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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魏尔韦勒一家三口在第二回画像的那天光临画室的时候,艺术家笑容可掬地招呼他们。这个坏蛋已刮了胡子,穿上了一件洁白的衬衫,把头发梳得光光的,特地挑选了一条合适的裤子,脚下穿一双尖头的红拖鞋。那一家人同样满脸堆笑来回报画家的笑颜。维吉妮的脸儿红得就跟她的头发一个颜色,她低下了眼睑,扭过头去看画室中的那些习作。皮埃尔·格拉苏觉得她那种忸忸怩怩的样儿十分可爱,而且风度优雅;可喜的是她既不象爸爸,也不象妈妈,不过她长得象谁呢?

  “啊,我明白了!”他一再跟自己说,“当初那做母亲的心眼儿里另有一个人影儿呢。”

  在画肖像的时候,这一家人和画家之间,你来我往地打趣起来,这位画家居然大着胆子说,他发觉魏尔韦勒爸爸十分“俏皮”呢。这一番恭维话说出了口,画家的那颗心就此对那一家人完全敞开了,而且一下子被占领了。他送给维吉妮一幅草图,送给她母亲一幅速写。

  “不要钱的吗?”她们问道。

  皮埃尔情不自禁地笑了。

  “您可不能这样把画白送给人家呀,那等于在送钱,”魏尔韦勒对他说。

  在画像画到第三回时,魏尔韦勒爸爸讲起他在达弗赖城的别墅中收藏了一批出色的名画——卢本斯,热拉尔·道,米埃里,泰尔比尔,伦勃朗(都是一幅以上),一幅提善,几幅保尔·波忒,等等。

  “魏尔韦勒先生花起钱来真是傻乎乎的,”魏尔韦勒太太象在摆阔似地说道。“他收藏的画价值十万法郎呢。”

  “我就是爱好艺术呀,”已经退休的瓶子商说道。

  当动手给魏尔韦勒太太画像时,那位丈夫的肖像差不多已经完工了。这一家人的那股兴奋情绪简直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原来公证人已把画家着实赞美了一通,在他眼里,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象皮埃尔·格拉苏那样的老实人了;在艺术家中,最正派、最规矩的一个就是他;再说,他已经积下了三万六千法郎。从前他过着苦日子,现在已经苦出头了。他每年可以挣一万法郎,他把收入的利息再放到本金上去。总而言之,他是怎么也不会叫他的妻子吃苦的。——这最后一句话是放到天平上的一个极有分量的砝码。魏尔韦勒家的朋友们耳边只听见谈论那位著名的画家。

  等到动手给维吉妮画像的时候,富热尔人已经是魏尔韦勒老夫妇内定的女婿了。这一家三口流连在画室里,真是心花怒放,他们已经习惯于把那间画室当作自己的另一个家了。这个用心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雅致的、具有艺术气息的场所,对于他们具有不可言喻的吸引力。“惺惺惜惺惺”,生意人爱的是生意人。

  有一天,画像快要大功告成时,楼梯发出震天的响声,啪的一声,门儿被打开了,闯进来了约瑟夫·勃里杜;他好象是被一阵暴风雨卷来似的,只见他的头发被吹了起来,他那大脸盘上刻满丁皱纹,眼睛里发出火光,满屋乱射;他在画室里走了一圈,然后奔向格拉苏,一边把自己的上衣往肚子上拉,想要把钮子扣起来,可是白费事,包纽中的钮扣已经掉了。

  “柴这么贵,日子不好过啊,”他对格拉苏说。

  “啊!”

  “一些讨债鬼盯住了我。怎么,你画这些东西吗?”

  “少说废话!”

  “啊!当然!”

  魏尔韦勒一家人看到忽然闯来这么一个怪人,极不高兴,他们本来的红脸儿这会儿涨得象火烧一般的樱桃红了。

  “挣钱的买卖!”约瑟夫接下去说道。“你口袋里掏得出钱吗?”

  “你要的数目大吗?”

  “一张五百法郎的钞票……在我的后面盯着一个老板——这些老板就象一群猎狗,他们一旦把你咬住了,吃不到肉就休想他们松一松嘴。真是什么样的一批家伙呀!”

  “我给你写一张条子给我的公证人——”

  “怎么,你有公证人吗?”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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