着这些事,电话铃响起来了,把她吓了一跳。原来是长途电话,从棕榈泉打来,要梅德琳·亨利听电话。 “她不在,我是她母亲。” 罗达清清楚楚地听得是克里弗兰的声音:“接线员!接线员!我要跟对方通话……喂,亨利夫人吗?对不起,打扰你了。”那大大有名的、丰满而低沉的声音像慰抚般送进了她的耳里。“梅蒂真的在华盛顿吗?” “是呀,但是今天晚上她出去应酬了。” “听着,她是不是一心一意想当助理护士?我是说,爱国心我是完全拥护的,亨利夫人,可是这个念头却是要叫人笑话的。助理护士嘛,哪个黑鬼小丫头不能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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