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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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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孩子,再过六星期一切都将结束!要么我找到了绝对,要么绝对是找不到的。你们都会成为百万富翁……” “现在给我们留下一块面包吧,”玛格丽特回答。 “这儿没有面包,”克拉埃一副受惊的样子说道,“克拉埃的家里没有面包。我们的全部财产呢?” “您齐根砍伐了韦尼的森林。土地还未空出来,什么也不能出产。至于您在奥尔西的田庄,其收入还不够支付您的借款的利息。” “那我们是靠什么生活的?”他问。 玛格丽特指指她的针,补充道:“加布里埃尔的年金给我们一些帮助,但还不够。如果您不用出乎我意料的发票加重我的负担,我可以做到收支相抵,您在城里买东西根本不对我讲。正当我以为有足够的钱供一季度的花销,做好了种种安排时,我却收到一张购买碳酸钠、苛性钾、锌、硫和别的什么的账单。” “亲爱的孩子,再忍耐六周吧;以后,我会规规矩矩的。 你将看到奇迹,我的小玛格丽特。” “您真该考虑一下您的银钱事务啦。您把什么都卖了:藏画、郁金香、银器,我们现在一无所有;至少,您别再借债啦。” “我也不想再借了,”老人说。 “再借,”她嚷道,“难道您现在有债务?” “没什么,小意思,”他垂下眼睛,红着脸回答。 玛格丽特第一次为父亲的屈辱感到丢脸,她痛苦之至,不敢盘问他。这一幕发生后过了一个月,城里一位银行家来兑现克拉埃签署的一张一万法郎的汇票。玛格丽特求银行家等到晚上,对未事先得到付款通知表示遗憾,那人告知她普罗泰兹-希弗维尔商号还有九张同样数目的逐月到期的汇票。 “大局已定,”玛格丽特大声说,“末日来临啦。” 她派人去请父亲,在会客室骚动不安地大步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要么找到十万法郎,”她说,“要么眼瞧着父亲蹲监狱!怎么办呢?” 巴尔塔扎尔没有下楼。玛格丽特等得不耐烦,上楼到实验室去。她走进去时,见父亲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大房间中央,房内摆放着沾满灰尘的机器和玻璃器皿;东一堆西一堆的书籍,桌上堆满贴了标签、编了号码的产品。学者的专注引起的混乱处处打破了弗朗德勒的习惯。巴尔塔扎尔·克拉埃的面孔高高临驾于这一大堆长颈瓶、曲颈瓶、金属、古怪地着上颜色的结晶、悬挂于墙壁或扔在炉灶上的样品之上。他没穿上装,象工人一样赤裸着胳臂,露出长满和头发一样的白毛的胸膛,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一台抽气机。机器的玻璃钟罩上扣着一个里面装满酒精的双面凸透镜,把当时从阁楼圆花窗的一个格子里透进来的阳光聚到一起。底盘绝缘的玻璃钟罩与一个特大的伏打电池的电线相连。勒缪基尼埃正忙着转动这台装在一个活动轴上的抽气机的底盘,以便始终保持凸透镜的方向与阳光垂直。他站起来,脸上沾满黑灰,说道: “啊!小姐,别走过来!” 她见父亲几乎跪在他的机器前,阳光直射在他脸上,散乱的头发如一根根银丝,头顶凸凹不平,脸孔因可怕的期待抽搐着,周围的物品千奇百怪,宽敞的阁楼上竖起怪里怪气的机器的这一部分幽暗不明,这一切令玛格丽特大为震动,她恐惧地私忖:“父亲疯啦!”她走过去贴着他的耳朵说:“把勒缪基尼埃打发走。” “不,不,我的孩子,我需要他,我在等别人想也没想过的一次了不起的实验的后果。我们守候一道阳光已有三天。我有办法在绝对真空中把金属置于集中在一起的火热阳光和电流下。你瞧,再过片刻,一个化学家所能支配的最有效力的作用即将发生,而只有我……” “嗳!父亲,您该做的不是使金属汽化,而是留下这些金属支付您的汇票……” “等等,等等!” “父亲,梅斯蒂先生来了,四点钟得给他一万法郎。” “好,好,过一会儿。确实,我签的这些小票据该本月兑现,我还以为我能找到绝对。上帝,如果我有七月的阳光,我的实验就做成啦!” 他抓住自己的头发,在一张破藤椅上坐下,几滴泪水在眼眶里滚动。 “先生说得对,这一切全是太阳这个无赖的错,它的光线太弱了,懦夫,懒鬼!” 主仆二人不再理会玛格丽特。 “缪基尼埃,您走开一会儿,”她说。 “啊!我要做新的实验,”克拉埃大声说。 “父亲,忘掉您的实验吧,”女儿等身边没有旁人时对他说,“您得付十万法郎,而我们一个铜子儿也没有。离开实验室吧,今天事关您的荣誉。您进了监狱我们怎么办?您将用破产的耻辱玷污您的一头白发和克拉埃这个姓氏吗?我反对这样做。我将有力量对付您的癫狂,见您晚年没有面包吃可太惨了。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处境,变得理智一些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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