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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可是我的好主顾呀,你是人家介绍给我的,我是你的银行家,你的天真要教我受累了。”杜·蒂耶说。

  “啊!告诉我,你是一个正经人……”巴西人问杜·蒂耶。

  “我代表大家,谢谢您,”毕西沃说着,行了一个礼。

  “你得告诉我一些老实话……”蒙泰斯根本不理会毕西沃。

  “这个吗,”杜·蒂耶回答,“我可以告诉你,克勒韦尔请我去吃他的喜酒。”

  “啊!孔巴比斯替玛奈弗太太辩护!”约瑟法一本正经的站起来说。

  她装出悲壮的神气走到蒙泰斯身旁,在他头上亲热的拍了一下,把他望了一会,做出滑稽的钦佩的表情,侧了侧脑袋:

  “不顾一切的爱情,于洛是第一个例子,这儿是第二个;

  可是他不算数,他是从热带来的!”

  约瑟法轻轻拍着他脑袋的时候,蒙泰斯在椅子上坐了下去,眼睛瞪着杜·蒂耶:

  “要是你们想开我一个巴黎式的玩笑,想逼我说出秘密……”说着他仿佛射出一条火带,眼睛里亮出巴西的太阳,罩住了所有的客人。“那么求你老实告诉我一声,”他的口吻几乎象小孩子般的哀求,“可是千万不能糟蹋一个我心爱的女人……”

  “嗨!”卡拉比讷咬着他的耳朵,“要是你给瓦莱丽欺骗了、出卖了、玩弄了,要是我在一小时以内,在我家里给你证据看,那你怎么办?”

  “那我不能在这儿对你说,当着这些伊阿古……”巴西人回答。

  卡拉比讷把伊阿古听做丑巴怪。

  “那么你别说话!”她笑着说,“别给那些巴黎才子当笑话,你到我家里来,咱们再谈……”

  蒙泰斯垂头丧气,结结巴巴的说:

  “要证据的!……唉,你想……”

  “证据只会太多,我还担心你发疯呢,光是疑心,你就气成这个样儿……”

  “这家伙的死心眼儿比故世的荷兰王还厉害①!——喂,卢斯托,毕西沃,马索尔,喂,你们后天不是都给玛奈弗太太请去吃喜酒吗?”莱翁·德·洛拉问大家。

  ①一八一五年登位的荷兰国王威廉一世以顽固著称。

  “对啊,”杜·蒂耶回答。“男爵,我可以告诉你,要是你有意思娶玛奈弗太太的话,你就跟一条议案一样给克勒韦尔一票否决了。我的老伙计克勒韦尔,存款利息有八万,你大概没有这个数目,要不然我相信你是会成功的。”

  蒙泰斯听着,又象出神又象微笑,大家觉得他的神气很可怕。这时领班的侍者过来附在卡拉比讷耳边说,有一位亲戚在客厅里要见她。交际花起身出去,碰到努里松太太,戴着黑纱面网。

  “噢,孩子,要不要我上你家里去?他上钩了吗?”

  “行啦,老妈妈,火药装足了,我只怕它爆炸呢。”卡拉比讷回答。

  一小时以后,蒙泰斯,西达丽斯,和卡拉比讷,从牡蛎岩饭店回来,到了圣乔治街,走进卡拉比讷的小客厅。努里松太太在壁炉前面一张沙发里坐着。

  “咦!我姑姑在这里!”卡拉比讷说。

  “是啊,孩子,我亲自来领我的利息。虽说你心地好,你会忘了的。明天我要付几笔账。做花粉买卖的手头总是很紧。你带的什么客人呀?……这位先生好象很不高兴似的……”

  这时可怕的努里松太太可以说是尽了她化身的能事,装得象一个普通的老婆子;她站起来拥抱卡拉比讷。操这种职业的交际花,由她拉下水的有上百个,卡拉比讷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位决不误听人言的奥赛罗,让我来介绍:蒙泰斯·德·蒙泰雅诺男爵……”

  “哦!久仰久仰,我常常听人家谈到你先生;大家叫你孔巴比斯,因为你只爱一个女人;可是在巴黎,只爱一个女人就等于没有女人。啊!你的爱人说不定就是玛奈弗太太,克勒韦尔的小娘子吧?……哎,亲爱的先生,你别怨命运,你的失败倒是运气……这婆娘真不是东西。我知道她的玩意儿!……”

  “哎哎!”卡拉比讷说;努里松太太拥抱她的时候早已把一封信塞在她手里。“你不知道巴西人的脾气。他们喜欢叫心跟头脑打架!……一朝忌妒之后他们是越来越忌妒的。先生嘴里说要赶尽杀绝,实际决不会下手,因为他真是爱极了。现在我把男爵带到这儿,是要给他看证据,从那个小斯坦卜克那里弄来的。”

  蒙泰斯迷迷忽忽的听着,好象这些话都跟他不相干。卡拉比讷脱下了天鹅绒的短大衣,拿起一封复制的信念道:

  我的小猫,他今晚在包比诺家吃饭,约好十一点左右到歌剧院接我。我五点半动身,希望在咱们的乐园里见到你。你给我上金屋饭店叫两客菜。你得穿上礼服,回头可以送我上歌剧院。咱们有四个钟点好玩儿。这张字条你得交还给我,并非你的瓦莱丽不相信你,我连性命、财产、荣誉都肯给你,可是造化弄人,不可不防。

  “男爵,这是今儿早上送给斯坦卜克的情书;你看地名吧!

  真迹刚才给毁掉了。”

  蒙泰斯把纸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认出了笔迹,忽然转出一个极中肯的念头,证明他对瓦莱丽的确痴心到了极点。他望着卡拉比讷说:

  “啊啊!你们撕破我的心有什么好处呢?要拿到这封信,马上复印下来,再把原本交还去,你们一定花了很高的代价。”

  卡拉比讷看见努里松太太对她做一个暗号,便说:“大傻瓜!你不看见这个可怜的西达丽斯吗?……这个十六岁的孩子,三个月来爱得你把吃喝都忘了,你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她不是伤心透了吗?”

  西达丽斯把手帕掩着眼睛装哭。

  卡拉比讷接着又说:“别看她软绵绵的好说话,眼见心爱的男人受了一个小淫妇儿的骗,她真是气疯了,她恨不得把瓦莱丽杀死呢……”

  “咄咄咄,这是我的事!”巴西人说。

  “怎么!你!……杀人?”努里松太太说,“这儿可不兴这一套了。”

  “噢!我,我又不是这儿的人!我是王家武官团里的,你们的法律管不着我,要是你们给我看到证据……”

  “喝!这字条不是证据吗?”

  “不,我不相信写的字,我要亲眼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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