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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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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你到现在还用玫瑰红的色调抹那些脸蛋儿,拿来给香粉店做招牌倒是挺好!” 格拉苏不禁脸红了,维吉妮正坐着让他画像呢。 “还是把本人的真面目画出来吧!”这位大画家说下去。 “这位小姐是红发姑娘,难道这算是罪大恶极吗?来到画里,无一不光辉灿烂。①给我在调色板上多挤些‘丹红’,把那两片面颊给我画成暖色调,把那些棕色的小雀斑点出来;给我象在面包上涂白脱那样把颜料涂上去。你想要画得比大自然本身更富于生气吗?” ①来到画里,无一不光辉灿烂:意即一切都能入画,无须粉饰现实。表现在画中,不仅美的事物才是美的;即使在现实生活中被认为平凡的、丑的,在画家的笔下,也能获得艺术生命。罗丹所说:“在艺术家看来,一切都是美的。”“‘自然’是永远不会丑恶的。”意思相同。 “喏,”格拉苏说,“我去写条子,你接替我。” 魏尔韦勒摇摇摆摆地一直走到写字台边,凑着格拉苏的耳朵说道: “那个捣蛋的家伙要把什么都搞糟了。” “要是他肯给您的维吉妮画像,那要比我画的像胜过一千倍呢,”格拉苏气呼呼地说。 这位生意人听得这么说,就不作一声地退回到他妻子身边,他女人给那头闯进来的凶暴的野兽弄得莫名其妙;现在看到这头野兽在合作画她女儿的像,她怎么也放心不下。 “看,你就照这样画下去,”勃里杜把调色板交还,接过取款条子时这么说道。“我不谢你了!现在我能回到阿泰兹的庄园去了。我正在给他的餐厅画壁画;莱翁·德·洛拉也在那儿画几个门框上面的壁画,都是杰作。来看我们吧!” 他说走就走,也不哈一下腰、点一下头,他再不想多看维吉妮一眼——他已经看够了。 “这个人是谁?”魏尔韦勒太太问。 “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格拉苏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 “您能肯定,他没有给我的画像带来不幸吗?”维吉妮问道。“他叫我感到害怕。” “他只会给画像增添光彩,”格拉苏回答道。 “如果他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那我宁可喜欢象你这样的伟大的艺术家,”魏尔韦勒太太说。 “啊!妈妈,格拉苏先生是一位伟大得多的艺术家。他将要替我画全身像呢,”维吉妮表示意见道。 天才画家的那种派头把这些谨小慎微的市民吓坏了。 一年里的初秋阶段,人们给它取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名称,叫做“小阳春”。在那样一位天才人物跟前,魏尔韦勒就象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般心慌意乱地鼓起勇气,邀请格拉苏下星期日光临他的乡间别墅。他知道一个生意人的家庭是没有什么东西好吸引一位艺术家的。 “你们这些艺术家们!”他说,“喜欢热情奔放,喜欢伟大的场面,喜欢和才气横溢的人在一起,但是我这儿有好酒;我还指望我收藏的那些名画可以补偿象你那样一位艺术家在我们这些生意人中间感到的气闷。” 可怜的皮埃尔·格拉苏,他从来没有听惯人家的恭维话,现在受到这一番崇拜,虚荣心被搔得痒痒的,怎么会不飘飘然起来呢。这位直心眼儿的艺术家,这个不光彩的庸才,这颗黄金般的心儿,这忠心耿耿的性格,这个笨拙的画匠,这个了不起的好小子,胸口挂着王家的荣誉勋章,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准备去达弗赖城享受一年中最后的好天气。 画家毫不摆阔,搭着公共驿车来到了那儿,不禁羡慕瓶子商盖的别墅真漂亮。这别墅坐落在一个五英亩大的园林中间,占据了整个城镇最高的地形,放眼眺望,景色好极了。把维吉妮娶了来,那就是说,有一天这漂亮的别墅就是他的了。 魏尔韦勒一家人都出来欢迎他,那种热情、那种欢乐、那种天真、那种市民阶层的毫不掩饰的愚蠢,使他不知如何是好。这是胜利的一天。他们领着未来的女婿在淡黄色的园径上散步。那些园径事先早已平整过、打扫干净,就象准备接待大人物似的。就连四周的树木也好象经过一番梳洗,草坪已经轧过;乡村的清新空气中飘来了厨房里几丝使人开胃的香味儿。整幢宅子,到处似乎都在欢呼:“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光临咱们这儿啦!”小爸爸魏尔韦勒象一只圆苹果似地在他的园林里滚动着;那闺女象黄鳝般不住地扭动着身子;那位妈妈是一幅端庄的模样,在后面一步步跟着。这三个人缠住格拉苏不放,足足闹了七个小时。 吃过饭后——这桌酒席时间之长和这桌酒席之丰盛可以相互媲美——魏尔韦勒老夫妇隆重献宝的时刻来到了:打开陈列室的大门,只见里面照耀着的灯光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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