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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陨落的星

  6月3日,星期三

  子夜刚过,其人的行动又开始了。他象影子一样溜下楼梯,穿过厨房的旁门,钻进车库。把汽车开了出来,他穿过大街,没有碰到一辆汽车。前方,海峡已隐约可见,他欣赏着月光在黑天鹅绒般的水面上跳跃的奇美景色,感到一股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海滩,心中不禁发出一阵赞叹。

  他把车停在一所大庄园的门前。庄园的铁门沉重结实,华丽雅致,大门石柱上的青铜牌匾上刻着“滨宫”的字样。

  T型电子保安监视系统发出一道红光,这个系统围绕在整个庄园的四周,现在正处于开启状态,无论谁走近那束红光都会给警察局送去一个信号,触响警铃,4分钟之内警察可以全副武装地赶到这里。他计算过精确的时间,是3分52秒。

  他从衣袋中摸出一把钥匙,这是几周前根据原配的钥匙制作的完全相同的复制件。他把钥匙插到门外的控制孔,关闭了保安系统。其人知道他的猎物不会注意到这一变化,因为她一门心思想着别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她的电视厅内透出亮光,而厨房附近侧厅内的灯全是黑的。她的一对仆人都已老迈,听力迟钝,正在放心地酣睡。

  其人暗暗一乐。那两只德国短毛大不会给他找麻烦了。

  他从后兜里拿出一个小皮包,包里有一套撬锁的工具。不到半分钟,大门上的锁扣就松开了,大门旋开,他闭着车灯无声无息地把汽车开进了庄园。

  海蒂·斯达尔除掉化妆,悠闲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她用毛巾把身上擦干。喷上薰草香水,现在正揭下最后一层面膜。

  在梳妆台上的镜子里。她把自己的脸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她早就知道,时光总是在人的脸上流逝得最快。

  海蒂为自己的皮肤感到骄傲,人们看到她柔滑光泽的皮肤和年轻的面貌,无不啧啧称奇,可他们哪里知道她花费的功夫:把头上的短发梳理成典型的少女型,这是她的标志。

  每过一两天,她就要巴塞尔给头发染一次色。巴塞尔也是一个奇人,能够将灰黄的头发染成自然发白的颜色。

  她穿上丝织睡抱,缎纹睡裤,倒在电视厅内铺着金丝软垫的长沙发上,就在卧室的门边。海蒂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正在调整电视。电影刚刚开始,她把三块冰放进矮脚的沃德福特水晶杯里,一些苏格兰成士忌溅了出来。她一口一口地慢慢吸吸着杯中的饮料,心中充满期望地等待着。

  现在,她已完全沉醉于年轻姑娘简·阿尔登的角色之中了,她再次回到乔治强有力的臂弯里,被他的亲吻和爱恋憋得喘不过气来。周围的世界静悄悄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其人敏捷地攀上海蒂住室阳台上的格栅,轻轻地跳了进去。他穿着胶底检,无声无息地走向法国式的房门,向内张望。海蒂躺在沙发上,后背对着他,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房门是开着的,他悄悄地打开隔问,溜到海蒂的房间,站定,看看海蒂是否注意到了他的出现。没有发觉,她的全部精力正被荧幕所吸引。

  他从腰带上解下两只帆布口袋,松开扎口的绳子,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后面的桌旁,轻轻地把一只口袋放到桌上,。转身退回花架的阴影之中。

  过了几秒钟,口袋里显出响尾蛇的三角形头型,接着,蛇头露了出来,整个身体很快地滑到了桌上。响尾蛇两眼和鼻翅之间的热寻的器官已探寻到海蒂身上发出的温热,它满怀好奇心地移到攻击距离之内,把身体盘成一团,头示威似地竖起,泡状的双眼出神地望着海蒂白皙的后颈。

  电视播放第二次广告的时候,海蒂起身拿她的饮料。她的动作刺激了毒蛇,它的尾部吱吱地响动起来。海蒂刚把头抬起,那蛇一个闪电般的攻击,把毒牙深深地嵌进了她脖颈的一侧。海蒂发出一声凄厉惊叫,伸手使劲去拉脖子上的毒蛇。致命的神经毒剂注入了她的体内,喉咙已被麻痹,呼吸困难。她颓然跌落在沙发上,失去了知觉。

  其人迅速动作起来。他用绳套把蛇抓起来,放回帆布袋,系到腰带上。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一个几周前根据剧照姿态改画的黑桃皇后头像。搁架上,海蒂的两个奥斯卡默默地看着其人用戴着手套的手把那张死亡面具轻轻地放在主人的脸上。

  他关掉电视机,灭了灯,从法式房门里走了出来。走过电子栅栏之后,他在门口停下来,关上大门,把挂锁重新插到锁钥内锁好,用复制的钥匙重新开启报警装置。它射出的一道红光表明,一切都很正常。

  大约15分钟之后,其人又将响尾蛇从玻璃柜的顶四放了进去。其他三条爬过来向它致意,好象在欢迎它平安还家。

  他关好柜子的出口,把蛇套挂在钩子上,抬腿上了地下室出口的台阶。

  过后,他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回味海蒂·斯达尔的死亡。她眼睛中露出的凄惨和恐怖的表情曾使他的心慌乱了一下,这可有点奇怪。她与其说是死于蛇毒,不如说是死于惊恐。他用黑铅笔划掉海蒂·斯达尔,黑桃皇后,谋杀名单上的第三位。

  他把一盘奥斯卡·彼得逊的录音带放进立体音响设备,满意地坐到舒适的皮面椅中听起来。他感到有点眩晕,眼前一片模糊,突然来到了另一大陆的维也纳大歌剧院的舞台上。作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长笛演奏家,他向奥斯卡发出信号,示意开始演奏,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纯银长笛试音。长笛的颤音在大体音响发出的音乐之上飘舞。他奏出一组不可思议的音符,使得座无虚席的剧院之内鸦雀无声。那音符在高音段象欢叫的小鸟,在低音区似轻快的流水。音符的力度加强,形成旅律的风暴,最后变成了一场飓风般的音乐。

  他奏出了三个半八度音阶,从低音的降调B直到高音F。在绵长持久的旋律中,他奏出的纯正音色出奇地柔和平缓。最后,他用一个好象小号声音一样的平滑的全音符和一个装饰音结束了演奏。

  观众象一个人一样齐刷刷地站立起来,爆发出急流瀑布般经久不息的掌声。其人使自己从幻想中摆脱出来,关掉立体音响,满怀期望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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